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此刻，刚做完坏事的古蛇，在胸前虚画着十字，一脸虔诚地开口，起步行向远处的教堂。
“祈祷！”
顿时，落在后面的莫德雷德、杰克和六导玲霞，大眼瞪小眼，一脸迷茫。
片刻，教堂中。
一位白发蓝瞳，眉眼处有一道疤痕，身着黑色教服，年近七十的黑人老者，打开大门。
“卡勒伯·弗兰普顿？”
望着眼前，有些出乎意料的圣堂教会接待员，萨麦尔不禁面露诧异。
“是的，阁下。”
和善稳重的黑人老者，微微点头，将几位来访者，引领入大厅。
而一番旁敲侧击之下，萨麦尔也从这位代行者口中，得知了些有趣的消息。
本来，面对图利法斯有些失控的圣杯战争，负责调停的教会方面，一开始打算派遣一位够份量的人物，前来驻扎。
然而，那位名为“言峰四郎”的圣徒，和他的养子“
卫宫切嗣”，忙着在东南亚的海岛上传教，以及救治当地饱受疾病困扰的居民，因此抽不开身。
由于近些年来，神代复苏，神秘事件频发，教会方面的用人，也显得捉襟见肘。
无奈之下，快要退休的老爷子卡勒伯·弗兰普顿，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拖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来图利法斯就职。
好在，虽然这位教会方面的派遣员，实力一般，但为人处世，还算妥帖，基本的监察和信息收集工作，仍旧做的不错。
另一方面，考虑到教会一方的弱势，没办法借此向千界树家族施压的时钟塔，似乎也改变了最初的御主阵容，派遣出一批精英中的精英，和对面过招。
“您认识圣徒大人？”
不得不说，人老成精，不是空谈，几句简单的闲聊，这位黑人代行者，就从只言片语中，抓住了些关键的信息。
“言峰四郎？嗯，有点交情，他人不错……”
萨麦尔点了点头，微笑着给出一句善意的评价。
只要那小子听劝，老老实实呆在东南亚，造福当地人，不来搅合图利法斯的圣杯战争，嚷嚷着什么“救济人类”的理想，藏起来搞事，还算是个好同志，古蛇不介意裱起来夸一夸，送一张“好人卡”。
当然，如果这位圣徒还不死心，他也不介意给对面上上课，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教堂中晃悠片刻的身影，站在十字架前，端起桌上准备弥撒的一瓶新酿葡萄酒，自顾自地位自己倒了杯，举杯啜饮一口，很是随意地询问。
“罗马尼亚是劳伦提斯的辖区对吧？”
“呃，是的……”
黑人老者想了好一阵，这才回忆起男人口中的名字，究竟属于谁。
下一届法皇的强力候选人，统括并管理意大利和周边地区的枢机主教，并且，还负责着代行者的管理，是他上司的上司。
所以，这位什么来头，怎么有种手眼通天的感觉？
萨麦尔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微笑开口。
“写信给那小子，告诉他，千界树和魔术协会的事，我接管了，让他把图利法斯给我空出来。”
黑人老者闻言，神色一凛，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无权求见枢机主教大人，您看……”
正当卡勒伯·弗兰普顿开口婉拒之际，某个精巧的饰品，呈现出优美的抛物线，落入他的掌中。
这是一枚戒指，通体由黄金铸造，外围镶嵌着十二枚代表着不同月份的宝石，而一众宝石群星拱月的正中央，则是教会象征性的十字架标志，而十字架内侧，似乎阴刻着数行拉丁文。
同时，文字的凸起处，沾染着陈旧的一抹红痕。
黑人老者用指肚略微摩挲，随即放到鼻翼下嗅闻，若有所思。
印泥的气味。
一枚印戒？
所谓印戒，是兼具着戒指和私人印章功能的特殊物品，很多时候，可以通过印泥，在信笺上，留下落款和身份证明。
看来，劳伦提斯主教和这位，的确关系匪浅，居然连私人的印戒，都赠予了对方。
“把这个附带信件，一起交给劳伦提斯，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简单吩咐之后，萨麦尔挥手告别。
“好的，阁下。”
黑人老者肃然点头，拿出一份小心，恭敬欠身。
“那就回见了，卡勒伯老爷子。”
而临走之前，踏入教堂的男人，不忘又从桌上顺了一整瓶葡萄酒揣在怀里。
一顿霍霍之下，桌上的葡萄酒，少了三分之一……
那肆意妄为的亵渎行径，让黑人老者眼角直抽。
我的弥撒……
但赖于对方颇有来头的身份，老爷子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如送瘟神般，连忙起身将这位不速之客，请出了教堂。
劳伦提斯主教，怎么会和这种……异端……结交？
关上门后，黑人老者想了想，最终从脑子里蹦出了个似乎有些恰当，又似乎有些不恰当的代称，脸上哭笑不得。
随后，走到玻璃窗前的卡勒伯，抬手拉开窗帘的一角，隔着窗户，向人群中的身影眺望，幽蓝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丝丝如宝石般斑斓的色泽。
泡影之魔眼，他生来就有的天赋，宝石级的珍贵魔眼。
斩自过去的利刃。将过去的事物在现在重现。
其性质是预测和测定。前者就是单纯的人类想象力的延伸。后者则是通过自身的行动来固定时空轴的一类异能。
在测定的过去视看来，世界就如同泡沫一般透明虚幻。
正是得益于这种独特的能力，卡勒伯才能在圣堂教会的代行者队伍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安全活到这个岁数。
外来者，让我看看你的过去吧。
黑人老者心中无声喃语，眼眸深处的宝石光泽，愈发璀璨斑斓，眼前的视界，顿时升起一团团
泡沫，映照着名为“过去”的信息。
只是这些【过去】，未免太多了吧？
卡勒伯望着视界中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起码数以万计的【泡影】，脸色微僵。
理论上，哪怕是能够窥视【过去】的宝石级魔眼，受限于各种条件，从目标身上所能见到的信息，也只不过是管中窥豹的冰山一角。
而眼下的信息量，已经严重超标，就算把一个百岁老人的人生容量，全部抽离，也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证明，眼前的家伙要么自身相当长寿，要么阅历相当丰富。
或者，两个因素都有。
仅仅一瞬间，卡勒伯就给对面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但同时，身为情报工作者的职业病，也让他按捺不住好奇，凝视着其中一枚【泡影】，将意识潜入其中，想要一窥究竟。
然而，随着意识透过那灰蒙蒙一片泡沫，置身其中的黑人老者，心神剧震。
只见天空阴云密布，水桶粗细的雷弧，在漆黑的云层之中，穿梭劈击。
而一瞬闪耀的雷光之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汪洋的世界。
滚滚洪流席卷向前，山脉在坍塌、草木被吞没、城市在崩溃……无数牛马家禽和人类死难者的尸体，在水面沉浮。
一艘全封闭的行船，在凄烈的风雨和起伏的怒涛中，上下颠簸，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卡勒伯心弦一颤，不由想起了《圣经·创世记》第6至8章的记载，脑袋一阵发懵，口齿艰涩。
这是……
轰隆！
不过，没等黑人老者吐出答案，高达百米的巨浪，带着闷雷般的轰鸣，铺天盖地袭来。
感知到那海水毁天灭地的威势，卡勒伯一阵肝颤，急忙抽回意识。
窥视过去的同时，潜入的意识，自然也会受到记忆泡沫的影响，很容易对自己的精神世界造成损伤。
但安全操作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记忆泡沫。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然而，正当思绪混乱的黑人老者，匆匆抽离窥探的意识之际，却又忙中出错，一头扎进了堵在前方的【记忆泡影】。
强烈的失重感，随之袭来。
“啾！”
伴随着呼啸着的风声，一头头翅膀遮天蔽日的巨鸟，横空掠过，俯冲向海面上云集的钢铁舰队。
绵延数百米的深海之蛇，纠结厮杀，在一道道斑斓的魔力束下，嘶鸣着解体坠入深海；
如山岳移动的战兽，带着大地的轰鸣，迈向前方的关隘，在密集如雨的投枪和咒弹中，轰然倒地；
无数身披铠甲，后背羽翼的人形发光体，翩跹降临……
眼见一头似乎有所察觉的巨鸟，俯冲而来，卡勒伯如芒刺背，当即拼命上浮意识，挣扎着脱离，这恐怖的战场。
但层层叠叠的记忆泡影，仿佛无穷无尽，没有留下一丝生的缝隙。
费尽力气的卡勒伯，刚出狼窝，又不可避免地一头扎进了另一个记忆构筑的世界。
而这里，陨星坠落，苍白的海潮汹涌沸腾。
天空在燃烧，大地在燃烧。
巨树在燃烧，世界在燃烧！
飘荡至此的卡勒伯，感觉自己那渺小的意识体，在炽烈的光辉中，逐渐溃散消融。
完了，这下真的要回归主的怀抱了。
意识逐渐微弱的黑人老者，发出无声的哀叹，静待死亡的临近。
“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偷窥？”
正当卡勒伯放弃抵抗之际，一声没好气的数落，在苍白的世界中回荡，一条白皙的手臂，从云端探出，所过之处，那记忆汇聚的泡沫，荡开阵阵涟漪。
随即，向下翻搅的手臂，弹指一挥，卡勒伯即将消弭的意识仿佛被猛推了一把，在强烈的失重感中，撞入一片真实。
砰！
教堂窗侧，意识回流的黑人老者，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茫然而庆幸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身体在情绪的剧烈起伏中，止不住地颤抖。
“这种坏习惯，希望没有下次哦，老爷子……”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了一声戏谑的低语，瞳孔溃散的卡勒伯，仿佛回魂般渐渐聚焦，机械地连连点头。
而那毫无血色的脸上，依旧是一片久久的麻木。
“怎么了？突然这么开心？”
城外，正抓着一串烤肉大吃大嚼的莫德雷德，望着不知为何，脸上浮现出丝丝愉悦笑容的拍档，凑了上去，好奇询问。
“没什么，遇上了个暗中盯着我偷窥的老大爷。”
“他没事偷看你干嘛？”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觊觎我美色。”
萨麦尔眨了眨眼，抬手抚摸着脸颊，颇有种孤芳自赏的味道。
“不说算了……”
莫德雷德一阵恶寒，连忙跳开，和某个满嘴鬼话的家伙，拉开距离，转而追上
为首的迦尔纳，不耐烦地放声询问。
“喂，前面的，到底还要走多久？”
此刻，前方领路的迦尔纳，停步转身，目光掠过众人的头顶，望向天际，缓缓开口。
“到了。”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迦尔纳的视线，抬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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