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看着艰难提着电锯的阳乃,真田朝阳的目光望向蛇怪,说道;“学姐,我不希望这东西从此成为你一生的梦魇。”
“我知道你对这鬼东西的憎恶,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是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亲手解决它。”
“这是你的噩梦,你要亲手斩断。”
阳乃咬牙拖拽电锯,缓步走到蛇怪的面前。
手依旧在抖。
哪怕明知道这头怪物已经无力再伤害自己,阳乃的脚步依旧充满着嗫嚅,犹疑。
真田朝阳看到阳乃的肩膀在颤抖。
她在害怕。
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很多时候受害者在加害者的面前,不仅不能鼓起愤怒奋勇回击报复,反而会畏手畏脚,乃至因惶恐而崩溃的蹲下抱头痛哭。
他不想看到阳乃这样。
真田朝阳犹豫一下,凑到阳乃的耳边平淡的说道;
“那位老管家,是你的爷爷吧?”
阳乃的眼睛慢慢睁大。
血色在黑白分明的眼瞳中蔓延,阳乃沉默着拉动了电锯的链条开关。
隆,
隆,
隆——
链锯疯狂的旋转,阳乃的眼前出现了与古见管家共渡的时光。
从有记忆开始,她童年印象最深的不是每天忙碌的几乎不见人影的双亲,而是那个干瘦慈祥,始终陪着她玩闹,也一直在包容的老人。
“古见爷爷……”
在上到幼儿园以后,她在一阵冰冷的沉默中,被送出了那个又大又空旷,被称之为家的房子,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唯有慈祥的老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古见爷爷……”
当她再次回到家后,三年未曾联系过,也从未应答过的双亲,在给了她一个拥抱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就请来多位家庭教师,想要弥补她这段时间的空白。
因为她是雪之下一族的大小姐,是下一代雪之下家的家主。
她回到那间冰冷又空旷的家,连朝阳也再无音讯,失去踪迹。
那个老人依旧在一旁慈爱的陪伴着孤独的她。
“古见爷爷……”
记忆的最后,则是停尸房中那只焦黑,冰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手。
最后一次拉动开关,阳乃眼中的血色浓郁的化不开。
她走到蛇怪的面前,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电锯,表情冰冷,自上而下,从它的嘴角边插入,斜上方推进。
极速转动的链锯切割着蛇怪的血肉,碎肉和淡黄色的血液飞溅在阳乃的脸上,让她更加用力狂暴的推动电锯。
没有大吼大叫,唯有沉默中爆发的狂怒与悲伤。
怒眼前之物夺走亲人生命之痛,悲自己珍惜之人就此远去冥府,再也不见。
突然,阳乃一个踉跄,被真田朝阳眼疾手快的拉住站稳。
她大口喘息,面前的蛇怪上颚以上的部位已经与躯干脱离。
望着这一幕,阳乃丢开手中的电锯,跪坐在地,双手缓缓攀上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古见爷爷——”
真田朝阳默然的看着痛哭的阳乃。
不管是徘徊在生死间的压力,还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于一位十七岁的女高中生而言,都过于沉重阴暗了。
她确实需要宣泄一下。
将电锯关掉,真田朝阳打算收拾一下痕迹好方便跑路,免得被警察找上门来。
他垂下的视线看到蛇怪残缺的上半截头颅还在微微抽搐,鼻孔的位置还在一张一缩,努力的汲取氧气。
真田朝阳走过去盘膝坐下,撑着下巴感叹;
“你这家伙的血是真的厚,用电锯口你爆得脑子都砍了一半,居然只是从奄奄一息到奄奄待毙,看起来还能活上小半个钟头。”
“不过这样也好,你的智慧虽然不高,但也不会特别低。”
“你帮我给你身后的那位传句话。”
“别这么意外的看着我,我知道你们不止一个,至少总要有怪负责发邮件吧?”
真田朝阳的脸色变得平静而漠然,声音森冷如雨夜中的风。
“现在,看着我,一个字都不要漏,给我听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想要祭品,血肉,生命,灵魂之类的东西,我没有。”
“我有的,只是一些比较特别的手段,一点从我普通平凡的人生经历中学习到的手段。”
“这些手段源自凡人,但足以成为你们这些鬼东西的噩梦。”
“如果现在你们放弃追杀阳乃,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我不会寻找你们,也不会追查你们。”
“但如果你们还没放弃,我回去寻找你们,然后。”
他凑到蛇怪的耳边,一字一句道;
“将你们全都给杀了。”
奄奄一息的怪物听懂了他的话,呼吸的频率停了一瞬,接着又恢复了刚才的节奏。
像是回以嘲讽。
真田朝阳自言自语道;“Good Luck吗?”
手掌撑在地面上起身,他拎起那半颗头颅,丢到了履带上,将阳乃半哄半扶的带到旁边。
回到机器开关前,他用力拉下开关,轰鸣的钢铁巨兽再次张开大嘴咀嚼着鬼物的血肉,发出“不行了,要坏掉了”的不规则轰鸣。
在扎钢机继续鞭尸蛇怪的间歇,真田朝阳将自己和阳乃残留的痕迹都清理得一清二楚。
这种事情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已经非常熟练了。
况且他和阳乃也没有受伤,也没有丢下什么头发,受伤也戴了手套。
最关键的是,这片未完工的工业园只完成了一期还是二期的建设,还没有装上监控,想要消除痕迹,再简单不过了。
做完一切后,怪物的尸体都快凉透了,窗外才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果然是在一切都结束后才赶到的废物。”
真田朝阳絮叨一声,将那瓶沙林毒气留在现场。
他本来就不打算使用沙林,它带来的目的,仅仅只是当一个人畜无害的摆设。
好吧,至少在钢瓶里没有发生一点泄露的时候,是人畜无害的摆设。
他丢出最后两瓶燃烧瓶,一瓶投向扎钢机,一瓶投向怪物的尸体,汹涌的火势随着液体流出给机器染上红装,也将冷却下来的肉再次加热,发出焦黑的肉香。
“出来洗地拉差人——”
少年的声音淹没在机器濒死时的哀鸣与再次加大的雨势之中,他拉着阳乃的手,飞快的从侧门离开。
当警察们赶到现场,只看到如同屠宰场一般的残酷杀场,以及一台不知道怎么为何被破坏,火势熊熊燃烧的扎钢机。
第十四章;魔童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厂区里被大量的警车包围。
在看到那架熊熊燃烧的轧钢机之后,现场的指挥让警员们两人一组进行搜查。
一队两人小组中的年轻警员发现在附近的一台机器上摆着一个钢瓶,上面用红漆写着化学式C4H10FO2P。
“前辈,这个是什么?”
老警员看向钢瓶,看到了上面的化学式。
直到只有高中学历,刚刚入行没多久的年轻警员还想打开来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老警员才恍若从一个无法苏醒的噩梦中醒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臭小子你快给我放下!那是沙林,是沙林毒气啊——”
老警员惊恐的声音如同在夜晚哭泣的鬼魂,让年轻警员僵住了,一点也不敢动。
当时间再过去半个小时,更多的警车包围了厂区。
一名穿着长风衣,撑着雨伞的女警官在出示胸前的证件后,正要准备跨过封锁线,被一名身穿防护服的警察阻止。
“霜叶小姐,现场还不确定完全排除其他危险品……”
霜月美佳粗鲁的推开劝诫的同事,大踏步的走进厂区,马克靴坚硬的后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略微过肩的长发用发圈箍成侧马尾,随意的披在肩头,左手插在风衣的口袋。
她的瞳孔是少见的酒红色,人们常说有这种眼睛的女人,就像是醇厚的美酒一样醉人。
但现在,霜月美佳那双醉人的眼眸,像是有人往里面投掷了一根火柴,燃起可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火焰。
偶有想要阻止她进入的警员,也被霜月美佳此刻的眼神震慑,等缓过神来,只能看到她走远的背影。
霜月美佳一路畅通无阻,等来到那架已经熄灭的轧钢机前才停下站立。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正在填写着什么,看得出来他早在职业生涯里成了老油条,满不在乎的将防护服抛之一旁,公然在现场抛头露面。
看到老男人现在的样子,霜月美佳知道现场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别看他现在很拽,但同样是经历过七年前的噩梦,比谁都怕死,能如此表现,只能说明现场已经完全安全,没有一点危险物了。
“是他吗?”
老男人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不,现在应该说是女人了,惯例想要给自己来上一根,在云雾缭绕中谈事。
但想到在这里抽烟又得写检查扣工资,只得按捺下这份冲动,对着霜月美佳点头道;“不是模仿犯。”
霜月美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那架已经被烧得黝黑的轧钢机,转身离去。
老男人喊道;“小美佳,就这么走了?”
“魔童不会留下任何可以查到他身份的线索。体液,毛发,衣物,什么都不会留下,监控不是被破坏就是硬盘被带走,留在这里搜查这些只会浪费时间。”
就像哪里都会有着尘封的卷宗,无法解决的案件,神秘莫测的凶残案犯,作为全日本中枢的龙头,警视厅内部也有一桩流传了许久,像是幽灵一样的凶恶罪犯。
有传言,七年前震惊整个世界,让日本颜面扫地的一系列恐怖袭击与极道暴徒暴乱,都是他一手策划推动。
对此,社会评论家们都是一笑置之,说这只是都市传说,是市民们对于那一年恐怖记忆的以讹传讹出来的一个形象化身。
霜月美佳知道,这不是传说。
让日本灰头土脸,让东京都陷入恐慌的魔童。
凶残,狡诈,暴戾的恐怖罪犯,是真实存在,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类。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的开端。
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室外抢劫杀人案,一场极道四代组织内部的仇杀,直到这场灾难蔓延到公共场合,与所有人息息相关,让东京市民在战后陷入空前的恐慌。
对于外地人而言,可能只是觉得像是听了一个故事,但对于曾经的亲历者们而言,那血与尸的腐臭味,至今缭绕在他们的鼻翼下。
霜月美佳跨过警戒线,缓缓的在雨中漫步。
眼前出现了两层光怪陆离的幻象。
祥和的街道,情侣撑着伞互相依偎,孩子穿着雨衣往身前的水坑里跳,被身后撑着伞的母亲一阵责骂。
燃烧的街道,黑烟熏黑了路人的脸,身着橙色队服的搜救队员抬着担架来来回回的运送伤员,失去爱侣的人在平地上抚摸另一半的脸庞,呼喊着再也不会回应的人的名字。
两层画面交叠在一起,穿越时空,最后定格在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一脸悲怮的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挚友的画面。
少女脸色麻木,挚友的身体已经冰冷,嘴角还有呕吐物的残留,明媚动人的眼眸不再明亮,灰暗的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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