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烛樱
如果被定义为犯罪的话，跑到这种烈士墓园一样的场合偷吃祭品可是能堪比杀人的重罪。
让普通人来选的话，大部分大概都会选择去偷平民的东西吧，为什么要选择去冒更大的风险。
而对于这个问题。
艾尔梅斯再次说出了奇怪的话。
“因为有人让我...不对.....”
“呢？”
“因为这是[不要]的食物吧？”
“啊？”
艾尔梅斯平静地继续说道。
“死人既吃不了东西，也喝不了酒，更闻不见花的香味。食物摆在那里也只会白白浪费，那不就和扔进垃圾桶里的没有区别吗。”
“既然是没有人要的东西，那就给我吧，我不会浪费的。”
这是何等奇怪的逻辑。
像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集体一样，完全不像提瓦特人的，否决普遍感性的理性认知。
[这种想法不会被接受]
即使不理解除自己以外的他人。
但大脑已经在疼痛与饥饿中记住了这个答案。
说完他闭上眼睛，做好了被发怒的准备。
但是在下一刻响起的，却不是已经听惯了的怒吼和辱骂，而是像是狮子一样豪迈畅快的笑声。
法尔迦忽然捂住了肚子哈哈大笑，但是一只吃到了香蕉的猩猩一样。
“死人不会吃也不会喝，看不到也睡不着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这么回事啊！因为你已经死了呀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仿佛要驱赶所有悲伤一样的狂笑着。
原来如此，已经死了吗？
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需要一个孩子提醒，他的心里才彻底意识到这个问题。
法尔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
“在我们恭敬的命运与神明看来，与其用那些东西供奉冰冷的坟墓，还不如填饱一个笨蛋小鬼的肚子吗？真是够好笑的。”
他用力揉了揉艾尔梅斯的小脑袋。
“我代表那个家伙原谅你了，想必那个笨蛋也会觉的，与其浪费食物，还不如让快饿死的小屁孩好好吃下去吧。”
奇怪的大人......
艾尔梅斯张了张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药膏全部擦完，他忍住疼痛起身，认真地低头向对方鞠了个躬。
“法尔迦先生，谢谢你的药，我就在此告辞了。”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他要去野外找一个不会被雨淋湿的树洞。
但是———
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粗糙的有力的手掌。
上面布满的老茧和破皮标示了那过去经历过的艰苦岁月。
渐入黄昏的阳光从窗外笔直地射下，将他的影子拖得格外的长。
法尔迦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喂，我说艾尔梅斯，要不要加入骑士团？”
“哈？”
那也是第一次。
艾尔梅斯发出了明显的疑问。
第73章：迈向【0】的负数（6/24）
艾尔梅斯同意了。
或者说只是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不会被雨淋湿的干净房间；
留有温度的牛奶与甜面包；
能够温暖身体的水流和毛巾。
都是他很久已经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但是有疑惑。
他人生中第二次出现了疑问。
法尔迦到底为什么要收留自己呢？
明明没有任何的好处，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令人喜爱的事，但为什么收养这个来历不明，像是丧家犬一样的家伙。
他下意识的回顾，想从[他的记忆]里寻找答案。
但犹豫了数秒，他还是不愿意回想。
尽管先前为了活下去，他还是去看了那个人部分的记忆。
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叫做提瓦特的世界，一个本来应该不存在的世界。
但即使了解，也并不意味能够生活。
弱小的他连一个普通的丘丘人都打不过，只能去吃路边长着的日落果和抓从草丛冒出来的兔子。
但是没长熟的日落果会吃坏肚子，兔子跑得很快根本追不上，有时候夜晚只能蹲在狭窄的树洞里啃着小灯草的叶片，看着那如同萤火虫般黯淡却明亮的光。
但还是要努力地去活下去。
来到了名叫蒙德的城邦，第一次和完全不同的人交流，理解摩拉的意义，并且尝试去获得。
有时候会在采药的时候被烈焰花的火焰烫到手；有时候也会在想捉野猪的时候被用力撞飞；有时候一天一无所获只能去垃圾堆里翻翻看有没有别人吃剩的东西。
饿着肚子淋着雨的话会觉得很难受。
如果能幸运地抓到一只兔子填饱肚子晒着太阳心情就会很好。
这就是[活着]吗？
真是意外的辛苦啊......
所以——
活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即使转身回头，也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只能靠他自己去寻找。
——————————
“哟吼，来尝尝吧，新鲜出炉的甜甜花酿鸡哦~~”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快五个月了。
艾尔梅斯擦了擦额头上流出的汗，依旧努力地用毛巾擦拭着窗户。
他回头撇了撇笑嘻嘻的法尔迦一眼，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法尔迦大团长，请你不要在工作时间跑出去了，琴副团长已经快因为你推卸的工作猝死了，上班时间就不要摸鱼好吗？”
而在他还没有继续开始长篇大论之前，热乎乎的鸡腿已经被塞到了他的嘴里。
“好好好，总之你先尝尝吧。”
无法说话的艾尔梅斯鼓起嘴巴有些生气地用力咀嚼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鸡腿彻底咽了下去。
“别那么严肃吗？偶尔摸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小艾尔你也要学会摸鱼才行啊。”
“我绝对不会成为像你一样成天不干正事的人。”
艾尔梅斯被招进骑士团的工作是处理关于卫生与文件整理的杂务，和收养他的懒鬼法尔迦相比，他总是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准备工作，直到将骑士团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为止。
对待工作的态度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虽然平时几乎不与外人说话，但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小清洁工的存在。
曾经混乱充满未知的生活，一下子有了整整齐齐的规律，每一天要做什么，每一份摩拉该怎么用，都有了清楚的安排。
很少挨饿，也不会再挨打了。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日子。
但即使是这么规矩的时间，也经常被脑回路清奇的法尔迦大团长所干扰。
早晨会被拉起来和他练习剑术和弓箭的使用方法，在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后，他已经可以正面打败两只丘丘人了。
偶尔的周末会被叫上一起去钓鱼，然后一起在河边一边聊天一边啃着香喷喷的渔人吐司。
有时候偷懒不想工作的大团长会把他强行拽住，拎着他跑到风起地的那棵大树下一起睡上一下午的时间。
讲着并不有趣的笑话。
唱着让鸽子飞走的歌。
喝着有些辛辣的酒。
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睛里的光芒已经越来越明亮，他好像慢慢懂得了。
什么是所谓[生活]。
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于是朝着自己眼中那个无所不知的人，他终于在一次喝酒后诉说了这个疑惑。
“哈？你一直纠结的原来是这回事啊？真是意想不到的无聊。”
法尔迦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本能，欲求，信念，在我看来这就是活下去的理由吧。”
他涨红的脸上怀着如同烈焰般的豪情，高举酒杯笑着开口说道。
“想要逃脱不适的身体条件，解决身体最基本的渴求。”
“这是[本能]。”
“为了吃到更美味的食物，喝到更好喝的酒，睡在更加舒服的床上，过着更加开心的生活，以此为目标不断去追求。”
“这是[欲求]。”
“从人生观与价值观中延伸出来的东西，哪怕克制本能与欲求都要遵守的东西，只属于自己的意志。”
“那便是[信念]。”
“小艾尔，活下去这种事情不需要理由，想要活成什么样子才需要理由。”
“更加贪婪一点吧，不要再害怕了，你不是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只是一个叫艾尔梅斯的普通少年。”
法尔迦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露出了一张并不慈祥但却能让人感觉温暖的笑容。
“既不卑微，也不伟大。”
“但是独一无二。”
所以不要去寻找活着这种行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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