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格兰莎的脸色有些失落，“眼下正是推翻帝国的好时机，组织却毫无响应，长老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尔丝道：“我们怀疑圣地那边可能遇到了麻烦，长老们暂时抽不开身。”
“这怎么可能？”格兰莎道，“我们都见过圣地的风采，也知晓长老们的手段，就算是魔王再临，也无法威胁到长老们的安全吧？”
拉亚插了一句嘴，“柏德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露面了，他现在是魔王，保不齐已经找到圣地，把长老们杀干净了。”
格兰莎转头怒视拉亚，用力攥紧酒杯。
朱尔丝皱眉，“拉亚，就算你已经退出了组织，也不该这么诅咒长老会吧？我们还在为你提供情报，何必说这种话？”
“抱歉抱歉。”拉亚摆了摆手，“一时口滑，并无冒犯之意。”
格兰莎转向朱尔丝，沉声道：“她已经退出隐者会了？那你为何还要收留她？！我们谈话应当避开她才是！”
朱尔丝苦笑，“时代变了，格兰莎，现在不是我们在庇护拉亚，而是她在庇护我们。”
拉亚晃了晃酒杯，火红色酒液已经饮尽，只余下冰块，“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埃洛瓦西城门的守备官统领莱妮雅，因为有我的庇护，这家酒馆才能继续开下去。”
虽然曾说过“不再是拉亚”这种话，但在需要伪装的时候，莱妮雅还是用起了这个名字。她本质上是个恋旧的人，就算脱离了隐者会，也还和帮助过她的朱尔丝保持着联系。
格兰莎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阴影里的克洛斯也楞了一下，这个叫莱妮雅的人似乎是梅亚在埃洛瓦留下的暗棋，他们当时出入埃洛瓦的假证件就是莱妮雅帮忙准备的。虽然他与莱妮雅没有直接接触过，但也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格兰莎又抿了一口酒，调整情绪，过了一会儿才道：“朱尔丝，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你有什么计划吗？”
朱尔丝耸肩，“长老会那边都断了联系，我哪有什么想法。”
格兰莎道：“最多还有五天，西边的军队就会兵临埃洛瓦城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她看向莱妮雅，“拉亚，不，莱妮雅小姐，你是西城门的守备官，能否放开城防，迎接西陆联军入城？”
“你想的太简单了，大小姐。”莱妮雅懒洋洋地说道，“西陆联军的主攻城门是南门，并非西门，而且城外还有南部边军和中央军团的几十万驻军，和他们相比，守备官啥也算不上，就算我能打开西城门，西陆军队一时间也无法突破两大军团的防守。”
“不试试怎么知道？”格兰莎道，“我认为当务之急，一是与长老会恢复联系，二是想办法联系到西陆军队的指挥官，确定好里应外合的时机……”
格兰莎语速很快，但莱妮雅和朱尔丝都没有认真听，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各自无奈一笑。
最终还是朱尔丝开口打断，“格兰莎，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我们展露诚意，如何让西陆军队的指挥官信任我们呢？而且眼下的战局，一个守备官统领能做到的事情其实不多，我们决定不了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可是组织这么多年来的目标，不就是推翻帝国的残暴统治，让真正的秩序重回大地吗？”格兰莎道，“柏德文登基称帝，还自诩为魔王，这是在走哈勒斯陛下的老路子，我们不能让他成功，不然帝国境内的人民只会过得更糟糕！”
阴影里的克洛斯暗自感叹，格兰莎看起来三十多了，还嫁过人，思想却还是这么简单，不知道是该评价她理想坚定，还是说家人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格兰莎小姐，你搞错了一点，柏德文可不是自诩为魔王，他现在就是真真正正的魔王，具备凌驾于超凡者的实力，想要推翻他可不是说说就能行的。”莱妮雅道，“决定权根本就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做什么，怎么做，对最终战局并无太大影响。”
格兰莎皱眉，表情更为不满，“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
莱妮雅撑着柜台，站直身体，“格兰莎小姐，我们可没说什么都不做，而是要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我们的力量，贸然行动只是白费力气，说不定还会葬送自己。”
格兰莎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词穷，僵在了原地。
便在这时，她的影子里一阵耸动，克洛斯一边鼓着掌，一边站了起来。
克洛斯忽然钻出来，让场面变得紧张起来，格兰莎和朱尔丝都极为惊讶，那名手持短剑的侍卫更是直接朝克洛斯扑了过来。
克洛斯单手将侍卫摁倒在地，露出一个还算阳光的笑容，“说的很好，莱妮雅小姐，难怪梅亚会这么看重你。”
听到梅亚的名字，莱妮雅的紧张神情顿时放松，她眉眼间掠过一丝喜悦，道：“你是梅亚的同伴？”
克洛斯点头，掏出没丢掉的假证，“我叫克洛斯，这是我上次入城时，你帮我准备的证件。”
莱妮雅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假证，转而问道：“克洛斯先生，梅亚，她还好吗？”
看着女人脸上的表情，克洛斯莫名想到了别院的那几位女仆，还有艾琳和奥尔瑟雅，在这些人脸上总是能看到相似的表情。
当然，他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就是了。
小希雅的魅力还真是大啊，她不会是靠自己的魅力策反了莱妮雅，让其成为她的线人吧？
克洛斯清了清嗓子，道：“她过得还不错，就是有些担心你的处境，就派我来看一眼。”
之前还一副成熟大姐姐模样的莱妮雅双手合拢并在胸前，脸上露出了如少女般的明快笑容，“她没事就好，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一旁的格兰莎和朱尔丝依旧保持警惕，克洛斯微笑道：“其实，关于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我倒是有一些有趣的想法。” 冬日的第二场雪结束后，西陆联军的先锋部队远远望见了埃洛瓦附近的军营。
城外的空地上建起了成片的石头营房，营地外围在修建防御工事，城墙和塔楼拔地而起，构筑成一道道防御线。
战争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取巧之处，埃洛瓦的攻防必定是一场苦战，也会是一场持久战。
西陆方面的军队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找了一块地方扎营。先前的便携营帐不宜久住，不说原地筑城，起码也要修建能长期居住的营房才行。
这时候就轮到队伍里的元素法师们出风头了，一面面土墙原地拔起，又经过水淋火烧加固，仅用了大半天，主帅们居住的中央营房就已经修建完毕。
露西带人探测到了附近的地下水脉，掘出十几口深井，用水问题也初步解决。
希雅的住处是几个女仆帮忙修建的，仿造了别院的建筑风格，等比例缩小在一个庭院里，奥尔瑟雅还用魔植催生出一片花园，点缀了其中的风景。
希雅本人啥也没干，就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女仆和朋友们忙碌，若是有人看向她，就以甜甜的笑容回应，便足以让劳累的人瞬间恢复体力。
艾琳下午去远处的森林里抓了新鲜的野味，入夜时分，院子里点起篝火，开始烧烤会。
若是不看院子外的风景，还以为她们是组团出来郊游的。
“一想到露西他们还在外边忙，这烤肉吃起来……”
迪莉娅架着片好的肉，一边缓慢旋转，一边小心地撒着香料。
“就更香了！”
奥尔瑟雅率先烤好一块猪后腿肉，一口咬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最近一直都在吃干粮，我都快吃吐了！”
和普通的精灵不同，奥尔瑟雅能接受肉食，并且很喜欢肉食的味道。
朵丽丝在帮希雅烤肉，她动作小心，神情专注，严格按照瑞拉留下的标准用油用料，不敢有一丝一毫地越界，听闻奥尔瑟雅的话，她转身对希雅露出笑容，安抚似地说道：“殿下稍候，马上就好了~”
希雅双手拄着下巴，隔着一段距离烤火，两场雪过后，气温越来越低，她的活动欲望也显著降低，平常没事时就缩成一团待在马车里，让梅亚那边去活动。
梅亚和艾琳共用一个烤架，希芙利特在两人身旁处理着魔猪肉，去皮去骨，褪毛放血，剔除肉筋，动作十分娴熟。
这女人驻守奥玛城时，没少去雪原上打猎烧烤，早就练就了一副好手艺。
“大家的酒水都准备好了！”
小爱丽丝端着一个大大的茶壶和一摞杯子走了过来，“冰好的果酒，配上烤肉，实乃人生享受。”
大爱丽丝单独端着一杯果汁，放在了希雅身前，“殿下，这是您的。”
希雅不能饮酒，度数低的果酒也不行。
阿薰晚来一步，她去营地的后厨那里端来一碟面包片和生菜叶，用来缓解烤肉的油腻。
众人围着两堆篝火，8字型落座，气氛很好，有说有笑，每个人都在享受美好的晚餐时光。
希雅有朵丽丝的服侍，她端着自己的小餐盘，朵丽丝烤好了肉就会切好送过来，反正希雅食量少，她吃饱了朵丽丝再进食也不迟。
咀嚼嘴里的食物时，希雅脑海里忽然感知到一个模糊的讯号，稍作辨认，那是来自勇者的精神连接。
她放开限制，与不知藏在哪里的克洛斯接上头，开始脑内传递消息。
“小希雅，我现在位于埃洛瓦城内，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情报。”克洛斯开门见山，“我见到了你说的那位影魔策士，她实力还不错，但影魔君主似乎也降临此界了，咱们讨伐魔王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
“影魔君主？”希雅皱眉，“天使姐姐们说会盯紧影魔君主，祂是怎么过来的？”
圣城的天使们虽然喜欢把工作甩给希雅来做，但本质上并不是摸鱼偷懒的人，她们派了两个六翼天使盯梢影魔君主，不会忽视这位君主级恶魔的行动。
“并非本体降临，只是意识投影。”克洛斯回应道，“那家伙找了一个绝佳的容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类法师，其体内的魔力达到了近乎满溢出来的程度，十分骇人。”
希雅瞬间就明白过来，克洛斯所说的容器是卢恩。
她还以为那一战之后，卢恩的身体必然会彻底朽坏，没想到被忒莉莎救下来了，还成为了影魔君主投影降临的临时容器。
“那具容器之躯接近朽坏，就算影魔君主能借此降临，也无法进行高强度战斗。”希雅道，“不必太过担忧，我会向天使圣城通知这件事情，她们会酌情处理的。”
天使们允许高阶影魔参战，因为这是规则内可控制的力量，但君主级恶魔就不同了，影魔君主要是强行降临，圣光之主也不会放任不管，那刚刚结束的神魔战场就得“再来一杯”。
“我明白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会躲着祂的。”克洛斯道，“对了，我遇到了莱妮雅——你在埃洛瓦的那位线人。”
希雅眉头微挑，“嗯？你和她交流过了？”
其实挑拨卢恩和柏德文动手，梅亚的目的就达成了，至于过程中对莱妮雅的撩拨，她并未放在心上。
这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暗棋，没用也行，有用更好。
“我和埃洛瓦城内的隐者会成员搭上关系了。”克洛斯道，“他们说隐者会的长老们处于无法联系的状态，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希雅正待回话，朵丽丝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吃了？”
小爱丽丝顺口接了一句，“我看殿下的身体状态挺正常的，不会是你的手艺不行吧？”
朵丽丝不满地嘟起嘴巴，“那你来烤？我可是按照瑞拉前辈留下的标准来做的！”
“我来就我来！又不是没跟女仆长学过，肯定比你烤的好吃！”小爱丽丝叫道。
希雅摆了摆手，示意演双簧的两只女仆安静下来，她指了指脑袋，歪着头说道：“我在跟克洛斯哥哥联系，他有事情问我。”
克洛斯还与希雅保持着连接状态，能够听到她说话，所以希雅依旧用了“哥哥”这个稍显亲密的称呼。
希雅这话一出，女仆们也不演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危机。
艾琳则悄悄地碰了碰梅亚的肩膀，低声传音：“那个勇者在问什么？”
梅亚小声回复：“隐者会的事情，我决定说实话。”
艾琳道：“什么程度的实话？”
梅亚不悦地回应，“瞧你这话说的，肯定是百分之八九十的实话啊。深渊的事情，还有你和丽兹妈妈的身份，这些就不跟他讲了。”
艾琳轻笑，十分之九的真话也的确是真话，又没撒谎，只是有些事情没说而已。
希雅在意识链接里说明了隐者会圣地的情况，包括暗神眷属，也包括天使们的部分安排。
克洛斯极为惊讶，“这么说来，这段时间你和艾琳还跑去封印了一只暗神眷属？”
“主要是天使姐姐们安排的好，实际上的战斗挺简单的，没遇到什么危险。”希雅说道。
“那也是暗神啊！诶，下次要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跟我说一下吧，我也能帮忙的。”克洛斯说完这句话，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讨伐掉埃洛瓦城的魔王后，他还会在这个世界逗留吗？克洛斯不敢确定，但他想试试，想反抗一下所谓的“勇者的宿命”。
“隐者会的圣地已经完蛋了，他们的主要联络点在坚冰要塞，负责人也死掉了。”希雅主动转移了话题，“所以，要怎么忽悠那群隐者会的探子，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明白。”克洛斯道，“我会利用好这份力量的。”
希雅关心地嘱咐道：“不管局势如何，你要以自身安全为主，我们已经在城外了，要是遇到不好处理的局面，就来跟我们会合吧，小队里的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事实上除了露西和阿薰偶尔念叨几句，其他人并不怎么在意克洛斯的去向，反正勇者先生一直以来的表现也是自给自足，不需要他人关心。
“你们也是，注意安全。”克洛斯笑着回应道，“对手是魔王和恶魔君主，要提起警惕才行，千万不可以大意。”
两人互相表达关切后，克洛斯那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先行切断了精神连接。
希雅退回常态，下意识揉了揉侧额。
倒不是头晕，而是精神状态出现变化，需要进行一些小调整。
“殿下，好了吗？”朵丽丝替她端着餐盘，问道。
希雅点了点头，“没事了。”
“克洛斯跑哪去了？还没死吧？这都到了要讨伐魔王的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回来？”阿薰嘟嘟囔囔地说道。
希雅柔和一笑，道：“他就在埃洛瓦城内。”
奥尔瑟雅吃惊，“他要干嘛？复刻上任勇者的行动，跑去刺杀魔王吗？可是上一任勇者带着自己的小队，他却是孤身一人啊！”
“克洛斯哥哥有自己的安排，他如果需要配合，会主动联系我的。”希雅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足够我和他建立精神连接。”
希雅和克洛斯精神连接的生效距离，是会随着彼此实力变强而提升的，一开始也就十几里地的范畴，现在已经能做到百里内随心连接，就像是给wifi加装了穿墙神器一样。
事情处理完，烤肉会还是要继续的，但希雅的肚子已经填饱，就撑着下巴看着大家吃，时不时抿一口果汁，也挺舒适的。
“好哇你们！”
露西的声音穿透院门传了进来，她披着白色外袍，脸上带着几分装出来的怨怒走了进来，“我辣么辛苦，你们，你们居然在这里——”
她话没说完，就被迪莉娅抓住袖袍拽了过来，用一块烤好的肉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嗯，好吃！一尝就知道是阿娅的手艺！”露西顺势坐下来，大快朵颐，姿势豪爽的像是个男人。
“都忙完了？”迪莉娅一边烤肉，一边问道。
“还没着呢。”露西道，“我们开了个会，都觉得这场仗不好打。帝国军一路避战，实力保存周全，咱们是长线出征，反而不可久战……总之，这处营地估计得用很久，一切都得规划周全才行。”
“爱西丝女王他们什么时候到？”迪莉娅道。
露西道：“五到十天之内，西陆军队的主力就会汇聚于此，届时也将是决战开启的时刻，不过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没确定好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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