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6r2
至于另一个【诅咒】……
正思索间,迎面突然走来了三位巴特利。
其中两位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中间的同胞,而中间的那位以极其古怪的姿态左看右看,活像刚刚出生的好奇婴儿。
……这就遇到了啊。
侧身为三位巴特利让出道路,注视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伊谛普斯沉默了一会儿,抚胸行了一礼。
刚刚看到的就是巴特利一族的另一个诅咒——无可避免的失忆症。
或许连世界本身都嫉妒瘟疫术士一族如此强大的实力,每当到了一定年岁,巴特利一族就会开始遗忘自己的记忆。
与一般突发性的失忆不同,他们的失忆症状是逐渐的、整体的。他们会慢慢遗忘一整段时间内的所有事情,但受到人提醒或是看到日记一类的东西时又会重新回想起来,然后再失忆——几次这样的循环后,他们就会彻底忘记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之后开始失去更早之前、范围更大的记忆。
而这段旅程的终点,就是刚刚那位巴特利成员现在的姿态。
彻底失去一切记忆,并不具备再次记住任何事情的可能——也就是【活着的死亡】。
每当自身开始出现失忆症状的时候,大部分巴特利族人就会提前找好地方,委托他人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种习俗被他们称为【活墓】。
那么,当【极乐】降临,进入活墓中的人们又会如何呢?
到底什么才算活着,什么才算死亡?
“哒。”
正当伊谛普斯沉默不语时,一声清脆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听上去就像有人刻意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一般。
伊谛普斯愕然回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比西卡莉稍高、全身都笼罩在巴特利防护服下的陌生人。
“你在为我们默哀。”
透过对方厚重的镜片,伊谛普斯可以看到一双清冷的眸子:
“很少人会为我们默哀,你很奇怪。”
“……哈,奇怪亦或正常,这世上哪有分的这么清楚的东西。”
沉默一瞬后,伊谛普斯眯眼露出一个笑容:
“这位巴特利小姐,在下来此是有要事与你们族长相商,不知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上上下下打量了伊谛普斯一番,巴特利女性突然扭头就走:
“我就是族长,有事商量就跟上我。”
“……诶?”
盯着女性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展开的伊谛普斯陷入了一阵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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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不知是受那身防护服影响还是天性如此,自称族长的巴特利身上自带沉默气场,哪怕表面活泼如伊谛普斯也受到了这种气场的压迫,只能乖乖闭嘴、默默跟在她身后。
七拐八拐之下,两人来到了领地角落的一栋建筑前。
“进去。”
巴特利小姐对伊谛普斯努了努嘴。
形势比人强,在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乖巧无害后,伊谛普斯掀开过分厚重的门帘,进入了建筑内部。
与魔王军整体偏好黑色的气氛不同,巴特利一族尤为中意纯净的白色。一进入建筑,伊谛普斯的视野就被连绵的白色所填满。
巴特利小姐紧随其后,在用拉链将门帘仔细密封完毕后,她才转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伊谛普斯:
“站到我面前,最好闭上眼睛。”
“好吧……希望你不会对我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习惯性的用一句玩笑缓解当前几乎凝滞的气氛,伊谛普斯乖乖地站到巴特利小姐的面前。
而后,巴特利小姐做出了一件在他眼中显得十分莫名其妙的事情。
“……”
冲伊谛普斯沉默地张开了手,巴特利小姐似乎隔空从他身上抓到了什么。随后,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巨大圆底瓶,将攥在手心里的空气一本正经地放了进去。
……这是什么?打哑谜?
“这是你身上的细菌……或者叫毒性极弱的瘟疫也行。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
注意到了伊谛普斯眼中的疑惑,巴特利小姐并没在意他眯眼偷看的行为。一边拿塞子将圆底瓶牢牢塞好,她一边随口对他解释道:
“放心,这些算是你的私人物品,等你离开这栋建筑的时候会还的。”
还?这些‘毒性极弱’的【瘟疫】?
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圆底瓶,伊谛普斯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不,不用了,没被你说的时候倒还好,一旦知道了这些,总感觉身体毛毛的。”
“正常现象,来这里拜访的为数不多的访客基本都会有这种感受。”
见到这副怂样,巴特利小姐只是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些瘟疫对你的身体是完全无害的,但你也逃不脱它。出了这间特意净化过的房间,这些瘟疫就会重新附上你的身体,整个过程甚至用不了五分钟。”
“求别说!”
下意识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伊谛普斯打了个冷战:
“你有没有能短暂清除记忆的手段?听了你的话,我现在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痒。”
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心理作用,但正因为这是理智不能控制的,他才会感觉如此难受。
“……有需要的话,我能做出来。”
最后注视了伊谛普斯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的巴特利小姐拉开另一侧的门帘,钻进了里面的房间:
“你不是有话想说吗,进来吧。”
——所以就真不管所谓【无害瘟疫】的事情了?!
满怀膈应地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圆底瓶,伊谛普斯果断回头,跟上了巴特利小姐的步伐。
第-34章 3/50的银月
走进建筑最深处的房间,伊谛普斯发现这里的布置与他想象中的有很大区别。
并不是之前脑补的死板研究室,恰恰相反,这个房间中除了一个大到过分的书架及相关设备之外,各种别出心裁的小物件也有不少。
漂亮的水晶球、毛茸茸的摆件、甚至一株被密封在玻璃罩中的花朵。
单从这些布置看来,这位巴特利小姐似乎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冷漠?
“别碰那些瓶子,找地方坐吧。”
没有在意自己的房间被伊谛普斯到处乱看,巴特利小姐只是双手抠住了脑后的面具扣子,随后一用力将它脱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一截雪白的后颈率先轻巧地跃入伊谛普斯眼帘,随后,如瀑般的银色长发就从面具中倾泻下来。
伊谛普斯怎么也想不到,脱离沉重的面具后,露出的竟是这样一位如月光般清冷、如白雪般剔透的女子。
“呼。”
短促地呼了口气,摘下面具的巴特利小姐回头看向伊谛普斯:
“面具虽然能保护我们不受瘟疫侵害,但不得不说,里面还挺热的。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将它脱下,我们的谈话地点也不会选在这里——嗯?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堪堪从面具怪人到妙龄女郎的惊人转变中回过神来,伊谛普斯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就是那个……你们一族平时也挺辛苦的啊。”
“生来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巴特利小姐挽起袖子:
“其实我也想把这身防护服脱了的,但这里毕竟还有你这个外人在,贸然看到初次见面的女性只穿内衣裤的样子也会让你感到困扰吧。”
在那身厚重的防护服下只穿了内衣裤?!你们巴特利都这么爱玩反差萌的么?!
自从遇到巴特利小姐以来就一直发生想要吐槽的事件,纵使以伊谛普斯的心性也憋了好久才把内心的吐槽欲压了下去:
“这位……巴特利小姐,我的名字是伊谛普斯,这次专程来贵族是有要事与贵族族长相商,不知您可否为我引荐?”
“都说了我就是族长,你怎么不听人说话。”
似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巴特利小姐指指自己:
“薇莉尔,巴特利一族现任族长,还有什么问题么?”
又是这种清冷的沉默气场,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被那双眸子轻轻那么一瞥,伊谛普斯马上停下了自己的唧唧歪歪:
“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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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魔王大人的安排,我们一族虽然随军一起来到了此方世界,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垂眸示意伊谛普斯坐下,薇莉尔淡淡开口:
“族内有不少人都指望着这次战事能给他们带来真正的【死亡】,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的期望要落空了。”
真正的死亡自然是指肉体和灵魂同时安息。因为‘失忆症’的存在,哪怕这些他人眼中的常识对巴特利们来说都绝非易事。
“……就没人想过自我了断吗?”
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一周前的精神状态,伊谛普斯问道:
“趁着记忆还未完全失去、自己尚能主宰【自己】的时候,按自己构思好的方式奔向终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灵魂死去身体却还活着的【活墓】状态。”
“所谓【自由的去死】?”
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很显然,薇莉尔没想到会有外族人替他们考虑这些问题:
“不是所有人都有直面死亡的勇气,更何况,失忆症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立即宣判。它更像是一种‘逆流’,之前还是心事重重的成年,现在就变成天真烂漫的少年。而再过上一段时间,甚至连对死亡的恐惧都被我们忘记,我们就保持着最快乐单纯的姿态迎接灵魂的消亡。比起我们,我倒是觉得其他种族那种慢慢变老的成长方式更加可怖——注视着自己原本强盛的身体机能一步步衰退、在日渐增多的恐惧与不安中迎来死亡。”
活墓与自然死亡,伊谛普斯原本站在局外者的角度为巴特利一族的成员们感到悲伤,他却没有想到,如果换种角度想想,自己反倒成了被可怜的那一方。
“……或许生命本身就毫无意义。”
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母亲的判断,伊谛普斯垂下眼眸:
“我们殊途同归,万事万物都将汇于终结的一点,自此不再变化。”
“又或许是你我还未拥有值得信守之物。”
见面以来第一次的,薇莉尔轻轻摇了摇头:
“我亦见过带着微笑逝去的老者,虽然不懂那微笑的缘由,但死亡对他来说显然已不是不可接受的恐怖。”
【值得信守之物】?
眼前下意识地闪过那个最为珍贵的笑容,伊谛普斯的拳头微微攥起。
【找到】并不一定要【拥有】。
……嗯,就这样吧。
“薇莉尔小姐。”
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伊谛普斯的声音很快变得轻快起来:
“其他事情留着以后再说,既然您就是我要寻找的巴特利族长大人,那我这里有一件委托想请您接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委托?”
薇莉尔的眼神有些讶异:
“来自魔王大人的?她终于要派遣我们上战场了?”
“很遗憾,这是我私人的请求。”
伊谛普斯无奈地摊了摊手:
“魔王大人现在并不准备改变她的作战策略。你也知道,因为她那夸张的亲和属性,干部的数量要远远超出以往。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效果各异的魔性带给敌军意想不到的打击才是最好的战法,贸然亮出更多底牌只会令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而已。”
“亲和属性……的确,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魔王大人身上的魅力,与她待在一起,晒到身上的太阳都会更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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