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一如曾经，上帝所驯养的羔羊，理应为主提供奶和血。
所以，无名之森的那次天外轰炸，并不是失误，恐怕是那位王有意为之。
她要开始，整合这个世界的资源了。
用人的血肉、灵魂，来供养那座高塔，维持着王国的运转？
阿尔托莉雅满目震惊，再度望向这片死寂世界下，那唯一的光明，顿觉让她全身发冷。
那耀眼的光辉之下，乃是鲜血浇筑，那伟岸的高塔，乃是尸骨堆砌。
所谓的神圣，所谓的理想，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笑……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她可是这个国度的王，王应该是守护国家，为人民带来幸福的存在。”
阿尔托莉雅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所见所知的一切，抱头喃语。
“守护国家？为人民带来幸福？这些事她不正在做吗？”
萨麦尔笑了笑，幽幽开口，平静的目光中甚至泛起一丝让阿尔托莉雅畏惧的冷酷。
“至少在那座高塔之内，【国】与【民】还在存续，不是吗？”
“不，不对！这种存续太扭曲了，根本就是她为了达成目的，制造的玩具，她要的只是那个空壳，早已不会对此倾注任何感情！国家也好，人民也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只是你身为人的看法，没有站在同等的高度，和神妄谈人道，是相当幼稚的。”
萨麦尔居高临下地俯视，带来沉重的压迫力。
阿尔托莉雅先是退缩一步，随即回过神来，郑重抬头，和自己的那位师长对视，随着目光触及那眼眸深处的关切，一丝纯净而坚定的笑容，在少女那张俏脸上绽开。
“我明白了，老师，这应该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我被赋予的使命，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纠正这个错误……和你一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感受恩典，聆听天启！
“时间紧迫，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走吧。”
一番深谈，向自己的这位弟子讲明了现状之后，萨麦尔抬头仰望那束逐渐收束向中央的黄金光带，认真提醒。
“老师，临走之前，我想把他们葬了……
阿尔托莉雅环顾四周，轻抿樱唇，眸中浮现一丝悲悯和不忍。
萨麦尔沉默片刻，严肃看向阿尔托莉雅，认真劝诫这份过于纯真的善良。
“你知不知道，尽头之塔收束，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这种事情，之前一路上遇到过不少，以后会遇上更多？”
“嗯，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被她注意到了，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也就越危险？”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作为命运中的预言之子，你是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
阿尔托莉雅轻轻点头，扬起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和恳切。
“我救不了他们的生命，至少也应该他们的尸骨得到安宁。”
“这改变不了什么……”
“但既然遇上了，总该做点什么。”
预言之子小脸紧绷，神色肃穆，那无垢的眸子中弥漫着最纯粹的善良。
师徒二人静静对视片刻，最终，萨麦尔平静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无奈摇头起步。
“老师……”
阿尔托莉雅贝齿轻咬樱唇，仍然有些不甘和不忍。
“既然决定了，那还等什么？”
萨麦尔驻足回头，瞥了阿尔托莉雅一眼，略微轻哼。
“啊？”
阿尔托莉雅不由一愣，有些迷茫。
“两个人一起，这样快点。”
萨麦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应。
“嗯！”
金发少女笑靥绽开，重重点头，当即兴奋跟上。
师与徒，并肩而行，身影交织。
然而，正当萨麦尔和阿尔托莉雅忙着收敛尸骨，埋葬了大致半数的死难者之际，空气中的以太传来一阵强烈的颤动。
“老师，前面！”
预言之子心头一紧，当即提醒旁边的萨麦尔。
只见前方的荒野之上，星屑飘落，伴随着宛如圣咏的鸣音，数道金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一道道被纳入其中的人影逐渐淡化消融，恍若流光般汇聚向风暴中央的尽头之塔。
“是圣拔仪式！”
萨麦尔目光一凝，眉心聚起。
他们，就在附近！
与此同时，一座满眼残败的村落中，众多惶恐的人类如同羊群般，被一个个手持剑盾枪斧的黑甲骑士，从各个角落揪了出来，驱赶到中央的空地上。
随着铠甲和武器冰冷而肃杀的反光，柔弱的羔羊们，瑟瑟发抖，相继匍匐跪下。
锵！
一柄燃烧着漆黑阳炎的大剑，插入岩地，那包裹在黑色焰光之下的骑士，语调沉肃。
“世界即将重塑，起航之时已至，吾王将敞开圣都，接纳无垢之人共同延续文明，现在，由我主持圣拔——
感受恩典，聆听天启！”
伴随着那机械性的宣告和以太的震动共鸣，四道金色的光柱，从被围困在空地上的数百人类中升起。
只有四名……
周身笼罩着黑色焰光的骑士，缓缓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人类受命运之链的牵绊，容易被世俗污染，唯有具备永恒之纯洁的灵魂，才有资格得到救赎，获得踏入那片理想之国的资质。
正如圣经中，因为虔诚正直而会被上帝选中的诺亚一家，末日来临，真正能乘上方舟，朝着新世界拔锚起航的人，终归只是少数。
作为延续文明的种子，这些足够了。
随即，在焰光骑士的示意下，两侧全副武装的肃正骑士，如同收到指令的机器，踏入这群羔羊之中，将被选中的幸运儿拉了出来。
“很遗憾，诸位失格者，你们已经被新世界拒绝，那么，圣拔结束，圣罚开始——
感受恩典，赐汝永宁！”
紧接着，在那宛如宣判的冰冷沉吟中，插入岩地的大剑破土而出，炽烈的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浑然无知的人群横扫。
死亡的剪影，浮掠而下，映照出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颊。
“轰！”
千钧一发之际，金蓝色光流此从侧面奔涌而来，径直与那炽烈的黑色焰光相撞，剧烈的轰鸣随之掀起凛冽的狂风，现场一片飞沙走石，两侧的数百肃正骑士纷纷被震飞。
嗤！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那包裹在漆黑光焰之下的骑士，双腿在岩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如同出膛的炮弹般，被轰出近百米，方才止住去势。
但在击退那位焰光骑士的刹那，周围的肃正骑士，如同拧上了发条的机器，被瞬间激活。
“列阵，迎敌！”
冰冷的颤音中，全覆盖面甲之下闪烁着两团幽暗的火光，那机械性举起的手臂，各自抓握剑盾斧枪，朝向那空地突进的幽影合围对撞。
爆喝如雷，萨麦尔周围以太激荡，暗金色剑光所过之处，周围的铁皮罐头纷纷倒飞出去，铠甲扭曲破碎。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被撕裂的金属之内，黑洞洞的一片，金红色的光雾随之喷洒，一双双如火焰跳动的眸子，在摇曳中黯淡了几分。
似乎，那刚才流出的，就是他们的鲜血。
砰！
此刻，随着萨麦尔的攻势，遭遇阻滞，先前被轰飞的领军者当即将宽刃大剑强行插入地面，稳定身形，包裹在黑色流炎下的身影，剧烈焚燃，体内暴动的以太，疯狂向剑柄之上汇聚，肃杀冰冷的吟咏，随之回荡四野。
“玷污祭礼的罪人，感受恩典，聆听天启，在这光辉前将夜色驱散，虚饰褪尽的星之圣剑！——轮转胜利之剑（Excalibur Gallatin）！”
刹那，大地剧烈震动，一道道神纹从漆黑的剑身之上剥落，铭刻于地面，形成标有十二个罗马数字的表盘。
名为【指针】的长剑挥斩而下，红黑色的炎柱在表盘的间隙内汹涌蹿出，将一切有形之物点燃焚化。
完了！
被堵在空地上的人们，望着从地裂中喷涌而出的道道光焰，迅速席卷而来，顿时如坠冰窟。
这些高塔中放出来的怪物，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此为终将到来的预兆之星。希望之地、乐园的遗迹。无需他人呼唤，你也会捧起星辰吧。命运为何人而存——环抱着你的希望之星！”
正在此刻，娇咤声回荡四周，双手握紧魔杖的金发少女，小跑立于阵前，蔚蓝的幽光牵动周围的以太，勾连出一道道欧甘树文和卢恩符文，以此形成薄薄的魔术屏障，将孱弱的人类，庇护在这微弱的光芒之下。
这次，终于赶上了……
拼命抵抗魔力冲击的少女，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回头歉意地看了眼身后，又将目光转向周围惊魂未定的人们，煞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甘美笑容。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而活着的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这人，心眼小（4.5k）
“老师，这里交给我！”
阿尔托莉雅咬牙娇咤，当即屏气凝神，呼唤体内以太，将魔力输出再度提高一档，扩大光屏，强行震开周围袭来的投枪、弓矢和剑斧。
“好！”
萨麦尔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没了保全人质的后顾之忧，当即放开手脚，朝向一众黑雾缭绕的骑士冲杀。
金蓝色剑光时如彗星划空般迅疾，时如水银泄地般绵密，劈削斩抹似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挑崩旋刺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锋芒所过之处，附近的骑士如同田野上被镰刀划过的麦子，一茬茬倒下。
“王啊，垂怜于此！”
然而，随着萨麦尔直插敌阵，剑锋斩切过数十名骑士的躯体，那一个个包裹在铠甲之内的人形黑雾，剧烈震荡，传出声声肃穆的吟咏。
嗡……
顿时，破碎的甲胄快速愈合，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的骑士，也如重新凭借修复的机器，以僵硬怪异的姿势爬起，闪烁着盔甲之下那猩红的眸子，状若疯魔地再度扑了上来。
这些东西还真是难缠！
萨麦尔眉心紧聚，面色渐冷，手中的圣剑缓缓举起，嘴角咧出森然的冷笑。
那就，再杀你们一次！
刹那，古蛇竖瞳张开，双手紧握剑柄，四周的金红色以太疯狂汇聚，在四周形成肉眼可见的螺旋光流。
甚至，那原本附着在骑士们身上的黑色雾气，也被硬生生撕碎，化为最纯粹的灵子，剥离抽吸进那环绕着萨麦尔的光柱之中。
在威势凝于极致的刹那，萨麦尔跨步向前，躬身挥剑。
轰！
霎时，如雷霆轰鸣，如巨龙咆哮的光流，在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裹挟着泥壤和草木，汹涌向前。
仅此一击，近半的骑士在耀眼的光流之中扭曲消融，瞬间灰飞烟灭，
嗤！
终于，随着剑光逐渐力竭，一道漆黑的炎柱从地面喷涌而出，强行斩裂这记如同巨龙吐息般的可怕轰击。
但与此同时，强大的反震之力，导致路径上的身影双腿深陷岩地，硬生生被拖行百米，方才止住去势。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萨麦尔长长吐出胸中浊气，望向放射性龟裂的陨坑中央，那铠甲近半烧融，躯体却屹立不倒的身影，眼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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