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梅亚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猛地从床垫上坐起，连带着艾琳也被拽起来，脑袋砸在她的后背上。
“呀！”艾琳发出可爱的惊呼声，娇嗔道：“你忽然坐起来干嘛？”
梅亚回头看着捂住额头的艾琳，无奈地苦笑，“你别这样，你真不适合走这种风格。”
艾琳抖抖耳朵，晃晃尾巴，“这不是想着最大程度地发挥这俩玩意儿的作用嘛……”
梅亚摆了摆手，不理会作妖的魔王小姐，取出了自然女神留下的笔记。
和先前的状态不同，笔记本的封面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今日份的三次密码试错机会，梅亚已经浪费掉了，但在看到笔记本封面显露出的异常后，梅亚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星星会指引迷失方向的旅人，找到回家的路。”
这句话就是解开笔记本密码的咒文！
阿南刻也得到过自然女神留下的遗物，而且她存在的那个时代，离自然女神的陨落还没过去很久，阿南刻因此查到了一些信息。
不出意外，三天之后梅亚就能看到自然女神留下的信息了。
虽说梅亚不打算返回地球世界，但搜寻这些穿越者前辈留下的痕迹，让她心中生出莫名的满足感。
这些前辈留下的痕迹让她认识到，她的过往不是什么虚妄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追寻那些痕迹与联系，就像是相隔许久的时空，与那些前辈交上了朋友。
梅亚把玩着手里的笔记本，暗暗猜测里面记载的内容。
那位自然女神的性格和阿南刻不同，更加活泼，也更加恶趣味，她会给自己这位后来者留下怎样的讯息？ 队伍继续朝埃洛瓦的方向行进，在离帝都只有两天路程时，下起一场小雪。
初冬小雪，气温下降，风的温度也低了不少。
西陆联军在地图上名为“塔克镇”的地方驻军休息，这里是一个靠着树林的小镇，大概是因为战事来临，居民已经跑光了。
房屋建筑还算完整，免去了一些安营扎帐的功夫。
在镇长家的二层小楼里，希雅和梅亚同桌进食。
两人的关系明面上并不亲近，所以座位隔着一段距离，艾琳也是那种被别院女仆嫌弃的对象，干脆和梅亚坐在一起。
晚餐算不上丰盛，面包片，蔬菜沙拉，蘑菇汁烧肉，再配上一小碗新鲜的肉汤，是普通中产家庭的生活标准。
但负责下厨的是露西，她的手艺很不错，简单的食物也能料理成美味，就连希雅那么挑剔的口舌都能得到满足。
露西一边吃东西，一边感叹道：“离埃洛瓦越来越近了，最近连帝国军的斥候都看不到，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在酝酿什么阴谋。”
贵族们的餐桌上本应该有“食不言”的规矩，但聚在餐桌附近的都是被希雅认可的朋友，稍微放纵一下也行。
迪莉娅一边在面包片上抹果酱，一边道：“帝国军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不用派遣斥候也行，咱们的人有什么发现吗？”
露西耸肩，“前面的城镇基本上都搬空了，没有人驻守，南方边军全部收缩到了埃洛瓦附近。”
阿薰低声感叹了一句，“哪怕是得有几十万人吧？埃洛瓦的物质储备够用吗？”
身着女仆装的朵丽丝插话道：“埃洛瓦储备了可供百万人困守三年的物资，而且咱们只是堵住了西南方向，并不能妨碍帝国军从东北面运输物资。”
“啧啧，不愧是老牌帝国，资本雄厚啊。”露西感叹道，“加纳王国为了组织这次西征，国库都快被掏空了。”
希雅哭笑不得，“露西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去国库里看过吗？”
露西道：“我可是高级情报员，知道国库的底细也不奇怪吧？”
其实还是挺奇怪的，但希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王国的历史还是太短，只有两百余年，和千年帝国相比，底蕴和实力还是差了许多。”迪莉娅感慨道，“这次若不是有神圣联盟和精灵部落相助，仅凭王国军，怕是连诺玛防线都过不了。”
“我们三方势力是共存之势。”露西道，“起码在帝国毁灭之前，咱们必须通力合作。”
薇薇说道：“在餐桌上可以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吗？比起战况，我更好奇露西前辈的厨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圣女小姐是个明白人，作为外来者，她很成功地融入的别院交际圈，在晚餐桌上有了一席之地。与她相比，圣子沃伦就差了不止一截儿。
“厨艺吗？”露西看了看众人的眼神，特别是希雅脸上的表情。
小公主一副想听故事的模样，女仆们也很好奇。
“说来也简单。”露西开启了讲故事的模式，“早些年的时候，我和阿娅他们组建了一支佣兵小队，队伍里的盾战士莫多来自北地，会一些北地民族的特殊菜式，我从他那儿偷学到了一些手艺……”
那几年的冒险经历，始终刻在露西的记忆中，她综合自己的经历，编了几个半真半假的小故事，很快就让小公主听入了迷。
艾琳低着头，脸上露出些许向往的神色。
梅亚拽了拽她的手指，轻声道：“怎么了？羡慕别人丰富有趣的冒险生活了？”
“确实羡慕。”艾琳道，“能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去经历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听起来就很美好。”
梅亚顺口接道：“等讨伐了柏德文……”
话刚说到这里，她就意识到这是个不得了的flag，连忙改口，“我们不是也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吗？而且相比起她们的故事，情节性一点也不差。”
在埃洛瓦，她们手把手操盘了卢恩与柏德文的争斗，之后一路往西，躲过了帝国精锐部队的追杀，在茫茫雪原里战胜了苟活许久的哈勒斯皇帝，下到深渊界去处决濒死的魔王，在影魔君主的眼皮底下抢走了战利品……
前不久还封印了一只作乱的暗神眷属，将隐者会的高层一网打尽。
这些故事的精彩程度，远胜过一般的佣兵冒险故事。
艾琳回想起这些经历，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和希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让她忽视了时间的流速。
在露西讲述故事的声音中，晚餐逐渐落下帷幕，犯困的希雅被女仆们带去沐浴，奥尔瑟雅和薇薇回了各自的房间，梅亚和艾琳也打算上楼时，门外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
“露西大人，教皇陛下有事相商。”
露西顾不得收拾餐桌，开门迎接传令兵，皱着眉头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传令兵压低声音，“不久之前，河水里飘来一些尸体残肢，斥候小队顺着河道往上游调查，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大量新鲜尸体，教皇陛下打算组织一支精锐小队，过去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露西点头，“我明白了。”
她看了看一楼客厅里剩余的几人，对艾琳和梅亚招了招手，又把迪莉娅拽到身边，“那就我们四个去走一遭吧。”
阿薰举起手，“我也想去！”
露西道：“你留下来看家，顺便把索尔大师叫过来，希雅也需要保护。”
红色双马尾的少女不满地撅起嘴巴，但并没有拒绝露西的安排。
四人先去了康纳德的住处，粗略商议后，结伴前往河道上游。
一路上，露西分许多次取验河中流水，越靠近上游，血腥味越重，还查验到了魔药的痕迹。
好在军队虽然驻扎在小镇，但并没有把河水当成主要用水源。
四人的实力都很强，调查进度也很快，一个多小时后，便看到了传令兵所说的囤尸山谷。
一些破碎的肢体残块混入水流，向着下游流去，河道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浅红色——这是大量血液被水流稀释后的颜色。
血腥味已经扩散到了周围的空气里，味道令人作呕。
露西眉头深锁，心中对山谷内尸体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猜测。
几人屏住呼吸，从河道源头走进山谷，眼中所见的惨烈景象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山谷内各处，粗略数来不下万人，尸体身上还穿着普通平民的衣服，身份不分男女老少，各样都有，死前脸上还带着惊恐。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他们被人带进这处山谷，然后惨遭屠杀。
行凶者有很多人，手段也各有不同，斩首、腰斩、刺穿、魔法攻击，魔药中毒……各种死法都能见到。
冬天气温较低，尸体还未开始腐烂，但已经能见到肿胀，粗略估计，这些人大概死于三天之前。
屠杀者们快速而高效，山谷另一端还留有离去的马蹄印，并未被小雪覆盖。
梅亚和艾琳对视一眼，最终由艾琳开口：“不出意料，这应该是帝都骑士团的人干的。”
“我和梅亚逃离埃洛瓦时，东城区有些贫民趁乱出逃，帝都骑士团的人负责追捕，他们所到之处，小型村镇一律屠杀殆尽，并且会将尸体集中处理……”
露西冷声道：“这些镇民在还不是尸体的时候，被所谓的帝都骑士团骗到了山谷里，他们不会想到，本应该保护他们安全的士兵，会对他们下死手。”
艾琳摇了摇头，“镇民们不是被骗到这里来的，他们是被驱赶过来的。”
帝国境内的秩序异常扭曲，士兵们更像是收钱办事的治安队，帝都骑士团尤其如此，
他们才不会保护没有财产的平民，为了这些人不被西陆联军利用，还是杀掉比较方便。
梅亚在山谷里行走半圈，她依旧皱着眉，在露西和艾琳交流时，她开启洞察之眼，紫色流光从眼眶中溢出，扫视周围的环境。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情况不太对劲。”
“你有什么发现吗？”露西问道。她的龙瞳也开启了，正在详细观察山谷里的景象。
“出血量不对劲，血液的流动时间也不对劲。”梅亚道，“这些人三四天之前就死了，在这种低温环境下，血液早就该凝固了，但是直到今天，仍然有血水流出。”
梅亚找了一具无头女尸，拨开衣物，在腹部划了一道伤口，并非鲜血放完后的白肉，依旧能看到血液的痕迹。
露西看到这一幕，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持续数天的血祭！”
她轻轻跃起，飞到半空中，在山谷上方找到十几根暗色的圆柱，这些圆柱的连线汇聚在一起，便是山谷中心处的尸体堆。
露西似乎对这种血祭仪式有所了解，很快又从另一个地点找到三块拼凑起来的石板。
“这是血邪神祭祀！”
查看石板上的奇异符号后，露西得出结论，随后便继续说道：“教会圣典里记载过这种邪教，教众们信奉名为血神的邪恶神祇，他们以自身或是祭品的血液敬奉邪神，根据祭品的数量和质量，获得邪神赐予的各种特异能力。”
“这种祭祀活动会产生名为‘吸血鬼’的怪物，它们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常人，具备很强的不死性，能将身体化为血雾躲避致命攻击，还能使用特殊的血魔法，是极为难缠的黑暗怪物。”
在哈勒斯皇帝获得魔王之力前，圣光教会在帝国境内也很受欢迎，教会曾讨伐过血神教，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这些邪教徒销声匿迹了数百年，没想到会在这里死灰复燃。
帝国军队曾帮助教会讨伐血神教，应该是那时候学会了血液祭祀这种手段。
“祭祀的完成程度如何？已经结束了吗？”迪莉娅问道。
露西从高处往下看，视距开阔许多，“这是万人级别的血邪神祭祀，保守估计能催生出十名以上的高级吸血鬼，这些怪物的爪牙上都会有特殊毒素，若是与它们发生战斗，千万不要受伤，不然会很麻烦。”
露西又观察了一会儿，道：“当务之急是先毁掉这处祭坛，你们都退出去！”
剩余的三人连忙离开山谷，找了稳固的地方站好。
半空中的露西背后长出龙翼，她仰起头，赤色光芒在唇舌间酝酿，没过多久，橘红色光芒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化作锥形热浪，淹没整个囤尸山谷。
巨龙的招牌法术，灼热吐息，即便是在低温环境里，依旧将山谷里随意堆砌的尸体都烧成了灰烬。
那十几根圆柱和三块石板也被烧毁，连残渣都没剩下。
空气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古怪，梅亚知道，这是因为尸体里的某些元素被释放到了大气中。
露西落回地面，半龙化特征已经消失，但她脸上的怒意仍未退散：“帝国境内有神明存在的邪教数量可不少，帝国军未必只进行了血邪神祭祀，我们分成两队行动，查看周围两百里内的情况，若是遇到类似状况，就用传音石联系我，我会告诉你们如何破坏祭祀场地。”
都用不着怀疑猜测，这么恶毒的事情肯定是帝国军干出来的，沿战线撤离的那些平民，恐怕都变成了邪教祭祀的祭品。
柏德文应该是察觉到，一旦深渊力量过多干涉战局，天使们就会出动，所以才钻了空子，用本地邪神来给西陆联军找麻烦。
露西带着迪莉娅往西走，梅亚和艾琳往东，两边的人低空飞掠，查看周围的异常景象。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四人陆续发现数个大型邪教祭祀场地，除了血邪神，还有之前曾见过的受刑者莫嘉娜，以及白骨邪神，石之邪神……
这些祭祀针对的都是那种显现过神迹的邪神，祭祀手法也很专业，祭祀现场往往都十分惨烈，从死难者的数量来推断，恐怕从塞勒斯城撤走的部分居民，也成了这些邪教祭祀的祭品。
露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此刻的情绪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只需一点微小动静就能将她引爆。
清晨时分，出去探寻情况的四人回到了塔克镇营地。
露西始终面如寒霜，不发一言。
从附近区域的邪教祭祀场地来看，有近十万的普通民众被当成了各类邪神的祭品，用极为残忍的方法献祭掉了。
南部边军抛弃塞勒斯城提前撤离，恐怕就是在准备这个。
由此召唤而来的各类怪物也不在少数，只是目前还不见踪影，不知道被帝国军用在何处。
归队之后，梅亚和艾琳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大军再度开拨。
一路往北，西陆联军与埃洛瓦之间再无坚城壁障。
上午十一时，大军穿过林区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骚扰。
一些血色怪物混在林雾之中，偷袭了先遣斥候，被袭击的斥候全身发红，眼神翻白，浑身战栗不止。
收到消息的露西赶到现场时，没有选择救治这些伤员，而是出手杀死了他们。
斥候部队的统领伊桑大为不解，“我们的队伍里有这么多圣光牧师，还有教皇陛下和圣者大人在，为什么要处死这些伤员？”
“因为他们已经被血邪神的眷属污染，感染了吸血鬼毒素，救不回来了。”露西依旧冷着脸，挥舞长剑斩断尸体头颅，又用早晨才制作好的木钉刺穿尸体的心脏，这才将其就地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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