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悠远的苍穹
……
稍微往里面走了大概一分钟的路程，前方却出现了一块巨石堵住了去路。
这种程度的石头对里克来说当然是小意思，但他却没有选择直接将其摧毁，而是将靠近左边的一块石头搬起移到一旁，然后在那下面的泥土处挖了挖，很快，一个小巧的黑褐色按钮出现在了里面。
往那下面一按，巨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操控一样往着旁边移开了。
看到这一幕，里克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将旁边的泥土推了回去，又在什么用不同的力道踩了踩脚下的土地之后，并把那块石头移了回来，他才拉着休比走了进去。
人类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必须要像蚂蚁一样卑微地求生着，任何一丝的谨慎都不是过错，而任何一丝的大意都可能导致人类被彻底灭绝。
摇了摇头，甩开了脑海里某些不好的回忆，里克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上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这是……”
不远处，隐约有什么吵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对话的内容后，里克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在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后，里克不再犹豫，拉着休比的小手飞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克珑！”
里克先是拉着休比，用正常人可以理解的速度跑到克洛妮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后，他对着面前的克洛妮询问道。
“……有人，在闹事。”
没有急着询问里克旁边的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克洛妮犹豫了片刻后，指着人群中央的那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说着。
“闹事？”
里克眉头微微皱起，好多年了，记得上一次有人闹事还是在克珑刚刚接任他成为领导者的时候，而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闹事过了。
“是的……他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因为其聚集地被摧毁，所以就投靠了我们。”
克珑点了点头，将情况给里克大致介绍了一番。
“因为聚集地的食物严重不足，按照惯例，应该优先提供给远征的战士，其次是青壮年男子和女性，再然后是小孩，最后才是老人。”
“他在加入的同时还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而且还是一个断了一只手，双脚也全都废掉了的老人。”
按照规定，这种无法给聚集地带来任何帮助的人，在食物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基本可以宣告放弃他的生命了。
没有像某些部落直接将那些生下来的小孩吃掉，他们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
……但那个年轻人并没有这么认为。
“因为无法接受我们的安排，他一开始想闹事被镇压下来之后，就偷取了其他人的食物，被发现之后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然后今天，他的父亲，也就是他当时所带来的那名老人，被饿死了之后，他就抢了几个女人和小孩的食物，还把几间房屋的东西给砸坏了，最后更是一把火烧光了——”
“虽然阻止还算及时，但还是有三间房屋被烧没了，连带着还有不少的生活用品……”
而此时，场上的那名年轻男子被人一只手压在了地上，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而是不满地宣泄着。
“没错啊！我是偷了抢了砸了烧了，那又怎么样！”
“你们也明白的吧！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啊——！”
第十三章 唯一的【幽灵】
“原来如此……”
里克闭上了双眼，随后缓缓睁开。
入目之间，面色坚毅的中年男性、被遮住双眼的小孩、脸上带着些许恐惧和茫然的女人、沉默着一言不发的老人……
看到这一幕，里克心中微微一叹。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情绪是一种很容易传染的东西，在本就绝望的环境下，如果有一个人陷入绝望，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人跟着绝望下去。
就像弹丸论破中的世界一样，一开始只是一群学生，然后蔓延到一个个的家庭，紧接着是其周边生活的朋友、邻居、同事……再然后到一个个大的群体，整个社会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氛，制度和道德也游走在了破碎的边缘……
原本这里的两百多人，其中有一批人是经历过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的。
这批人也是最早跟随他和克珑的人，年龄主要分布在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性别上男女差不多也是各占一半。
而剩下的，多是在路途中所吸收而来的，他们之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主要是在负责后勤工作，但意志力却也要相对薄弱一些，更容易被这种情绪所动摇。
如果不解决好这个问题的话，绝望的情绪一旦在人群里蔓延开来，就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真是该死！
里克冷漠地瞥了一眼那个被押住的青年男子，无论如何，这个人都必须要解决掉。
为了一个部落的稳定，牺牲一个人是十分值得的事情。
对着人群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往旁边散开，里克朝着那名青年男子走去。
“放开他。”
“是。”
闻言，旁边的中年男性点了点头，恶狠狠地盯了那个年轻人一眼，随后便退到了一旁。
“你就是这里的领头人了？哈……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是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看到里克走了过来，那名年轻男子眼睛一闭，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你小子，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里克还没有作声，那名中年男子看到年轻人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火气却是上来了。
“我们远征军在外面打生打死，每天都有人在牺牲，可我们从来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我们人类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须要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敌人……而不是像你这样的，自私、败类！”
中年男子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可听到了他话的那名年轻人却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还远征军？连一点食物都弄不回来，就这也配叫远征军？”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年轻人坐在地上，却是捧腹大笑了起来。
“还什么狗屁团结……你们以为这样有用吗？不！什么用都没有——”
“我们能够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说的什么狗屁团结！只是因为运气足够好，只是因为那些怪物对我们没有兴趣……”
“你、你们居然还还还把那群怪物当成敌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但年轻人的那张嘴却还没有停下来。
“就凭你？就凭你们？？就凭你们也配当那群怪物的……敌人？”
他指着中年男子，指着他周围的所有人，嘲讽地说着。
“那群怪物的敌人只有怪物！没错！只有怪物才能成为怪物的敌人——”
“我们人类又算得上什么？呵——算得上什么呢？！只不过是像路边的蚂蚁一样，心情好踩一下，心情不好踩一窝，不管怎么样的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自私……我只是想让我的父亲能够活下去！我只是想让我能够活下去……只是想活着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啊！”
“我明明只是……想活下去啊……”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啊——”
年轻人一边跪倒在了地上，脸上的泪水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给侵湿，但他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样。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反正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受够了啊——”
“这满目猩红，无可救药的世界……”
“……”
里克就这么一直平静地看着年轻人的哭诉，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他感染到了，就连那名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唯独里克却依旧没有丝毫表情，那张脸就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就这么平静地望着那个年轻人。
“说完了吗？”
“那就站起来吧。”
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就是那么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传入了年轻人的耳中。
年轻人抬起了头，与里克对视着。
……和自己所听到的声音一样，那双眼睛里，没有带着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感。
就像是机器一样，冰冷而又平静地望着自己。
“不甘心对吧。”
似乎是料到了年轻人的反应，里克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但他却没有朝着年轻人的方向，而是转过了身去，面对着人群说道。
“你们也觉得，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吧。”
“……”
人群陷入了沉默，无人出声。
“没错，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可那又能如何？！”
“祈求着那群家伙能够尽早结束这场大战吧？祈求着那些摧毁了自己家乡、杀死了自己亲人的仇人——”
“你们、认为这样有用吗——？”
“……”
里克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那些被他所指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沉默着。
“差不多该承认了吧……没错，这个世界是错误的！这个世界……”
“已经、没有希望了……”
面对着这个早已察觉到，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就在他们陷入各种痛苦挣扎的时候，里克再度发声了。
“大家回答我，为什么低下头？
重复一遍，为什么低下头？
我们是弱者！
现在如此，过去也是如此！
是的，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承认吧
我们是最弱的种族！
正因为我们天生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能驾驭一切的
最弱的种族！
弱小也没关系！
每个人都是弱小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相互扶持
相互帮助着活下去
我再次强调
我们是弱者
我们宣誓作为弱者活下去
像弱者一样战斗
然后以弱者的方式消灭强者！”
接着，里克对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年轻人伸出了手。
“站起来！”
“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必要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