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狰犯
项羽没再说话,拍了拍虞美人的后背。
两人带着身后的西楚军队,向着东边的垓下撤去。
“呃——”
樊哙被梓鹃逼退,脸上出现了一道划痕,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站在马背上的女将军,心中极其不甘。
项羽项安之勇武天下皆知,被两人在东郡城硬生生打到改道的河水就是对两个个人武力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即便是樊哙自己,也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两个怪物匹敌。
但是战争,可不是个人武力就能主导的东西,更何况项安在东郡城一战之后,伤势已经严重到不能再全力出手了。
当下对北楚来说是最好的机会,这对汉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韩信率领的一军,在放弃了北方之后,全速前进向着南方赶来,只留下了小股军队还留在北方进行佯攻吸引视线,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这个情报想要传到项安的耳朵里得好长时间。
而这段时间,就是汉最好的机会。
任嗷和樊哙没有想过直接在正面战场上能够击溃北楚的主力部队,更没想过能够在战场上直接将项安这个北楚王杀死,他们的目标是——
梓鹃。
梓鹃对北楚意义重大,无论是战略意义还是象征意义来说都是如此。
她年芳二十,一介女子,却扛起了北楚太尉,大将军的职责,而且——做的不比项安差。
平定三齐,灭燕,收服辽东,梓鹃毫无疑问在这些北楚的大事件中都出了主要力量,因为项安本人的精力都被牵扯在临淄的北楚王宫,北楚没有后勤之才,内务基本上是项安一肩挑的,这种情况直到江明到来之后才好一些。
如果能让梓鹃死在这里,于汉来说,便是大胜。
为此,樊哙和任嗷纵使都死去也无所谓。
任嗷坐镇军中,指挥作战,吸引项安的注意力,而樊哙则是隐藏在先头部队中,寻找机会,杀掉梓鹃,以任嗷的死为樊哙争取出机会,这是不善战略的两人,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
梓鹃的正面战斗力,却超出了樊哙的想象。
“死来啊啊啊啊——!!!”梓鹃跃起,速度飞快,仿佛疯狂一样,对着樊哙发起了进攻。
“呃——这女人——”樊哙竭尽全力的招架着梓鹃的攻势,一口银牙仿佛要咬出血一样。
樊哙很强,他同项羽项安都战斗过,曾和项安缠斗数招而未落败,更是在正面战场上和项羽走了几十个回合才被击败,然后被夏侯婴拼死救了回来。
梓鹃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给樊哙带来的压力,竟然让樊哙隐约想起了项羽。
乒——
“呃——啊啊啊——”
空中的一记横扫,长枪扫开了樊哙的大戈,也让樊哙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阵悲哀。
可恶,明明是好不容易想出的策略,现在任兄已死,难道——
难道我要在正面,耽搁了任兄用命给我争取来的机会吗!?
论想赢的决心——
“啊啊啊啊啊——!!!”
樊哙嘶吼着,借着梓鹃击打开的力量,低下了身子,借势下马,避开了梓鹃对准他心脏的一刺。
我大汉樊哙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朝我放箭!!!”
和梓鹃拉开距离,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樊哙凶狠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梓鹃。
梓鹃站定在地上,枣骥就站在她的身后,而梓鹃却没有再骑上枣骥的后背,而是粗重的喘着气。
“嘿——”
稍有闲暇,樊哙便冲了上来,大戈自上而下,势大力沉的向着梓鹃劈了过来。
梓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长枪一横,抵下了樊哙的攻击,然后身子一侧,欺身而上。
然而.
在马背上,梓鹃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下了马,樊哙可根本不会留给梓鹃再上马的机会。
樊哙压制住了梓鹃。
但是梓鹃,也有还手之力。
猛地挥枪,击开大戈,梓鹃身体旋转了起来,而寒芒,则是从她的脑侧,猛地向着樊哙的脑袋刺了过去。
项安教的一式回马枪,梓鹃从小用到了大。
樊哙硬扯身子,让自己的脑袋避开了梓鹃的回马枪,用肩膀接了下来。
然后猛地一用力,让长枪扎深了一些,口中喷出了鲜血,而抛弃了大戈的手,则是抓住了腰间的长剑。
“小四——!!!”远处的项安感觉脊背一冷,骤然咆哮出了声。
箭雨,已经要落下。
“湍驰,快!!!”项安下意识的就驱策湍驰全速冲了过去,但是,但是——
不够快!
——魔力!
————
嘭——
“噗啊——!”魔力驱动,带来的却不是更快的速度,而是在东郡城河水畔留下的旧伤。
项安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在口鼻处炸开,但是依旧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和湍驰一起,疯狂的向着梓鹃的方向赶了过去。
梓鹃愣住了。
在她眼前出现的,是梓槐那仿佛解脱的笑脸。
樊哙的脸上,出现了仿佛胜利者的笑容,解脱,而欣喜。
噗呲——
“小四——————!!!!!!”
“不!!!!!!”
第998章 只要战争继续,所有人都会一直失去
2023-05-02
梓鹃长枪刺中了樊哙的肩膀,看到的,却是前几日汶水河畔,死在自己手里的亲弟弟梓槐。
这个笑容,和阿树一模一样.
阿树
梓鹃不由得愣住了。
胸口却传来了冰凉的感觉。
她被惊醒,想要再和樊哙拉开距离,低下头看见的,却是深深没入自己胸口的长剑。
想要再动,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箭雨已至。
枣骥从梓鹃的后方赶了过来,挡在了梓鹃的上方。
“唔——噗啊.啊?咳咳咳——”
梓鹃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口中的长剑,吐出了一口鲜血。
樊哙被繁多的利箭扎成了刺猬,已然是没有了活路,但是他的嘴角,依旧带着仿佛胜利者一样的解脱笑容。
他刺歪了,长剑没有直接刺入梓鹃的心脏,而是刺偏了一点,刺进了梓鹃的肺里,所以梓鹃没有立刻死亡。
同样被淹没在箭雨中的,还有梓鹃的枣骥。
它替梓鹃挡下了所以的箭,轻轻的舔了一口梓鹃的脸,也没有嘶鸣,就这么安静的屈膝,然后倒下。
战场依旧在嘈杂的厮杀,北楚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而梓鹃所在的一处,却安静的可怕。
她的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变得缓慢。
“小四————!!!”
缓慢而亢长,撕心裂肺的嘶吼,传到了梓鹃的耳朵中。
是二哥吗?
二哥,在喊我吗?
梓鹃已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她只感觉好冷,真的好冷。
她跪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身后是已经死去的枣骥,前方是同样死去的樊哙。
真冷啊。
以前也有过一次,这么冷,好冷。
那是什么时候?
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在地震和泥石流之后的村子里,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弟弟,同样是跪坐在地上,无助而崩溃的放声大哭。
梓鹃看着那个小女孩,觉得似曾相识。
然后就是
“小四!!!”
“小四,小四”
大铍被扔到了旁边,项安从湍驰的背上摔了下来,却强撑着胸腹仿佛烈火灼烧的痛苦,跑到了梓鹃的旁边,跪在地上抱起了梓鹃。
他的瞳孔在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梓鹃胸口的那柄长剑,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四两个字。
“.二.哥.”梓鹃躺在项安的怀里,轻轻地呢喃着。
她的瞳孔里,映照着项安的痛苦。
“小四,小四”项安的眼中汹涌的出现了泪水,痛苦至极的声音混杂着腥臭的血液在喉咙里翻涌着。
他抱着梓鹃,心哀若死,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二哥”梓鹃再唤了一声,缓缓的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一只手,柔柔地攀上了项安的脸,蹭到了项安灰黑色的胡子。
她的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在项安的怀中微微蜷缩,就像是婴儿一样。
“.真暖和啊”
啪嗒。
梓鹃的手落在了地上。
项安跪在即将大胜的北楚军中心,看向了天空。
然后,放声咆哮。
咆哮中的悲哀和痛苦,让整个战场都为之恸哭。
北楚赢了。
在下邑大破汉军八万,歼敌三万,杀死两名汉将,任嗷,樊哙,是北楚对汉的战争中,史无前例的大胜。
然而,北楚同样损失惨重。
倒不是说兵力上的损失,而是北楚失去了声望极高,也极受北楚将士军民爱戴的大将军,北楚王项安的义妹,梓鹃。
项安坐在下邑外的营帐内,就这么坐着。
梓鹃的遗体正安放在隔壁,连带着枣骥的遗体一起。
哗啦——
营帐的门帘被拉开,项安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