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她仍旧坐在那架卖场的购物车上，抱着一杯奶茶在步行街里东张西望。德国的奶茶基本都是来自于神州的商家，沈凉甚至还趴在柜台上和奶茶店的留学生小姐姐用中文交流了好一段时间，来自黑长直美少年的同乡情谊让那位店员笑眯眯的给他们的奶茶都打了五折。
推着西琳漫无目的的走到一家内衣店门口，安娜咬着吸管忽然一怔。
因为这是安娜和琪亚娜前几天才一起逛过的内衣店。安娜朋友不多，重新回归家族的琪亚娜算是一个好闺蜜了，两个年轻少女经常互相参考打扮。
前两天买的文胸，安娜还蛮喜欢的。一款是类似神州古风的潮牌，白底上画着青花瓷的图案，十分素雅，而且有一种真丝旗袍的丝滑触感。另一款是纯黑色，华丽繁复的蕾丝文胸搭配同样蕾丝花纹的内裤，但是在内裤边缘扣着吊带的细绳，搭配若隐若现的黑丝吊带袜，也很精致。
琪亚娜给她推荐这些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买的，不过琪亚娜自己以身作则先买了一套。安娜也不知道琪亚娜买回来后究竟穿过没有，反正琪亚娜大多时候都喜欢穿着方便运动的网球服和超短裙，配的往往是过膝袜或者直接光腿，倒也很少见她穿吊带袜之类的……
这样说起来的话，安娜倒是常常穿吊带袜，只不过安娜更习惯于单腿袜。她的服装设计主要来自于家族的造型师，每个沙尼亚特家的女武神都会有着自己专门的造型师，长短袜的不对称美感其实也是沙尼亚特家造型师细心考究过的东西。
感觉到安娜停下了脚步，沈凉随着她视线看过去，“安娜姐要买内衣吗？”
“没有！”安娜连忙摆手，脸红红的。虽然可以和琪亚娜出来买内衣，但是琪亚娜是女孩子啊，十九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安然自若的和男孩子讨论……讨论内衣的问题？
西琳大小姐可还在呢……呜。
“我也觉得没必要，衣物之类的直接打包几件就好，我的秘书自然会做好。”西琳正随口反驳，然后忽然看到安娜紧张羞涩的表情，眼睛眯了眯，话锋立刻一转，“不过我那些衣服也穿腻了，我也想看看固定版式的服装穿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
西琳很少穿固定版式的衣服，一来是沙尼亚特家的人基本都是量体裁衣，她们不穿品牌也无所谓品牌，而是将要求交由那些久负盛名的手工裁缝；二来是西琳确实娇气的很，她为了养出女王气质的长发不能穿大部分标准款式的衣服，否则容易把精心培养的长发摩擦的乱七八糟。
不过这是内衣店，内衣店倒是无所谓。
安娜有些吃惊的看向大小姐，西琳正巧也看着她，然后歪了歪头。
安娜一瞬间感受到了心虚，怎么说呢，西琳女王的气场实在太有压迫力了，安娜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她用桃木剑斩下的小狐狸。
而且这……是试探吧？肯定是试探吧？
安娜脸颊热热的，低着头，又是惶恐又是兴奋……不对，为什么会有兴奋啊？
“人类，跟我们进去。”西琳命令。
“我也去？”沈凉一愣，“不应该是你们俩去吗？我在外面等着？”
就算沈凉知道自己现在长得一副少年模样，就算进去恐怕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但是毕竟是男人，去逛女性内衣店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自然。
敢进这种地方的男性可少见了，沈凉给萝莎莉娅和莉莉娅买内衣一般都是网购的。
“不，人类你可真是愚蠢。你想想看，女性穿内衣，除了自我欣赏，基本就是给对象欣赏的。”西琳上下打量着安娜，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锐利，语气也有些傲慢，可傲慢中透露出了一丝森然，“男人的意见可是很重要的，对不对，安娜？”
安娜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但是她抬起头时，还是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听懂的温柔姐姐的模样：“是啊，大小姐明白的真多呢。自己挑内衣只是为了舒服而已，但是挑那些让心上人喜欢的设计风格，才是逛内衣店的任务啊。”
“有趣，安娜已经有喜欢的男孩子了？”西琳轻哼，“你不是才拒绝世界蛇的那位夜枭吗？”
“心上人就一定要是男孩子吗？”安娜似乎很害羞的低下头。
西琳坐在购物车里，金色的美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安娜的表情管理，却发现不出什么破绽。她想起来安娜确实和琪亚娜是极为要好的闺蜜，而在那次订婚仪式上安娜和琪亚娜的暧昧……虽然后来私下里，琪亚娜跟她说只是为了应付夜枭的逢场作戏，但是……也可能不是逢场作戏？
西琳满是疑虑，不过地方到了，西琳轻巧的从小推车里蹦下来，拍拍屁股进了门。
沈凉进去转了一圈，尴尬到想躲在安娜身后了。现在正值晚饭后出来逛街的时间点，店里客人很多，年轻的女学生成熟的家庭主妇等等比比皆是。看到三个漂亮的孩子进来，许多视线都投过来，更让沈凉难堪。
此时他居然难得的庆幸自己恢复到了少年年纪，毕竟这样他看起来至少像是个被姐姐带进来的中学生。
店挺大的，但是他是男孩子所有店员不可能给他服务，所以他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两位姐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各式各样的文胸，那一片柜子全都是文胸，这让沈凉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他所在的这一片卖的都是内裤……所有女人们都不知道的是，内裤和文胸相比，男人还是宁可站在卖内裤的这边，感觉不是那么尴尬。
这可能是因为男人也需要穿内裤但不需要穿文胸。
沈凉用玩手机来遮掩手足无措的事实，然后他就看着西琳和安娜挑了两款朝他走过来，这个时候，他喉头滚动了两下，心情一瞬间不低调了。
朝我过来了？
然后西琳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人类，你是不是在妄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哪有。”沈凉拒绝的非常快。
“不，你有，你的脸色比正常时间红润了两个色号。”西琳提着那套文胸内裤，叉起腰，“你是一个写手，写轻小说的，非常擅长妄想。在一般小说作品的套路里，这个时候我们会拉着你进更衣室，然后让你评鉴谁穿的更好看，谁身材更出色。对，如果不满意，我们还会换其他的风格，直到换到你满意为止。”
沈凉小脸烫的惊人，明明店里有空调。
“我没有……”沈凉小声反驳。
“你在妄想的情节我在很多作品里见过，这本质上是一种对男权的讨好。”西琳冷冷的盯着他，“这种剧情甚至到最后有可能出现在更衣室里就发生什么喜闻乐见之事……潘多拉，我从你眼里看出了这种期待。”
沈凉已经捂着脸蹲下去了！
西琳这个人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说话声音也根本没避讳店里其他人，所以此时此刻附近的顾客都以一种非常奇异的视线盯着他们仨。不只是沈凉，连安娜都忍不住掩面。
为什么你要这么敏锐啊！
在心里想什么犯法吗？不犯法吧？男孩子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荷尔蒙爆炸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去妄想一番也很正常吧？大家都能理解对吧，西琳姐你为什么要言之凿凿的说出来啊？
是啊，西琳不会害羞，沙尼亚特的女王陛下只会按照自己的行为逻辑走。沈凉就应该为自己荷尔蒙过剩的思绪感到羞愧，在女王面前不羞愧怎么能算作愚蠢的人类呢？
“对不起。”沈凉咬牙道，“我确实妄想这些了，是我的错，你别说了。”
西琳这才满意，收回冷淡的视线。
安娜听到这里，粉色的美眸里也羞涩起来。这是真的害羞了，原来知道喜欢的人在妄想自己是这种感觉……遇见潘多拉果然是遇见了对的人，因为喜欢他，所以就算这样的事情也无法感受到生气，甚至自己也会去猜测他到底妄想了什么，会不会是一边想象她穿的模样一边想象她的动作？
真是个坏孩子啊，居然幻想安娜姐姐这样害羞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安娜稍稍的并拢双腿，并且低垂视线，不敢让西琳发现自己的愉悦。
“所以你付账，买了两套。”西琳决定用这个作为惩罚，不过沈凉也无所谓，他虽然没有西琳有钱，但也很有钱。
“要穿给你看吗？”西琳讽刺。
沈凉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服气的接下去，西琳又会找到由头继续折磨他。所以他也懒得接话了，付完账顺便去了趟卫生间。
场地里只留下了沙尼亚特家的两个姐姐。
“你买的内衣为什么带丝袜？”
两个人在沈凉走后似乎没什么话好说，安娜虽然也为家族工作，算西琳的秘书团之一，但毕竟算不上朋友。沉默了一会，西琳先挑起了话题。
“有些内衣是带着丝袜的，这本身就是一套。”安娜对她解释。
“不，绝大部分丝袜都是为了搭配外装穿的，例如高中的格子裙就应该搭配纯色的过膝袜，在色调上很契合。”西琳随口道，“衬托内衣的丝袜倒是很少见呢，妈……那个老女人跟我说过，这种内衣一般就是为了直接穿的，直接穿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吧……似乎是叫做‘情趣风格’？”
安娜心中一沉。
她没想到西琳懂这么多，她一直以为西琳在“庶民”的任何东西上都是傻白甜来着。
“塞西莉亚大人懂得真多呢。”安娜试图转移话题。
“其实那个老女人也不懂，她也是被关冰窖这几年实在无聊，上网看来的。看完了就兴奋的跟我说让我也早点学会这些东西尽快找个男朋友，真是的，她怎么自己不去找？喜欢她的人肯定比喜欢我的人多吧。”西琳揉着坐了一天购物车的小屁股，忽然说，“那你呢？”
安娜没把话题转移过去，心中再一沉。
但此时此刻，沈凉不在。如果是琪亚娜本人在这里，安娜会害羞会愧疚，会想尽办法捏造理由。但是既然是西琳，安娜忽然觉得有些事……没必要那么委屈自己。
就像是潘多拉说的——很多时候也要小小的拒绝一下。
“我想穿着它给谁看，是我的私生活对吧？大小姐没有理由询问我的私生活吧。”
“安娜，你敢这么和我说话？”西琳黄金色的眼眸微冷，“区区人类，想反抗我？”
黄金眸！
在错综复杂的欧洲商界，西琳亲自操刀谈判时，那些面对她双眼的名流大亨们都会下意识的恐惧和颤抖，因为正常人类在西琳视线前甚至坚持不了十秒就会昏厥。她傲慢的“女王”之名并非自封，而是外人对她臣服的证明！
刚刚才鼓起勇气的小安娜在大小姐的森冷视线面前一瞬间又怂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快要被西琳的黄金眸盯的压力山大就要说出潘多拉的名字时，西琳忽然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算了。”
安娜背后已经被冷汗渗透，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为西琳忽然的仁慈感到庆幸。
太可怕了，和潘多拉相处久了感受到的总是西琳傲娇的一面，却忽略了这是因为潘多拉。潘多拉不仅是超凡者更是煞气惊人的一只小狼，他根本不畏惧西琳。可安娜一直给西琳工作，居然忘了她的威名可不仅仅是因为可爱。
要知道在圣女湖论坛上，沙尼亚特家年轻一代闯出“外号”的只有俩，“白花之子”潘多拉，“空之女王”西琳！
前者可能还沾了男性女武神话题性的便宜，而后者可是实打实的威名！
这时候西琳又看了她的内衣一眼，“我看到你挑的这套了，其实我也挺喜欢的，啧，可惜服务员说没有我的码。”
安娜抿嘴，咬紧牙关。
“反正是给他买的，我喜不喜欢也不重要，他喜欢就好。”安娜温柔的说。
西琳真的吃了一惊。
她固然有在安娜面前炫耀自己身材更好的意思，但没想到安娜为了还击居然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这个“他”究竟是谁？是潘多拉？还是琪亚娜？如果是潘多拉，就意味着他们俩早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做完了！如果是琪亚娜，该死……那潘多拉怎么办？
西琳真的很想问，但是刚刚才说了“算了”。唉，好难办，她难得的为自己作为长姐而忧郁了一下。
不过忧郁也只有这么几秒钟，很快西琳又盯着那套内衣陷入了好奇。
“那么？你们俩还挺喜欢白丝的？”西琳期待的问她。
第二十六章 谁嫁过去,我无所谓
虽然她不知道安娜究竟是在跟谁又是对不起了谁，但这种事问起来果然很兴奋啊。
“他喜欢……”安娜低着头，“其实我都可以的。”
“哦？我倒是记得家族里有人经常喊白丝才是正义呢，好像家族里对于丝袜只分为白丝派和其他派。你觉得呢？”
“有这个说法吗？”
“好像是因为我们家族都是浅色头发，而且白丝在现实世界里很难穿的，只有类似日本动漫里那些少女的身材比例才适合……”西琳问，“好像我们都差不多？”
“毕竟我们是圣女家系嘛……”
“其实我有偷偷问过我那个愚蠢的妹妹，她说潘多拉其实很迷恋那些二次元美少女，电脑里都是下载好的动画片。这样说的话，我们家族的女孩子说不定很吸引他？”
“喜欢这种风格？有……有吗？”
沈凉付完账回来，看见西琳和安娜正站在店门口畅聊。他一过来，西琳就立刻扭头问他：“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丝袜？”
这是可以问的吗？
沈凉一怔，但也老实道：“白的、黑的都很好看，过膝的、连裤的、短的长的薄的厚的，我都可以。”
西琳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懂好多。”
“喂喂喂我要给我四个妹妹买衣服的好吗！”
“不过你的审美值得肯定，喜欢红色、紫色、黄色、绿色等花花绿绿的丝袜，是不成熟的象征。”西琳摸了摸他的头，难得的赞赏道，“如我这般的成熟女性只会选择黑白。”
“不，成熟女性其实不会穿白丝的……”沈凉在心里嘟囔。
不过他也只是耸耸肩，没有回应。因为相比起来，沈凉更钟爱白色，沙尼亚特家绝大部分女孩也都更钟爱白色，所以没必要反驳她。
这世界上对白色丝袜反感的人几乎都是女人，因为它对腿型对身材的要求最为苛刻，会成倍的暴露你的缺陷。可沙尼亚特族人清一色腰细腿长，没有缺陷，沈凉非常热爱她们的审美观。
嗯，就是这样。
获得了“花鸟风月”之后，沈凉本就极高的审美要求变得更加挑剔，可圣女家系永远是圣女家系，她们永远不会被沈凉挑出瑕疵来。
从十六世纪末，丝袜在欧洲诞生，几年就成为了上流社会名媛淑女们最为追捧迷恋的商品。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本来给男人骑马设计的长袜会被女人们看重，因为那个时代的欧洲淑女们并不优雅。
她们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洗几次澡，后世人想象中的完美胴体其实积满了死皮污垢。那时她们甚至对此引以为傲，因为按照天主教的观点，肮脏的身躯更接近上帝，更为圣洁。例如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的母亲坚持一辈子不洗澡，被册封为圣女阿涅丝。
她们身上的体味被称之为“圣香”，不过虽然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研发出了一堆遮掩体味的香水。所以丝袜是一种革命性的发明，让脏的一搓全是泥的大腿也能滑腻温软，自然上流社会饱受好评。
沈凉了解这些还是陪着塞西莉亚疗伤时，圣女大人当成笑料给他讲的。当时沈凉还非常读不懂气氛的问圣女，说莉亚姐那你们沙尼亚特家家族一直都是和教会走最近的圣女家系，那么你们祖先在这几百上千年里是不是也这么“圣洁”？
然后他就被塞西莉亚“温柔可亲”的揪了十分钟耳朵。
当然，最后沙尼亚特家的形象还是没有崩坏。因为超凡侧终究是超凡侧，天命从古代开始就解析着前文明纪元的历史，故而女武神们的思想水平往往大幅度领先于当时文明。圣女家系也是如此，比任何同时代的欧洲人都懂得保持卫生的重要性。
历史上是在十七世纪开始为女性设计，然后各种短袜、长袜、过膝袜、连裤袜、吊带袜开始百花齐放，成为女孩子们妆点自己的美丽道具。
但其实在超凡侧，尼龙纤维、莱卡纤维等材料早在中世纪就被天命摸索出来了，女武神们享受这种光滑舒适还性感可爱的织物甚至可能有千年之久。
安娜喜欢穿吊带袜，她的造型师说吊带袜往往给人性感的印象，通常是成熟女性彰显自己诱人的小手段。但是安娜很怂，她不敢打扮的多么诱人，只是在裙子底下用吊带偷偷摸摸的将长袜勾住。因为过膝袜是奶白色的，吊带也是奶白色的，裙子还很长，所以一般来说并不显眼。
最多最多，只会让潘多拉看到一点点吊带的模样而已，绝对不会让男孩子想入非非！
“真的该回家了。”沈凉把停在店外面的小推车解锁，那小车其实没有锁，是那种平时扣着轮胎，插入一欧元硬币才能使用的类型。他直接放在门外其实很容易被别人插一个硬币直接推走，但是沈凉反正也不在乎。
倒不如说如果有人把这个购物车投币推走，他还会开心点。
西琳轻车熟路的按着沈凉的肩膀，借力跳起来，然后轻松的落在购物车里面再度坐好。
沈凉看到她小脸忽然狰狞了，他猜测大概是因为这车放在别人店的空调出风口了，车体又是不锈钢所以被吹的滚烫。西琳穿着的热裤只能刚刚好包住小屁股，此刻搭在车筐边缘的，白嫩嫩的大腿根啊肯定都要被烫熟了。
但西琳很明显也知道自己犯的这个蠢实在太低级了，她的尊严不容许她暴露这种蠢事，所以她狰狞好几秒，等大腿根都被烫熟了烫适应了，她才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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