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凪愿
站在山崖边缘,望着夜晚的天穹如墨。
帝幽怜一袭单薄黑裙,裙角被吹得作响。
山涧带着湿气的风很大,心也很凉。
以前她想来这忘云峰,可叶凌天总是拒绝。
现在她来了,又很想快些离开。
“唉……”
女子呈三十度角俯瞰山下低低叹息一声。
不久,一件宽大白袍被人披在了她半裸的肩头。
“刚下过雨,天凉。”
第七十二章:委屈了
被人披上白袍的瞬间,帝幽怜就明白是谁做的。
就算她在思考过往种种,感叹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但她到底是下界的仙人,绝不会有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她的十步之内。
而如果有。
大概也只有他了。
也是这一瞬间。
她很想喊他师尊。
因为同样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有经历了。
那年是她初入叶凌天门下的第一年。
她同他在天镜湖畔一同修习魔帝覆天经和各种神通功法,互相监督,互相勉力。
夜深的时候天镜湖就会起雾,他便会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虽然他们都是修士,但这几乎是一种习惯。
而帝幽怜也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温暖。
那时,她便会唤他一声“师尊”。
可现在帝幽怜好累。
这里不是天镜湖,他们也不再是师徒。
那声“师尊”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便只道:“多谢叶峰主……”
声音低到不像本来的她。
“谢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来忘云峰?”
白衣男人里面是件丝绸做的睡袍,将他身段在夜色下衬的挺拔修长。
帝幽怜不知道如何接这句话,便是瞧了瞧他。
师尊和以前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
她刚遇见叶凌天时,叶凌天还是个青年,看起来十八九岁。
同她其实不像师徒,也没法称得上老师。
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二十三四,是个成熟却又未沾半分老朽的男人。
这幅模样大概以后也不会变了,因为在帝幽怜看来,他虽未飞升,但已成仙。
总得来说,她也很喜欢……
“我以前便问你,来了忘云峰后要做什么,你不答话,今日我便再问。”
叶凌天顿了顿道:“来这里要做什么?”
“……”
帝幽怜依旧不知如何答话。
双手裹紧了叶凌天为她披上的外套。
明明她都是仙人了,应该感觉不到冷。
但她现在就是有点冷,很冷。
冷到抓住那件白袍的指节有点颤抖。
不想同这样的叶凌天说话,却又想同他站在一起,她后退半步,又往前半步。
双瞳瞧着山崖下方,有几颗突出的老枝在风中飘摇。
因为这件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叶凌天会不知道吗?
帝幽怜很清楚他知晓,可他正在逼她说出来。
以前她能同他闹,说“老师你是不是不爱我这学生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学生,不宠我去宠谁啊,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去忘云峰”。
现在说不得这些话,也撒不了娇,瞧向他的时候。
他的眼神清澈,藏着北方的星。
所以今夜是漫长的沉默,两个人就站在悬崖边儿。
谁都没再说话。
不久,夜中又飘起了小雨。
叶凌天就突而道:“走吧,明天就要去古周皇陵,你说与不说,我以后也不再问了。”
“……”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便是打算转身。
可帝幽怜在这瞬间拉住了白衣男人的手,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叶凌天背身时的左手中指。
她捏的很死,随后一字一顿道:“当然是因为苒夏。”
白衣男人停住脚步,他没说话。
帝幽怜便又低低道:“我就是不服气……”
叶凌天依然侧身,他看着后面,帝幽怜则依旧看着山崖前方。
一字一顿:“就是不服气罢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输给她,我不服……忘云峰,也没什么好的。”
“天镜湖才好……可偏偏为什么那女人还是比我先。”
帝幽怜用另一只手在暗中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甚至掐出了血来。
仙人虽然通常无痛无病无恶感,但自己对自己的伤害,依旧令其感到疼痛。
可这些比不来她的执念这些年来带给她的痛。
苒夏同叶凌天相遇到忘云峰,而她同他相遇到天镜湖。
明明是两个本该独立的地方。
可天镜湖的小屋却是他因她而建。
说到底,自己都是后来者。
无论从哪里来讲她都是后来者,甚至对他而言,在他的心里,自己也不比苒夏要重要。
帝幽怜不服气,无论过了多久。
她小时候都是魔教的小公主,她生来就要做最优秀的。
她不服。
苒夏又如何,仙子又怎样。
特别是在叶凌天身上,她绝不能退让半步。
失衡并非是一天两天促成的事情。
帝幽怜还记得那一年叶凌天为了她和桃妖夭能顺利逃脱魔教总部叛逆的追捕,以一人之力抗下所有。
可她不放心,所以她违背了先前商定的计划,离开了本该逃离的路线,折返回来找他。
就算不敌,共死又有何妨。
然而帝幽怜还记得那晚。
那晚她找到重伤,已然经脉具裂。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他时。
她泪流满面。
她用嘴喂给他本寄存于她体内用保命的魔帝丹药,用手帕替他擦干了浑身血渍,背着他打算逃离南域,前往中州。
找个不知名的分舵隐居。
因为那时她就已经发现他跌落了境界,化为凡人。
如此一来,若她要成大业,夺权位,就必然会再牵连他。
其实没必要啊,同他一起就很好,帝幽怜那晚头一次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就这样便好。
但就在她带着他前往中州的路上,她清楚听到背上的他在她耳边呓语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说。
“苒夏。”
晴空霹雳。
原来就算他能为了自己拼上性命,可还是想着那个早抛弃了他的女人。
就那么一瞬间,帝幽怜觉得自己疲惫的仿佛并非背着一个凡人。
而是背着一座大山。
可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就如同今夜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
咬出血来。
还是没能放下。
终究没能放下。
今夜她的手心溢出了血,她也没能放下。
无法放下同苒夏作比较的执念。
来了忘云峰后,甚至无法鼓起勇气前往后山。
在下界之前,她的念头甚至是要移平整个忘云峰,将这个所谓的仙人遗峰从天灵大陆上彻底抹除。
可来了以后,什么都没做到。
现如今,明日就要离开了。
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山崖边缘,望着根本看不清的景象抑郁。
到底为什么要活成这样。
帝幽怜。
她很想这般问自己。
可她更想问他。
为什么她一定要输给苒夏。
她不服啊。
“叶峰主,你说我为什么要输给苒夏,就因为她是忘云峰的上代峰主,还是因为她是仙子,她是仙人又能怎么样,我身上也流着魔帝的血,我的祖先在仙界已经是一方大帝。”
帝幽怜终于爆发,她知道过了今夜,就再没有追问他的机会。
她也转过身,并拉着他,掐着他的中指,也强迫他转过身来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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