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午睡会死星人
180.扫墓
十二月七日，周日，正式开始期末考的前一天，天气晴朗，适合出游。
明明离着圣诞节还有着一段时间，街道上却就已经有了那种喜庆的氛围。
街道的树干、修理整齐的灌木丛上布置上了灯饰，商店的橱窗贴上圣诞特供产品的海报，广场上有穿着圣诞服饰的打工人员分发着传单。
还能听到各种以“Merry Christmas”为主的宣传音乐。
这个时候再下场雪倒是蛮符合氛围的。
村上休坐在家庭餐厅中，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希望能下起来吧。
之前合宿途中在旅馆，和小木曾雪菜相拥时所说好的事情，他没有忘记。
下雪的时候，两人要进行约会。
他们约好了。
昨天是周六，针对小木曾雪菜和英梨梨，他已经进行了最后的总结性复习，这段时间她们也很用功，想来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今天的约会对象不是她们，按照小木曾雪菜的说法，越是临近决战的时候越是不能松懈。
所以她和英梨梨现在都在家里巩固这段时间突击所收获的成果吧……
想着想着，村上休不仅露出笑容。
透明的落地窗前正好走过来一道靓丽青春的身影，站着的她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居高临下对上了村上休的笑容，挑了挑眉，将头发梳理至耳后，脸上带着玩味的笑，走向一边的餐厅入口处。
明明只是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居然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魅惑人心的味道。
这个女人的天赋点是不是全部点在性感上了？
还是天生如此？
正当村上休这样思考的时候，女人盈盈走来，带着一阵轻微的风，坐在了他的对面。
将单肩挎包放在座位一旁，她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那个笑容即使隔着透明玻璃墙都能感受到你的喜悦呢，村上休先生看到我就那么开心？”
霞之丘诗羽脸上带有淡淡的红晕，不知是因为来时的赶路所致，还是因为餐厅内相比室外要高得多的温度所致。
“确实很开心呢，毕竟那么荣幸能约到那个美女作家霞之丘小姐。”
村上休没打算澄清误会，对着霞之丘诗羽解释我刚刚不是因为看到你才那么开心的，而是想到另外的两个女人才会如此。
这样的直男回答村上休做不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哄得她开心一些不好吗？
果然，霞之丘诗羽的嘴角勾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却没有马上翻看，
“今天到的时间相比约好的时间要迟了一些，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关系，我享受着这个等待的过程，并且这个等待过程在我看来物有所值，毕竟，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村上休目光诚恳的说道。
“无论何时，村上休的嘴巴都是这么能说会道，真的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练就的这一技能。”
霞之丘诗羽笑了笑。
“这个不重要，诗羽不喜欢吗？”
霞之丘诗羽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了，翻开菜单，
“还是先吃饭吧，毕竟待会还有正事要做。”
村上休闻言点点头。
两人随意的点了几个菜。
用餐过程两人闲聊着。
“最近的闭关成果怎么样？”
村上休指的是对方新书的事情。
说到这个霞之丘诗羽就有些头疼，原本打算用一切顺利带过，但不知为何还是说出了真实情况，
“并不算顺利。”
“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脑袋里有很多凌乱的想法，但始终无法将之汇聚成一条思路明确的线。”
“简单的来说，脑袋里有想法，但却无法将之变为文字所陈述出来？”
“很准确的描述，差不多就是这样。”
“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马上就放假了，尝试着去做些喜欢的事放松一段时间如何？”
虽说没有那个打算，但霞之丘诗羽为了不让村上休担心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的。”
“顺带一问，最近你的作息规律是怎么样的？”
村上休继续问道。
“大概是是中午十一二点起来，然后到隔天的四五点睡觉的样子。”
霞之丘诗羽大概的给出一个时间段。
“这样熬夜你居然还没有黑眼圈。”
村上休啧啧称奇。
“这是天生丽质所带来的附加福利，你羡慕不来的。”
面对着洋洋得意的霞之丘诗羽，村上休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子，没好气的说道，
“这可不是在夸你，霞之丘小姐，麻烦工作也要注意身体，你这样的神仙作息规律，时间久了身体岂不是被你弄的一团糟？”
“我才不会把我的身体弄的一团糟，能把我身体弄的一团糟的只有某个人。”
霞之丘诗羽淡定的回应着。
然后村上休几乎是秒懂。
居然被自家的女人主动说骚话了……
这波是反调戏，心情倒是一时之间有些奇妙。
“这就是作家吗，这种带有颜色的话脱口就来了。”
“请不要搞错的，今天见面到现在我也只是仅仅说了这么一句。”
“不经意间所展露出来的性格才是真实的，我想我大概了解诗羽的内在性格了。”
“什么叫做内在性格？”
“就是平时不展露出来，可以隐瞒在心底，很难被察觉出的一种性格，要听听看吗？”
“不必了，依照我对村上休先生的了解，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况且你说出来不管对不对我也不会承认的。”
霞之丘诗羽风轻云淡的拒绝了。
这个女人，好强的预判力，刚准备说她是那种外表正经内心火热的闷骚性格来着。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同行，来到一家花店。
村上休选择了两束白色的玫瑰，而霞之丘诗羽则是挑选了两束朴素的白菊。
两人乘坐出租车，一番转折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位置，下车地方不远处有着不算高的山坡。
两人踩上石板铺着的路，踏上台阶，慢慢朝着幅度平缓的半山腰公共墓园走去。
村上休的父母，霞之丘诗羽的父亲，都安葬于此。
走到刻有“村上家之墓”的墓碑前站定，村上休一时不语。
在霓虹，坟墓多半不是个人墓，而是家族墓，坟墓底下收纳了整个家族祖先的骨灰。
“说起来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村上休放下手中的一束花，单膝跪在地上，和墓碑保持平视，语气很轻，淡淡的缅怀在他的眼中浮现，似乎是想起了以往和父母所相处的温馨时光。
“已经快三年了。”
霞之丘诗羽将手中所捧的花，轻轻的放在了墓碑前。
又不在意的将自己的名贵包包放在地上，从中取出手套戴上，去清理着墓边生出的些许青苔和杂草。
“我来就好了。”
村上休出言阻止她。
霞之丘诗羽没说话，只是执拗的摇了摇头。
见状，村上休也不再说什么，从她的包里拿出另一副手套戴上，去到另一边清理，同时嘴上打趣着，
“这算是在未来的爸爸妈妈和一众村上家的长辈面前表现吗？”
霞之丘诗羽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着一瞬间的黯淡，
“算是吧，但更多的，还是赎罪。”
她一直忘不掉那天发生的事，也不可能忘记。
事情发生的那个夏天，霞之丘诗羽还只是初中生。
被警察打电话过来通知“你父亲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的一瞬间，她的视线一下子变为黑暗。
大脑意识浑噩茫然，人像是卷入黑洞一般看不到光，也听不见声音，无法察觉到外界的任何事情。
那之后她是被老师搀扶着走进了医院，和满脸泪痕的母亲等待在急救室门外之时。
看到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脸上有着跟她一样的悲伤和茫然无措，消失在另一边过道的转角。
陪同在一侧的警察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不忍的小声出口叹息，被她听到。
“那孩子真可怜，家里人都去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霞之丘诗羽来到医院之后，就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爸爸开车追尾，全责，是造成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
轻轻掰开妈妈紧握住自己的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她慢慢朝着之前少年经过的方向走去。
然后经过了一扇打开的门，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他伸手朝着医用推车之上盖着白布的人身上慢慢抚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跪下，从嗓子眼里挤出饱含着巨大悲恸的呜咽声。
声音低沉又绝望，头埋在地面，渐渐泣不成声。
走廊的那头也传来母亲由小转大的哭泣声，还能听到旁人劝阻“请节哀”的声音。
明白了什么的霞之丘诗羽看着他，身子靠在门框边，却依旧无法阻止无力的身躯向下滑。
她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没有办法阻止那因为感同身受的悲悸而从眼眶里流出的滚烫泪珠。
“哈……”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村上休的动作停下，扭头看着霞之丘诗羽，眉头皱的很深，
“那跟你没有关系，后来警察不也证明了那不是你父亲的错。”
霞之丘诗羽不悲不喜的回应，
“那也是自己的至亲直接造成的后果，我没办法推卸责任。”
“……你还真是一根筋。”
“你说是那就是吧。”
面对这样的霞之丘诗羽，村上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实话，当初一开始得知霞之丘诗羽就是那个造成车祸男人的女儿之后，村上休对着她没有好感，相反还有着一丝恨意。
这种恨意的来源很明确，因为双亲的逝去的悲恸而转换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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