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密尔特无力地跪倒在地，由于圣杯的机能一直满负荷运转，他关停圣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体内的魔力有八成以上都成了圣杯转化出的火焰。
凭剩下的力量，要驱散这火焰已经不可能。
“没错。”
李兴文抬手挥开身上的火焰，露出烧得焦黑的衣服。
由于实在是没有余力连衣服一起护住，他只能放任衣服被烧成焦炭。
至于他自己，只是被烫伤了而已，连烧伤的程度都还没到。
清姬的配合比预想的还要到位，简直就像是完全猜到了他的意图一般。
密尔特倒在地上，开始痛苦的挣扎。
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火焰，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偏偏他还是旧世代，即便已经必死无疑，也不能痛快地立刻死去，只能承受折磨，痛苦地惨叫哀嚎。
李兴文低头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眼闲古咏。
闲古咏摆了摆手：“这是属于你的荣耀。给他个痛快吧。”
“圣杯怎么办？宿主死掉的话，它会随意转移到新生儿的体内吧？”
“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好。”
李兴文点点头，抬起手来。
“——！”
不知何时，一只惨白而冰凉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按在了他的手上。
李兴文惊而后跳，他的直感竟是对这人的出现毫无反应！
“你，很有意思。”
那话语声，就如同蛇吐信的声音一般，嘶哑而令人毛骨悚然。
听到这声音，密尔特惊呼出声：“族长——罗阿大人，您怎么会亲自前来？”
第26节 026 阿卡夏之蛇
李兴文僵在原地，绷紧了神经。
他不敢妄动，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新出现的男人锁定了。
乍一看这个男人只是在随意地打量着李兴文和他背后的同伴，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李兴文的身上。
那双如蛇一般的冰冷竖瞳之中，透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冷漠与轻蔑。
纯凭本能，李兴文便理解了——这个男人是邪性的。
用邪魔外道这四个字来形容他，绝对不会有错。
都不用特意猜测，李兴文便能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正在想什么。
他在评判李兴文的肉体的“价值”。
就像是一个习惯了给物品定价的人一样，评判价值只是一种类似职业病的行为。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有这种“职业病”，李兴文心里是清楚的。
法但杨之名，还有罗阿。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十分明确。
——米切尔·罗阿·法但杨。
曾为一介教会神官的他，欺骗了当初纯粹天真的真祖·爱尔奎特，令其吸了自己的血，并使爱尔奎特将她的血分给自己，以此脱离人身，得到了吸血鬼的力量。
他被称为“阿卡夏之蛇”、“无限转生者”，通过使用从爱尔奎特那里篡夺来的力量，完成了他苦苦研究的转世之法，并认为以此可以得到永恒。
在月姬的世界观里，他通过转生之法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每次转生之后都会被爱尔奎特追杀。
其人的结局也自不必说，最后彻底死透了。
注重灵魂而不注重肉体，但却没有办法让灵魂能保有力量，这意味着他每次转生都是重新练号。若是碰上素质差的躯体，更是练都练不成。
然而，能够与他最初的躯体相提并论的身躯，在十几次的转生中仅有一次而已。
再加上，随着转生的进行，人格逐渐磨损。
执着于以人类之身维系的这份永恒，到最后真的是他所追求的事物吗？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得不到答案。
对于罗阿这个人，李兴文的了解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罗阿是一名天才魔术师，哦，在这个世界应该叫魔法师。
没记错的话，罗阿还掌握了固有结界。
但是，舍弃了欺骗爱尔奎特而得到的仅次于真祖的“第一世代”的肉体的罗阿，在这个世界里的强度应该不会太高才对。
事实上，李兴文现在虽然被锁定了，但并没有产生面对旧世代的杀意之时的危机感。只不过，轻举妄动的话恐怕也免不了受伤。罗阿的力量应该比李兴文强，但也没强出多少。
另外，初代罗阿在得到力量之后便一直在完善转生之法，成功后没多久就转生成了人类，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什么血族。
被称为族长也好，穿过结界出现在这里也好。
这都是怎么回事？
“你那眼神——和你身后的那些人不一样。”
罗阿瞥了眼李兴文，咧嘴笑了。
“她们显然对我一无所知，但你的眼里却有疑惑。”
“你该不会是认识这具躯体吧？但我明明没有见过你的印象。”
听到这话，李兴文虽然表面上没有变化，但心里松了口气。
罗阿的敏锐程度超出了预料，这是因为多次转生为人类，而加强了对人类的感知和理解能力吗？
“算了。无论怎样，我来不是为了处理琐事的，也不想多生枝节。”
最后瞥了李兴文一眼，罗阿转身走到密尔特一旁，低头看向这个快要被活活烧成灰烬的部下。
“……哼。都这样了还在挣扎，吸血鬼的永恒还是一如既往的丑陋啊。”
罗阿似是嫌脏一般撇了撇嘴，随后蹲下身抬手刺入看不出形状的躯体之中。
他随意地搅了搅，猛地一掏，伴随着迸溅的火星，一个高脚杯大小的黄金杯子便被他掏了出来。
随着这个动作，原本还能抽搐两下的密尔特，终于彻底断气了。
“这就是……圣杯……”
在他感叹着的同时，解除了宝具的清姬与闲古咏一左一右地来到了李兴文身旁，莉雅丝与朱乃落在后方积蓄魔力。
此刻清姬的魔力本应见底，但罗阿的出现触发了加护，无论体力还是魔力，此刻全都在快速恢复。
“无需咏唱和仪式准备便剥离了神器……没想到，使役眷兽的法但杨一族的先祖，存在于千年前的被抹除历史的吸血鬼，居然是一名魔法师。”
闲古咏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手势示意李兴文后退。
她判断，那不是李兴文可以迎战的对手。
虽然对方表现出来的能量程度还未到旧世代的规格，但刚才那一手魔法造诣，非常惊人。
就算是研究了神器几百年的堕天使们，在取出神器的时候也得规规矩矩准备仪式，做不到他这般迅速的术式展开。
更不用说，他同时还展开了一层结界，在暗中还存在着某种攻击术式。
若非察觉到了这一点，闲古咏早就去抢圣杯了。
“嗯……他们去玩眷兽了吗？”罗阿一边说着一边将圣杯沉入手心，轻易地融合了这件神器，“果然只是一群废物啊，连魔法都学不会。不过，好像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当初会魔法的人，都因为与我有关而被处刑了。”
“想要取得最低限度的信任的话，放弃魔法也是条件之一，嗯，不怪他们。”
“留存下来的法但杨一族，其实是你的棋子吗？”
“没错，寂静破除者。他们只是我研究魔法的副产物罢了，我本想通过魔法研究而成就不死，所以才搜罗了一些实验体。如果不是想要留一支势力方便日后活动，我才不会留下他们。”
说到这里，罗阿笑了。
“他们的血早就被覆盖了，这也是为了彻底抹除我的存在吧。只可惜，世上能控制人的办法，并不是只有血啊。”
领受血液的下级吸血鬼，会受到赠予血液的上级的支配，除非下级的实力强大到接近乃至超越上级的地步，不然这一支配就是绝对的——这在吸血鬼的观念中与真理等同，但罗阿却打破了这一真理。
“所以，想要圣杯的其实是你吗。你想要干什么？用圣杯继续研究不死吗？”
闲古咏的这个问题，让罗阿的脸色变了。
他阴沉着表情，唾弃般地说道：
“——可笑。”
“我所求之物只有永恒。过去的千年里，我一直以为我的转生之法是正确的。”
他的语气逐渐高昂，甚至如同要演说一般张开双臂。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不老不死’的现象，那这现象本身便是一种永恒。但是，这种现象真的存在吗？”
“号称不老不死的吸血鬼，看似拥有无尽的寿命，但实际上要终结它只需要破坏心脏和大脑。”
“因为与概念勾连而无法在自然情况下死亡的神灵，照样可以被杀，而且还背负着无法回避的终末论。”
“因此，我不得不认识到，生死这一循环才是不变，才是所谓‘永恒’。”
所以，罗阿开发了转生之法。
只要人类这一种族还存在，就能把他们当做保存自己的意识、记忆与知识的容器。
通过不断给自己更换容器这一方式，令自己的存在绑定人类这一种族，与其共存亡。
罗阿曾认为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永恒”。
“但是，在五百年前，我听闻了祂的存在——无限龙神·奥菲斯。”
“无限龙神……”
听到这一名讳，在场的众人安静下来。
无论是两位恶魔少女，还是三圣或英灵，全都不可能不知晓那一位的名。
毕竟，那可是凌驾于任何神灵之上的“无限”与“梦幻”两大龙神之一，象征“不死”与“闭合之循环”的无限龙神。
一部分畏惧且厌恶祂的神灵，将祂称呼为衔尾蛇。
“了解祂的存在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那就是永恒。”
罗阿的声音如梦呓一般，他高举双臂，宛若一个狂信徒。
“如祂那般闭合就好了。如祂那般循环就好了。只要在单独一具身躯上实现无关外界的生死轮回，就足以称之为永恒了！”
“为此，我研究至今。但遗憾的是，凭我的力量似乎还不足以触及那个高度。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实现那样的事情的话，非得直接研究那唯一的样本才行。”
“可是无限龙神太过于强大了，甚至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说着，罗阿在手掌中显现出圣杯。
“先用这东西理清生命之理，达到与神同等的不死，然后再去接近祂的领域。”
罗阿是术法的天才。
炼金术，卡巴拉，北欧术式，美洲祭祀咒法，东洋道术。在千年的转生，十几代的轮回里，罗阿取得了大量的知识。
虽然碍于身体的素质，那些知识就仅仅只是知识而已，无法转化成力量，但现在他得到了圣杯。
以圣杯对生命的支配能力，只要他想，连自己的体质都能随意改写，身体的素质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能够使用各个体系的术式，理解各个体系的神秘的话，停滞已久的研究一定可以再度前进，至少他是如此相信的。
“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废物，我本来可以不出现的。”
似是从狂热中平静下来的罗阿，抬腿踢了一下脚边的焦尸。
“再见了，诸位。日后若能重逢，我必定会让你们见识我的成果。”
丢下这句话，罗阿的身影立刻变得模糊，闪耀的雷霆轰击在他的周围。
清姬当机立断地挥扇放射超大的火球，闲古咏也骤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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