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邂逅就去地下城吧 第225章

安里大气地将钱包拍在枫身边的吧台上，清了清嗓子，鬼鬼祟祟地说道：

“来一杯麦酒，本地的。”

“了解！一杯麦酒！”

枫默契地向安里眨了眨眼，在朝着身后一声招呼之后就跑到其他桌那里去了。

她也是穷鬼，穷鬼是能互相理解的，所以枫不会问同是穷鬼的安里为什么只点一杯麦酒，这就是穷鬼之间的默契。

麦酒很快就送过来了。

吧台里忙碌的店长是个大块头的大娘，看着有点矮人那意思，但是安里没见过这么高的矮人，这位壮实的大娘潇洒地一推酒杯，那超大的麦酒杯顿时滑出一道漂亮的曲线，稳稳当当地停在安里的面前。

“噗哈~”

安里毫不吝啬地抓起杯子，一口灌了下去。

有点苦，风味比不上地球上的啤酒，也没有被冰过，不过在这炎炎夏日里却能给人带来畅快的清凉，那柔顺的液体仿佛一剂良药，抚慰着身心的创口。

“哈……”

好像养伤的时候不适合喝这种东西来着？

算啦，一杯而已。

安里转动麦酒杯，很可惜这不是他熟悉的玻璃杯，把玩起来稍微有些不好控制。

“年轻人这个时候怎么一个人来我这里喝闷酒？”

“最近有点烦心事，借酒消愁而已。”

安里抬起头，看向那位向他搭话的女店长，虽然对方看起来比他还壮实，却意外得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大概是那亲和力十足却又不过分接近的笑容营造出了这种氛围吧。

怎么说呢？有点像咖啡店的店长，只不过这里是酒馆吧？

在这种氛围下，安里似乎也完全放松下来了，暂时卸掉了脸上的面具与心防，张了张嘴说道：

“女士……”

“叫我蜜雅阿姨就好了，我这个年纪让你叫一声阿姨正好吧？”

“好的，蜜雅阿姨。”

安里从善如流，他挤出了一个苦笑，那是一直隐藏在悠闲表面下的毒瘤，是这些日子里积累的压力，他抚摸着自己的嘴角喃喃自语道：

“我脸上的忧愁就这么明显吗？”

“总觉得你很迷茫啊。”

名叫蜜雅的女店主轻柔地擦拭盘子，发出规律的、让人心情舒畅的声响，仿佛在这个背景音的笼罩下，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安里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只是意识到了生命的沉重。

这样话题进行不下去，为了能让蜜雅阿姨了解自己的情况，他猛灌了一口麦酒，缓缓开始了讲述：

“我之前只是不断地为了还债而奔波，进入迷宫为的是钱财……”

迷宫都市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有名声，有财富，还有数不清的英雄谭，大家都能在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踏入那座迷宫，这一点安里是感觉很佩服的。

这就是文化的差异了，归根结底，安里不久之前还只是一个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而已。

“但是这些日子不一样了，我发现迷宫远比我想象中沉重，不仅是对我的生命有威胁，更重要的是——”

“最近我才清楚地认识到我熟知的人们也有可能永远留在那座地下城里。”

安里端起酒杯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麦酒只剩下一口，他正准备一饮而尽，一杯新的麦酒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又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

“我啊，是害怕寂寞，害怕离别的人。”

“我不想和认识的、并肩战斗的、我所喜欢的那些同伴告别。哪怕要告别，最好也是他们和我告别。因为那个时候我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寂寞是只属于活人的，悲伤则是离别之人留给尚存之人的诅咒。

他再次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自嘲，随即端起麦酒杯，“咕嘟咕嘟”地将一杯麦酒尽数灌入肚子，呼出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

“我很自私吧？”

第376章 攀登与绝景

蜜雅阿姨瞥了安里一眼，微笑着说道：

“年纪轻轻就这么多愁善感？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能想。”

“啊哈哈哈……”

安里自嘲地笑了笑，随即举起杯子“咕嘟咕嘟”地让那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将身上的压力也一并吐了出来，开玩笑似地说道：

“我这不叫多愁善感吧，只不过是脑子抽风发一发牢骚而已，明天自己就好了。”

酒馆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嘛，发发牢骚，吹吹牛皮，只不过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而已。

蜜雅阿姨没有接话，她正在处理别桌预定的料理，那健硕的双臂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好几个砂锅之间游走，那娴熟的动作与其说是技术不如说是艺术。

安里瞪直了眼睛，就这么看着后者“表演”，他不想去思考那些烦心的事情，宁愿欣赏那艺术一样的料理手法。

总觉得连时间都放慢了许多呢。

他活动了一下喉咙，又想再来一杯麦酒了。

终于，中年的女店长暂时忙完了手上的活，她温和地朝着安里微笑，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你的愿望就是不想和同伴离别吧？”

“是啊，很简单的愿望吧，但是在这座迷宫都市里可是奢求呢。”

“为什么不努力去挽留呢？”

“我努力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点安里最清楚了，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愿意接受。

无论是短暂的分别，还是长久的永别，都很讨厌。

他所喜欢的是邂逅，然而邂逅越多，离别也就会越多，这两者本来就是矛盾的双生子，在这座邂逅与离别的城市更是如此，人与人的关系被名为“地下城”的奇妙空间加速了，仿佛转动的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向他无法预料的方向。

有些人宛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有些人却如同流星一般，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即使努力了，也没法将他们留下。

蜜雅阿姨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她一边擦拭杯子，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感觉到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了？因为看不见回报，所以你就不准备努力了？”

“……哈……”

安里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他一下子就被戳中了软肋，连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没错，就是因为努力了也阻止不了离别，所以才一下子不想努力了啊。

他很想就这么自暴自弃地喊出来，但酒馆里还有其他客人，出于礼仪只好将喉咙里的话语重新咽下去，只是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店长蜜雅，怨气十足地说道：

“蜜雅阿姨，我救下了一个人。”

“不是挺好的吗？”

“但那个人伤得很重，治愈师说她很可能没法重返地下城了。搞不好会离开这座城市，返回她的家乡，这样也算是拯救了她吗？”

安里迷茫地喃喃低语，不像是在问蜜雅，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蕾雅虽然救回来了，但那位少女的伤势太重，以迷宫都市的医疗水平真的很难让她完全康复，如果处理不当，她很可能就要从维达眷族副团长的位置上引退了。

还有身后正在帮忙做服务生的枫，她没有受什么重伤，左眼里却多了一道星形的疤痕，卡琳说她的视力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如果伤口再严重一点，左眼可能真的就无法再使用了。

哈顿的事情只是导火索，真正让安里难受的是枫的眼睛、蕾雅的重伤，他深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即使努力了也有改变不了的事情。

真的吗？

安里伸出了手掌，看着那虎口上结实的老茧，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五体不勤的现代大学生成长为了老练的冒险者，不可谓不努力。

但是……

“我这样真的能说尽力了吗？”

他不禁想到了洛基眷族的冒险者们。

如果自己也有像那些人一样的力量，事情还会像这样发展吗？

“年轻人，你喜欢山吗？”

山？

安里吃惊地看向蜜雅，他不明白对方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到山。

蜜雅阿姨也不卖关子，她慈祥地向着安里微笑，就好像在看一个好学的孩子，平静地说道：

“山屹立在那里，不可一世、通天彻地，但越是如此，想要征服它的人就越是络绎不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因为山上有绝景。”

蜜雅阿姨伸手指向安里的胸口，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安里的身体、穿过这座迷宫都市，笔直地落到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峦之上。

“为了看到那份绝景，为了向大家诉说他们看到的绝景，为了让后人能够沿着他们的脚步去追寻那份绝景，他们才会选择不断攀登吧。”

“而站在半山腰的人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那份景色的，既然努力了，为什么不努力到最后，站在山顶上再看看这个世界是否和你现在看见的一样呢？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能把你看到的景色说给大家听的。”

安里若有所思，双眼中逐渐有希望的光芒乍现。

“山顶……力量，如果我有迷宫都市最顶尖的力量、超越一切的力量……”

或许、能创造一个不再需要离别的世界也说不定。

安里的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他看向店长，蜜雅阿姨此时已经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了一杯麦酒。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麦酒，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噗哈！我想要力量。能够保护大家的力量，能够守护邂逅、阻止离别的力量。”

都努力到现在了，要放弃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怎么说也要把沉没成本给收回来才是！

蜜雅阿姨也笑了，这一次不是慈祥而温和的笑容，而是带着一丝家长般严厉的笑容，她用力拍了拍安里的肩膀道：

“那就去找你的力量。刚刚拿下了那个剑姬‘升级最快’的头衔的人，却在这里抱怨可不像话。”

安里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惊讶地说道：

“嗯？哎？蜜雅阿姨认识我吗？”

“怎么会有人不认识你啊，那些家伙最近每天每天地都在讨论你们几个新人的事情，已经有人把你们称为‘流星一般的神秘新人’了呢。”

女店长轻哼了一声，故意摆出一副不乐意、烦躁的姿态，朝着安里挥了挥手道：

“黑发啊，白发啊，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啊……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感觉你是其中之一，神神秘秘的。”

安里不禁汗颜，他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这么家喻户晓的人物。

“蜜雅阿姨，那、这里是今天的酒钱，我先回去了！”

“嗯。”

蜜雅目送着安里慌乱地离开，再次露出了笑容，这一次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期待、一丝玩味。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啊，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眼中的绝景吧……”

第377章 要来占卜一下吗？

“所以，神明大人，我准备早点结束休息，尽快去攀登我心中的那座高峰。总之目标就是LV6了，我要成为迷宫都市的最强者！”

“嗯嗯，那边的箱子递给我一下。”

“你有没有在听啊！”

安里幽怨地翻了两个白眼，顺手把木箱递给了正在弯着腰捣鼓着什么的诗寇蒂，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把诉说自己的新目标这件事暂时放在了一边。

真是的，这个女神一大早就钻到小巷里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解释也不听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