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映后，随着灯光亮起，观众们陆续离场。
空荡荡的放映厅内，萨麦尔看向身旁双肩微微颤动，头颅深埋的爱丽丝菲尔，不由关切问询。
“爱丽，你怎么了？”
“萨麦尔，爱德华和金分开了……”
银发丽人闻言，仿佛压抑依旧的情绪开关被打开，一头扎进萨麦尔的怀中，一边哀怨地悲鸣，一边梨花带雨地抽泣。
“电影，这只是电影。”
萨麦尔哭笑不得，连连安慰，并耐心地位爱丽丝菲尔解释起电影和现实的区别。
了解了这是个由人编写，有人导演的故事，爱丽丝菲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俏脸微红，面露丝丝窘迫。
“抱歉，有些过头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
萨麦尔轻抚爱丽丝菲尔埋下的螓首，深邃的目光幽幽看向颇受打击的银发丽人，轻叹开口。
“但没办法，并不是所有的童话，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还是不明白，爱德华虽然手上长着剪刀，却比任何人都善良，明明他只想被认可，明明他做了那么多好事，明明他只想和金一家过上平静的生活，为什么小镇上的那些居民，还是这么排斥和诋毁他，非要赶他走？”
然而，即便如此，怜惜着男女主角坎坷命运的爱丽丝菲尔还是有些意难平。
“因为，人性如此。”
萨麦尔静静看向替男女主角鸣不平的爱丽丝菲尔，沉吟回答。
“人类对异类总是存在着莫名的好奇，但也同时也存在着隐性的排斥；他们既有善良、谦逊、诚实的美好，但也不缺自私、傲慢、谎言的恶毒；所以，他们能为了猜疑和私心，驱逐走爱德华，因为一个未被污僪染的灵魂，和他们格格不入。
而那个看似色彩斑斓的小镇，也充满着勾心斗角，充满着滋生的恶欲，其实未必比爱德华幽冷的古堡温暖多少。”
爱丽丝菲尔似乎想要反驳，但几次开口，最终抿唇陷入了沉思。
萨麦尔看了眼有些失落和压抑的爱丽丝菲尔，暗自摇头。
他当然明白眼前的冬之圣女，为何执着于替虚构的故事，虚构的人物辩驳。
大概是因为，爱丽丝菲尔从爱德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实，电影中的爱德华和她，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同为人工生命，同样幽居古堡，同样怀揣着美好的幻想，尝试着接触人类和他们的世界。
而爱德华的遭遇，也不由让爱丽丝菲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甚至那条路，也可能成为她的未来。
古蛇悄然叹了口气，随即收束思绪，抬手拉起身旁的玉臂，指了指门外陆续走来的下一场观众，轻声提醒。
“爱丽，我们该走了。”
银发丽人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默默跟在萨麦尔身后，走出电影院。
午饭时间，轮到自己主场的阿尔托莉雅，如同一只觅食的狮子，仅凭一人之力，就差点将柜台里的肉卷搬空。
两个小时后，老板以近乎哭求的目光，才将起码消耗了三十人份的三人，恭送了出去。
饱餐一顿，百无聊赖，萨麦尔开口提议。
“反正时间还长，不如，我们去游乐场看看？”
一旁的爱丽丝菲尔闻言，顿时意动，眉宇间先前凝聚的一丝阴郁，被略微冲淡。
“这个……”
“听说，那里有家不错的烧鸟店。”
“别以为我只会……”
“还有条小吃街哦。”
“好主意，我赞成！”
随即，正直的骑士王，也不敌恶魔的诱惑，彻底沦陷，成为其帮凶。
于是乎，达成共识的三人，将汽车开向游乐场。
进门之后，阿尔托莉目的明确地寻找小吃摊位，买了一堆零食，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一边负责警戒，一边大快朵颐。
而爱丽丝菲尔则跟随着萨麦尔这个职业玩家，先后乘上过山车，体验生死时速的冲击；搭上摩天轮，俯瞰城市全景；登上海盗船，感受波涛的起伏；闯进鬼屋，感受到一次次光怪陆离的惊吓……
渐渐，爱丽丝菲尔因观影心中积聚的郁结被冲淡，心跳加速的惊叫、放声云端的高呼、酣畅淋漓的笑声，不断从少女的唇齿间传来，那绝美的俏脸之上，洋溢着浓浓的欢愉。
不过，这场城市的巡游，并未因此结束。
走出游乐场后，萨麦尔又带着同样意犹未尽的爱丽丝菲尔，先后逛了动物园、博览馆、大学校园……最终兜兜转转来到了旅程的终点，碧波微浪的海边。
静谧的月色下，爱丽丝菲尔脱下长靴，绽开双臂，迎着湿润的海风，在沙滩上兴奋踏过，如同一只展翅飞向的蝴蝶。
“萨麦尔，似乎很喜欢大海呢。”
银发丽人晶莹的玉足踩过水波，驻足在沙滩前，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岸边神色恬淡，静静望向海面，似乎身心舒展的男人，笑眯眯地问询。
萨麦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脸上弥漫起丝丝缅怀。
“嗯，海洋对我来说，有种非凡的意义。”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海，这里真美啊，就像倒映着夜空的镜子一样。”
爱丽丝菲尔看向波涛起伏的蔚蓝海面，站在萨麦尔的身边，微笑赞叹。
一旁的古蛇微微转身，望着月色下的精灵，轻笑问询。
“怎么样，还满意吧，今天的出行？”
“由男士陪伴，行走在陌生的城市，游览各种有趣的地方，真是令人愉快呢。”
爱丽丝菲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瞬间绽放的明媚，连萨麦尔都不禁有些失神。
正当古蛇发愣之际，额头温润的触感，以及传入鼻翼淡淡的幽香，让萨麦尔恍惚惊醒。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自出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
月色下的爱丽丝菲尔，背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轻掩樱唇，笑眯眯地眨眼。
“……这是回礼，我刚学到的。”
萨麦尔抬手摸了摸额头上残留的印痕，无奈摇头嘀咕。
“早知道，就不带你去看电影了。”
随即，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迎着月光，在沙滩上散步。
走到海湾尽头，爱丽丝菲尔停驻脚步，转过身来，郑重看向面前的男人，伸出晶莹的指掌，满目期许地正式发出邀请。
“萨麦尔，愿意做我的骑士吗？和我一起，赢得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
该来的，还是来了。
萨麦尔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向月光下的精灵，并未直接回答，启唇认真问询。
“你为什么要得到圣杯？”
“这是爱因兹贝伦家的夙愿，也是我的使命，圣杯可以……”
长期灌输的那份理念，让爱丽丝菲尔下意识作出回答。
“我问的是你自身的想法，而非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指令。”
萨麦尔微微抬手，打断了爱丽丝菲尔的叙述，漆黑的眸子，幽幽注视着眼前的懵懂少女，再度开口问询。
“为什么要得到圣杯？”
爱丽丝菲尔微微愣住，随即思索片刻，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圣洁。
“我需要利用圣杯，完成第三法，救济全人类。”
“你是说，用灵魂实质化的法理，将所有人都塑造成不老不死的存在？”
萨麦尔闻言，微微摇头，戏谑地看向决意为拯救而牺牲的爱丽丝菲尔。
“你觉得，永恒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就是所谓的救赎吗？”
“……”
爱丽丝菲尔满脸茫然，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不过，银发丽人沉思片刻，抬头给出回答。
“拥有不朽的生命和更多的资源，意味着人类可以不必为生存进行纷争，进行欺骗，他们可以安享世界的美好……”
“也意味着，他们可以不断地犯错，可以再无顾忌地释放恶……”
萨麦尔淡淡开口，打断了爱丽丝菲尔充满童话意味的幻想。
“不是的，人类是……”
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抿唇反驳，但刚想解释，脑海中却不由回想起那电影中斑斓美丽的小镇，以及对“爱德华”展现出的人性之恶。
人类并非纯粹的善，也并非绝对的恶。
所以，谁也无法确定，在获得永恒之命后，对于这个群体，究竟是好还是坏，又到底算不算所谓的救赎。
难道，第三法和爱因兹贝伦家的历代夙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爱丽丝菲尔迷茫了，抬头看向眼前的身影。
“爱丽，即使人之手能制作超越人类之物，也不能制作救赎人类之物，这是爱因兹贝伦家早该接受的事实。”
萨麦尔幽幽开口，意味深长。
“人类不需要他者的救济，他们真正需要是…自己拯救自己！”
自己…拯救自己？
振聋发聩的答案，让爱丽丝菲尔代呆立当场，似乎有所明悟，但也更加迷茫。
“那，我呢？”
“生命来到世上，可并不只是为了目的而被消耗的工具，何况，人类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的牺牲？如果真的打算为自己的族群做贡献，至少让爱因兹贝伦堡里的人类，自己来！”
古蛇，转身遥望向黑森林的方向，摇头嗤笑，随即无奈地看向仍旧陷于迷茫中的爱丽丝菲尔，微微摇头。
“这些只是他者的诉求，而非你的渴望，看来，我暂时不能做你的骑士，和你一起争夺圣杯了，因为我可不会为一群老头子们无聊的想法而挥剑。”
爱丽丝菲尔闻言，脸色不由一阵黯淡。
“不过，作为补偿，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一个要求，”
正当银发丽人情绪低落之际，萨麦尔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将一件东西，轻轻放入爱丽丝菲尔的掌心。
“收下吧，这是只属于你的礼物。”
爱丽丝菲尔垂下螓首，一枚漆黑的鳞片，映入眼眸，下意识握紧指掌。
“我……”
“嘘……”
古蛇轻轻竖起食指，堵住爱丽丝菲尔半启的唇齿，侧身耳语。
“先别急着开口，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月色下，萨麦尔挥了挥手，渐行渐远。
海滩上的爱丽丝菲尔望着静静躺在掌心里的漆黑鳞片，不禁陷入沉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远坂时臣：玩个蛇？
圆藏山，大空洞中。
祭台前的萨麦尔将一枚卢恩符文，小心翼翼地嵌入阵尾。
呼……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古蛇稍稍退后，略微松了口气，舒缓紧绷的神经，顺手打起响指。
嗡！
瞬间，伴随着阵阵以太的律动，一枚枚闪烁的符文，相继亮起，一条条暗红的光流，自祭台向四面八方蔓延，仿佛蔓延的血管和脉络。
角落里的萨麦尔，放目凝望，赫然看到那张开双臂的血红人体轮廓，正随着地脉魔力的流涌，逐渐明亮清晰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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