作者:乔治亚
“陛下怕不是在做梦?”
淩翎倒是不在意自己被泼上脏水,神色不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两国交战当然无法避免伤亡,只是白将军地所作所为过于冷血——朕实在担心哪一天骁勇善战的白将军不是单枪匹马死于千军万马之下,而是死于身后己方士兵之手。”
说得十分明白。
想必白起也能听得出来。
再这么下去迎来的结局只会是众叛亲离。
就像之前收服白起之时一样——
白起被季霖所擒,那些士兵一点都没有想到要就回将军,而是第一时间撤退逃命,可想而知如果他们逼入绝境之后、怕不是要直接拿起刀刃朝向自己的将军!人总归是会惜命的,有一个一直草菅人命的顶头上司在胡作非为,再大的爱国之情也要被消耗干净不是么?抱着满腔热血的士兵愿意为国家战死,但绝对不会愿意自己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更何况原本他们根本不用死!
虽然和白起一同出征将会带来极大的荣誉,但世人都会因为将军是白起而认为此战得胜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身为士兵只不过是白起的陪衬罢了。
赢了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死了是他们太弱。
即便再怎么努力立下战功也不会逃不过白起头上顶着的耀眼光环,比不过白起冲入敌营随意一刀下去杀的人多。得不到属于自己的荣誉,再加上身边死去的战友原本可以利用变通战术避免,最终他们会被逼得倒戈相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种家伙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
然而白起却毫不在意。
“只要杀掉出头的那一个,其他人自然就会焉下来。”
毫无疑问,类似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不少次了,所以此时说起来才会如此自然。
_(:з」∠)_诸君,我想摸鱼
第二卷 战乱世界 : 三十六、相劝(上)
淩翎微微皱起眉头。
不曾想白起对手下的士兵是如此德性,可见士兵心中白起有多么残暴,怪不得危难关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助白起。
“如果沫漓也是士兵之一,难道你也要这么对她?”
不由自主地想起沫漓那稚嫩而又惹人怜爱的脸,像小馋猫一样惦记各式各样的美食,以至于淩翎每一次看到沫漓都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然而反观眼前之人,冷血而又骄纵,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淩翎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做下那种决定,不该把本该受到千娇万宠的沫漓交到一个又偏执又无情的疯子手中……即便沫漓拥有拒绝的权利,但哪一天白起不信守诺言强抢沫漓该怎么办?又有谁能阻止得住她?
当初答应白起是认为骄傲如白起不会毁约,但如今清楚认知白起有多么蔑视生命,淩翎不由地质疑白起是否是真心对待沫漓。
想想也是。
一个冷血无情的疯子怎么会忽然对一个小姑娘一见钟情?
或许是觉得沫漓好看升起占有欲才会如此。
然而白起却不知道淩翎在后悔,一听到淩翎愠怒之下拿出沫漓做比喻,她便感觉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侵犯了一样,立即暴怒地站起身子反驳:“住口!不要扯上沫漓!沫漓怎么可以跟士兵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沫漓是她的珍宝!
而软弱无能的士兵只是一堆草芥罢了!
“更何况沫漓怎么会成为士兵?”
白起冷笑一声,猩红色的眼眸毫不掩饰地对高高在上地淩翎投射凶光,仿佛手头要是有兵器的话便会直接大逆不道地指向淩翎一样,缓缓说出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凶狠:“我根本不会让她上战场的!沫漓只需要乖乖呆在皇城等着我回来迎娶她便好,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什么,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根本不存在这种假设!即便你贵为九五之尊,也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淩翎不怒反笑。
见到白起因为一番假设而表现得像一只触到逆鳞的暴龙,她稍稍感到些许安慰,最起码照现在来看白起对沫漓是真心相待。
而且这个本该无所顾忌的疯子也因为沫漓的存在而有了一个软肋。
即便她漠视整个天下的生命,却仍然还有一个在意的人。
只是……
淩翎有些悲哀,看着白起因为沫漓而第一次扔下高傲的模样对自己怒目而视,像是看到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一样,不理解白起为何会拥有如此思维,轻轻说道:“所以你的世界只需要你和沫漓两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么?”
“不!”
却不料不轻不重的一句问话让白起瞬间变得更加激动,下意识一挥手,像是在驱散一直萦绕自己的阴影一样。
“我的世界只有沫漓一人!”
说罢,白起直接转过身子,背对有些惊愕的淩翎,紧咬牙关,闭上眼眸将脑海之中随之浮现出来的痛苦记忆全部驱散,更是将那个与自己拥有相容容貌的小女孩完全掐灭!等她重新张开眼睛之时,猩红色的眼眸不再摇曳不定,而是充满无法撼动的坚毅——目不斜视地望着殿外万里无云的蔚蓝天际,没有和淩翎说上一声告退,便直接迈步离去,大步流星地走出宫殿。
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起不愿与淩翎多费唇舌。
更何况淩翎一直在暗示她的行为是错误的,但她何错之有?为何要费心思体恤那些毫无用处的草芥?
白起感觉自己再听下去怕不是要直接对淩翎动手继而顶上谋逆的罪名!
……
一直在殿外等候的季霖目睹白起怒气冲冲地一路离去,猜到有可能这一次淩翎约白起相谈最后不了了之,便转身走进殿内。将满腔的担心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向正在默默揉着眉头的淩翎拱手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轻轻询问情况。
“情况如何?”
之前季霖站的地方距离殿内有些距离,再加上宫殿的隔音效果十分不错,只能零星听到白起似乎十分激动。
而淩翎听闻季霖的声音忽然响起也没有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毕竟是她让季霖站在外面等候的。
甚至还约好若是听到茶杯坠地之声便冲进来护驾,正是为了避免白起一时怒火上涌欲要对君主不利。
“十分糟糕——”
淩翎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正在揉着眉心的手,似乎不想让季霖看到自己如此一面,不过碍于白起的问题十分严重,她又忍不住暗叹一口气扶住额头,显然已经头疼到无法控制自己维护面部表情了,颇为无奈地低声说道,“白起实在是太桀骜不驯了,又以自我为中心,无论是软话还是硬话她都听不进去……直至今日,朕才明白为何白起会被称为疯子,如此偏激确实有些疯魔。”
——世界仅有沫漓一人?
呵。
也就是说白起为了沫漓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生命?
不过幸亏这个疯子不是无坚不摧。
沫漓便是她的软肋。
思及至此,淩翎幽幽张开眼眸,眼眸微微闪过一丝凌厉的冷芒:“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必只有沫漓才能突破这个疯子为自己塑造的精神壁垒。”既然世界只有沫漓一人,那么白起一定会在意沫漓说了什么不是么?
猛虎难驯。
但并非不可能之事。
……
淩翎那边正在准备挑一个时间让沫漓出面说服听不懂人话的白起,而白起这边则是已经回到军营之中,向前行进的脚步比平时要快上许多,显然因为淩翎之前质疑她是不是做错了而盛怒!一想起淩翎说不过自己便暗处沫漓作为假设便控制不住地更加生气起来,精致俊美的脸上也丝毫不掩饰怒意,凶神恶煞的表情以及充满凶光的猩红色眼眸不知道吓退多少迎面走来的士兵!
隔着大老远看到被围绕着黑雾里面的白起正缓缓走来,一群士兵便下意识汗毛直立,连滚带爬地赶紧跑走。
可想而知白起此时到底有多么恐怖。
呵——
竟敢说她的行为是错的?
开什么玩笑!
——淩翎又不是她,更加不知道她的一切,凭什么可以这么说?
白起一想起“体恤士兵”四个字便不禁连连冷笑,为何她要在意草芥是死是活?莫非多一个草芥少一个草芥还能扭转战局不成?每一次之所以可以战胜不都是靠着她冲入敌阵杀了一大堆的人吗?
真是的。
明明只要保证最后得胜归来便好,为何要管她用什么方法?
她在战场上杀得开心,得到胜利君主也会开心,不是双赢的局面吗?为何还要故意说这些话惹她生气?
君主只要乖乖坐在龙椅之上等着她把天下打下来就足够了!
甚至还说她将来会死在己方士兵之手?
呵呵呵呵呵呵呵……
太可笑了!
白起忽而抬起眼眸幽幽看向不远处那些被一身怒气的自己而吓得屁滚尿流的士兵,毫无例外都是一张张面带恐惧的脸、显然正在透露一丝令人心烦气躁的软弱,白起每一次看到他们就厌恶,巴不得他们赶紧死在沙场算了,又怎么能体恤他们?更何况这些软弱无能的家伙真的敢对她举刀相向吗?白起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断定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倒不如说她反而十分鼓励这些懦夫向她挑战!
来呀!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一双杀一双!
她正愁这些士兵隶属于自己而不能随心所欲地想要杀掉他们便杀掉他们!害得她每一次看到他们这么懦弱就要生出一堆怒火来!
少一张懦弱无能的脸显然可以让她变得更加舒服一点!
啧。
即便被世人视为冷血无情、暴利凶恶又如何?白起根本不会介意这些不痛不痒的议论,即便被共同对付外敌的同僚当成一个嗜血恐怖的疯子也无所谓,她不会让自己心软,就连一丝一毫也不可能!
唯有这份令她自豪无比的坚毅才拥有资格去保护沫漓!
其他人算得了什么?
连沫漓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满不在乎地将淩翎的一番话抛置于脑后,然而白起却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为此不爽了整整三天!想必是因为淩翎将沫漓拿来做例子才使得她如此在意?不等白起渐渐将情绪平息下来,不曾想淩翎那边又派太监带来圣旨说是要召见她——所以说为什么又要找她过去!白起有些烦躁地从太监之手接过圣旨,知道淩翎在打着什么主意,一定是为了上一次的事情继续劝她!
明明之前已经表现得足够决绝了!
啧。
真是心烦。
怒气冲冲的白起甚至想要当着传旨太监的面直接将圣旨撕烂算了,不过知道如此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十分麻烦的局面之中,所以她控制怒意,一双猩红色的眼眸几乎要燃烧起来,骑上骏马朝着皇城奔去!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一定要让那个婆婆妈妈的君主死了让她改变行事作风的心!
……
“陛下召本将过来又有何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且地板还被踏得蹬蹬作响,足以证明白起此时蕴藏在心中的怒火好似火山一样。
蛮横无理地突破害怕惊扰圣驾的太监、不由分说地直接闯入大殿之内,白起正想挑起眉头朝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淩翎狠狠瞪去,以此让淩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不知好歹,却不料龙椅之上竟是空无一人——白起有些发愣地环视一周,出乎意料地看到一旁早就在此等候自己过来的沫漓,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为何明明是淩翎宣自己觐见,却没有看到淩翎而是看到被镜推着轮椅的沫漓。
“沫漓……”
下意识呼唤沫漓的名字,却发现镜不像往日一看到自己便大发脾气,而是略含深意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
心中顿时之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_(:з」∠)_诸君,我想划水
第二卷 战乱世界 : 三十七、相劝(下)
“白起,沫漓大人说请你务必不要在固执下去了。”
“……”
明明已经预料到镜会说出这些,然而在闻言的那一瞬间白起却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脏随之猛然一阵收紧,喉咙也是干涩得有些可怕,甚至连发出一点音节都显得有些困难,仿佛随时都会永远失去声音一样——白起根本没有看向对自己说话的镜,只是执拗而又专注地看着坐在坐在轮椅之上安安静静的沫漓,似乎在期待沫漓能摇一下头证明镜只是在胡说八道,只可惜沫漓仍然保持着面无表情。
固执?
为什么她不能固执下去?
想要说话,但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对沫漓说什么,白起最后只能颓然无力地闭上嘴巴。
而镜的说话声音则是还在继续。
“虽然沫漓大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为何拥有如此偏激的想法,但沫漓大人只是想让你善待手下的士兵。在沫漓大人看来,就对待士兵的态度而言,白起你的的确确是做错了……”
白起一蒙。
为何人人都要说她做错了?她到底何错之有?
“错……了?”
下意识干涩无比地重复这两个字,看到沫漓正在轻轻点头证明镜说的没错,白起忽然低着头发出笑声。
笑声却是如此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