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色蔚蓝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狄俄尼索斯僵硬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
转身看到菲儿葳丝，狄俄尼索斯仿佛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对着自己眷族的团长用玩笑般的口气说道：
“怎么，你这是吃醋了？”
不过，面对眷族上神的玩笑，菲儿葳丝却发出了一声绝不应该出现在精灵身上的嗤笑。
有那么一瞬间，少女精致美丽的面庞似乎被某种阴暗的情绪所笼罩。
但仅仅也就只有一瞬间，少女恢复了平淡的模样。
她瞥了狄俄尼索斯一眼，而后转身先一步离开了花店。
“我现在的心里可容不下那种无聊的情绪，我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对‘他’无尽的‘感激’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
狄俄尼索斯与菲儿葳丝离开了花店，他们来到都市的东南区某处。
一个有着数不清墓碑并列的地方，第一公墓，又被称为冒险者公墓。
正如其名，这是为殒命的冒险者准备的墓地。
由于墓地的不断增加，直至今日这里的空间已经不够多了，因此在都市外面北方的丘陵上还有着第二、第三公墓的存在。
狄俄尼索斯和菲儿葳丝走下长长的阶梯，穿过了一个个的墓碑之后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那是三座新的墓碑，属于前一阵子遇害的狄俄尼索斯眷族成员，也就是他曾经和洛基说过的那三个死去的孩子。
作为神灵，狄俄尼索斯清楚像这样在坟前献花毫无意义。
因为孩子们的灵魂已经回到天上去了，埋在这下面的遗体说到底只不过是肉块。
应该告慰，或者应该瞑目的人并不在这里。
活着的人真要祈福的话，那也应该是对天界掌管相应职权神灵祈求才是。
“第24层的情报未公开吗？”
“对，没有任何相符的冒险者委托。”
这里是墓地，不到特殊时候很少有人会来，因此也是谈话的好地方。
“我去里维拉看了，镇上不少冒险者也在为这件事头疼，有不少人认为在公会解决这件事之前应该停止探索20层以下的区域。”
“嗯…的确，就现状来看，已经差不多达到发出强制任务的程度了。”
“但是公会却限制了情报的流出。”
“高层…不，乌拉诺斯搞的鬼吗？”
“怎么做？”
对于菲儿葳丝的询问，狄俄尼索斯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
“把洛基卷进来看看好了。”
……
“啧，怎么又是你们。”洛基露出厌烦的表情看着狄俄尼索斯。
洛基眷族总部，黄昏之馆的大门前。
洛基接到报告说有尊神灵上门拜访，出来一看就看到了带着菲儿葳丝的金发男性神灵。
“我得到了一项令人在意的情报，别站着了，找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好好谈谈吧？”
狄俄尼索斯面带微笑，言外之意就是‘让我进去’。
而洛基原本打算回他‘快给我滚’，却不料被狄俄尼索斯手中抬起来的特级葡萄酒吸引了视线。
最终不情不愿的让他们进来了。
当然，没让狄俄尼索斯进入驻地内部，洛基命人搬了桌椅，和狄俄尼索斯一起坐在了前院。
“所以呢？什么情报？”
夺过葡萄酒，洛基毫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公会有奇怪的举动。”
狄俄尼索斯看着洛基，向她说明了第24层的情况。
“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前不久也发生过类似的状况，那次是在30层。”
听到30层这个关键词，洛基顿了顿。
眷族的高层会议刚刚结束，她自然也从芬恩和云天等人口中了解到了18层发生的事情。
……
就在两柱神灵对话的时候，跟着洛基一起出来，现在正无所事事的靠在一棵树旁的云天忽然感觉到有人接近。
转头看去，发现原本站在狄俄尼索斯身后的精灵族少女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云天身边。
她看着云天，沉默着，但是双眼中却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翻滚。
一会之后，精灵少女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了。”
这句话让云天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对方是找自己有事，结果竟然是熟人？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云天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精灵族的少女。
随后，反复确认了没有印象之后，云天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们…在哪里见过？”
瞳孔骤然一缩，听到云天的话，精灵少女的气息混乱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看着云天面露不解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翻滚的剧烈情绪，开口说道：
“我叫菲儿葳丝·夏利亚，是狄俄尼索斯眷族的现任团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开口。
“六年前，第27层的噩梦事件以来，我一直想要见你一面。”
“见到你，然后…是呢，或许是想要亲口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六年前…原来如此。”云天回忆着过去，在遥远的记忆中隐约翻找到了面前这名少女的身影。
当时面临绝境，只有极少数的冒险者毫无恐惧，面前这名精灵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云天看着菲儿葳丝，直视着她的双眼。
“道谢的话就算了，我当时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而且…从你的眼中，我可没看出半分感激之情。”
那双鲜红色眼眸中翻滚的情绪绝非感激。
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怒火！
第937章 你拯救不了所有人！
“从你的眼中，我可没看出半分感激之情。”
听到云天的话，菲儿葳丝陷入了沉默。
沉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菲儿葳丝忽然摇了摇头。
“不，我确实感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发自内心的赞叹奇迹发生，真心实意的认可你，认可‘英雄’拯救了当时陷入绝望的我们。”
两人的视线错开了，不再直视着对方。
云天静静的听着菲儿葳丝的话，而菲儿葳丝则是眼神失去了焦距，仿佛在追忆着过去，追忆着六年前的那场噩梦。
“我并不恨你…不，我恨你，恨之入骨。”
眼中的仇恨在翻滚，心中的仇恨在沸腾，但菲儿葳丝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平静的令人感到冰冷。
“你没有做错，你给了我们所有人希望，当楼层主倒下，无人死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坚信着奇迹的降临，所有人都坚信着你就是英雄。”
“英雄会拯救我们，英雄会带领我们返回地上，然后，你做到了。”
“但是，你没能拯救所有人，不，应该说…‘英雄’没能拯救所有人。”
云天沉默着，因为他知道菲儿葳丝说的是事实。
当时，云天确实尽力，可以说是竭尽全力的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破解了暗派阀的陷阱。
然而，他确实没能救下所有人。
冒险者们在最后向上突围的过程十分惨烈，阿斯特莉亚眷族因为带队击杀楼层主而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与精力，能够保证大部队突围成功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而云天，在跟堕落仙精分身交战之后透支了全部的体力和能量，他还需要保护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陷入昏迷的艾丝。
没办法对其他冒险者进行支援，结果就是明明跨越了绝境，却有大量冒险者倒在了已经看到生机的路上。
死伤惨重，当时无数的冒险者以半数牺牲为代价才完成了突围。
云天在欧拉丽被誉为英雄，但他本人其实很少以英雄自称。
哪怕当初和贝尔最开始见面在酒馆交谈的时候，云天用的也是‘被称为英雄’这种暧昧的描述。
因为他知道，就像菲儿葳丝所说的那样。
他没能拯救所有人。
甚至，被他拯救的那一半冒险者都不一定算得上是拯救。
当年米赫眷族娜扎绝望的哭诉，云天至今记忆犹新。
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真的能算是拯救吗？
所以，云天不以英雄自称。
不过，他也问心无愧！
因为。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菲儿葳丝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她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你确实尽力了，受你恩惠的冒险者们，不管是我还是别人，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责怪你。”
“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的弱小。”
“我知道，我不应该恨你…但我却无法抑制心底升起的扭曲。”
说着，菲儿葳丝停顿了一下。
她像是希望看到云天回应自己一样的开口说道：“我的同伴死了。”
然而，已经猜到她会这么说的云天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安静听着少女的话。
见到云天这样，菲儿葳丝也没有什么意外，她只是看着云天愣了愣，随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眷族并不强大，但在当时的冒险者队伍中也不算弱小。”
“团长他自告奋勇的带领我们帮助了当时许多差点掉队的冒险者，我们很高兴，高兴能在‘奇迹’中贡献一份力量，高兴能够帮到拯救我们的‘英雄’。”
“高兴…让更多的人活了下去。”
“直到，我们遇到了‘那个’。”
第一次，云天对菲儿葳丝的话产生了反应。
他理解了‘那个’指的是什么，然后，对当时狄俄尼索斯眷族的遭遇有了判断。
不过，没等他开口，菲儿葳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没死，也不像你想象的被拦在了下面，它追上来了。”
菲儿葳丝死死的盯着云天，语气也不再是全无波动的平静。
“团长做出了决定，带领着同伴们，带领着一部分不畏惧死亡的冒险者们，转身将它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