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锅粉多加醋
秦国公都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嘴,这究竟是仙佛,还是那城隍庙前卖艺的?或者是这僧道合起来骗他?不过他还是准备静观其变。
药师佛双掌合十,“这可是尊者下的赌约?”
“算是吧。”
“那贫僧非前非后,当选中央,就选那胸口碎石吧。”
塞德里克哈哈一笑,放下茶碗,“来人,上大石。”
今天的赌局可能会输,但自己却绝对不亏,白锤准圣一锤,放在哪里都算赚。
下人看向秦国公,秦国公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四位行伍力士搬出一块重达万斤的青石板,即使对方是那卖艺的骗子,但被压在这青石板下也会直接要了一条命。
药师佛毫不在意,平躺在地上,露出干瘦淡金的胸膛,肋骨分列于两旁,左五右六并不对称,盖因之前路过一中千世界,不忍那方黎民遭受天陷之厄,取下一根化作天柱。
四位力士嘿咻声中,小心翼翼地放下青石板,一旦底下的和尚叫饶,他们也好立马抬起来。
药师佛轻笑道,“四位也是有慈悲心的,仅此一行,当分我四万功德,放下吧,这块石头贫僧还担得住。”
四位力士最终放下了青石板,只见底下的药师佛果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对塞德里克说道,“尊者可以出手了。”
当万斤重的青石板放下后,秦国公就知道今天来的僧道不简单,只是恳请他们不要在自己府上闹出人命,要知道这些年来,大唐僧道互争机缘弟子,可是扯出了一堆腌臜事。
[659.第662章 第一课]
塞德里克带着新收的徒弟离开了破院,尽管他仍然不放心自己的两个兄弟,但是在塞德里克这位仙佛一样的老师保证之下,仍然不得不随着离开。
因为塞德里克吓唬他,不离开,反而会加重他们的劫难。
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塞德里克直直往城隍庙走去,现在春色正好,人流如织,翠色的罗绮,金色的珠钗,吆喝声,笑谈声,隐约的丝竹声,映成出一片繁华的景象。
虽然王贵一对城隍庙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但是这次反而又一种别样的欢喜之情,大概是扯了金锁,脱了樊笼,自然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突然塞德里克叹息道,“如此盛景,但盛极而衰,纵使圣人一流,为之奈何。”
王贵一听不懂,但还是小心的记下来,就像他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在窗边听到的两位童子的辩论比夫子讲的课还要复杂一样,现在不懂,记下来,以后就懂了。
“道爷。”一位七层楼阁的小二看到塞德里克师徒走过来,立马迎了上来,虽然两人一位衣着华贵,腰间别着淡紫色玉葫芦,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生奇怪,但联想到戏曲中的段文,顿时向王贵一投去羡慕的眼光,这是撞了仙缘啊。
“二楼靠窗临街的包间,顺便送一套合身的衣服过来,武夫短打就行。”塞德里克吩咐道,递过去一锭银子。
王贵一小声地在塞德里克身边提醒,“老师,我可以要三套吗?”
塞德里克哈哈一笑,“三套。”
说罢,就带着王贵一上楼,小二紧随其后,仙缘在前,他也想要试试机缘。
塞德里克看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又贴心地送来洗漱热水的小二笑着说道,“我久不履尘世,如今你我相见也是缘分,当然不会少了你的机缘,你先去将衣服送来,再在下面买些小食,若速度快些,自有你的好处。”
小二连连点头,眉眼之间的喜意几乎要溢了出来,今日如果入了这位道爷的法眼,明日自己说不得就飞黄腾达,拿回卖身契,入了道籍。
王贵一用热水快速地洗漱好了之后,看到塞德里克正在窗边看街景,好奇地问道,“老师以前都在仙山中修行吗?”
“不算,只不过像这样的景象,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中看过,亲眼目睹别有一番滋味。”
“电视?”
“就是仙界的戏剧,我们都是通过电视来看你们的。”
“真是神仙逍遥啊。”王贵一仍不住感叹道。
突然,塞德里克一拍手说道,“机缘已至。”
王贵一仍不住顺着塞德里克的视线向街面望去。
却说刀疤脸虽然被塞德里克放了,但是一身胆寒,浑浑噩噩,后怕不已,寻了一家小店,喝了两壶热酒,心情才舒坦了不少。
等从小店中出来之时,已是神色微醺,走路都摇摇晃晃。
另一边,从成衣铺中出来的小二,满心欢喜地小跑回来,正在街边买咸阳有名的豆腐脑。
刀疤脸一路摇摇晃晃,几近横行霸道,但周围行人看他膀大腰宽,小心避让,免得惹了祸事。
正在街边买完豆腐脑,提着衣服和吃食的小二,眼看机缘在前,正想要小跑回去,不料和刀疤脸撞了个满怀,油汤泼溅,淋了刀疤脸一身,也将新买的衣服弄脏。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二惶恐万分,带着不甘,恼怒,愤懑,虽然道爷给的钱够自己再买十几套,但是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让那位道爷久等?
那这机缘估计也将离自己而去。
小二怨愤的眼神被刀疤脸瞧见了,本来今天就出门不利,得罪了大人,难道还得罪不了小人?
酒壮恶人胆,他一把抓起小二的衣襟,提了起来,“凭他娘的蠢货,你也敢撞了大爷我?”
小二神色变幻,一时间不知所措,而他揣在衣兜的几块碎银子,在这一撞一扯之下漏了出来,刀疤脸一看到银子,露出笑容,“呦呵,还是个有钱的主。”
说着就将地上的碎银抄在手中,“这就当你的赔罪了。”
见到仅剩的希望被别人抓住,即使小二再惶恐,自此也定了神,不顾双方力量的差距,和刀疤脸扭打成一团。
有些微醺的刀疤脸一时间还真的摆脱不得小二,情急之下,掏出身后的短刀想要刺向小二,但被小二双手抓住,两人僵持不下,短刀刀尖来回移动。
一狠心,小二猛地头槌,刀疤脸哎呦一声没了力气,小二夺下了短刀,刀疤脸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想要抓扯。
情急之下,小二拿着短刀往前一送,顿时世界安静了。
片刻之后,周围的人惊恐地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只留下目若呆鸡的小二和胸膛插着一柄匕首的刀疤脸。
看到这一幕,即使对刀疤脸再怨恨,王贵一也神色复杂地看向塞德里克,“这一切都是老师的算计吗?”
塞德里克也平静地看向王贵一,“如果我说这是天数使然你信吗?”
“不信。”王贵一直接道,“若无老师叫那小二去买物什,何来这般天数。”
“所以天意高邈,即使仙佛也难以摆脱啊。”塞德里克叹息道,随后反问王贵一,“你不是恨那刀疤脸,想要亲自杀了他吗?怎地又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王贵一反视自身说道,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第一,老师的手段委实恐怖,第二,那小二委实无辜。”
“不无辜,不无辜。”塞德里克说道,“与我结下因果,想要从我这里拿到机缘,不经此一难,以后劫难难逃,这就是天意啊。”
王贵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千头万绪,仿佛三观完全被塞德里克这次随手布置打碎,最后闷闷地说道,“以后我也会像老师这样吗?凡人命运,操之于手,随意拨弄。”
“这样不好吗?”塞德里克反问道。
王贵一皱了皱眉头,“不好,因为我觉得人活着应该要有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被别人掌握。”
“我也想过,不过我做不到,所以就随了大流,但愿你能够做到吧。”塞德里克没有反驳王贵一天真的想法,毕竟路要自己走,说不得就能够走通了呢?
两人说话之间,差役将愣在原地的小二羁押走,塞德里克说道,“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课,接下来去上第二课。”
[660.第663章 第二课]
两人下了楼,塞德里克走到掌柜面前,“我要刚刚那小二的卖身契。”
掌柜愣了一秒,也没有说要禀告东家这样的废话,从后面的柜子中拿出一张官府印章的卖身契,双手奉上。
塞德里克留下了一锭银子之后,带着王贵一向咸阳府而去。
府衙与城隍庙相邻,像如今咸阳这般巨大的城市,每日的案件当然不会少,但是恶性当街杀人之事仍然要排在第一位。
一位七品的刑法知政官升堂,两边衙役跺起杀威杖,小二瑟瑟发抖,即使春阳照耀,也全身失了血色,嘴唇青白。
刑法知政官看着堂下的尸体和小二,刚刚衙役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本来杀人偿命,但是小二事出有因,按律应该判充军发配之刑。
奈何他杀的人有些说法啊。
那刀疤脸虽是恶棍,但敢在咸阳这种重城拐卖人口,圈养扒手,背后当然有些门路,其分属饿狼帮,而这饿狼帮又是桂国公府的一位庶子游戏之作,现在人已经找上门来,只能算这小二运道不好。
知政官的目光在一位桂国公府的老仆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开口道,
“堂下何人?”
小二战战兢兢地说道,“草民李春福。”
“你当街行凶杀人,可否认罪?”
“请大人明鉴,是对方先拿出刀子的,小民迫于无奈,才失手杀了他。”
“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何须你来狡辩。”老仆语气尖锐。
“既然杀人,那就画押吧。”
知政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理好文书的记录官将文书和朱砂印泥递给了小二。
小二识不得所有的字,但也明白自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他脸色惨白地望向高堂之上的知政官,“大人,草民冤啊。”
知政官神色漠然,如神佛庙塑,冷漠地看着堂下的一切,“休要多提,自讨苦吃,上了刑,就不冤了。”
王贵一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紧握,几近咬牙切齿。
塞德里克带着王贵一越众而出,周围的衙役看到塞德里克一身道袍,腰间别着一只紫色葫芦,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敢随意阻拦。
大唐至今享有如此国运,全凭仙佛两道圣人气运,因此僧道在大唐地位超然,知政官看到越众而出的塞德里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说道,“敢问道长何来?”
塞德里克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家中奴仆失手杀人,此来赔罪。”
一旁的衙役小心翼翼地接过卖身契,递给知政官,知政官看到文书之后,一时有些难办,说是赔罪,但这般出现,实则撑腰,“敢问道长籍贯?”
塞德里克摇了摇头,“山野道士,还没有录入籍贯。”
这个时候从后堂走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嗤笑着说道,“一个野道士也敢干涉公堂?”
塞德里克摇头道,“不敢,只不过按照唐法,我这奴仆虽然杀人,但是罪不至死,还请留下他一条性命。”
衣着华贵的公子在塞德里克身上看了看,突然笑着说道,“你瞧着你那腰间的玉葫芦样式喜人,既然你奴仆杀了我的仆人,不如就将这玉葫芦送给我,一笔勾销如何?”
塞德里克哈哈一笑,“自应如此,不过唐法有律,我也不敢违背,按律我这奴仆应该刻字充军,请大人明鉴。”
知政官见到塞德里克是个明事理的道士,呼出一口气,看向书记官,书记官立马拟好了一份新的判书,递到了小二李春福身前。
李春福见脱了死罪,又是塞德里克这个贵人来相救,不敢多言,按了押之后,走到塞德里克身前说道,“感谢道爷相救,小的若是侥幸不死,必将做牛做马。”
塞德里克摆了摆手,“非是不死,而是你机缘到了,我当赐你一字。”
说着塞德里克一摆衣袖,一个‘陷’字金钩铁画,烙印在小二额头,如同天然生成。
塞德里克虽然没有显现什么不得了的神通,但是在这公堂之上能够随意施展法术,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
知政官两股战战,这次是惹到真人了。
那富贵公子也愣住了,不过出身王府,他自是见过仙家法术,塞德里克这一手还吓不到他,反而越发有些贪婪起来,这等人物身上的玉葫芦,必是稀罕物,刚好自家的父亲过五十大寿,如此物品献上去,必然能够讨得更多的欢心。
“东西拿来吧。”富贵公子向塞德里克伸手。
他身后的老仆已经自觉事情有些大发了,但碍于自家公子平时的淫威,不敢多言。
塞德里克露出欢喜神色,不像是送宝,反倒像是收宝,笑着取下了腰间的玉葫芦,“何必着急,这也是你的机缘到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将紫色的葫芦送与富贵公子,塞德里克头也不回,带着王贵一飞速离去,仿佛真的畏惧王府威严一般。
葫芦入手,如同暖玉,富贵公子满心欢喜,今晚定要好好献宝。
离恨天兜率宫中,老君眼眸微微睁开,笑着说道,“还有半葫芦金丹呢,这你也舍得?当真是违心之为,就算我道法自然,也无可奈何啊。”
王贵一见到塞德里克从衙门出来之后就满心欢喜,但是又有些急迫地带着他回到了小院,将两位退烧的兄弟带上,一路直出咸阳城,向着神都洛阳而去。
走到河边,塞德里克摘了一节苇草,扔入黄河,在滚滚波涛之中,化作一艘大船,雕栏玉砌,美不胜收。
上了船,塞德里克带着王贵一站在船头,转头对王贵一说道,“你可是觉得我胆小怕事,畏惧王府权贵?”
王贵一摇了摇头,“如果是一般人,我当然会这样想。”
随后他跺了跺脚,感受着真实不虚的大船,“老师神通已经非我所能想象,老师所为自然远超凡人。”
塞德里克感叹道,“虽远超凡人,但还是身在局中啊。”
王贵一疑惑地看向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笑着解释道,“如果我说我刚刚就像那刀疤脸和小二一般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信吗?”
王贵一的反应第一是不信,第二则是老师不会骗自己,那两者相加,他的后背渗出了冷汗,湿了衣衫,声音干涸地说道,“那我也在局中吗?”
塞德里克拍了拍王贵一的肩膀,“聪明,但是这个局太大了,现在说给你听也没用,不过你要记得,即使身在局中,未必没有脱局的机会。”
“脱局的机会?”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强弱易地,这下棋人会不会成为棋子,这棋子会不会成为下棋人,谁有说得清呢?这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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