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皇帝的权威从来不在于他们发出的圣旨多寡,而是在于他的臣民与军队。王朝的覆灭和皇帝的权威跌落,两者甚至连放上天平称重都无法做到。”
“你说不能给予和心会洗白是怕让泽村家权威跌落,真正的理由恰恰是你们根本并不具备你所说的皇帝般的威严,只能和其他极道组织一样按照规矩办事,最多有限度的钻几个漏洞。”
“说到底,管理人也只是管理人,既不是核心也不是领袖,你们撑死只是一条帮助主人看着垃圾桶防止有人偷垃圾的狗而已,在所有的狗中都是最低劣的那一条。”
泽村小百合并不动怒,她将急须里已经冲泡两次的茶叶倒出,再一次点茶,冲泡,奉茶。
这一次真田朝阳的茶碗里,没有直立起来的茶梗。
“朝阳君,我们泽村一族在豪门中的地位确实不大好看,我本人更是被人称之为奈落之底的看门犬。”
“尽管这份称呼是出自陛下之口,但狗这个称呼,确实是不好听,每年豪门例行的聚会上,总会有些不体面的人拿次取乐。”
“但是我呢,其实并不反感这个称号,有的时候还会感到自豪。”
她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茶室的旁边,将挡在小几旁边的屏风收起,露出了后面和茶室相符的古意窗户。
夏天的东京就像是女人的脸说变就变,真田朝阳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天色还大亮,别说逢魔时刻连黄昏都未曾到来,但如今算上等待烹茶议事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然漆黑如墨,似是大妖魔来临前趋势的妖云覆盖了人间。庭院里的射灯放出柔和的光,像是一层抵御百鬼的结界,柔弱而顽强的抵抗着天空压下的黑暗。
真田朝阳的视线追随着泽村小百合的身影移动到窗外,一颗至少有几百年的樱花树正被夏雨来临前的狂风吹动,在橘黄色的灯光中徐徐飘落,几片花瓣被摔打在玻璃上。
泽村小百合伸出与真田朝阳一般洁白娇小的手掌,掌心隔着玻璃与花瓣贴合,玻璃中反射出她的虚像。
真田朝阳看到泽村小百合的虚像眼神深邃,不知道她是凝望着倒映的自己还是凝望着庭院的樱花树。
“泽村一族的祖上仅仅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奋七代之余烈,纵横捭阖,远交近攻,终在一百五十年前跻身当时的八大名门,那个时候的泽村一族的地位不比现在的四宫低下,就连清水一族也能掰掰手腕。”
“但在一百多年前,第二十七代家主泽村有树因为站队错误被投入到当时的太平洋岛链绞肉机里,导致族内血裔损失惨重几乎断绝,附属家族也因跟随主家次第凋零。自此泽村一族无法在自家重要产业上无法安插足够值得信赖的人手,被国内群狼安插的商业间谍巧取豪夺,一路倒退回只能依靠田产和地产勉力维生的普通地主。等到战后,圣天子为了稳固统治推动土地改革,泽村一族连最后用来谋生的土地与田产也被没收收归国有,彻底没落。”
“土地改革之后,家中田产没收,我的祖父在绝望之下选择了切腹自杀,我那以容貌出名的祖母为了养活父亲和他的三个姐姐,成为了豪门上流社会里知名的交际花,没有几个男人能对曾经高高在上的泽村一族的女人不抱有兴趣,祖父照片的神龛前的男人至少都是一天一换。那段时间泽村一族最为黑暗的时期,上一代泽村家的家主,我的父亲,我女儿的祖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真田朝阳没有打断泽村小百合回忆家族往事,他自己拿起已经烧好的水冲入急须,自己泡茶。
“在祖母因为与过多男人有染患上梅毒离世后,父亲他就发誓要重振家族荣光,要让每一个曾经侮辱过祖母,践踏过泽村一族尊严的人付出代价,但是当时的泽村已经只有一个名头,什么都没有剩下。一无所有的父亲只能将他的三个姐姐为资本踏入风俗业,将自己的手和心全都弄脏来赚钱。”
“日本近代史的教科书上说日本是二战的战胜国,将侵略进本土的盎格鲁海盗驱逐了出去,是伟大的胜利,但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几乎被打倒崩溃,经济倒退至少三十年,这样的胜利和战败没有什么区别。经济凋敝,民生凋零,泥泞肮脏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归国乞讨的伤残士兵,将和服敞开暴露自己的胸与大腿朝着路人媚笑,只为给家中孩子换口吃的家庭妇女,失去双亲的孩子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在垃圾堆里与野狗抢食,这样的社会环境给极道提供了充足的发育土壤。”
“在靠着我的三个姨母卖春挣来第一桶金后,父亲就开始了艰难的打拼,一开始仅仅只是卖春的风俗业和保护费,但很快就开始涉足其他领域,赌博,建筑业,船业……不到十年,所有的苦力行会都开始有泽村一族的人,连带着财富也滚滚而来。”
“但是即便有再多的钱,已经没落的泽村一族也再也无法回到原先的荣光,所有的人都在嫌弃父亲的手脏,不屑与之为伍,甚至嘲笑他连家族最后的殊荣也没能守护住,还白白陪上了三个国色天香的泽村家的女人。”
“父亲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成为一个极道,在某一天死在街头,但很快命运的转机就出现了,在和以前度过的没什么不同的夜晚,一位贵不可言的贵人前来拜访,对他说‘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孤的影子’。”
“那位贵人正是现在的圣天子,那时的他还只是一名皇子,但这足以让我父亲逐渐颓废的心燃起名为野心的火焰。”
“那个晚上,父亲和陛下谈了很多,最后终于从陛下的手上拿到了一个口头约定。”
“只要父亲能在极道中成为皇帝一般的存在并作出符合的功绩,陛下就会让泽村一族重返豪门之列。”
“父亲做到了。三战结束,日本终于可以攥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果实,但苦于没有能够去海外将果子摘回家的人,已经是极道最大势力的泽村一族,将麾下的极道成员源源不断的送往海外,让他们从海外搜刮来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输入日本给这个深受重伤的国家回血。”
“这一行为让圣天子兑现了当年还是太子时期的诺言,泽村一族执掌极道的规则碎片,重回豪门之列。”
“我是父亲的老来女,很幸运的没有出生在家族最艰难的时期,出生的时候三战已经结束,但要面对的局面却一点也不逊色。”
“因为父辈那一代战争与历史的特殊,极道蓬勃旺盛发展,到我这一代已经彻底畸形扭曲,人人都以加入极道为荣,男人们需要表现的比其他人更狠,更酷,更野蛮,他们用小刀在身体上划出醒目的伤口,斩断手指来炫耀吹嘘自己的勇武,进入纹身店要求纹上意义不明但一定丑恶狰狞的刺青,为表忠心让自己的女性亲属为极道作陪,女人们也以与极道睡觉而作为骄傲的资本,卖春的行为不再被人批判鄙弃,贞洁只存在医生手上开局的证明书……没经历过的你是无法想象我见过的荒谬与丑恶,而这全是极道彻底失控后,给这个国家带来的乱像。”
泽村小百合深深吐出一口气,玻璃上她的虚像被雾气笼罩,再也看不清。
“从我记事起,我随身出门就必须要配备保镖,每一次外出都能在路边看到死于街头斗殴的男人或是女人,药物与枪械可以在摊贩上花钱购买;飞车党无处不在随时可能从某个路口驾驶着机车飞出,劫掠路人的包裹;不管干什么都要在保镖的视线范围内,不然的说不定就会被人贩子拐走卖给哪个帮派作为风俗业的候补人员,亦或者是哪个偏远岛屿的岛民做老婆……”
“那个时候的极道已经没有了规矩,没有规矩束缚的极道就是恶鬼,恶鬼遍地的地方就是地狱,即便是在东京这个发达的大都会也只是环境稍微好一点的地狱。所以泽村家到了我这一代,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我要把父亲和历史留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
“极道的根源是暴力,想要控制暴力就要成为最大的暴力,但要终结暴力,需要的不是成为最大的暴力,而是规矩,泽村家限定的洗白名额,就是这条规矩链上最重要的几个环节之一。”
“从我掌权开始,极道世界变得有规矩也没有几年,现在还有说法称七年前的银座事变才是让极道发生改变的根源,但银座事变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极道在世人眼中变得‘老实’,从来不是因为暴力团对策法案,而是我们给他们定下了规矩,谁不服谁就得死!”
“奈落在日本佛教中的翻译即为地狱,奈落之底即是地狱之底,无间地狱。因为我亲手将极道里的恶鬼们关入自相残杀的地狱,并小心的镇守那扇大门,圣天子才会给我这个绰号,这是对我所作所为的肯定。”
“你觉得洗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无非多寡,可一旦我洗白了和心会,这条规矩就没了。规矩被破,想要重新竖立起来就几乎不可能。泽村家的威信将会真正威严扫地,极道的世界会再次进入群魔乱舞的时代,那个时候就又是乱世了。我年轻时所看到的一切荒谬,恶毒,残酷,都将会在几年之内再度上演。”
“终结战国时代,让国家从幕府手中重新夺还会朝廷的草仁圣天子有一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
泽村小百合转身凝视着真田朝阳的眼睛,一字一顿。
“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天下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和谐)帝。”
闪电划过半空,将她的身形融化在几乎将天空染成银白的雷霆之下,紫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极道女皇的霸气。
真田朝阳平静的与泽村小百合对视,直到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点,才回头转向茶几。
他举起急须仰头将茶水倒入口中喝干,连里面的茶叶也用手指挖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嚼吃干净。
真田朝阳吃的很慢,很仔细,连手指上沾染的茶叶沫子也没有放过,用舌头舔了和着口水吞入腹中。
他说道;“茶很好喝,多谢款待。”
真田朝阳起身离开茶室,在关门的瞬间,泽村小百合发觉自己的和服的内衬已经全部湿透了。
“雪之下家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刽子手当上门女婿?”
按照她的身份和地位,本不应该和真田朝阳说那么多。
但在自己暗暗拒绝的时候,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少年无能为力的愤怒,但那个时候,泽村小百合看到了真田朝阳的眼神。
就像是有魔鬼通过少年的眼睛窥视自己。
那时候她甚至感觉,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修罗一定会让府邸里开满彼岸花。
泽村小百合有预感,二十年后,不,若是顺利的话,十年后真田朝阳就应该入赘雪之下一族,开始执掌这艘国内数一数二的巨轮。
以他的性格与彰显出来的特质,她们的世界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甚至……不,是一定会比她父辈所经历的风暴更加血腥。
不过这和泽村一族有什么关系?
不管上面的人怎么动,总需要一双黑手套做一些不方便的事,需要一条看门狗看住那扇门,只要紧守自己的本分,那外界的风风雨雨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泽村小百合双手收入袖中,依靠着窗户玻璃,望着被暴雨冲刷的樱花树,长长叹息。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阿姨和叔叔都好累啊。”
第三十四章;菌丝
塞巴斯蒂安看到真田朝阳无喜无悲的脸,很知趣的什么都没有说,左手抚在胸前微微鞠躬,就前往车库开车去了。
真田朝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走廊,一名女仆将大门缓缓合拢。
他不是不能理解泽村小百合。
前世的日本极道之所以丢了昭和前辈的威风成了令和逗比,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两个字,没钱。
失去的四十年打断了日本的脊梁,也抽走了极道的精气神。没有足够的金钱为诱饵令他们无法补充新血,使得极道的传承青黄不接出现致命的断代,真正的走向没落。
但是这个世界的日本靠着三次世界大战带来的胜利果实,建立起庞大的海外殖民体系,本土四岛的经济腾飞之势至今未曾止歇,为极道的存在土壤带来丰富的养分,特殊历史时期带来的遗留问题与不断扩张的悬殊贫富差距,使得孕育极道的疆界不断扩大,到了现在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阴影帝国。
以暴力维护自身存在,以金钱攀附豪门权贵,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以至于连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握者圣天子也无法下定决心刮骨疗毒,只能放权让泽村一族施为管理这个国度下的阴影。
泽村小百合没有办法限制极道们的金钱,就只能限制极道们的暴力。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暴力里,肯定有人渴望脱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人必定是与暴力打交道最为长久,也最为了解暴力的那的武斗派。
他们是一个极道组织帮派最重要的基石没有之一,但也是最直接面对死亡的那一类人。
讽刺的是,越是只会打打杀杀的极道,在越是庞大的极道组织里,越是容易触及天花板,他们永远比不上能够为整个帮派赚来维系资金的经营派。
无法再进一步的前途,朝不保夕的生活,家人被自己连带歧视抬不起头的愧疚,当泽村家放出能够斩断与极道世界拥抱新生的名额时,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诱惑。
有资格获取洗白资格的极道,至少也是一个大型极道武斗派中的驾海金梁,擎天玉柱,甚至是极道传奇。每一个极道传奇的离去,都是对所在帮派组织一次看得见摸得着的惨痛削弱——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失去了狼王的狼群,还斗得过猛虎与巨熊吗?
没有了能够保护自己财富的武力的帮派,那就是一头会被其他狼群窥视的猪,当有肥美的猪吃的时候,狼群自然会放过没什么油水的老鼠。
极道之间因利益而互相厮杀,总比无下限的压迫剥削老百姓要好得多。
但以上仅仅只是理论上能达到的效果,真田朝阳很清楚洗白名额从本质上是一个悖论;
真正体会到暴力带来的痛苦,永远是极道世界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底层,他们才是最为渴望与极道世界脱离的人,但却因为实力不济财源不足无法争取到名额;拥有了能力与资源脱离的人,也往往不需要洗白
这项机制已经从根本上异化成了筛选机制,为给在无止境的帮派厮杀中磨砺出来的杀人机器一个机会,成为豪门大族的黑手套中的一员,变相的为武斗派成员提供晋升的天花板——同样是做狗,给豪门世家做狗不比给极道组织做狗好得多?
限制极道世界的火拼烈度与挑动各大帮派内斗,反而成为衍生出来的副产物。
对于泽村小百合而言,她可以看在阳乃的面子上多放过几个人,但是绝不能将一整个帮会洗白,这等于是将这个相对公平的筛选机制破坏,掀起极道世界的惊天巨浪,彻底撼动泽村一族的根基。
她们一族的中兴是建立在极道的昌盛上,可以说极道兴旺了多少年泽村一族就中兴了多少年,一旦极道衰弱,泽村家族也会失去作用,小百合祖辈的噩梦般的往事将会在她们这一代,或者下一代重演。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延续上一代的政策放纵极道野蛮成长,才能让泽村一族的利益最大化。泽村小百合通过洗白制度间接约束极道世界处于一个斗而不破的状态,已经很对得起她作为一名既得利益权贵的良心了。
塞巴斯蒂安将车开到府邸大门的门前,旁边的老管家贴心的撑开伞罩在真田朝阳的头上,避免他在门口到车内的几步路被雨淋湿。
真田朝阳进入车内,老管家轻轻关上车门,撑着伞退后一步,与身后站在屋檐下的女仆们一起朝着坐在车内的他鞠躬。
塞巴斯蒂安踩离合换挡,劳斯莱斯引擎发动,真田朝阳透过被雨点涂抹的模糊的车窗,回头看向泽村家的住宅。
如城堡般华丽的豪宅,如今在他的眼中却像是坟墓一般,散发黑色腐烂的气息。
恰在此时,前方的铁栅门缓缓打开,一辆宾利幕尚缓缓驶入。
作为司机的塞巴斯蒂安踩下油门,劳斯莱斯向前驶出,与进来的宾利幕尚擦肩而过。
真田朝阳的眼角撇到宾利幕尚的副驾驶,一道让他感到眼熟的金发马尾辫一闪而过。
转回视线时,宾利幕尚车位的车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英国大使馆的车牌?英国人找一个管理极道的豪门做什么?”
英梨梨看着透过旁边的后视镜,看到在雨幕中驶离自家府邸的劳斯莱斯,心中涌现了一丝悸动。
就像是与命运擦肩而过。
她对着旁边开车的父亲好奇的问道;“爸爸,今天是有客人来吗?”
正在开车的中年男人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不知道啊,我没有听到妈妈有说今天家里有预约。”
英梨梨张牙舞爪的将父亲伸向自己的爪子打掉,气鼓鼓的说道;“爸爸别揉我的头,头发要乱了!可是妈妈不是从来不在家里谈生意的吗?怎么今天破例了?”
中年男人在家门口停下车,随口回答道,“可能是个难得的大客户吧。”
旁边侍候的女仆已经将车门打开,将后座上买的大包小包的礼盒全都搬如宅邸,英梨梨直接开门跳下车,冲入宅邸之中。
没有跑出几步,她想起来现在还不知道泽村小百合在家里的哪个房间,讪讪的跑了回去,对着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管家撒娇道;“康治爷爷,妈妈她现在人在哪啊?”
“夫人她现在应该还在茶室。”
“谢啦康治爷爷!”
看着又跑远的英梨梨,老管家摇头苦笑。
“小姐还是老样子啊。”
中年男人走到老管家的旁边,耸了耸肩,用流利的日语附和道;“这孩子老是长不大。”
“老爷,您舍得小姐长大吗?我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都长不大。”
“康治先生,小孩子总会有长大成人的一天,我只希望英梨梨的成长能够健康快乐,而不是一瞬间。”
“老爷,请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事。”
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随即就如同外面的雨珠落入地面,消失不见,就连站在他旁边的老管家也没能发现。
英梨梨一路跑到茶室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悄悄的打开门,看到泽村小百合正在擦拭清理茶具,小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抱住母亲。
“妈妈!”
泽村小百合明显被吓了一跳,责怪道;“英梨梨!”
英梨梨笑嘻嘻的将头埋在泽村小百合的胸口,小脑袋在上面蹭来蹭去。
“谁叫妈妈不理我嘛。对了妈妈,刚才是不是有客人来我们家啊?”
泽村小百合无奈的笑笑,拥抱着女儿,精致小巧的下巴轻轻嗑在她的头顶,熟练的对女儿撒谎。
“一个生意上的客户,不过没有谈拢。”
“所以妈妈你今天才心不在焉,连我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对不起,妈妈只是想事情入神了而已,不是故意要忽略你的哦,英梨梨。”
英梨梨抬头看向脸上略带忧郁的母亲,将身体拔高了一点,亲昵的磨蹭她的脸颊,娇憨道;“没什么啦,妈妈,我们家不是已经够有钱了吗,失败一次少赚一点也没什么事嘛。你就是太爱操心了,放轻松点嘛。”
泽村小百合揉着女儿的秀发,说道;“你说得对,英梨梨。对了,你和伦也现在还打算做那个游戏吗?”
英梨梨撅起嘴,如同天空一眼湛蓝的眼里升起了对母亲提到的某人深深的怨念;“那个笨蛋终于开窍了,终于要放弃了那个不知所谓的游戏,重新将精力放在续作上,虽然这次CM延期了,但也不知道时间上还敢不敢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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