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古蛇幽幽的目光从某处傲人的沟谷,一瞟而过,随即落在了希波吕忒那欲言又止的脸上,放下手中的消遣读物,在桌面上曲指划出数道卢恩符文,构建结界,转身问询。
“怎么,有事?”
“我想说,以您现在的状态冒然进入敌国,处境恐怕相当凶险,为什么不考虑先跟我回七丘之城疗养,或者干脆留守东南两线,等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希波吕忒犹豫片刻,瞥了一眼萨麦尔的胸口,忍不住开口问询,言语之间不禁弥漫着几分关切。
“罗马的死局被盘活,只是暂时的,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不趁这个完美的空窗期尽快采取行动,战机稍纵即逝!”
萨麦尔扯出一张椅子,示意这位亚马逊女王坐下,自己则习惯性地曲指敲击着桌面,沉声回应。
“而且,这是安哥拉曼纽用来弑杀神灵的诅咒,单纯的休养,恐怕没什么效果。
在罗马的棋盘上,我能做的都做了,就算回到七丘之城、或者东南两线,所能发挥的效果,也极其有限,倒不如主动出击。”
希波吕忒沉思片刻,皱眉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为什么不考虑返回雅典,以您的能力,足可以整合希腊诸邦,迎战波斯大军。”
萨麦尔摊开地图,结合自己的阅历和见解,侃侃而谈。
“人贵在自知,我精于整体布局,而非战阵对敌。
何况希腊不缺神血英雄,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不利久战才是它要命的弱点!
而这些,都需要罗马帝国的战争潜力,作为互补。
居鲁士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在发动第三次希波战争前,联合拉美西斯二世和阿蒂拉,狙杀罗慕路斯,意图先破罗马,再灭希腊!”
古蛇回顾着七丘之城的惊变,眉心聚起,不禁感叹居鲁士的这手釜底抽薪,相当老辣。
“你看,一旦罗马率先倒下,希腊就失去了腾挪的空间,结合本土地形破碎、城邦分散的缺陷,只要波斯耐着性子,联合迦太基、埃及、匈人三方稳扎稳打,呈大迂回的态势,步步蚕食希腊诸邦,一个接一个攻城拔寨,这场仗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到时候,希腊纵然能局部小胜几场,也很难从根本上改变战争的整体格局。
这也就是所谓的,战术上的胜利和战略上的失败。
所以,我才一力保全罗马,闭塞匈人帝国的南进道路,牵制波斯人的东线精力,让屋大维他们离间迦太基和埃及的关系,由此掐断三方的合围!”
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让希波吕忒得以窥见各方博弈的全貌,眸中异彩连连,对着眼前这位纵览全局棋手更为叹服。
萨麦尔是个合格的棋手,从七丘之城惊变和神祖罗慕路斯陨落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希腊的危机已经开始了。
想在棋盘上,解中腹天元的战神山之围,就需要先争金边银角的得失,逐步落子屠龙。
“老实说,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我有点想家了……”
灯影之下的希腊旧识,让萨麦尔不禁目光迷茫,脸上泛起一抹怅然,喃喃低语。
罗马终究不是他的家,有那些亲友伙伴汇聚的地方才是。
他何尝不想早点回到希腊,和那些红颜知己们,温存倾诉,耳鬓厮磨,过上没羞没臊地生活。
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摇曳的灯火,反复将那身影拉长截短,坐对夜空发呆的男人,一半面容展露在光明,一半面容沉陷于黑暗,内心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柔软,以及光影切割下的黯然和落寞,混合着洒落肩头的清冷月光,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希波吕忒心弦拨颤,莫名的怜惜涌现开来,一股冲动在脑海中激荡,最终化为一句恳请,脱口而出。
“不如,就让我来完成波斯的这次任务,我可以让彭忒西勒亚和几个姐妹,护送您先行返回希腊。”
萨麦尔闻言微微一愣,侧头看向旁边的希波吕忒,目光愈发柔和玩味。
“老朋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第二步棋,只能由我来走……”
在对方脸上逐渐泛起一丝窘迫和尴尬的晕红,古蛇抬手按在亚马逊女王的肩头,目光深邃悠远,洒然一笑。
“何况,解决掉眼前的危机,以后漫漫岁月,有大把的时间相处!几千年我都等了,难道还差这几天吗!”
那份明心见性的洒脱和睿智,让希波吕忒不经意间有些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萨麦尔对于她的称呼,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改变。
直到古蛇摩挲着下巴,揶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许久,亚马逊女王总算回过神来,干咳着岔开话题,想要化解自己的尴尬。
“那个,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萨麦尔目光落在波斯境内买到的几张羊皮地图,眼眸微眯,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
“鹫巢……晚钟庙!”
第七十七章 加更!今晚必须加更!
空旷的王宫庭院中,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阴翳,投下片片光斑,带来洋洋暖意,大英雄阿拉什活动着着重新以神术接续的手臂,趴在石桌前,提起酒坛,百无聊赖地自饮自酌。
正当阿拉什有了几分微醺,附近轻细的脚步声,让他不由转头看向对面树荫下的走廊拐角,下意识地和走来的身影,打了声招呼。
“呦,午好……”
嗡!
与此同时,没等大英雄说完,对面的身影一个激灵,空气中的以太急剧汇凝,一连十七八个魔术光环嗡鸣亮起,瞬间将她套了个严严实实。
“是我,阿拉什·卡曼戈……”
“呃,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抱歉了,阿拉什大人……”
山鲁佐德尴尬解除周围的防御魔术,犹豫再三,方才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试探性迈出步子,两手捏紧两手卷轴,而每走一步,都要做贼般地环顾四周,仿佛在警惕着周围可能从任何角落里杀出来的千军万马。
对于这个危机防范警惕到神经质的同僚,阿拉什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指了指她身上的黑色罩衫,随口问询。
“你这是换了身袍子?”
“嗯嗯,魔蛛丝做的,防刀砍划伤,放水防毒,还比之前多套了三次祝福,以及两道防御术式,安全性提高了不少!”
“罩衫下怎么有金属反光啊?”
“里面我套了件内甲,可以抗钝器打击!”
“你的鞋子……”
“速度提升,短暂滞空能力,可以适应地形!”
“……放心,这是王宫,罗马人打不进来的。”
阿拉什望着一脸肃穆自豪介绍满身保命装的秘法师,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开口提醒。
“那可不一定,大君伤的不轻,到现在都没从圣池里出来,万一有人想趁机刺杀呢?”
然而,山鲁佐德却攥紧手上的卷轴,一本正经地回答。
阿拉什刚想开口说“不可能”之类的安抚,然而猛然间回想起那位一枪把大君串在岩壁上的怪物,顿时无言以对,刚刚长出的右臂,隐隐作痛。
唉,和罗马的战争,已经崩盘,帝国损失惨重,他又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大君在希腊的下一步计划,能否安然进行。
“阿嚏!阿嚏!阿嚏!”
刚闲谈几句,山鲁佐德也不由连打了三个喷嚏,方才止住心中骤然泛起的阵阵恶寒。
最近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中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恶狠狠地盯着她,让她不由地背脊发凉,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哪怕升级了装备,也没多少安全感。
只有当夜深人静,自己趴在桌前,照常撰写《天方夜谭》的手稿时,才在沉浸其间的过程中,能稍微舒缓压力。
加更!今晚说什么也要加更!
如同惊弓之鸟的夜话叙述者,神色一凛,暗下决定。
与此同时,阿勒布兹群山,丘陵地带。
苍凉的土黄色调中,两道身影静静行于嶙峋的山路之上,向着余脉阿拉穆特山行进。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两侧的风景也更显荒芜,甚至能在荒野山沟中,沿途看到不少倒毙后,被剃光血肉内脏的枯骨。
这其中,有动物,也有人类。
萨麦尔驻足停顿,俯身拔出一支插入尸骸头骨之中的鹰羽,仔细把玩,那乌黑发亮,坚逾钢铁的材质,让他颇为眼熟。
眼熟归眼熟,但这东西,无论生的熟的,他都不喜欢。
一路冥冥的窥视感随思绪上涌,古蛇瞥眼看向天上盘旋的几个黑点,随手扔下鹰羽,抿起唇角,微微摇头。
而附近,数只从高处的岩窟中飞出的秃鹫,收翅落在枯树的枝头,转动的眼珠打量着山道上的两个身影,如同在看两具慢慢腐烂的尸体。
这里的扁毛畜生真多,难怪有“鹫巢”之称。
萨麦尔微微皱眉,心中暗自腹诽,源自蛇类的本能,让他对这个地方,产生轻微的排斥。
不过,阿拉穆特,在波斯语中,即是“鹰的巢穴”。
看样子,他们快到了。
但心中即便如此泛想,古蛇依旧没有起步动身的意思、
嗤!
当!
刹那,侧面传来的尖锐破空声,以及嗡嗡的尾羽颤动,让萨麦尔瞟了一眼插入身前的几只箭矢,不禁抬眼幽幽看向两侧岩壁上方,那一个个冒出的脑袋。
“外乡人,鹫巢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只能抱歉了,你们将就此沦为野兽的食粮。”
山崖之上,脸蒙白色骨质面具黑袍男人,瓮声瓮气地传出肃杀的沉吟,抬起的粗大右臂号令之下,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箭矢,朝向山道上的两人瞄准。
看来,找对地方了。
萨麦尔淡定自若,越过这代号“咒腕”的男性哈桑,环顾人群,目光最终落在那周围仍旧是一片真空区的紫发娇小身影上,顿时娴熟地挥了挥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西亚风格的脸庞,笑容绽开。
“呦,好久不见,静谧小姐,我来赴约了。”
那熟悉的十字星瞳,以及刻入脑海中的声腔,让新上任的静谧哈桑,恍然惊觉,而当她看到四周那还在瞄准某人的箭矢,顿觉头皮发麻。
静谧慌忙跃下山崖,飞奔到萨麦尔面前,喉咙干涩蠕动,刚想开口,不料却被古蛇展臂揽入怀中,截断了话语。
赴约?不怕这位大人的毒素?
从词句中挖掘出华点的一众阿萨辛,以及倒在来者怀中,姿态欲拒还迎的静谧哈桑,陡然让周围聚焦在两位当事人之间的目光,渐渐泛起不明的意味。
“静谧,让你的这位朋友离开吧,鹫巢是不允许外人接近的,哪怕你是哈桑,也没有这个权力。”
如老人,如婴儿,如青年,如少女的混音,从骨质面具下传来,紫发长发呈单马尾状披肩,身材高挑的女性哈桑百貌,抱臂靠在崖边枯树一侧,淡淡开口。
“放走接近鹫巢的外来者,这不合规矩……”
一旁的咒腕眸子微微闪烁,语调低沉。
对面的烟醉哈桑认同地点了点头,抬手撩拨了下酒红色长发,琥珀色的眸子瞥向山道上的不速之客,悠然抽了一口旱烟,吐出了圈白雾,以沙哑而带有磁性的烟嗓,幽幽沉吟。
“说的没错,既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静谧,这小子交给你来审问,问完顺路把他轰远点再回来,明白吗?”
咒腕哈桑闻言,身上一僵,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你们敢包庇的再明显一点吗?
啧,女人……
正当咒腕、震管、影剥几位男性哈桑看出几位女性同僚的暗箱操作,腹诽着交换眼神之际,山道上传来一声懵懂的回应。
“可是,翁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并且正在晚钟庙等待。”
静谧的答案,让几位哈桑不禁傻眼,目光诡异地看向两位当事人。
第七十八章 传说中的商业互吹(1/3)
嗡---嗡----
傍晚时分,夕阳渐坠,天边残红如血,悠扬肃穆的晚钟之声,从神庙中传来,回荡在阿拉穆特群山之中,受惊的鹰鹫仓皇收翅,老老实实地窝进巢中。
晚钟,许久未曾敲响了……
一双双幼弱、年轻、或垂老的眼眸,朝圣般看向深山之中的阴影,脑海思绪各异。
随着袅袅炊烟升起,遍布于阿勒布兹山脉的阿拉伯人村寨,在落日余晖之下,沉寂于渐渐浓郁的暮色之中,一片宁静。
东之村,一众哈桑围坐在火堆前,大眼瞪小眼,气氛静默诡异,眼眸直勾勾地瞟向那座建立于阿拉姆特主峰上的晚钟庙,目光交汇在紧闭的岩窟大门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哔剥……
直到薪柴发出燃烧开裂的声响,火堆上的饼子发出焦糊的味道,他们才如梦初醒,连忙将注意力移到临近报废的晚餐上。
静谧和那小子,进去有两个小时了吧?
锅里炖着的肉汤在呜嘟作响,在场的哈桑们,只顾着干巴巴地啃着饼子,仍不忘将大半的注意力投到那巍峨的晚钟庙上,心底思绪纷杂,各种脑补的场面,纷至杳来,不禁神色怪异。
翁究竟在和他们谈论什么?难道真的是嫁娶的婚俗和流程?
与此同时,晚钟庙深处,角落里的静谧哈桑则跪坐在一旁,升起炉火,熬煮粥食和饮品,小心翼翼地陪侍,但因为太过紧张,好几次都发出碗碟碰撞的杂音,神色也愈发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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