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梓川咲太和国见佑真走到橱柜旁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坐在各自的床边,将饭盒摆在膝盖上,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3
扒饭咀嚼吞咽声响起了一会儿后,梓川咲太放下吃了一半的盒饭,说道;“麻衣学姐,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樱岛麻衣掏出手帕擦去嘴巴上的饭粒,又喝了一口饮料将嘴里的饭食冲了下去,才说道;“还是一样的,神奈川通往东京的电车已经停运,只有东京通往神奈川的电车还在运行,每天车站都是爆满。而且治安也是每况愈下。”
想到今天走在街道上的见闻,樱岛麻衣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
只是外出的几个小时,她就见到了好几起打架斗殴,敲诈勒索,还有一场东京极道和神奈川本土极道之间的小规模火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被捅得人扶着墙没几步就倒了下去,蹬着自行车的巡警和不断发出刺耳警笛声的警车在街面上来回巡视,呼啸而过,偶尔还能见到救护车也在大街上穿插。
随着东京不断的往千叶县、埼玉县、神奈川县运送伤患,他们的家属朋友亲戚也随之跟来。
这些人龙蛇混杂,良莠不分,最关键的是经历过那一场比之七年前还要可怕的动乱后,心理状态极不安定,每个人都是行走的火药桶,装在里面的恐慌,愤懑,不安等等黑色负面情绪,可能会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误解的方言,一个不经意的手势就被引爆,转而激动的将之付诸暴力。
与之相对应的却是三县的警力被不断的抽调,前往东京支援平乱,此消彼长之下,三县的治安水平肉眼可见的下降,又进一步的增强了三县人民对东京人的排斥,间接促使当地的社会环境再次恶劣。
如今的神奈川,局势已经到了女子不敢出门,男子出门都要结伴而行的程度。
倘若不是樱岛麻衣身上的隐身症处于病发期,估计现在躺在旅馆里无所事事的就是她,出门打听消息的就是梓川咲太和国见佑真了。
“是吗……”
国见佑真不禁叹了口气,他看向从入住以来再也没拉开通风过的窗户,还有遮挡在上的深色窗帘,不禁感慨;“最近的日本到底是怎么了啊?”
梓川咲太随口应付了一句;“谁知道啊?”
他看向樱岛麻衣,问道;“麻衣学姐,你现在隐身症会持续多久?”
樱岛麻衣的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大概有五六个小时了吧?”
梓川咲太夹起的青菜从筷子上滑落,掉入饭盒中,溅起的汁液有一点落在了灰色的短袖上,渲染成黑色的痕迹。
国见佑真不由得再次叹息;“要是双叶在这里的话,那就好了。”
三人沉默了下来。
发现樱岛麻衣的隐身症复发,是在三周前两人去歌舞伎町约会过后没多久的事。
无论是梓川咲太还是樱岛麻衣,都以为隐身在那场月考后,梓川咲太对着全校人的告白后不药而愈。
然而结果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月,樱岛麻衣的隐身症就再次复发了,而且复发的全无征兆。
当时的樱岛麻衣正在拍摄一部名字叫做《被嫌弃的林原菲的一生》。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名北海道农民的女儿是如何在当今的经济浪潮下家庭破产,一步步从淳朴,善良,好强的进步女学生,成为了自私,麻木,阴险的风尘女子。
这部电影按常理来说,无论如何都请不到樱岛麻衣来出演。
不止是因为这部电影在如今大唱赞歌拥护殖民并以此繁荣社会经济的大环境下,注定会扑街扑到死的命运,也和这部片子的导演兼制片人完全付不出能请樱岛麻衣作为少女主角的片酬。
然而当樱岛麻衣复出之后,她在看到这部电影的简介,并且详细读了剧本之后,就主动加入了进去,无他,只因位她没有演过,想要尝试不同的电影,提高演技,拓宽戏路。
有了樱岛麻衣的加入,哪怕只是冲着她的名头去的观众也不会少,说不定这部被其他人吐槽典型的脑子有坑的电影可以做到收支平衡。
因此他们对于樱岛麻衣的看重可想而知,堪称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当做女神给供起来了。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这么多人的观测下,甚至有数不胜数的粉丝的关注下……
樱岛麻衣还是‘隐身’了。
她只是在一段戏拍完之后,趁着工作人员在摄影棚里布置下一段场景时的空档看了一会儿剧本,揣摩了下角色的心理之后,在旁边打了个盹,惊醒之后发觉摄影棚里的人都在惊慌失措的寻找自己。
哪怕她就站在导演,群演,工作人员的面前,他们也无法看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虽然在半个小时后又恢复了正常,他们又能看到自己,樱岛麻衣也清晰的知道,那个困扰自己许久,以为因为咲太的爱而消失的梦魇,再次卷土重来。
樱岛麻衣果断的打了梓川咲太的电话,当时恰好在好友家做客的老好人也听到了这件事。
尽管这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关自己损友的老婆,尤其是向来懒散,就差将摆烂写在脸上的梓川咲太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国见佑真就觉得这可以入选奇妙世界物语的隐身症,大约可能应该确实是真的了。
当他亲眼见证樱岛麻衣在眼前消失后,所有表示怀疑的词语全都变成了肯定。
再次复发的隐身症让三人一筹莫展,他们本质上还只是学生,就算樱岛麻衣身为演员,其人脉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帮助。
唯一可能给他们帮上忙,同样也是好友的双叶理央,却早就销声匿迹好几周了。
因此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是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们不得不列出了穷举法,找出樱岛麻衣是因为什么因素导致隐身症复发。
来到神奈川,也是因为这里是樱岛麻衣的出生之地,更是在此渡过了她的童年,直到初中才因为演艺事业和学业上的考究来到东京。
国见佑真以为双叶是去了哪个大企业的研究所,或者是进入有政府军方机构合作的项目去攻克难题,因此联系不上。
唯有多少猜测到一点的梓川咲太,依旧忧心忡忡。
因为在侍奉部里答应他调查双叶的真田朝阳同样请假了好几天了,请假的时间点恰好就是在他告诉双叶身上出现异样没多久以后。
在那之后,梓川咲太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真田朝阳。
梓川咲太甚至去了一次档案室,拿到了真田朝阳的学籍档案,按图索骥的去了他家的小店,却发觉小店上已经贴上了暂时停业的牌子。
无奈之下,自己只能向学校请假,并委托侍奉部的顾问老师安排好妹妹这些天的生活,三人一起来到神奈川打算调查几天。
三人都万万没想到,在来到神奈川调查的第二天,东京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更是没两天就连累了毗邻的神奈川。
如今他们被困在神奈川已经一周多了,身上携带的旅费都已经见底,如果不是樱岛麻衣储蓄颇丰,三人怕不是得露宿街头。
眼见气氛沉闷了下来,樱岛麻衣挑起一口米饭夹上菜吞下,细细咀嚼,说道;“今天我登录了那个留言板,遇到一名病友。”
梓川咲太含糊不清的问道;“留言板?是那个心理咨询网站吗?麻衣学姐你去网吧了?”
“如今老家的房子已经卖掉,并且拆除了,想要找线索可能是不行了,回来的时候隐身症消失了一次,我就躲进了网吧里,等着隐身症再次出现。”
樱岛麻衣将剩余的盒饭放在一边。
她的饭量本来就不大,只吃三分之一不到就已经感到饱了。
“在上机的时候,我就顺势登录到了留言板上,在上面留言,有一名和我同样受困于青春期症候群的病友和我在上面相谈甚欢。”
国见佑真愣住,放下手中的竹筷问道;“樱岛学姐,你不会用真名上网吧?”
“没有,我临时创建了个ID和人家聊的。”
“那个病友也和你一样是隐身症?”
樱岛麻衣说道;“不,那个病友自称她的病症是分身。那个病友应该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对物理了解的比较多,她说我的隐身症和薛定谔的猫很像。”
“分身?物理了解很多?”
梓川咲太感觉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忍不住抓住了头。
第八章;警告
樱岛麻衣眼神不善的盯着梓川咲太;“变态君,你想说什么?”
被樱岛麻衣打断了思路,梓川咲太也只能先学习法国再说。
“没有,麻衣学姐你继续。”
樱岛麻衣收回视线继续说道;“原本是想在今天下午就去的,但是她说还有点事情,约我明天线下见面。”
国见佑真忍不住好奇道;“樱岛学姐,你们怎么见面?万一到时候隐身症病发了呢?”
“我们有聊过这个问题,万一到时候我隐身的话,那就由咲太去帮我见面。等到我隐身症再次消失的时候就行了。”
“喂喂,麻衣学姐,我抗议,万一对方是个危险的家伙呢?”
“没让你立马见她,她说了会在约定的地点穿着黑色的衣服等着我们,到场后我们拨打这个号码就行了。到时候你要是发现对方不怀好意,想要跑还是来得及的吧?好歹你也是男生”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现在不是都在说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吗?”
说着,樱岛麻衣将摘抄好的纸条递给梓川咲太,顺带趁势踩了他一脚。
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国见佑真好奇的走到好友的身边,手肘压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看到纸条上记录的号码,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樱岛学姐,这个号码应该不会实名制吧?”
“正经人谁会用实名制的手机号啊?”
樱岛麻衣翘起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晃一晃;“安心好了,我给那个三月的病友也是用的不记名手机号,这点防范之心我还是有的。”
……
阳乃在进入病房里看了一会儿已经深深睡去的真田朝阳的睡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是她自己的房间,其实就是将真田朝阳楼下的病房给包了下来。
原先阳乃还只是想占据其中一间就好,甚至心里多少还有点愧疚,毕竟她不是病患却抢占了一个房间,医院少了六个可以安置伤患的床位。
但在亲手抓住想要摸她屁股的熊孩子的手,以及好几到来自不同年龄层男性肆无忌惮的目光,并且被一群大妈大爷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流传一些带有恶意和颜色的风言风语后,阳乃就彻底行使了大小姐的特权,将这一层病房全都包了下来,除了最好的一间自己住以外,其他的全留给家里的保镖。
——老娘家里有钱有权,还不就是必要的时候能够将傻哔赶走不在眼前膈应?现在不让你们滚蛋难不成还要接着碍眼让老娘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躺在床上的阳乃此时已经换上了一条黑色喇叭裤,上身是白色的无肩带背心,将她妖娆得引人犯罪的身材展现得呼之欲出。
倘若是在东京的公寓里的话,现在她已经换上自己最喜欢的黑色蕾丝背带裙睡衣了,然而现在身处医院人多眼杂,如今还是穿着便服的好。
(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以她的身材,不管穿什么其实效果都一样……)
一只手卷起垂落耳边的柔顺秀发,阳乃眉头微蹙,看着已经长到快要齐肩的头发,一时有点不爽。
对于习惯留短发的她而言,齐肩发已经算是长发了,让人感觉很是不适应。
当然,假如朝阳表示喜欢长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楼上已经垂垂老矣的朝阳,卷动秀发的手指不自觉的攀上因疲惫而感到发涨的太阳穴,卷起的秀发丝滑的从指缝间滑落垂下。
“朝阳……”
阳乃低声呢喃,拿起了放在床边的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不断按着下行键,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人的手机号,上面的标注是父亲大人。
阳乃凝视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号码,眼神幽幽,擦过酒红色指甲油的美甲轻轻叩击着拨通键,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对于当初将自己丢到东京表忠心的质子的父母,阳乃的心中没有恨。
恨的反义词是爱,既然没有恨,爱也同样不存在。
用失望,无感之类的词来形容阳乃对父母的感受,会更贴切一点。
她和雪之下龙之介,雪之下夕颜的关系,就像是联系人上的称呼一样,是‘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上下谦卑更甚于父母子女的血缘亲子关系。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在七年前回到千叶县以后,佩戴上温顺的面具,巧笑嫣然之下,用怀疑的目光揣摩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之间的深意,并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里,除了思念朝阳以外就是在考虑如何保全自身。
并非阳乃患有严重的受迫害妄想症,而是雪之下龙之介与雪之下夕颜,在十年前就这么做过一次,彻底干碎了她身为女儿对父母所有的幻想。
倘若不是当时的朝阳一直保护着她,阳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三年到底会怎么样,但绝对不会有现在会笑会哭,能和普通人保证一定程度的共情,能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并回馈,也能有正确的是非观和朴素的正义感……
相比之下,和自己有着相似遭遇却不像自己那么幸运的另外一家大小姐,如今却和自己走向了极端;阴寒而森冷,冷漠而无情,怜悯从她人生的信条中删除,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情感,高高在上俯瞰云端,冰雕也似的美人面具下,怀疑且警惕的注视着世人,用恶毒和尖锐的手段攻击所有意图靠近自己的人。
阳乃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正因为有了现成的例子在,再加上自身的对比,她对自家父上母上的防备可想而知。
但现如今,她必须为了朝阳拨打这个电话。
大本钟研究院。
那一日在会诊室里和室户堇商讨朝阳的病情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个词汇,牢牢记下。
那是朝阳注射的神血药剂的研发机构的名称。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这家机构,或许就能缓解目前朝阳身上的衰老,至少也能延长一点时间。
但是阳乃这些天不管怎么调查,收到的反馈要么是查无此机构,要么就是根本不相关的野鸡机构,是街溜子和几个不学好的法学生鼓捣出来懵乡下阔佬钱的空头机构,看起来装修得人模狗样一副专业的样子,但其实里面的配置就是普通的化学实验室。
似乎这间研发出神血药剂的机构,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室户堇随口编造出来的词汇。
阳乃很清楚室户堇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唯一的解释,是自己目前的地位不够,接触不到任何和大本钟研究院的相关信息,更别说与之联系上,或得初版神血药剂,甚至请他们为朝阳延长寿命。
虽然自己联系不上,但总有人能联系上的。
雪之下龙之介既然可以拿到神血药剂并交给朝阳,那么他也同样可以联系上大本钟研究院的人。
本该毫不犹豫的拨通生父号码求助的阳乃,眼前却像是电影闪回一样,浮现了从十年前到今天为止,和父母相处的每一次片段。
几乎每回忆一次,阳乃的内心深处就产生出一丝退缩之意,但紧接着和朝阳一同度过的每一天平凡无奇的日常,还有在水中月里的惊心动魄,直到如今的白发苍苍,暮气沉沉的脸容,又将退缩之意打消。
时间就在这样的犹豫和徘徊之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手机上传来了只剩下一格电池时的提醒警铃声,阳乃才如梦初醒。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发觉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不,再过几分钟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
距离朝阳二十一天的大限就变成了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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