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琥珀色的星星
李诚钻出床底,拍拍灰尘,深怀歉意地说:“主公,属下......”
“不用说了。”
曹月莹掩盖住刚才的兴奋感,摆出往日里淡然而威严的神色道:“此事你知我知,再不可入第三人耳,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属下绝不敢多嘴。”
“好,那你走吧,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曹月莹说完,躺回床上,闭上眼,再不说话。
李诚如蒙大赦,立即走出卧房,将门关好。
刚回身,却见采荷蹦蹦跳跳到了院门。
圆脸丫鬟抹干净嘴角的饼渣子,嬉笑道:“啊,李先生,你讲完书了?”
李诚没什么好气地答说:“你啊,一会儿要挨罚了!”
“咦?为什么?”
李诚也不解释,大步离开,留下采荷一人在原地懵懵的,挠头发。
果然,这天晚上,采荷就受了罚,被命去打扫前院了。
李诚这边,倒是另有些好消息。
虽然昨晚巡夜司和斩妖司的联合搜查战果“颇丰”,同时曹月莹也因此受伤,但朝廷似乎并未震怒,反而叫停了进一步的大范围搜查。
也不知是曹月莹上奏说要彻查府库遗失的事更吸引朝廷诸公的注意,还是说有人害怕继续搜下去万一再搜出点什么就不好办了。
总之,风声松了,李诚和白玉糖的行动就方便了。
隔天下午,他在给曹月莹说了段书后,便借口去国子学练武,离开曹府。
国子监里,他留下一具假身,携带符箓和穿云箭,又让萧婉儿打掩护,真身则悄悄来到约定地点,留下记号。
不一会儿就有了回应。
当晚,李诚化作麻雀,前往那处酒楼,落在了房顶上。
“前辈,这里!”
白玉糖从后院的厨房里探出头,朝他招手道:“酒楼的人都被我下了昏睡药,晚上绝对醒不过来。”
李诚跟着进厨房,瞧见灶台上摆放着好多把锁头。
“前辈,我今天要教你《空空要术》里的第一个秘术!”白玉糖挺起胸脯道:“神念牵丝!”
因为没什么门户之见,哪怕是看家本事,犬耳少女教给李诚时也毫无芥蒂,还要亲自演示一遍。
只见她拿起灶台上的一个锁头,又从后脑勺拔下一根头发,手指尖放出微不可查的妖力,根据神念的指引,融入嫩黄色的发丝中。
接着,头发便如活了般动起来。
它顺着锁头的孔洞钻了进去,咔嚓一声,就把锁头打开了。
“原来如此......”
李诚猜测:这是将微弱妖力和神念相结合,以头发为媒介,模拟出类似念力或触手的效果,倒是比一般小偷用铁丝强多了。
看着有点像陈友曦红线法宝的弱化版,但似乎更精细敏锐......
“前辈,可不要小看我这招哦!”
白玉糖继续解释道:“很多仙家机关都是隔绝了神念的,但是我将神念藏进头发里后,就能绕过他们的隔离,通过缝隙,探出其内部构造,嗯,不光是头发,用棉线、麻线也行,媒介随处可取。”
啊,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李诚的好奇心终于被勾了起来,连忙让白玉糖讲解其中关窍。
“好一门妙法!”
两刻钟后,李诚初步理解了施法方式,不禁感叹,随后看向了灶台上的那一排锁头。
这些都是“作业”。
今晚他就要用新招数,将锁头们全都撬开!
..................
第一百四十章 内斗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努力了很久,李诚也只成功了撬开了四把锁而已,其中一把还是他气急败坏用力过猛,直接给捏断的。
不过这种事本来也急不得,一晚上能做到这地步,他已经很满意了。
最后他和白玉糖一起细致的将痕迹扫除干净,才分别开溜,返回曹府。
呼呼大睡直到天明。
话分两头,与李诚不同,这天,曹月莹早早就起床了。
她沐浴更衣,只让采荷陪在身边,登上一辆马车,直往北面的曹府而去——此曹府非彼曹府,而是大名鼎鼎的吉川侯府,曹家本家所在。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熟悉的院墙,以及丝毫不逊色于浑河王府的高大门楣。
大门口早有家丁等待,见马车过来,立即便有老仆笑脸相迎:
“三小姐回来了!”
“有日子不见了,乔叔。”
曹月莹下了车,对熟人轻声问好,在其引领下走入府中。
刚进去,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府里的布置,家仆的穿着,比自己搬出去前......
又奢华了一些啊......
萧家母女挣来的钱,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吗?不......可能不只是用了她们的钱。
“小姐,老爷在观潮阁等你。”
老仆领路至一处小楼,曹月莹让采荷守在外面,独自走入。
楼内有小屋,屋中有暖炉在烧,炉子周围坐着两人,一人高大瘦削,面留白须,却是当朝尚书,曹家的掌舵人,也是曹月莹的叔父,曹明。
曹月莹自小父母早亡,是由叔父养大的,对其十分尊敬,当下便行了大礼。
“哈哈,贤侄女越来越有气势了......”
曹明很是高兴,上前把曹月莹扶起来,又伸手介绍第二人道:“这位你应该也见过,是王家的王梓惠。”
王梓惠施礼道:“好久不见了,表姐。”
因为王曹两家有不少通婚,他的母亲是曹月莹的姑姑,所以真能攀上姐弟关系。
不过曹月莹面对他时,神色却骤然转冷,只淡淡点头,不再说话。
非是曹大小姐失礼于人,而是她心知,那军中重弩的丢失,和王家脱不开关系......
她刚上的奏折里,说要严查的对象们,八成就包括了不少王家人。
遭逢冷遇,王梓惠颇有点尴尬,但也早有心理准备,转头向曹明施礼求援。
曹明眉毛微抬,令仆人从暖炉旁提起一壶酒,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随后他举起酒杯,轻声道:“如今大敌当前,咱们两家的青年才俊,怎能互相间生嫌隙呢?这不是叫敌人看笑话嘛。”
“唉......”
曹月莹叹了一口气,清楚了叔父的意思。
看来,王家已经决定加入曹家所在的那派了,既如此,自己再追究其看管府库失责之事,就显得不顾大局......
真恶心。
虽然心中厌恶,她还是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曹明见此,满意地笑了笑,宽慰几句后,讨论起当朝大事来......
如今大乾的朝廷局势,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两派内斗而已。
第一派,也既曹明口中的大敌,便是大将军和太后一党。
自新帝登··基以来,因其过于有古人纯质之风(是个傻子),难以辨明事理,不得不让太后垂帘听政。
奈何太后水平堪忧,还喜欢任用亲党,几年下来,便与朝堂诸世家矛盾重重。
而太后身份虽高,终究根基尚浅,与世家相持时渐落下风,恰逢大将军剿贼有功,她便召其入朝堂,约为同盟,一时间声势浩大,彻底掌控了朝廷。
包括曹家在内的其他大世家深受其苦,更加团结起来,也找到了同样不满太后的皇后,如此便成了第二派,也就是世家与皇后的一党。
于是两派内斗的格局就此形成,外是将军对世家,内是太后对皇后——因为那两个女人都住在大内之中,这也被称为两宫之争。
当然,这种阵营划分并不绝对,比如王家虽然是世家,原本就游离在两派之外。
只是如今他们既然派王梓惠找到曹明,那自然是立场有变......
“我家掌控有京营四分之一的兵马,只要诸公有命,便可提兵入城,清君侧,匡社稷!”王梓惠饮下杯中酒,豪气顿生,如是断言。
“嗯。”
曹明微微颔首:“巡夜司,京营,外加各家的门客与私兵,已经比大将军的手下要多了。如此一来,只要那几位上三品都表态不插手,我们的胜算便过了五成。”
随后他又夸赞了王梓惠几句,倒干净壶里的酒,结束了这次小小的会面。
曹月莹心情很糟,全程也只说了几句话,其余时刻保持沉默。
她忍不住去想,世家联盟就算除掉了大将军和太后的党羽,把持朝政,真就能匡扶社稷吗?
就凭连仓库都看不好的王家,把钱用来给仆人买丝绸衣服的自家?
听起来,莫名可笑。
她轻叹口气,辞别曹明,在老家的院子里散心。
走到一处别院。
却见有十数曹府门客,并着几位曹月莹的表弟表兄,正围坐在凉亭里前饮酒作乐。
啧,明明还是大白天啊......
稍走近些,曹月莹听得他们在以酒为题,互相斗诗。
只是这些人临场而作的这些诗,在她听来颇为平庸。
她回想起某人英俊的面容,轻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却是李诚不久前说给她的一首诗,名叫将进酒。
宴席上的众人立即齐齐回头,侧耳聆听。
待到最后那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出,全场都鼓起掌来,纷纷赞美:
“三姐姐,好诗啊!”
“三小姐此诗,豪迈奔放,非同凡响!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人能有此等水平了!”
听得那一片恭维声,曹月莹微微摇头,缓缓道:“这诗不是我做的,是我门客李有信所作......”
“那是谁?!”
“何人有此才华,却名声不显?”
“我听过,是一个说书唱戏的小......啊!”
在某位表弟说出那三个字之前,曹月莹忽地举起拳头,砰的一声打在身旁的石山上,在表面留下拳印。
转过头,她微笑着对席上众人道:“李先生有大才,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门客,他的名声,便是我的名声,你们诋毁他之前,不妨自问,有没有本事作出刚才那首水平的诗句来。
日后谁要是再传他的坏话,被我听见,犹如此石!”
说完,曹月莹心情畅快了好多,大踏步离了侯府,留下一众曹府门客,面面相觑。
很快,李诚的名声便传了开来。
而李诚本人,此时此刻,却......
在城南的巷弄里,苦练溜门撬锁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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