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坐在霍腾对岸的歌蒂斯迪乌小心翼翼的把被霍腾扔掉的信件再捡回来，她细声细语的劝说：“我的丈夫，保护地方是你应尽的职责。你要记住啊，我们的领地是由国家给予的，一旦治理的不好，国王甚至有借口收回。”
说到这里，霍腾其实有些恍惚。
他这才意识到，哥廷根其实不是他的领土。那是在上帝的见证下，国家交给他这个官员负责管理的一个区域。
只不过在大规模世袭封建化的过程中，这个管理就走味了。
直接变成了拥有。
甚至还从拥有，转化到了如果有儿子，就很可能传给儿子。
这个过程相当简单，就像人们普遍认同父死子继一样。铁匠的儿子是铁匠，裁缝的儿子是裁缝，伯爵的儿子还是伯爵。
也就是基督教严禁一夫多妻的教义，以及对诸多贵族的精神灌输，让他们发誓当处男，才会发生许多贵族家庭断子绝孙的事。
“不说那些，我可没精力去照顾他们。”
霍腾其实有些心虚。
卡塞尔伯国，那是涉及到前主教马特给人出轨加绿帽的事，霍腾还在西南边境上暴打过卡塞尔一家；魏玛伯国，霍腾更过分的抢走了人家的米尔豪斯子国。这两家都因为霍腾而元气大伤，也难怪冬天的时候撑不住了。
“可是，诺特海姆伯国你不是派兵去清理了吗？领地内的野兽人也被你的治安官和巡林客们到处搜捕击杀，四下已经安靖，你不努力的向周围扩张，怎么获得那两个伯国的拥护，化解往昔的仇恨？”
别看歌蒂斯迪乌年龄小，但战略眼光却出奇的好。
康诺莎就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惠顾邻居的蠢事，但歌蒂斯迪乌却认为，霍腾必须去做。
因为在中世纪，监护权就是权力。
对领地的监护权、对家人的监护权、对土地财产的监护权等等。
想要享有监护权，首先就要做出相应的行为。霍腾化解往日的仇恨，在饥寒交迫时援助友邻，同样也是极其重要的，这代表他对邻居有一定程度的监护权。
他可以保护这两个伯国。
所以，歌蒂斯迪乌力劝霍腾出马，趁此机会拿下卡塞尔与魏玛的效忠。
这样一来，霍腾的领地不但翻倍的膨胀，还能拥有两位伯爵的支持。
经过简单的思考，霍腾发现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趁着这个冬日，以援助之名掌控两个邻居的生死，进而软硬兼施让他们效忠，这个思路超越了简单的打打杀杀。
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霍腾激动的搂住了歌蒂斯迪乌，这让15岁的姑娘脸颊通红，还以为她马上就要像康诺莎一样，斜倚在床上，浑身赤裸的与霍腾交媾。
但很快，霍腾还是老实了。
这姑娘只有15岁，也就是上高二的年纪啊。
哪怕是在中世纪，都还没到合法的成年年龄。
霍腾下不去手，只能轻轻的亲吻她的脸颊，以示自己的亲热。
就这样，公元一千年的一月份，霍腾正式宣布，出兵西南的卡塞尔与东南的魏玛，扫荡野兽人大军，救邻居于水火。
第一百九十四章 坏事，隔壁垮了
哥廷根之所以没有闹多少野兽人灾，大概还是因为，霍腾这个人，对同宗兄弟太狠。
他的名字来自森林，可不和黑森林是同宗兄弟嘛。
但是霍腾砍起树来是一点都没手软。他专门组织了半职业的伐木工，划定一个区域新建村庄和农田，便立即派人带着铁斧铁锯，将那里的树木连根锯断。那些优秀的木材不但能盖房子，甚至可以运到缺木材的地方卖个好价。
就是靠着这样疯狂的破坏环境，霍腾只用了一年多，就让哥廷根的人口暴增。
放在现代，霍腾这号人就得被挂在破坏环境的耻辱柱上，但在树比人多的中世纪，霍腾就是优秀的政务官。
次日，霍腾宣布决定帮助邻居的时候，今日负责辅佐霍腾的，是康诺莎。
风情万种的女伯爵坐在她对面，似是诱惑，似是认真的读着：“最新的数据，我们一年开了26个村庄，吸纳了至少五千人进来。考虑到还有许多人是私自开荒，然后申请自耕农的，我估计起码不得有七八千人？”
霍腾倒是很乐观：“绝对上万了。你想想，我们回来召集各地边境骑士、土地主们来参见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些生面孔，而且报的位置都很接近哥廷根？我怀疑这些孙子，就是那些躲起来不想交税出兵役的村子。”
中世纪的刁民，最擅长和骑士老爷斗法。虽然骑士老爷要的税多，可刁民避税的门道也是狡兔三窟。
就比如这些藏起来的村落，距离哥廷根堡可能就几十里地，集会的时候八成也来，但他们藏在森林里，半为农民半为匪，日子苦哈哈的过，霍腾不下力气找都找不到。可霍腾战胜伯纳德的时候，他们自己就靠拢过来，寻找安全感。
像德意志这号地方，路狭林多，类似的村落特别多，也经常有许多梦入桃花源一样的传说故事。
而要是跑到基辅罗斯，那就更难抓村子了。所以那边的王公封君，就有个名为寻索纳贡的制度。每到秋冬季节，那些村民们无法离开村子，猬集在一起取暖的时候，这些王公大臣吃饱喝足，带着兵马到处搜寻。每抓到一个村子，就敲诈一笔税款。
这些人，连自己属下村子的位置都不知道，每年收税全凭勤快不勤快，做多收多，做少收少。也的确很有游牧民族的气质。
只有英格兰那个小岛，是真的不算大。在此时也被大陆人视为蛮夷边荒之地，征服者威廉登陆英伦之后，愣是靠着大杀特杀加冷酷扫荡，弄清楚英格兰共有多少郡、多少镇，知道英格兰有一百五十万人口，九成以上是农民。这本书本名是土地税赋调查册，但因为调查的太狠太绝，愣是被农民当做上帝派来的末日使者，这本书也就戏称为末日审判书。
这本书的历史意义是划时代的。
在德意志和法兰西都无法彻底完成土地税赋调查，只能得过且过时，英格兰率先完成了中央权力的贯彻。这也是英格兰总能以人口不到法兰西五分之一的情况下，和法兰西处处作对的原因。
霍腾也想搞一本自己的税册，彻底审查哥廷根有多少村落，多少采邑骑士，但结果很显然，目前敢这么搞属于自寻死路。
“不过……问题是，之后还封采邑骑士吗？”康诺莎显得有些口不由衷。
事实上，经过霍腾的经营，目前全家人都注意到，册封采邑骑士是个亏本买卖，还不如自己来经营，然后出钱雇佣更多的战士。
“没有必要。骑士宜精不宜多，能够打决战就行了。”霍腾当然不乐意。
那些村落都是霍腾出钱培育的，这才刚刚孵化出来，成本都没收回来呢，怎么会封出去。
但凡事都有权衡。
骑士们追求的就是一个世袭采邑，父死子继。
你堵死了上升渠道，人家还为你作战吗？
“但还是要给我们麾下的那些非采邑的骑士们提升一下待遇。我觉得，在哥廷根堡周边修建一座更繁华的城镇，专门留给这些骑士如何？”康诺莎想了个折中的主意。
既然不能给出采邑，那就让他们不继续挤在骑士宿舍里，至少有自己单独的居所。或是别墅、或是大院，生活待遇上去了，对采邑的追求也就削弱了几分。
“好！”
霍腾没想到，还是康诺莎理解传统下层贵族的心理。
能获得采邑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大多数骑士能混口饭吃，就很好。要是能住上大别墅，家里有老婆，门外有牲口马厩，家里有俩孩子，那就更好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稳固住自己的基本盘，倒也是很好的选择。
由此可以看出来，康诺莎与歌蒂斯迪乌的不同。
康诺莎是真的在贵族之间用权谋手段搏杀出来的，她的大局观或许不好，但具体在细致层面却颇有心得；歌蒂斯迪乌接受了良好的宗教教育，在政治大局观上有天生的雍容大度，但这样一个小女孩，出主意还行，实操却还是差了点。
这俩老婆，一御一幼，一高一矮，一丰腴一苗条，寻常人娶一个都是大幸，霍腾却一下子摊上了俩。
头疼啊。
不过很快，头疼的事情就更多了。
魏玛伯国还好，人家是图林根公国的一员，在那小平原里面互相帮忙还算撑得住，但卡塞尔伯国不同，他们那里和哥廷根一样，都是近平原的丘陵，森林奇多。
到了冬季，奔涌而出的野兽人数量几乎上万。
在这样的攻势下，卡塞尔伯爵干脆连自己的城堡都没守住，被拆毁成了一片废墟。他只能带着亲戚孩子和一众下属，投奔昔日的仇人。
“足足上万？我的妈呀，这……”
一听到这个数字，霍腾都惊了。
这是我能承受得了的重量吗？
“卡塞尔一家这梁子，我可撑不……”
霍腾甚至都不想去捡拾这个烂摊子的时候，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主线任务触发：卫公祸乱迁于曹。你的邻居遭遇了十年难遇的野兽人大潮入侵，主城被毁，家人流离。作为邻居，你应该怎么办？任务目标：救援卡塞尔伯国，或接纳卡塞尔一家，二选其一。重建伯国奖励：二级修道院图纸；接纳家族奖励：一队扈从骑士。】
第一百九十五章 状态不好惹大祸
修道院很重要，特别重要。
放中世纪，这就是书院、药房、司农寺等科研单位的集合体。更难能可贵的是，修道院的操持者是一群有宗教信仰的苦修士，霍腾不需要为这里投入太多，把房子盖起来，自然有修士上门。许多有学识的修士在教会里没有权势，没有贵族撑腰，只能在外面流离失所。这就好似用鸟笼捕鸟，埋伏好陷阱，猎物自然落袋。
所以，无论如何霍腾都要拿到这张重要的修道院图纸。
他需要尽快的攻破更多科技。
他想要的太多了。
农业上的三圃制、堆肥沤肥法、播种机、灌溉水渠……手工业科技上的纺织、皮革、铜铁冶炼……最后还有社会学上的新医疗理论、新管理方法，甚至是推动教会改革，解决教会广泛存在的腐败、贵族抢夺教会地产等问题，也是从修道院里面改革出来的。
对于落后的中世纪而言，这些星罗棋布的修道院真的是黑暗里的文明火炬，尽管也有很多修道院把自己开成妓院，但不妨碍那些真正燃烧的文明之火，突破污秽的遮挡，放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但话说回来，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真想去接卡塞尔伯国的一堆烂摊子，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南边上万野兽人奔腾而过，那可是要命的主。
对付这些野兽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就好像是匈牙利游牧骑兵入寇，从巴伐利亚烧到荷兰，横穿德意志不止一次，大家也只能憋着。
谁被盯上，被烧了，被杀全家，就是谁倒霉。
没有一个权势者站出来率先组织反抗，德意志贵族就只能松散的得过且过。
在几十年前，是奥托大帝毅然挺身而出，横扫德意志的游牧残党，把匈牙利骑兵打的抱头鼠窜。
而如今，谁来挺身而出，扫荡这些林中怪物？
霍腾仍然心有疑虑，迟迟未能做出决定。
破天荒的，姿态婀娜的康诺莎，与青葱豆蔻的歌蒂斯迪乌都碰头撞在一起，商量起了是否要支援卡塞尔伯国的事。
“支援，当然要支援。如果我们拥有卡塞尔堡，踩住威悉河的支流，可以直接从卡塞尔顺流直下一直到萨克森的明登、不莱梅。”歌蒂斯迪乌建议道：“不仅仅是推进贸易，还是因为要获得……萨克森国内贵族的联系。”
对于康诺莎来说，女伯爵的意见则是：“我不晓得那么多。但卡塞尔往南就是富尔达，富尔达伯国已经是法兰克尼亚的北方大门，过去可以直达法兰克福。我们应该考虑和法兰克尼亚联合。如果能竞选公爵，一举掌握这膏腴之地，我们……”
俩女人倒是思路非常开阔，已经直接从卡塞尔伯国的生死存亡，蔓延到了日后如何发展。两个女人之间的交锋，似乎又与真实事务相差甚远，更像是俩人在怄气。
但真正执掌这事的霍腾，则是小心翼翼的蹲在马厩旁边，观察战马冬天的反应，看这些珍贵的牲口能不能在大冷天出动。
“伯爵啊，这马不能动啊。你看膘瘦体瘦，跑多了就死。”
旁边，刚刚从哈茨山里回来的杰弗里一脸能溢出来的讨好模样。
刚刚实封为哈茨山子爵，控制着好几个能产出铜铁矿的寨子，杰弗里一跃成为领地里的头面人物。
“那你说，卡塞尔一家的求援信，我该不该接？”霍腾咨询起了这个曾经的侠义骑士。
说是骑士，其实和强盗的差距不大。霍腾本没有对杰弗里起大心思，但杰弗里却突然有了好主意，他竖起手指，也不故作神秘：“老大，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在山林里混的时候，看到群聚到一起到底野兽人，也是头疼的不得了。但后来，他们跟我说，有个特别的方法，可以把野兽人勾引走。”
“啥？”
霍腾登时抬起头，盯紧杰弗里：“你把那方法说出来，今年我给多你十头牛。”
于是，杰弗里不敢怠慢，悄悄交代：“用鹿的骨肉熬成汤，放在森林的僻静地方。那些家伙鼻子特别灵，只要一锅鹿汤，就能吸引方圆好几里的怪物。你多放几锅鹿汤，这些家伙就会跟着你想让他们去的方向走。”
“那要是他们又回来呢？”
“嗨，这些野兽家伙智商特别差。走出去几十里就找不到自己家在哪。他们会自己走散，去霍霍其他地方。”杰弗里把自己当年穷困潦倒当强盗时的秘诀都说了一遍。
霍腾没想到，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可是把野兽人送到哪呢？
哥廷根往北是帕德博恩，那是自家的重要盟友，未来的自家领地，往东、往南，都是需要帮助的盟友。
唯一能驱赶的方向，就是西方，把野兽人驱赶到未来的鲁尔区，也就是下洛林公国与萨克森公国的交界处。
但霍腾又于心不忍。
到底该怎么解决野兽人危机呢？
……
公元一千年的开端，显得并不那么美好。
在罗马城，依仗德意志人的力量被任命为教皇的法兰西人西尔维斯特二世，收到了来自德意志的汇报。
关于一个叫霍腾的贵族的婚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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