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云一家
孙显允的问题，让猫兽沉默了好一阵，随后才缓缓说道：
“虽然我很不愿意提起这些东西，但既然你们同样接受了沃淘姆的传承，同时还知道了虚境，那接触到这些东西也是迟早的事情。”
“听好了，小家伙，模因是一种信息粒子，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被传播、被接受，其载体也千奇百怪，可能是一段话、一段微不足道的无线电信号、一张纸、一幅画、一段音乐乃至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是不是觉得没什么？不，恰恰相反，模因非常危险，至少第四面墙对面的模因……极其危险！”
“它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稍有不慎被感染，便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孙显允点点头。
“所以，你们是接受了沃淘姆的传承后，试图打破第四面墙时，接触到了对面的……嗯，不知道什么鬼东西？”
“然后，那玩意儿就好像病毒一样，把你们感染了？”
“那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猫兽喉咙里先是发出了一串类似地球小猫咪的呼噜声，这才幽幽说到。
转头看向在场的所有莫里塔猫人，猫兽咧嘴一笑。
“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颠覆你们以往全部的认知，小猫崽子们，确定要听？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这一刻，原本敌对的维娜和叛军指挥官却同时上前一步，表情坚定。
见状，猫兽摇摇头，语带沧桑地讲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分割线……
如同所有智慧生命一样。
最初的莫里塔人，是在森林间自由生存繁衍的猫科动物。
演化的神奇，让他们在百万年乃至千万年间，渐渐开始直立行走，解放了前肢，将其化作双手。
脑容量的提升，让莫里塔猫族产生了社会属性，并最终创造了语言和文字，诞生了文明。
依靠着假想的共同体，最初的莫里塔文明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度。
它们彼此间贸易、交流、征战，并在最终融合为一个国家，开始了踏足群星的全新旅程。
上天似乎极其钟爱这个猫科种族文明，才堪堪踏足宇宙，它们便在自己的母星附近，发现了远古先驱者沃淘姆留下的一座书记馆。
和人类在土卫二下发现的书记馆不同，这座书记馆的各项资料记载非常完整，时任的王接受了先驱者的意志传承，让全族科技突飞猛进的同时，也走上了打破第四面墙的道路。
鼎盛时期的莫里塔种族，繁荣昌盛远非如今的人类文明可比。
在卡塔罗——那猫兽的名字——的讲述中，孙显允甚至发现，最初的莫里塔甚至抵达过太阳系，并发现了刚刚进入石器时代的人类文明。
他们欣喜于看到一个前途远大的后辈出现，但却没有过多的干预。
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探寻这个宇宙的真相，打破第四面墙，实现沃淘姆全族的遗愿。
于是，他们终于接触到了虚境。
通过对虚境的研究，莫里塔猫族渐渐察觉到，沃淘姆似乎错了，但又没全错。
沃淘姆所认为的第四面墙背后，其实是虚境，并不是所谓的“真正的现实”。
但第四面墙，却又似乎真的存在。
那是远比虚境还要诡异的恐怖。
当莫里塔猫族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模因感染，顺着完全察觉不到的脉络，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了他们全族。
自由自在又爱好和平的猫猫们，纷纷化作了将目光所及一切活物全部撕碎的嗜血猎手。
他们知道，自己接触到了禁忌，打开了绝对不能打开的盒子。
于是，残存的，还有理智的莫里塔猫猫们，利用传承自沃淘姆的技术，艰难地将母星之外的重度感染区全部清洗干净。
然后，他们建造了星环，将母星化作囚笼，将自己的种族关押在了里面。
以全族自囚的方式，试图消灭这场可能波及全宇宙的灾难。
“当时的我们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我们全族都应该为这场灾难负责，举族自囚才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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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更多的人认为，我们这一代人的错，我们自己赎罪就行，不能让无辜的下一代人跟着承担，至少……他们希望留下莫里塔文明的种子。”
卡塔罗说到这里，低头摸了摸维娜的头，就像看待自家的孩子一样。
本是一国皇后，被人当众这样做原本极不适应，但此时的维娜却没有任何反应。
“最终，第二派的意见得到了通过。”
“为了彻底杜绝模因感染进一步蔓延的可能性，我们对尚未感染的幼崽进行了彻底的基因改造，让他们成了你们现在的样子。”
“然后，利用沃淘姆的技术，将母星一分为二，外界是正常世界，但异维度的莫里塔母星则是炼狱，是囚笼，是我们这些罪人赎罪的地方。”
“我们编造了虚假的历史，伪构了所谓‘神’的存在，让新一代的猫崽子们认为莫里塔曾经有过神的指引，但神最终消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们完全没有足够时间将表世界的母星地表一切曾经的文明痕迹清理干净，更不敢将星环拆掉，但留下那些东西，便一定会让你们怀疑自己的过去。”
“我们希望你们不要再踏足星空，便是担心你们进入星辰大海有可能再次踏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路，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们这些孩子们在母星家园上什么都不知道，过着安稳的生活。”
“现在想想，智慧生命抬头仰望星空，是刻入了DNA里的本能啊，又怎么可能彻底阻止得了呢？”
孙显允听到这里，深表赞同。
人体内的铁，来自璀璨的超新星爆炸。
血液里的锌，源自两次中子星对撞后喷射向宇宙的尘埃。
那微量的铜，更是需要见证一颗白矮星的死亡。
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钴，也源自几十亿光年外的星云。
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甚至所有智慧生命对星空怀有好奇，渴望探寻星辰大海的尽头，是正常的，因为大家都是星辰之子。
第329章·一起深入地核吧！
卡塔罗的故事，对孙显允等人固然有触动，但触动最大的显然还是在场的莫里塔人。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全族过去的历史，居然从根本上就是伪造的。
他们不是什么“神选子民”，因为神就是他们的先祖。
而他们，也是罪人的后裔。
雷吉诺德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狰狞，显然他的内心正在动摇。
就在孙显允甚至认为这家伙可能下一刻就要情绪崩溃的时候，他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雷吉诺德一眨不眨地盯着卡塔罗。
“那么，自囚之后呢？”
“之后？”
卡塔罗嗤笑一声，指了指周围那些一直呆立不动的怪物们。
“自囚之后，我们这些还残存着理智的老家伙们，就和那些已经彻底疯掉的曾经的同胞开始了互相残杀。”
“最初，还有人天真的想着，只要坚持下去，将所有感染者全部消灭，或许灾难就能彻底终结，我们也能从异维度的莫里塔里得到解脱。”
“但是，当第一批战死的袍泽，模因感染下也被转换成了半死不活的怪物后，我们知道没可能了。”
“奋战的人越来越少，毕竟不是谁在不断看着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刻便如同有血海深仇的敌人般朝自己扑过来的一幕幕后，还能不动摇的。”
“我也是。”
卡塔罗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原本应当已经是电子眼的地方，居然流下了眼泪。
“没有意外的话，我应当是最后一批还在奋战的人了，但我也没能坚持多久，最终也在某个时刻，于某个山丘上倒下。”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曾经的怪物，曾经的敌人。”
“我发现我能控制一些低等级的单位——对，没错，曾经我们虽有职位高低，但却从来不会用高等或是低等单位的方式去称呼我们的同胞。但在变成怪物后，对于那些权限不如我的个体，我会毫不犹豫地称呼他们为——低级单位。”
“我清楚的记得曾经的一切，也知道我现在变成了我曾经最痛恨的敌人，但我却完全不感到悲伤难过乃至愤怒，只有无尽的杀戮欲望，想要撕碎一切，毁灭一切……”
“再然后……就是你们这些小猫崽子，启动了我们曾经来不及摧毁的某个控制台，将异维度的莫里塔星球和表世界莫里塔重叠，让我再次出现在了这里。仔细想想，距离我们自我囚禁，似乎已经过去了……近万年了？我也已经死了大概有五六千年了。”
“你们的寿命那么长吗！？”
孙显允低呼一声。
“并不是的。”这次回答的是维娜，“莫里塔人平均寿命如今也不过八十年而已。”
“这也是个问题，自从模因感染越来越强烈后，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了生物意义上的死亡这个概念。”
卡塔罗抓了抓自己的猫猫头。
“好了，猫崽子们，老祖宗故事讲完了，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罪人？如果要处决的话，我希望能死在波利塔米娅湖……唔，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应该也已经变化很大了吧？”
维娜和雷吉诺德面面相觑。
片刻后，两人点点头，维娜说到：“先祖，我们无权审判您。正好相反，我们如今做的事情……可能让您失望了。”
在那之后，维娜将如今的情况告知了卡塔罗。
在听到这一切的真相后，叛军首领雷吉诺德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雷吉诺德将军，你对亡夫的忠诚值得敬佩，但遗憾的是，你们得到的亡夫的手札是残缺的，完整的日记在我这里。”
“最初亡夫发现那座先祖留下的遗迹后，便一直在致力于研究上古时代的秘辛，起初他也和你一样，认为星环是神施加在莫里塔一族身上的枷锁，而我们久远过去的先辈留下了挣脱枷锁的希望，也就是启动那座上古遗迹，实现整个星球的相位转换。”
“但后来，随着他研究的深入，他终于明白了过去的一切，却也从此背上了巨大的压力0”
“搭乘星舰试图飞天，与其说是去追寻希望，倒不如说是亡夫他那时已经彻底绝望了……只可惜，在他故去后，你们从他留下的只言片语中产生了错误的猜测，而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整理亡夫遗物时才寻到那本手札。当我想要联系你们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雷吉诺德扑通一声跪在了维娜面前。
“王后……我该死……该死……！”
之前，愤怒和仇恨以及对未来的憧憬，让雷吉诺德拒绝了无数次维娜发来交流的请求，那个时候的他若是见到了维娜，怕是会第一时间开枪将这个他眼中“背叛了先王的邪恶女人”给直接枪决。
在他身后，那些原本的叛军士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在他们的王后面前跪了下来。
“好了，诸位，起来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目前的危机。”
维娜双手虚抬，一旁的孙显允适时出声：“维娜女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是这样的。”
刚刚接到了来自书记馆AI汇报的孙显允笑道：
“似乎是被雷吉诺德将军启动的那座遗迹在漫长的历史中受到了不可避免的损毁，3.7这次的相位转换虽然看起来波及了全球，但真正发生了不同维度重叠的地区，目前仅有这里一处。换句话说，异维度那些被关押的，已经变成了怪物的上古莫里塔人，没有来到表世界。”
还不等维娜等人高兴，孙显允又叹口气。
“但还有个坏消息——这个情况很快就要结束了，目前我们不知道如何中止相位转换，同时在未来莫里塔星球三个自转周期内，会有二十八处地区出现维度重叠，咱们看来还有硬仗要打。”
“我知道怎么中止相位转换！”
卡塔罗蒲团般巨大的猫猫爪挥了挥。
“但前提是……我们得想办法去莫里塔的……地核。”
第330章·你们，早就看上星环了吧
前往地核。
别看这好像只是一个类似“打洞”的行为，但事实上，哪怕是现在的兔家，都能轻松前往几十光年外的星系了，想要打洞深入倒地心去依旧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兔子这种科技体系完备，科技树正常的文明都做不到，莫里塔这种科技树跟扭曲树精似的文明就更不可能了。
说来这也是上古时代的莫里塔人造成的结果。
他们不希望后辈走上他们的老路，以至于产生了【与其奔向星辰，不若一直留在母星】的念头，于是一手缔造了莫里塔人古怪的科技体系。
除非后辈的莫里塔文明有大毅力，彻底舍弃现有一切技术，从头建设他们的基础科技体系，否则别想有太大的进步。
而如果他们真能做到这一步，卡塔罗这样的先辈们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然而，07采用传统技术无法进入地核，不代表孙显允没有办法。
眼前，是一座堪称奇迹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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