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夜霏胧
“约定？”
远坂时臣不解地看向对方，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原本和间桐家的约定是将女儿过继给对方当作次女。
身为间桐家次子的间桐雁夜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安排，那对方为什么还会将樱带来？并且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里？
而间桐雁夜，在经过了咲月的开导和樱被拯救后，这个男人也总算是走过了自己的心结。
所以，当间桐雁夜从咲月口中得知自己一直视为情敌的男人将葬身于这场圣杯战争之后，他的视野就变得开阔了，但他也绝不会因此而轻易原谅这个男人。
这也让他坦然的带着樱来到了这个地方，就算是因为意外而撞上了远坂时臣，他也没有丝毫失态。
这种变化让远坂时臣格外的不适应，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显得略有一些自卑和敬畏的男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平淡，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可怜的意味。
但理智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自己还不为所知的变化。
“葵，你先带着樱和凛在这里等一会，我和间桐雁夜有些事情需要聊聊。”
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可爱女儿的头，远坂时臣轻轻的越过大门，走向了眼前的青年。
而间桐雁夜，他在将眼神从葵和她的两个女儿身上抽开之后，冷漠地看向眼前强装优雅的魔术师。
“是啊，我们之间确实需要好好聊聊。”
第七十章 他人即地狱
追求根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葵第一次忤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绪，她本不是这样的女人，当她明白了远坂时臣，那个优雅、从容，浑身散发着谜一般魅力的男人的真正身份的时候，她就说服了自己，要作为一个贤内助存在。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他也绝对是在为这个家庭的最大利益考虑……”
然而，当间桐雁夜带着樱回到自己这远离冬木市的禅城老家时，当自己看到了樱那纯洁又美好的笑容之后就彻底地抛诸脑后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儿围绕在自己周身更幸福的事情呢？
“妈妈，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远坂樱的小手轻轻抚摸过葵的面颊，蹲下身子的她温柔地看着自己久未谋面的二女儿，摇了摇头。
“过去一年里，没有一刻比妈妈现在更开心了。”
……
禅城的房子是一栋久违主人的老房子，不过葵在搬过来之后将这里收拾得很好。
而两个关系势如水火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这个房间的狭小客厅之中，彼此对峙着。
“你来这里，还把樱带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你所说的关于间桐家退出圣杯战争又是怎么一回事？”
远坂时臣的开场白毫无新意，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出乎间桐雁夜的意料之外。
这除了让间桐雁夜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怜之外，更觉得这是他的自作自受。
“事到如今，你还怀抱着追求根源的春秋大梦吗？”间桐雁夜的言语在远离葵的一角而面向远坂时臣的时候，凌厉得犹如剃刀，“远坂时臣，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把樱托付给脏砚？”
“什么？”
远坂时臣皱起眉头。
“不用问也该清楚。我只是希望爱女能够有幸福的未来而已。”
“什么？”
得到了难以理解的回答，雁夜的大脑中出现暂时性空白。雁夜呆住的时候，时臣语气平淡地说道。
“得到双胞胎的魔术师，都会出现烦恼——秘术只能传给其中一个。这是无论如何总会有一个孩子沦为平庸的两难选择。”
平庸——
这句话在雁夜的空白的脑海里回响着。失去笑容的樱，以及与凛和葵一同嬉戏的样子…
这个男人，仅用一句“平庸”就割舍了吗？
“特别是我的妻子，作为母体十分优秀。无论是凛还是樱，都是带着同等的稀有天分而降生的。两个女儿必须有魔道名门的庇护，为了其中一个的未来，而夺走另一个的潜能——作为父亲，谁都不会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
时臣滔滔不绝说出来的理由，雁夜完全无法理解——不，是不愿理解。即便是只理解了这个魔术师理论的一小部分，他也觉得自己会当场呕吐起来。
“为了延续姐妹俩人的才能，惟有将其中一人作为养女送出。因此，间桐之翁的请求无疑是上天的恩赐。作为知道圣杯存在的一族，达到‘根源’的可能性就越高。即便我无法完成，还有凛，凛无法完成的话还有樱，总会有人继承远坂家的宿愿。”
为何他能不动声色地讲述这样一个绝望的事实。
同时以“根源”之路为目标的话，这意味着——
“……互相争斗吗？两姐妹之间？！”
面对雁夜的质问，时臣表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即便导致那样的局面，对我族末裔来说也是幸福。胜利的话光荣是属于自己的，即使失败，光荣也将归到先祖的名下。如此没有顾虑的对决正是梦寐以求的。”
雁夜哑口无言。
第一次，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一贯表现得从容优雅的男人与那个宛如虫蝼的间桐脏砚何其相似。
他们的心智都是如此地扭曲，他们可以舍弃身为人的一切、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
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能够对达到‘目的’有一丝一毫的帮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最灭绝人性的牺牲。
这就是魔术师？这就是魔道？
何其冷酷的异类！何其自私的存在！
而葵，竟然和这样的‘怪物’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甘之若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从间桐雁夜口中传来的是复杂而痛苦的狂笑。
面对突然狂笑的雁夜，时臣只是冷淡地一瞥，嘲笑般地叫道。
“说给你听也是白费。你这根本不理解魔道的高贵之处，曾经离经叛道的家伙。”
“是，我现在多么庆幸自己是离经叛道的人！”
超越极限的愤怒没有撕裂雁夜的理性，接受了咲月的开导和治疗之后，更是在认清了眼前远坂时臣的真面目之后，他那一贯在对方面前泛起的自卑和嫉妒早已消失无踪。
这让他的思考多了数分理智，他明白，此刻自己的体内已经没有了刻印虫的存在。
所以，与远坂时臣正面对决是没有一丝胜算的。
但他有更有利的武器。
“远坂时臣，你知道樱为什么会被我送回来吗？”
“嗯？这正是我要询问的，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家应该也会出一个Master作为参战对象。”
远坂时臣这样说着，然后突然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
——那是虫。
如同奔涌的潮水般，从周围的阴影处爬出来，聚集到一处。这是形态像蛆虫，大小如老鼠一般令人生厌的爬虫。
这一切，是雁夜曾经作为Master时从间桐脏砚手里接过的牙——应对非常理战争的武器。
“这个家族，所擅长使用的是操控虫子的魔术，而要学习这种邪道魔术则需要施术者有着相应的体质，而我就曾经历过这样的改造。”
间桐雁夜的话语舒缓，他缓缓地解开自己的衣衫，在远坂时臣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身躯。
而看到对方身上那可怕的肉体改造痕迹的时辰，即使是这位正统的魔术师，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震惊的表情，这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是因为他想到了某个可怕的可能性。
“左半身的神经几乎瘫痪，几乎无法移动左腿与左臂。左眼的视力完全消失，眼部周围的肌肉也完全麻痹，肌肤也血色全失，变成了像幽灵一样的土灰色，如果不是有那位的帮助，我恐怕再过几天就要死了。”
“樱虽然拥有堪称天赋异禀的虚数属性的天赋，但是她与间桐家的魔术并不相合，因此，她经历了比我更为残暴的肉体改造。
而当时的她——才五岁。”
听到这里的远坂时臣面无血色，他的大脑宛如被巨锤不停地敲击，又好似有一根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脑叶内搅动。
疼痛，发胀。
手中文明杖顶端的宝石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就连那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律和遵守至今的家训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的慰藉。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间桐翁怎么会做这种事？”
“因为他和你是一样的败类，为了达到所谓的永生，他能够牺牲和利用自己周围的一切。”
间桐雁夜一步一步的走向远坂时臣，他此刻的姿态狰狞得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口中吐出的字眼更如利刃一般扎入远坂时臣的心头。
“你！远坂时辰！是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地狱！”
第七十一章 追忆之梦
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地狱！
这句话不停的在房间内回荡，冲击，轻而易举的击溃了远坂时臣一贯以来的优雅和从容。
啪嗒~~~
文明杖在无力垂下的手中落下，双目圆睁的远坂时臣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手。
曾经，这是一双多么优秀的魔术师的双手。
它能输出魔力，将一颗瑰丽的宝石塑形成为任何自己想要的形状……
它能够刻画出魔术术式，将火焰的力量从虚空之中释放后击败强敌……
它能承载圣杯战争的令咒，将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从神话历史中召唤到自己身边……
然而，同样也是这一双属于魔术师的手，亲手将自己的一个女儿推入了地狱。
……
“葵，她知道吗？”
当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问题时，间桐雁夜愤怒的情绪一瞬间消弭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手遣散了虫群，“葵永远不会知道，而樱的身体也已经被那位修复了，与之有关的记忆已经被彻底剔除。”
“那位？”
远坂时臣呼出了一口气，他的语气又重新恢复了稳定：“那么，间桐雁夜，你能透露一下你口中【那位】的身份吗，我，想亲自登门道谢。”
“你比我想象的更冷静，远坂时臣，你不怀疑我话语中的真实性吗？”
间桐雁夜穿上衣服，然后重新打开了窗户，不远处——葵正看着凛和樱玩耍，脸上则绽放出了久违的微笑。
重新拾起文明杖，但这次，远坂时臣将它插在了腰间。
他缓缓地走到窗边，痴痴地看向远处妻女互相嬉戏的景象。
“你已经向我展示出了足够的证据了……”
时辰用低沉的嗓音毅然回答道，间桐雁夜面无表情，他转身，就想要离去。
他刚才抬头向屋外瞥了一眼，正好与站在窗口向外窥探的葵的目光错过。
葵，这个雁夜深爱的女人，直到此刻，在这种二选一的时候，依旧选择了自己身边这个家伙。
而时辰，则从妻子的眼神中看到了更多。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间桐雁夜，请您稍微逗留一会可以吗？鄙人有一个请求想要委托。”
“如果是关于魔术方面的委托？”间桐雁夜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你就另请高明吧。”
“当然不是。”
远坂时臣这样回答道，然后他对着窗外的妻女说道：“葵，凛还有樱，你们进来一下。”
“嗯？”
带着女儿们进门的葵脸上有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时辰，有什么事吗？”
面对着这样温柔的问话，时辰的内心不镇定的狂跳起来。
在妻子那双眼之中，他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她对自己的质疑。
这也更让他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想法。
他走到两个女儿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可爱的凛和樱的脑袋。
凛任凭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但乌黑的双眼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父亲。那目光中，没有半点的不安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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