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闲聊到此为止。
“式,你是来回收贝奥的吗?不,似乎不是这样呢……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能让山里的野狗都止不住地发抖。”
就像是附和他的话一样,两仪式从和服的腰间取出了短刀。
看到在雪原中折射冷艳光芒的刀锋,罗德的脸色微微一沉。
“真危险啊,拿出这种东西。”
即使自己取出了刀,罗德的身上毫无杀气,这一点让两仪式感到恼怒。
明明之前在与贝奥对战时,少女仅仅通过橙子的远视魔术都能感受到他的杀意。
我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式无视他所说的话,开始缩短距离。
转瞬之间,少年少女的距离已然不足三米。
对于相互对峙在狭窄山道上的罗德与式来说,再并没有可以回旋的道路。
“是你杀了织吗?罗德。”
式问道,那天晚上的黑雾是你吗?
“我没有杀掉织。”
罗德这么说着,但他脸上露出的表情让人感觉这谎言连自己都骗不了。
“式啊,如果我没有杀织的话,你就没有杀我的理由了吗?”
“——”
两仪式愣住了。
用力握紧手中的短刀,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算你不是杀害了织的凶手,我也——
想杀你想到快要疯掉。
罗德必须由自己杀死——在见到他的瞬间,式有了这样的预感。
不杀死眼前这个人不行,她产生了这样的确信。
当她对自己这么诉说的瞬间,式惊讶地发现———
体内已经不存在了的织正在对着她微笑。
“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接下来杀的究竟是什么。”
明明胸口几乎要被杀人冲动碾碎,式依然淡定地提出无聊的质问。
“罗德,你是「谁」?”
罗德面对她的视线,微微歪头想了想。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个杀害我的理由吧。”
少年露出了不带有任何善意的表情。
凌乱的黑色刘海。
明亮的黑色眼珠。
那张中性的端正脸庞上,显现出野兽才会有的狰狞笑容——
“两仪织,他啊……被我吃掉了。”
……
……
……
“——、——。”
嗡的一声,两仪式大脑中的什么东西断掉了。
她全神贯注地凝视,视线盯着罗德不放。
全然不顾她火辣辣的目光,罗德保持着笑容。
那副笑容和式在镜子里见到过的“织的笑容”一模一样。
充满了阳光的、普通男孩子的笑容。
“织君真的很美味呢。”
停留在漫天白雪中的少年,妖艳地舔舐着自己的手指。
“不论是两人一体时的重要回忆,还是使用女人身体的细腻感触。
以及面对无法压抑的杀人冲动时的绝望心情。
哈哈,织君真是跟小丑一样呢。啊对了……
当然还有,他最重要的、想要守护某人的这份心情——”
“给我、住口————!!!!!!”
行动比思考更快一步,两仪式向着罗德一跃过去。
如同被绞至极限的弓弦所放射出的箭一般迅捷,动作伴随着如闪电般的速度与烈火般的杀意。
仅仅一瞬便抵达了他的身前,式挥刀刺向罗德脖颈。
不愧是自幼习武的退魔一族之女,从死角攻来的这一刀不论是力道还是轨道都无可挑剔。
完全没有考虑防御,绝对专注的俐落一刺。
而在那之前,罗德迅速地抬起了手。
“从以前我就在想啊,就算【直死的魔眼】再怎么厉害,只要砍不到人的话不是就没有意义吗?”
他没有像对付贝奥那样抽出邪剑,只是用手轻轻地挡下了少女的短刀。
用挡下这个词语或许并不恰当。
毕竟就算罗德想要致敬自己的老妈、用手指抵挡利器,那结果恐怕也只是手指头被削飞而已。
所以他——
大拇指、食指以及中指。
他用三根手指捏住了式的短刀。
罗德将其命名为,空手入白刃Mini版。
“——!!!”
脱兔般的少女身体,就这么被强行停止了下来。
两仪式的背脊上走过一丝寒意。
她果断松开了被拿捏住的那柄短刀。
灵活地从地面弹起的同时,一脚踩在罗德胸口,借助反作用力从少年的身边逃离。
“不要了吗?”
罗德扔掉夺来的刃物。
重新拉开架势,半蹲在雪地里的两仪式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的同时,将手伸向背后。
在系住和服的带子中,还有备用的武器。
从背后的带子中拉出两支短刀,式顺势向其中一支少年投了出去。
风声凌冽。
并不是凭借力量,而是依靠技术投出的短刀其速度竟如同子弹一般。
罗德下意识地避开。
短刀擦着他的脸颊消失在山间小道的尽头,呼啸而过的寒意几乎能将人的皮肤切开。
但是,这只是佯攻——
在投出短刀的一瞬间,两仪式弯曲到极限的双膝也动了。
红蓝相间的影子笔直地扑向罗德。
织被侮辱的事实让少女以愤怒驱动自己的身体,达成了超越人类的速度。
仅仅一瞬就缩短了全部的距离,即使是罗德也始料未及。
两仪式向握紧小刀的双手灌注力量,对准他的胸口——
“难道说……”
就在刀尖即将贯入少年身体的前一秒,罗德开口了。
“你根本就看不到我的死?”
“——!?”
少女天衣无缝的动作中有了瑕疵。
罗德的话让两仪式全神贯注的神经松懈——
刀变钝了。
“……哼。”
罗德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穿过红色皮夹克,无情地一掌拍在少女的胸口上。
结果光是这一击,就让两仪式的身体像龙卷风那般不断回旋,然后夸张地飞了出去。
……
……
……
“……咳咳、咳咳。”
在倒地的瞬间算是勉强完成了地面冲击的卸力,两仪式重新站在地面上。
她不在意地擦去因肋骨断裂而从喉中流出的鲜血。
少女反刍着罗德的话,漂亮的眉毛也因情绪而微微弯曲。
罗德说的没错——
我看不到。
强抑住内心的怒火,式凝视着将3000年神秘幻想种轻易击溃的少年。
就算不想看也会被强加的这双直视“死亡”的眼中,没有罗德的死。
橙子说过,不论是人类还是物体,都有着只要去划过便能够将之停止的线。
那是万物的破绽,还是分子结合点间最弱的部分,式并不知道。
只是能够看到而已。
至今为止的任何人与任何物,她都无一例外地看到了死亡。
但是,罗德却不存在那样的东西。
式用极其强烈的,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毅力去凝视那个少年。
直到眼球与脑髓开始发热,意识渐渐变得恍惚,她都死死地盯着。
即使这样,两仪式从他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少女想起了同行的狼人少年。
贝奥的死线也非常、非常、非常的稀薄,但依然是能够看得到的。
如同蛛丝一般纤细的黑线,那就是抵达了生命最高境界[灵魂物质化]的金狼的“死亡”。
然而,罗德却完全没有那样的东西。
他有着比贝奥更加高级的生命存在方式吗?
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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