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双叶与理央并不清楚,但她们明白真田朝阳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如果不能动用我家里的关系网,你要怎么找到那两个人?”
真田朝阳的眼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像,转身去把已经煮熟的水煮蛋拿了出来,敲碎剥壳,说道;“我有办法找到那家伙。”
……
一泼冷水当头浇下,幡田健一的头发和上半身一下子就湿漉漉了,甚至连裤子上也有大块的水渍、
他大口的喘息,咳嗽,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环境。
首先复苏的是痛觉,幡田健一感受到自己四肢的关节处传来的疼痛与酸麻,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连想要活动手腕脚腕也不可能。
紧接着就是几乎干渴的要冒火的喉咙与一阵阵冒酸水的肠胃传来的呼唤,让他止不住的呢喃着“水,水,水”
好一会儿后,在从手脚关节处发散来的疼痛与急需进食饮水的渴求下,视觉迷迷蒙蒙的醒转了过来,尽管看着身边的景物都像雾里看花也似的看不真切,但总好比之前一片黑的要好。
幡田健一先是左右扭头看向疼痛的关节,发现自己是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手脚的关节处有着不自然的紫黑青肿,显然是被人扭断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是往日里,自己也只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嚎,别说走路,动上一下都不可能。
但对他做下这等恶行的人依旧不放心,用一圈圈的铁丝将他的手脚固定在了扶手与椅腿上。
那些铁丝绑得很紧,死死的嵌入皮肉勒进了皮肉,低头看去,还会发现这张椅子的椅腿被人固定在了地面,想要用力晃动摔倒也是休想了。
幡田健一茫然的抬头,看到头顶上的悬吊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驱散以他为中心半径三米范围内的黑暗。
在那之后,其他地方在幡田健一的眼中都是一片黑暗,而且安静。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间歇响起的灯丝熔断的声音啪的响起,伴随着周边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
“你醒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幡田健一打了个哆嗦,止不住的颤抖,被铁丝紧紧身体的铁丝在这样剧烈的颤抖下又入肉一分。
这名高中生从身体到心灵本能的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若山崩若海啸的将他淹没。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一天,他又一次听到旁边有传言说,雪之下学姐去找了班上那个貌不惊人的小矮子。
他在入校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那位在礼堂上演讲的妙曼身影。
但在开学不久,他打听到‘雪之下’这个姓氏后,顿时就熄灭了这个想法。
萤火岂能与皓月交响辉映?何况那是昭昭烈阳!
他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学着像其他人那样只是瞩目和发自内心的称赞的声音。
但是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经历了一次校友赞助的修学旅行后,幡田健一却愕然发现,他心目中的太阳居然主动靠近了一个貌不惊人,始终一副面瘫脸的家伙。
那含羞带怯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
那可是雪之下家的大小姐!屈指可数的顶级权贵,是上流社会最耀眼的几颗明珠之一!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貌不出众的家伙芳心暗许?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雪之下学姐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个家伙的手里,才会接近那个家伙!
在心中阴暗的某个角落,他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于是,他在暗中观察那个名字叫真田朝阳的同学,也知道了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走读生,家里只是一家开小饭馆的,没有任何背景可言。
相貌与家世都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特点,他更加坚信了光辉万丈的雪之下学姐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家伙的手上。
也好,只要他逼着这个小矮子吐露出雪之下学姐的秘密,或许……
第一次的接触很不顺利,被担任老师破坏了,但是第二次他找准了机会,成功的将他堵在了厕所里。
还没来得及逼问,噩梦降临了。
第五十六章;匹夫一人,可以敌国(下)
噩梦降临了。
在厕所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个像是没长大的小学生的家伙突然咳血半跪在地上,紧接着,身后的门轰然洞开。
幡田健一曾经听说过,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几次看到天堂之门对自己洞开,会有天使手持刀剑,脚踏鲜花之路牵着你的手走入门中。
但看到平日的小跟班满脸鲜血淋漓的从天使身后的墙壁缓缓滑落,留下一抹血痕的时候,他幡然醒悟。
那道大门确实打开了,天使也确实手持刀剑,脚踏花路,但她是别人的天使,不是自己的。
狡辩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挨了一记几乎将早饭全都吐出来的沉重膝顶,还有一记侧踢,趴在地上老半天没有起来。
那一膝一踢,感受到疼痛的不止是身体,也将他的爱慕之心打得四分五裂。
然而这只是开始,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当他一瘸一拐的回到教室没多久,就被老师带到了校长室,而他的父母,平日里的朋友,以及他们的家长也在场。
前所未有的恐慌在心底蔓延,校长紧接着就宣布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晴天霹雳的一件事;他们全都被退学了。
理由当然是在学校施展校园暴力,对同学造成了严重的人身危害。
他当然无法接受,失控的对校长咆哮。
身后的父母强行抱住了他,压着他的头一边惶恐的向校长道歉。
然后,身后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天使的脚下不再是花路,而是燃烧着火焰与毒气的熔岩。
她既然已经是别人的天使,现在就是自己的魔鬼了。
远超厕所里的殴打在校长室里发生。
骨折,吐血。
哀嚎,求饶。
父母们想要阻止却被跟随着魔鬼进来的保安们死死压住,踢倒,跪在地上,将脑袋压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孩子挨打发出痛苦的哭嚎。
所有人,包括他都一度以为他们会被打死在校长室里。
之前还义正言辞的说不允许纯洁的校园里有校园暴力腌臜的状况发生的校长,在那美艳的少女对在场的少年施加恐怖的暴力的时候视若无睹,甚至在结束后谄媚的递上雪白的热毛巾,就差没说上一声您辛苦了。
“现在知道被比自己强大的多的人胁迫和暴力的感受了吧?”
她将染上鲜血的白毛巾丢给旁边躬腰不敢起身的校长,拍了拍手,就有戴眼镜的女秘书进来,在每个人的面前丢了一张银行卡。
“这是医药费,滚吧。”
于是所有人都滚了出去,字面意义上的‘滚’了出去。
他因为体格高大,从小就跟随痕迹道上的堂兄学习街头斗殴,在被打的时候努力保护住了自己,因此尽管少女打他最多,受伤的状况反倒是手上最轻的一个,包扎后就可以走路了。
反倒是抡王八拳的跟班们伤的较重,要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
他无法忍受,不知道是无法忍受那个曾经倾慕过的身影的殴打羞辱,还是无法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刚到家没多久就离家出走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身上没有一分钱,也无处可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撞上了一个奇怪的家伙,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那个人所说的净琉璃教团的一员,然后就被安排跟着一个剃着寸头的家伙,来祭祀所谓的‘圣女’迎接三月神灵的回归。
无处可去的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
他跟随着那群奇怪的家伙坐上了偷来的小货车,撞上了夜间的公交,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圣女,却也发现了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然后。
噩梦,到了巅峰。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戏剧来到了高(和)潮(谐)
倘若说那个美艳的不似人间的少女是洞开地狱大门的魔鬼,他所怨恨怨憎的相貌平平身材瘦小的家伙,就是统治地狱的魔王,执掌冥府的死神。
几分钟时间,他亲眼目睹生命是如何凋零。
与之相比,之前少女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都是莫大的仁慈。
在杀戮的尾声,他已因恐惧而无法行动,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膀胱都做不到。
当看到魔王朝自己走来,他的身体终于在求生本能的帮助下恢复了逃跑的勇气,但随即感到咽喉一痛,倒在了地上。
在视线朦胧陷入黑暗前,他听到了魔王的声音。
“别那么着急的走,我还有点事情问你呢。”
中途偶尔醒来,他就发觉自己的嘴巴里塞上了一团纸巾,魔王在对自己的关节上下一错一扭,剧痛在神经上蔓延,他却连惨叫也吼不出来,随后就再次被打晕。
如此重复,直到现在。
如今,魔王就在身边。
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和拖拽东西的声音。
真田朝阳从黑暗中走出,将身后拖拽的椅子摆在身前,坐下,左腿架在右腿上,像是对老朋友问好一样,说道;“你好啊,幡田同学。”
幡田健一像是从一个无法醒转过来的噩梦中惊醒,发出恐惧至极的哭喊嚎叫,不顾虚弱受伤的身体死命的挣扎。
真田朝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幡田健一的表演,一直到他哭累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哭够了吗?若是不够的话你可以再哭,嗓子哭哑了我可以给你来点急支糖浆。”
看到幡田健一不断耸动喉结而且咳嗽连连,真田朝阳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给他喂了下去。
幡田健一此时干渴的厉害,也顾不得水里有毒没毒之类的事情——事实上他也只是个心性颇为恶劣的少年而已,既不是重生者也不是穿越者,脑子里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大口喝下去,其中还因为喝的太快而被水呛到。
等一瓶水喝完,真田朝阳随手将空瓶丢到脚下,重新坐了回去。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幡田健一好不容易平静的身体又哆嗦起来。
“不,不要杀我……”
真田朝阳的脸上少有的浮现了表情。
他哂笑一声道;“我杀你做什么?你就算是将看到的事情如实说出去,姑且说有没有人愿意相信,以我和阳乃的关系,日本的公检法敢对我下手吗?”
这句话让幡田健一心中一窒,身体颤抖的幅度减轻了少许。
哪怕心里很想否定,但他知道面前的魔王说的是实话。
因为日本就是这样一个阴间国家,上级国民可以利用自身的权势财富对于他们之下的下级国民为所欲为。
一个普通的议员之子撞死了一个平民的全家,只剩下她们家的老太太和刚出世的孙女相依为命,结果连钱都没怎么赔偿,只是拘留了几天就出来了!并且还在几十年后子承父业成为了新的内阁议员!而那对祖孙却只能穷困潦倒颠沛流离。
那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议员之子,家族也仅仅只是普通的政治家族罢了,这样的小角色,雪之下一族伸出一根手指都不知道能摁死多少个。
因此正如真田朝阳所言,幡田健一就算愿意出去作证,有雪之下的权势包庇,他不会有事,甚至会很轻松。
想明白之后,幡田健一最担心的杀人灭口不会发生后,心中的恐惧感就消失了很多。
想到这样对自己可以生杀予夺的人刚才还亲自给自己喂水,他甚至隐约觉得面前的人值得敬畏,看向真田朝阳的眼神中也带了些许尊敬。
真田朝阳不知道幡田健一发生了这么大的心理改变,为了缓解他的紧张与恐惧,同时也是安抚精神,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将你毁尸灭迹,有件事我承你的情,若不是你的那一行自爆还有那一拳,我可能还无法解开心结。”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若不是公交车上幡田健一疯狂的表现,真田朝阳也不会解开心结,继而继续决定重新插手双叶理央的诡异事件。
幡田健一话里话外全都是歪理,其中更是充斥着嫉妒,怒火,怨毒,但真田朝阳从他的表现下,想到了一件事。
他与面前的人无冤无仇,只是和阳乃成为朋友后走得近了点,就遭到无妄之灾,大有对他不死不休的意思,那么已经招惹的日本皇室呢?
他们会放过自己与阳乃一马吗?
真田朝阳和阳乃已经将水中月炸了个底朝天,日本皇室称霸世界的百年大计因他们而遭到打乱,这可不是赔钱就能弥补的。
况且就算日本皇室表示愿意原谅他们,真田朝阳也不敢相信。
清姬与蛇怪的食物是人类,而他们又是被日本皇室大规模豢养,那些作为蛇怪口粮的人从哪里来?总不可能有那么一大批人前仆后继的爱国爱到为国捐躯捐到蛇怪的肠胃然后化作食丸从嘴巴里吐出来。
来源要么是国内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流浪汉,或者是殖民地的人贩子买卖的土著,亦或者是火葬场里切零碎的尸体……
这样一个丧失人性,能把人类生命当做怪物口粮的国家有公信力可言吗?说出来的话能相信吗?
既然双方注定已经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那就只能与他们硬刚到底了,就算现在绥靖了当鸵鸟,也不过是抱着侥幸推迟。
匹夫一人,可以敌国,看起来像是个扯淡的笑话,似乎只会发生在各种玄幻仙侠小说里,但问题是,国家和国家之间也不一样啊!
这个世界的日本不仅比前世的祖国落后至少半个世纪,而且还是对内残酷剥削对外残忍统治的殖民帝国,这就意味着它的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都已经极端尖锐,激化到了快要一触即发的地步。
根据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观察,尽管各大殖民帝国的殖民统治延续到了千禧年前夕,但殖民地为了争取国家民族的独立自主,其反抗斗争却始终没有消退过,更是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如火如荼。
别的不说,单说现在日本每年花费的海外军费就占据了国库一年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在殖民地掠夺回来的财物,往往还没在手里揣热乎就得投入海外驻军镇压当地反抗军的无底洞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穷兵黩武,国内不说什么民意汹涌,也是暗流涌动,称得上一句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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