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索尔道：“就当是礼让一下老人家，这场就让我来吧，我也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
老法师话都说到这里了，露西自然不可能再强行出手，只得耸了耸肩，让出位置，同时低声嘱咐一句，“那人估计是个小头目，不好对付，您要是觉得麻烦，提前知会一声，大家一起干掉他。”
索尔笑了笑，轻声回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迂腐，无论结果如何，这三人今晚必不可能活着回去。”
不愧是洞察之眼，表情和善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我叫索尔，职业是占星法师。”索尔走上前，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阁下如何称呼？”
黑袍统领迟疑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索尔表现出的礼貌和温和，他选择回应：“我叫奥纳，职业是元素法师。”
索尔又笑了，“奥纳先生，你不够谨慎啊。”
“哦？”奥纳的兜帽下传来疑惑声，“如果是指名诅咒那样的招式，就不要使出来了，那种把戏对于超凡者是无用的。”
索尔摇了摇头，伸出法杖轻轻一点，“命星既定——”
法杖前端出现一张星图，魔力之光汇入星图，下一刻，奥纳身旁凭空出现十几条闪烁着星光的锁链，对着他纠缠而去。
观战席位上，爱西丝低声惊呼：“竟然是命运系的能力！”
希雅倒是没有很惊讶，按照索尔的说法，占星法师晋升超凡后获得的能力，极有可能与命运有关，毕竟他们每天的研究除了魔法，就是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在此基础上，索尔还有超越许多前辈的成就，他在星图原册中解析出了好几条预言，命运系的能力，可以看做是世界对他的奖励。
星光锁链即将缠住奥纳时，黑袍施法者的身躯骤然化作烟雾，原地消散。
锁链短暂停滞，然后绕出很诡异的弧线，猛然朝着另一处奔去。
奥纳的身影再度显现时，又一次面临锁链及身的困境。他闷哼一声，身上分离出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同时呼唤出数重元素护盾，脚下展开圆环状的魔法阵，法杖遥指索尔。
下一秒钟，一大片低阶元素魔法朝着索尔轰炸而来。什么水箭火球，风刃雷链，绚丽的色彩构筑成了宛如彩虹般的绘景。
“这人的能力是元素化身啊，和索尔相比，弱了不止一个档次。”爱西丝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元素化身算是施法者成就超凡后最常见的能力，就是分裂出一个元素化身进行辅助施法，是标准的对群杀鸡能力，同级别单挑时效果很一般。
奥纳的想法是用元素化身吸引走星光锁链，然后用持续的魔法轰炸打断索尔的引导施法，想法虽好，可惜索尔只是脚步一顿，环身四周就出现了星光色的护盾，硬吃下了奥纳的法术洪流。
那些被命运之力驱使的锁链则完全不理会奥纳的把戏，也视奥纳的元素护盾为无物，直接捆住了他的身体，收紧锁死。
奥纳身上的元素护盾快速黯灭，燃烧的魔力光焰也直接熄火，连站直身体都做不到，歪倒在地。
锁链封锁了奥纳的魔力，也限制住了他的绝大部分动作，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索尔依旧维持着法杖点击星图的姿势，对身后不远处的爱西丝说道：“活捉了一个，接下来就是审问时间。这是个持续引导的法术，我不能脱手施法。”
简单点理解，“命星既定”是个压制敌人同时也限制自身动作的法术。不过索尔只是不能解除当前的施法，他的占星法术专长让他能够分心施展其余的低阶法术，而被他压制的目标，则直接原地变成废人。
希雅摸了摸下巴，用游戏术语来说明，这就是个无视魔免的顶级强控法术，使用得当的话，能发挥出极大效用。
爱西丝女王施施然上前，掏出禁魔锁链，把奥纳捆了个结实，然后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四十来岁中年大叔的脸。
“你们要杀就杀，我绝不会背叛主上，也不会透露半点情报！”奥纳咬着牙低吼道。
爱西丝盯着奥纳的脸瞧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要是蜜利安还在就好了。”
蜜利安精通灵魂秘法，可以跳过审问环节，直接搜寻灵魂。
迪莉娅虽然继承了蜜利安的部分知识，但她实力不够，没办法影响到身为超凡者的奥纳。
“或许可以让我来试试。”克洛斯说道。
众人对视一眼，没人提出异议。
克洛斯走到奥纳身前，闭眼再睁开。
这一次，他展露的瞳孔颜色并非金色，而是深不见底的纯黑。
希雅多看了两眼，竟产生了灵魂被拉扯的错觉，若是与这样的眼眸对视，灵魂可能真的会被吸走。
奥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极力扭过头，想要闭上眼睛。
但克洛斯一手掐住他的脸，另一只手相当粗暴地撑开了奥纳的眼皮。
对视超过十秒钟时，奥纳双眼一翻，晕死过去，四肢不停抽搐，口中吐出白沫，不多时便停止了呼吸。
露西眉头微皱，暗暗心惊。
克洛斯所展现出来的审问手段似乎有些特殊，不像是伟光正的勇者会去使用的力量。
弄死奥纳后，克洛斯再度闭眼，过了许久才睁开。
他的表情有些疲惫，揉了揉侧额，道：“指使这三人前来的主上，不是柏德文，而是隐者会的人。”
“隐者会？”可萝尔听到这个词，有些惊讶。
“没错，就是那个隐者会。”克洛斯道，“他们的主上是隐者会里代号为‘至尊’的神秘人，他拥有能让五阶职业者晋升超凡的能力，代价就是那个超凡者要与他签订为期一百年的灵魂契约，在此之间任他驱使。”
可萝尔知晓隐者会的历史，她很是不解，“隐者会是前任勇者小队的成员建立的秘密组织，为什么要与我们敌对，转头去帮助帝国人？”
“可萝尔祭司，现在的隐者会已经不是你知晓的那个隐者会了。”希雅适时开口，向众人说明了“畸变怪物”事件的始末。
听希雅说完，可萝尔眉头皱的更深，“隐者会和异界怪物有联系？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希雅摇头，她也不能确定隐者会的目标，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除开畸变怪物潮，他们还在雪原上召唤了异界怪物，有种想要毁灭世界的既视感。
露西的注意力则在另一个方面，“先前我们解决的那个暗爪，也是受命于至尊吗？”
暗爪的行动模式，看起来更像是在为帝国服务，但这几个超凡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不也是帝国的走狗吗？
克洛斯道：“我无法确定这件事，但根据奥纳的记忆来看，至尊手下的超凡者，肯定不止他们三人。”
“批量生产劣化产品吗？虽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铺散到整个战场，就是极大的变数了。”康纳德道。
“除此之外，诺玛防线那边的帝国军，似乎在准备一次大行动。”克洛斯道，“但具体是什么行动，奥纳也不知情。”
“麻烦了啊。”露西道，“我们要面对的敌人都藏着秘密手段，咱们却是露在明处的。”
希雅心道，其实也不都是露在明处，梅亚和艾琳就可以看作是他们这边的隐藏力量。
“我可以转明为暗。”克洛斯道，他看了看众人，目光最后落回希雅脸上，“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隐藏一部分咱们的力量。”
希雅眉头微蹙，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克洛斯哥哥，你……”
“放心吧，小希雅，我可是勇者，在打倒魔王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
克洛斯露齿微笑，朝众人挥了挥手，“诸位，我就先走一步了，有紧急事态的话，可以通过希雅来联系我！”
说罢，也不待众人挽留，他化作疾驰的龙影，朝远处奔去，消失不见。
希雅摸了摸胸口，她与克洛斯的链接在散发着淡淡的灼热感，似乎是在提醒着她，克洛斯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希雅叹了口气，看起来勇者先生的心理状态的确出了问题，还是小公主没法治愈的那种。
希望他能自己走出来，毕竟这么好用的工具人，就算是希雅，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黑色天幕笼罩大地，一片荒凉寂静。
克洛斯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来到了一处湖边。
他在地图上确认过，这里是帝国南境最大的湖泊。
克洛斯拨开野草，踏入湖水中，用小刀划开手指，撒溅的鲜血在湖面上绘制成了一个特殊的法阵。
这是用来呼唤“海之主”的法阵，但这个世界的海神之位已经被海伦娜侵占。
伴随着法阵成型，黑蓝色的五芒星在湖水上浮现，一道幽影从虚到实，凝结成朦胧的人影。
恰逢此时，月亮从云层后探出身来，洒落淡银色光辉。
黑蓝色幽影化为身着黑白色女仆装的少女，她的肌肤是病态的苍白色，头发则是比夜幕更深的黑色，眼眸里燃着宵暗中的火焰。
人形汇聚完成后，她拎起裙摆优雅行礼，用休基人特有的语言说道：“克洛斯主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海伦娜。”
克洛斯看着这位休基人女仆，心中多了些感慨。
与几个月之前的会面相比，海伦娜的外表更贴近人类了，她那如锯刀般的牙齿已经和人类女孩的贝齿没有区别，头发也柔顺的披在身后，发丝分明，没有擅自舞动。
裙摆还能随着夜风摇摆，大概不是肉体转化而成，而是真实的布料。
以正常人的审美来评价现在的海伦娜，已经算得上是很出色的美人了。
“克洛斯主人，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海伦落在湖水表面，轻轻搂住克洛斯，让勇者的脑袋靠在了她柔软丰满的前胸上，“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都可以向我诉说，我会是您忠实的倾听者。”
拟态女仆的身体上有了人类的温度——
克洛斯的精神恍惚了一瞬，海伦娜以前也用膝枕或是胸枕安抚过他，那时候的海伦娜也有这种温度吗？
回忆里的画面不太真切，温度更是无从回想，克洛斯闭起眼睛，靠在海伦娜怀里，近乎呢喃般地说道：
“海伦娜，在你那个世界，我们最后是怎样打败魔王的？”
靠的如此之近，克洛斯能听到海伦娜胸腔里的跳动声，还有女仆有节奏的呼吸声。
这些属于人类的特征，也都是海伦娜模拟出来的吗？
“克洛斯大人，您让云中要塞的族人们切断了与意识海的链接，恢复了自主思考的能力，魔王的力量也因此被削弱，我们乘坐着由巨魔兽的头颅改造而成的飞船，突袭魔王所在的星域，最后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您击败了魔王，并将其斩杀，解救了云中要塞，也解放了所有休基人。”
海伦娜用温柔的声线简单回顾了当时的经历，并低声感叹道：“您不光是我们的救世主，还让我们摆脱了旧有习惯的桎梏，看到了新的方向，在云中要塞的广场上，我们为您修建了纪念雕像，如果您回到云中要塞，一定能看到雕像前的花海，那是大家为您种下的祝福。”
克洛斯看着自己的手掌，“拯救世界，我真的做过那么伟大的事情吗？”
海伦娜道：“您是我生命中的曙光，也是我们的救世主，你的功绩十分伟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克洛斯哂笑，“我只是在怀疑这些记忆的真实性，就在今晚，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海伦娜的表情出现了微小的变化，“克洛斯大人，您回想起了什么？”
“和我经历的第一个世界有关的往事。”克洛斯道，“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矛盾化的记忆，我不确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我想见一见你，确认一些事情，没有打扰到你吧？”
海伦娜摇头，“海之主的神位和权柄我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安心且合理地留在您身边。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尽管询问吧，我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休基人有意识和灵魂方面的专长能力，我想知道，我的记忆是否被修改过。”克洛斯抿着嘴唇，直接点明目的。
海伦娜双眼中的火焰摇曳了数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克洛斯大人，这件事……”
“看样子，你知道内情？”克洛斯不由握紧了手掌。
海伦娜摇了摇头，道，“克洛斯大人，这是您第二次向我询问有关记忆修改的事情。”
“什么？第二次？！”克洛斯更加惊讶。
“在讨伐魔王的最终战局之前，您曾向我提起过这个疑问。”海伦娜道，“但那时战况紧急，我们没有时间查证，打败魔王之后，您又急匆匆离开了我们那个世界，我并没有机会检查您的记忆。”
“你确定是在和魔王战斗之前问的？”克洛斯的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海伦娜点头，“与您相处的每一段记忆，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些您不在的岁月，这种事情我不会记错。”
克洛斯眉头紧蹙，他原本的怀疑，是和第二个世界的魔王战斗后，精神被污染，导致记忆出现错乱，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那现在呢？你可以帮我检查我的记忆吗？”克洛斯问。
海伦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道：“克洛斯大人，有时候执着于探寻真相，未必是好事。”
克洛斯沉声道：“我只是想搞清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海伦娜道：“既然您坚持这么做，那就请您放松身体和意识，不要拒绝我的进入。”
女仆伸出双手，摁在克洛斯两侧太阳穴的位置，一股能量随即侵入克洛斯的脑海中。
克洛斯放松身体，控制着自己体内的力量不去反击，让海伦娜顺利进入了他的意识空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克洛斯努力让意识放空，但仍然时不时感受到眩晕，脑袋里也一阵阵地钝痛。
这种不适感持续了接近一刻钟才停下，感受到海伦娜的意识远去，克洛斯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女仆脸上的歉意。
“抱歉，克洛斯主人，您的意识和灵魂被一种很高级的力量保护着，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深入其中，更无法去查看您的记忆。”海伦娜道。
克洛斯默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安娜塔西亚，他的第一个冒险伙伴，并不是蜥蜴人，而是龙女。
他有关第一个世界的记忆，都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扭曲和篡改，让他彻底丧失了对那个世界的怀念和兴趣。
至于第二个世界……克洛斯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大致方向能对上，但对于海伦娜的感官却有所不同。
在见到海伦娜之前，他对这位拟态女仆抱有恐惧之心，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见过面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自然，并无不适之处，最直观的证据是，他的身体并不抗拒海伦娜的靠近。
克洛斯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记，那是成为勇者时留下的烙印，也是他勇者之力的来源。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底觉得荒唐可笑。
这就是勇者的宿命吗？最好的世界永远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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