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而归终此刻却也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钟离的回答，只是断断续续地述说着她的喜悦。
“斗儿原本的义肢，没有办法撑到他长大……他身体里的元素力一天天都在涨。”
“要是再过几年……一定会撑不住的……”
“夫君你要保护好那孩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答应喊我妈妈，认你为爸爸的……我知道你其实也和我一样爱着他……”
似乎是想到了未来可以组成这样一个温馨小家的画面，她苍白的脸上笑容真的很甜很甜。
“他那么乖……不应该承受那些的……”
那渐渐平缓的呼吸，伴着她的呢喃声悠远。
而钟离听了这话，眼底的神色亦是变得无比温柔，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祸斗的时候，他就已经起了想要把对方收作义子的心思了。
因此哪怕是尘世之锁这般对他意义重大非凡的信物，他都愿意交给对方保管。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那孩子的话，一定会加倍再加倍地珍惜这份好意。
他看着归终恬静的睡颜，又望向了璃月港的方向，此刻目之所及似乎已经白日初升，朝霞会逐渐将那夜空照亮，照亮他回家的路。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都不经意快上了些许，唯有那仍旧安稳如山的怀抱里不见丝毫颠簸。
……
渐白的东方还未来得及温暖，却已经在不经意的时候，定格在了最为迷茫的长夜里。
数个小时前，那古朴的宅邸前厅。
神志模糊的祸斗坐在门前抬起了小脑袋瓜。
回想着什么那般，缓缓从空间背包里摸出了那始终在不断变化的尘世之锁。
伸出小手十分艰难地将它举起，让其中无比亲切的元素气息共鸣回荡。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其中毫不作假的元素气息，那扇古朴的大门下一刻便自然而然地缓缓敞开。
“……这就是帝君大人出门不但不带钱包，连钥匙都不带的原因么，归终姐姐也不管管……”
已经站不起来的他缓缓地爬进了屋子里。
缓缓来到了归终的房间内，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对方替他修复义肢时用的工具。
就这么照着那记忆里的一幕幕画面，惨白着脸咬紧牙关，将那义肢与原本断肢驳接位置一处接着一处努力锁紧，颤抖着忍住不去喊疼。
那意识几乎恍惚了一刹那，让祸斗不由得半昏迷那般倒在了地上，半晌之后才回过了神。
他尝试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熟悉了片刻后便十分细致地将那些工具全部归放回原位，那被冷汗沾湿的小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什么嘛……原来归终姐姐不关门一直都只是因为忘了关，不是什么方便让我送花糕进来。”
他轻哼着歌谣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那目光于不经意间，望向了钟离从来都没带他进去过的那书房。
而在那书房前，分明闻到了一股让他感到万分熟悉却又心惊胆战的味道。
那是只有稻妻才盛产的梦见木花瓣制成的纸张才能有的。
那一刻，书房的大门被他再三犹豫后，仍是终于推开，那被他攥在手底的尘世之锁沾尽冷汗。
“是错觉……这一切一定都只是错觉。”
……
高大的书架背后，是一个必须得有多种元素共同施加才能够解开的封印，如今却已溃破。
那不知何时已经从祸斗手底滑落在地的尘世之锁，与此刻他无声淌落眼泪的眸底一样空洞。
攥在他手底的那一纸契约，八重神子的落款与那其中他完全不知的一条条约定，让他那仿佛坏掉般失去了一切表情的脸上，泪水都成了红色。
而此刻，那在他只剩疼痛与不解的心脏中逐渐淡去的多种元素气息，每一刻跳动都是如此剧烈。
“啊…啊……”
他喘息着，崩溃般张大了嘴，眼泪簌簌落下地想要辩解什么那般，却已经没有力气争辩，那小声的呢喃与挣扎，无人在乎。
书架上倾斜着落下的厚重书本砸到了祸斗的头上，带着鲜血洒落在地。
那血液混着他双眸中不断不断大滴大滴淌落的泪水，缓缓划过了他凝固在嘴角的笑容。
他模糊的双眼张望着四周，幻觉般仿佛又听见了那些稻妻城里的人向他唾弃责骂的声音一般，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他脑海之中
「璃月只是想占据你……」
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在碎裂，又像是什么正在重生，正在滋长，正在解脱。
“……闭嘴！！”
他痛苦地抱着头，捂住了那不住上扬的嘴角，呜咽着躺倒在地上。
「他们只是想把你变成他们所想看见的模样，发现你有不好的苗头就要割掉……」
「你在璃月没有真正的自由……你不能随便长大，活得战战兢兢……」
“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了……”
意识角落里，那距离获斗最远的位置。
浑身血迹的短发少年抬起空洞的眼眸，晃花了粉黛眼影的泪水从那嘴角扬起的病态笑容处滚落。
可是那疯狂为何没有取代呜咽断续的哭声。
“如果……帝君大人……这是你希望的话……”
那被他抱在怀里的黯淡光球上密布裂纹，破碎的裂片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身躯，但他抱得很紧。
“我会……做到的……”
那一幕幕破碎的画面一闪而逝，可那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眸，眼底深邃的怨毒，却在看向了那远方仍在恬静熟睡的获斗时，没能再说出下一句话。
他微笑着，钴蓝色的眸子里只有癫狂，但是这一次好像怀里的光球，不能再救他一次了。
“那是……骗小孩的哦，获斗。”
那些分明足以让此刻还是副人格的他直接破碎的伤害，却还是被他死死撑住。
只要他撑住，对方就不会在现在醒来，不会像他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
即便，那最后的执念，只是保护好他的赤团，明明他才是那个破碎了最多次的祸斗。
“赤团……天亮了……”
他才是那在稻妻的雨里始终都挣扎的祸斗。
“我们去……晒太阳……”
……
与此同时的现实中。
胡家府邸里，长廊洒遍月光。
胡老打了个哈欠，提着小夜灯顺路经过了祸斗的房间，不经意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般。
微微停顿着，神色错愕地回过了头。
“是小斗啊，这么晚了还不睡，第二天莫不是要像小桃那妮子一样睡到日上三竿啊……”
他那口中慵懒的话语，却在循着月光看清祸斗此刻脸上那恍惚的泪水时，终于愣住。
“……爷爷，您知道帝君大人和稻妻那边藏着一纸关于我的契约，对吗？”
祸斗微笑着，噙在眼底的泪水失控淌落，在看到胡老沉默不语的那一刻，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璃月和您其实不爱我对吗，为什么要欺骗我……只是单纯想操纵我，对吗？”
他声音无比微小，想伸出手去向胡老讨要一个最简单的拥抱，可那双手却停在了举起的前一刻。
“是因为……我不够乖吗……”
已经来不及等胡老拥上前，那双涣散的钴蓝色眼眸已经遍布磨损到了极端的痕迹。
随着那蓝紫色的长发坠地，呈破碎的羽那般像是坠入大海，翻涌的逆血自他口中呛出，飞溅在了白墙上，又拍回到了他那精致如人偶的脸庞，其中的温热再回不去。
……
那一刻，躲在拐角处目睹了全程的胡桃睁大了梅红色的眼眸，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已经不知动弹。
脑海里只有祸斗提到的一纸契约，此刻脑海里乱作一团的她只想把它埋掉，销毁掉怎也都可以。
她像是看着自己的梦在破碎，心在痛苦。
此刻躺在失声痛哭的胡老怀里的祸斗，口中断续的呢喃，可她却根本不能理解那些话语的内容。
她透过窗外望向了不远处的那间古朴宅邸，急促的呼吸中，眼眸里带着痛苦含泪紧紧闭上。
只要把那契约埋掉，一切都会好起来对么？
她不敢迈步走出，害怕自己又被宠着捧起到一旁置之事外，所以她只能躲藏起来。
“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好的……”
胡桃嗫嚅着唇，泛红的眼眸里无比执着。
……
“爷爷…”
“不要让……获斗知道……好吗……”
“现在没人保护他……了……对我怎样都好……别……”
……
那一刻，白日初升，月光早已不见踪迹。
夜晚已经离去，现在天亮了。
获斗似有所感般揉着朦胧睡眼，从地上缓缓坐起，困惑地抬起小脑袋瓜巴望空荡荡的四周，以及那被谁放在怀里的狐狸面具。
他一边轻拍着衣衫站起身来，一边张望着只有他一人的这片角落，眼底有着些许困惑。
“……国崩？”
而这空荡荡的回音来回几趟，终于让他那稚嫩的小脸上，神色渐渐都被慌张所代替。
第一百六十六章:究竟能守护些什么啊……
“国崩——你在哪儿？不要捉弄获斗啦，我们已经过了玩捉迷藏的年纪了，我在这里——！！”
获斗呼喊着，紧紧抱着狐狸面具。
他执着无比地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摸索寻找着，那恐慌的泪水不知觉已经噙在眼底。
他终于还是啪嗒一声坐在了地上，嗫嚅着唇揉了揉疲倦不堪的小短腿，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委屈与不解，只是紧紧抱着狐狸面具忍着不哭。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出去的……没有你帮我留意我该怎么做的话，获斗什么都做不到的……”
他碎碎念着，不争气的眼泪就这么缓缓从那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肉脸上滚了下来。
眼睑发颤着噙着眼泪闭起，哽咽着让那些泪水都一点点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璃月那么温暖……获斗还是会感到害怕，明明那些都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原谅帝君大人，那一定都是我的错……”
那承载着软弱与挣扎的一面，是此刻幼小的身影颤抖着一连数年都没办法走出的噩梦。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逼着我杀人，我明明只想乖乖听爷爷的话，认真唱戏赚摩拉去买好吃的给阿桃，想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想要连同赤团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回到稻妻让人们给它道歉就好，去把那个小木屋重新建立起来就好……妈妈讨厌我也没关系的……”
“我好想替系统姐姐战胜这个欺负人的世界……骄傲地笑着活下去，但我做不到，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赤团走了，系统姐姐不再出现在那条街上了，我什么都没有成长到……”
那软弱的稚嫩小手一直都在擦着眼底淌落的泪水，哪怕他明明很用力地闭起了眼睛却还是不断地流，呜呜的哭声也一直都止不住。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偿还荧，我拼命跑也追不上她呜呜……我想帮忙的，你快回来好不好……”
哭声回荡在这片漆黑的角落里，那朦胧中获斗忽然抬起了小脑袋瓜，那泛红的眼睛似有所感地望向了某个位置，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唔！获斗找到你了，获斗找到了！诶嘿嘿……”
获斗用力爬了起来，甜甜地笑着一边用袖子擦掉眼泪，一边迈开了小短腿，哒哒哒地一路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奔跑过去，显得迫不及待。
尽管那声音好像很奇怪，像是什么在渐渐破碎，但他还是抱着最大的希望努力奔跑。
“不要躲啦国崩，我都已经听到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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