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简短的回答中,雪之下雪乃同样做好了准备,眼神和他相似的平静而凛实。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站在他身边。
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未来也会同他去面对任何困难。
只因想要好好守护,那个成为了自己恋人的男孩。
这样的爱情虽然沉重,却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仿佛有他在身边就能无所不能,不再是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
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总有一天,就算真的要忘记这一切,她也能——
这样的念头浮现的瞬间,仿佛喉咙被大手抓住,她的意识被短暂的窒息和疼痛所掌控。
“雪乃?”
在天空寺悠微皱起眉来的关心目光下,雪之下雪乃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扭开脸,神情平静地对电话再次开口:
“我们在体育馆这边,半小时后天空寺君要上台演出,在那之前都没有空……看完演出你们来后台找我们就行了。”
说完,手机收起,她飒爽拂开肩上的长发,向前踏步,只让天空寺悠看见侧脸的洁白。
“走吧,我们去准备待会的演出事宜。”
话语中没有任何动摇。
……
“总算到了。”
跟随着雪之下母女,好似在玩着真人潜行游戏的结城明日奈来到了体育馆,并且幸运地一路都没被发现。
应该是一场人气极高的表演刚结束,不少学生带着满足和潮红的面色鱼贯而出,嘴里还在讨论著刚才的演出有多么棒、吉他手贝斯手有多可爱之类的话题。
正要和那两人一起进体育馆时,她看到了有戴着臂章的学生跟着人群快步走了出来,在布告栏上贴了一张传单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去了。
“这个是……”
凑近一看,是预定节目变更的通知。
大意和雪之下母女方才讨论的内容差不多——嘻哈社的成员不克演出,所以临时替换成侍奉部的天空寺悠同学,进行一场十分钟左右的钢琴演奏。
结城明日奈当然知道侍奉部,京都之旅那时,她就问过那三人『侍奉』的意思了,听上去是个非常有趣的小社团……
如果可以的话,她转学之后想要加入这个社团,或者说一定要加入才行!
毕竟母亲不给她转到除了国际教养班以外的班级,要想靠近天空寺悠的话,不主动创造别的条件是很难办到的。
而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那个人竟然真的要上台演奏钢琴!?
虽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小情报,但哥哥那边却完全没有提到过……
果然,想了解更多的他,还是得自己去接触一番才行。
视线从公告上离开,结城明日奈走进了昏暗的体育馆中,暂且在门口四处张望起来。
室内只有舞台上亮有灯光,台下的能见度全靠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支撑,却也没有到摸黑的地步。
她迈开脚步,绕着观众席转了半圈,很快便再次看见了比自己早来一步的雪之下母女——以及由比滨结衣的身影。
似乎是雪之下阳乃主动找过去的,由比滨结衣颇为慌张地站了起来,双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五个人坐在同一排座位上,看上去应该在聊家常。
“认识的啊……也对,毕竟由比滨同学和雪之下同学是朋友。”
结城明日奈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现在就上去跟她们打招呼。
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前排有人能防止自己被忽然看到,又不会彻底遮挡自己观察的视线。
下一场表演缓缓开始,结城明日奈的目光却没有放在台上,思绪缓缓飞向了没有终点的远方,乘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半空中载沉载浮。
“我,有来过这里吗……”
或许要在半小时后,她才能脱离这种现实与虚幻错位的失重感吧。
……
“雪之下太太会看晨间剧吗?最近那个男演员有新出的戏……”
“抱歉由比滨太太,因为平日还要帮忙丈夫工作上的事情,我没有时间去了解晨间剧……”
“这样啊?那没关系,我跟你说下剧情喔……”
或许沟通是每个中年妇女都必备且点满的技能,两位初次见面的人妻坐在一起,没多久便和乐融融地聊起天来。
相反地,由比滨结衣瑟瑟发抖着,平日活泼好动的她,现在甚至一个字都不想说,仿佛被蛇给盯上的青蛙一样,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至于原因,当然就在旁边那个不坐母亲旁边,特地跑过来挨着自己的女大学生身上。
“怎么啦团子酱?我们也像妈妈们那样,友好地聊个天如何?”
雪之下阳乃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眼里满是戏弄他人的愉悦,像是在发泄着一整天扑空下来的烦闷。
不过似乎是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懦弱了,由比滨结衣忽然吸了口气,随后抬头挺胸,朝雪之下阳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可以啊!阳乃小姐,你要聊什么?”
这么问着,她心底却明白,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就她和他而已。
而现在这种情况,理所当然地会谈到他的事情。
“我们小声点,别让她们听见。”
似乎是看出了由比滨结衣的想法,雪之下阳乃在嘴前竖起食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毕竟小悠悠和小雪乃的秘密,不能让她们知道,对吧?”
“……”
短暂的沉默过后,由比滨结衣悄悄捏紧了拳头,收起脸上的假笑,认真地盯着她看。
“阳乃小姐,你是明知道这点,却还是故意带母亲过来的吗?”
雪之下阳乃耸了耸肩:“没这打算,我只是先前顺口提了句而已,谁知道她偏要来。”
由比滨结衣不由一愣:“诶?真的吗?”
“爱信不信。”
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她淡淡瞥了满脸狐疑的由比滨结衣一眼,语气微冷:“在说我之前,你先检讨一下自己吧。”
“明知道雪乃和他的关系不能公开,作为『正牌女友』,却还是带着自己的母亲来学校找他……啧啧啧,杀人还要诛心,我们家雪乃跟你有什么仇吗?”
眼睛眯成了幽暗的月牙,雪之下阳乃朝她发出了嗤笑。
“看上去像朵白莲花,结果比谁还要心机婊,说的就是你这种女孩子吧?团子酱。”
“你——!”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由比滨结衣咬紧唇瓣,瞪着身旁的雪之下阳乃,握住的拳头正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她再也感受不到对这位年长者的畏惧和敬意,怒气不断从心底涌上,很想愤怒地大声回击,却又在开口前,一股深深的悲哀涌上心头。
“……”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由比滨结衣缓缓低下头,看上去像是准备认输、为此忍气吞声的模样,甚至连半句反驳都不敢说出口。
只是没等雪之下阳乃无趣地撇撇嘴,比起同情或怜悯,更像是哀叹着可悲现实的嗓音,却轻轻地响了起来。
“阳乃小姐,你搞错了几件事。”
“……什么?”
由比滨结衣深深吸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红、鼻头有些酸痛,即使如此也倔强地抬起了头,和雪之下阳乃对视着。
突然被人说成心机婊,当然会难过、会委屈、会愤怒,甚至连往常那苦笑应对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气到想哭的感觉。
然而,看着面前的她,怒意却渐渐地没有那么旺盛了。
由比滨结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算能用这种话来指责自己,现在的雪之下阳乃,也找不回过去的幸福、恋情,只能在场外不断做着无用功,不断失望也不断伤心着,伤害他人的同时也在伤害着自己。
上次小悠收下手链的事情,并没有将那份空洞弥补多少——至少在他的视线之外,她依然像是充满裂痕的玻璃雕像,玻璃碎片落下之时,对着其他人发泄着自己被抛弃的悲伤与怨恨。
同为女性,喜欢着同样的人,由比滨结衣只觉得她说不上来的可怜。
——然后总有一天,小雪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由比滨结衣缓缓闭上眼,随后再次张开,双眼清澈而平静,宛如笔直连接蓝天的无波海面。
没什么好怀疑的。
有他们两人在,无论如何,小雪都不会走上和『前女友们』相同的道路。
就算小悠做不到,她也会避免这样的未来出现……因为,她有着和爱情相同重要的东西存在。
那就是小雪和阳乃小姐,这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
“首先,我妈妈并不是我叫来的,只是她强行要来,我阻止不了而已。”
由比滨结衣平静地开口:“这确实是我没有能力的错,但并不是我刻意想要营造出这种情况的……我不会去做任何会让小悠为难的事情。说到这种地步,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吧?”
“……嘁,还是一样能说会道嘛。”
这次换阳乃陷入半晌沉默,慢慢转开了目光,她没有去看那双仿佛能看见自己倒影的眼睛,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之前说,我们这些前女友不懂他的难受,只会让他受到越来越多折磨吧?”
这是在迪斯尼游乐园中,离开咖啡厅的包厢前,由比滨结衣曾经说过的话。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就算会让自己受伤,也不想做会让他受到伤害的事情……”
雪之下阳乃轻轻叹了口气,双手环胸、手指轻轻点着臂弯,似乎是在强忍着焦躁跟它说话。
“明明我们的心情没有任何差别,你却先怀疑是我在背后搞的鬼,我为此不爽骂你几句,有问题吗?我就问你有没有?”
“……没有,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由比滨结衣道歉得十分干脆,却没有任何就此退步的打算,眼里的光芒反而变得更加明亮。
“可除此之外,我还有想让阳乃小姐明白的事情!”
迎着雪之下阳乃转回来的目光,她不含任何退却、掷地有声地道:“不管要面对什么困难,不管未来会有多少考验,我跟雪乃都会和小悠一起面对、并且跨越的——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羁绊,比普通的恋人还要牢固一百倍,绝对不会被区区的失去记忆或失去感情给破坏!”
“并不是我愿意和小雪分享小悠,又或者是小雪必须忍受小悠劈腿……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刻意压低的嗓音,此刻却包裹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像是要一举贯穿对方的耳膜与心脏。
“正因为我们打从心底接受了彼此,所以才做好了三个人一起前进的觉悟!所以,那种为了独占小悠而特地刺激小雪的事情,我和你不同,是永远不会做的!”
“呵。”
即便如此,雪之下阳乃也没有半分动摇,只是嫌弃似地撇了撇嘴,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只会说些漂亮的大话。果然能够接受男友劈腿的女孩子,脑子都不太正常呢。”
“因为小悠是特别的,小雪也是特别的,你当然不懂。”由比滨结衣立刻回答,“这是属于我们的恋爱,不需要你这个局外人多嘴!”
“局外人?”雪之下阳乃扬起了眉,怒极反笑地瞪向她,眼底有着锋锐的寒光,“很好,现在的后来者都这么嚣张了是吗……”
说才说到一半,还没等她放下手臂认真起来,聊得尽兴的太太们总算是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探头过来疑惑地问:
“怎么了吗?吵架?”
“阳乃,发生什么事了?”
雪之下阳乃一扯嘴角,眼睛冷冰冰地瞟了不甘示弱地仰起头的由比滨结衣一眼,忽然换上了往常的轻松笑容,对母亲摆了摆手:
“没什么,只是在帅哥的问题上起了争执而已……没想到我跟团子酱的观点,竟然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她说过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空寺悠着想——这句话绝非谎言。
因为无法阻止母亲的行动,所以时刻陪在她身旁,随时都能给他们打掩护。
因为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很难瞒得住,所以尽管内心会非常不爽、有种在帮助情敌的感觉,但雪之下阳乃其实是打算站到他们那边,想办法缓和天空寺悠即将遇到的修罗场。
哪怕是被由比滨结衣一波跳脸的现在,她也没有愤而改变这个念头的打算。
只是在为了他着想而已,谁都一样。
“对我来说,他也足够特别……别以为只有你不同,区区的『后辈』。”
将母亲那边应付好后,雪之下阳乃用只有由比滨结衣听得见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道。
舞台上的灯光猛然大亮,随着司仪的介绍,下一个表演团体走上台来,准备开始他们的演出。
……
谁也没有注意到,春日野穹缓缓抬起了头。
游戏机的画面停在暂停的字样上,电子冷光映照着她半边可爱精致的小脸,看上去好似多了几分人偶般的无机质,衬得双眸更加灵动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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