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她对这座矗立了数百年的巨大要塞很感兴趣，拿下这里，从雪原区域到帝都，中间再无像样的堡垒关隘。
艾琳用手包住希雅的小手，低声道：“冷吗？”
希雅摇头，坚冰要塞比奥玛城那边暖和，不开那种取暖用的立柱，仅靠身上的冬装，她也承受得住。
“再等等就好了。”艾琳道，“说起来，坚冰要塞的城墙，也算是雪原区域的奇观哦。”
希雅抬头望去，玄色城墙高耸，拔起的高度在四十米以上，厚重的颜色朝两旁拉伸，蔓延到两边的薄雾里，一眼看不到尽头。
看到这面城墙，希雅不得不佩服帝国的底蕴，她在加纳王国看到的最高的城墙，也就只有这个的一半左右。
希雅见过的城市，估计只有圣城路德维希能与坚冰要塞相提并论。城墙高度圣城是比不过坚冰要塞的，胜在一手文化底蕴深厚，人文气息浓郁。
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两人终于来到入城检查处。
两名全身着甲的士兵负责检查，身后不远处是一支二十人小队，其中还配备了两位三阶高级职业者，全身铠甲一看都是精良货。
“身份！入城证明！”士兵高喊道。
艾琳早已做好准备，递出两枚贵族徽章，以及一封盖着印章的信件。
士兵接过徽章检查一番，又看了看书信上的内容，态度顿时恭敬不少，深鞠一躬后说道：
“两位小姐请走这边，这是贵族专属通道，会有人负责带你们去城区的。”
艾琳和希雅相视一笑，跟着士兵指引走到一旁，见到了几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艾琳再度出示徽章，车夫赶着马车，免费将两人送到了离南城门最近的城区。
她这次带着希雅出来踩点，甚至没有做面貌上的伪装。毕竟坚冰要塞里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奥玛城的实际掌控者长什么模样。
坚冰要塞内部分作九个城区，艾琳她们进入的是南城区，进去之前又有一次检查，艾琳照例以贵族徽章应付。
“原来是古恩家族的小姐，请进！”
“两位尊贵的小姐，请往这边走，要是想前往其他城区，可以随意使唤那边的马车。”
“两位需要主城区的宅邸吗？我手里有一套房源，仆役和侍从都已备好。”
“尊贵的小姐，您莅临此地，实乃我等荣幸……”
一路上的行程异常轻松，越是往要塞核心的主城区方向走，碰到的士兵对两人就越恭敬。
艾琳准备的假身份是古恩家族的贵族小姐，这是个在帝国境内很有实力的老牌贵族，家族老爷是当今摄政王的近臣，手底下还掌管着一个大型商会。
艾琳在车厢里释放了一个能够隔音的法术，微笑道：“你看，这就是坚冰要塞。表面上看戒备森严，一个入城检查的手续都这么繁琐复杂，在要塞内部的城区间移动，还要进行一遍又一遍的身份核查，生怕把情报探子和刺客放进去。可实际上，只要有一个合格的假身份，就能一路畅行无阻。”
希雅默然，她一路看过来，也很想这么吐槽。
“帝国人对贵族，特别是老牌贵族的敬畏，真的是刻进骨子里了。”艾琳道，“他们很难想到，会有人大摇大摆地冒充贵族。”
冒充贵族被识破的话，代价实在太大。
古恩家族当然没有名为“希雅”和“艾琳”的贵族小姐，那份盖着印章、残留部分火漆的信件也是伪造的，这种事情想要查证并不难。
在艾琳她们通过南部入口时，若是有人发现端倪，前去调查一番，很容易就能戳破两人的假身份。
但碍于古恩家族的声名，没人敢去询问他们“你们的家族里是否有名为“xx”的成员”，这会被视为对贵族威严的挑衅。
马车在主城区外停下，士兵凑过来检查时，车夫压着声音，低声道：“是古恩家族的小姐。”
这次都不用艾琳露面，也不用她掏徽章，士兵直接就放行了。
希雅莫名有些想笑，她们已经通过了前面那些区域的检查，到了主城区这边，假身份反而更加不会受到怀疑。
毕竟有同僚背板，而且多次身份检查也会让贵族小姐们恼火的。
进到主城区之后，艾琳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地图，对照了一下位置，牵着希雅走向另一边的街道。
希雅敏锐地捕捉到了地图上的标记和文字备注，问道：“有人约你在这里见面？”
艾琳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是一群很有意思的家伙，他们对帝国心怀怨恨，操作得当的话，应该会成为我们的好帮手。” 主城区内的街道上，艾琳根据地图，找到了名为“鹿肉酒馆”的建筑物。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门外挂着显眼的招牌，来往客人多是佣兵打扮，很少见到衣裳精致的富人。
艾琳牵着希雅进门的时候，惹来了好些人的注目，但艾琳面色不变，希雅也表情淡然，两人衣饰华贵，身上自带一股威势，也没什么不长眼睛的家伙跑过来惹事。
艾琳走到柜台处，拍出一个号牌，道：“二楼三号隔间。”
柜台后的男人笑眯眯拎出一个伙计，给两人带路，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二楼对应房间。
隔间里已经有人提前落座，主位上是个棕色头发的男人，短发微卷，看面相大概三十来岁，身后站着两个身着皮甲的职业者。
三人实力都不弱，卷发男人气息晦暗隐蔽，应当是个五阶的潜行者，后面那两人都是四阶职业者。
见到艾琳后，卷发男人放下手里的小酒杯，起身迎接。
“您就是雪原上的冰凤凰艾琳小姐吧？在下是欧斯特，请坐！”
噗。
希雅看着艾琳的侧脸，伸手挡住嘴巴，不至于失态。
雪原上的冰凤凰是什么鬼？听起来不会感觉羞耻吗？
“欧斯特先生，幸会。”
艾琳倒是面色如常，在欧斯特对面的位置坐下，同时帮希雅拉开椅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卷发的欧斯特视线从希雅身上掠过，表情略显惊讶，但很快收敛，好奇地问道：“艾琳小姐，这位是？”
艾琳微笑，“她是我的好友希雅，也是我的军师，绝非外人。”
“军师？”欧斯特脸色疑惑，这个军师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姑娘，这么年轻的军师真的靠谱吗？
艾琳点头，道：“欧斯特先生不用怀疑，希雅拥有超乎寻常人的智慧，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军师。”
希雅借着桌椅的掩盖，捏了捏艾琳的大腿肉。
她还以为当军师只是艾琳的玩笑，这女人来真的呀？
艾琳放下左手，抓住希雅的小手，包在手心里不放，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欧斯特先生，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欧斯特再度看了看希雅，点了点头，抛开心中的疑虑，直接道：“艾琳小姐，此番邀请你前来，是为了商议合作的事情。”
“坚冰要塞正在集结部队，一个月内就会出兵攻打奥玛城，我们已经打探到，这次负责领军的是有小军神称号的白狼托雷斯，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这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艾琳轻轻敲了敲桌板，白狼托雷斯是帝国新生代将领里最会打仗的人，统军能力在帝国现役将领里能排进前三，实力不容小觑。
艾琳本以为托雷斯会被派遣到西征的战场上，没想到调来了坚冰要塞。
“我们隐者会和艾琳小姐有相同目的，都是为了看到帝国早日覆灭，才会聚集于此。”欧斯特继续道，“我很看好艾琳小姐，你会成为终结帝国的传奇！不知道艾琳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隐者会？”
“当然。”艾琳道，“贵组织的名声响彻整个帝国。”
“那好，我们的合作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欧斯特道，“隐者会看好艾琳小姐的潜力，艾琳小姐则需要隐者会的情报和某些特殊手段，大家目标相同。”
欧斯特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份文件，递到了艾琳身前。
艾琳打开文件，大致扫视其中内容，半晌后抬头，道：“隐者会向我提供情报支持，并会用暗杀手段帮我处理掉某些难缠的对手，而我要做的，仅仅是早日攻破帝都？”
“没错，艾琳小姐。”欧斯特道，“这便是我们的合作方式。”
“听起来我很赚。”艾琳道，“虽说是合作，但基本都是隐者会为我提供帮助，我完全不用付出代价，甚至不用改变原有计划。”
“您的实力值得隐者会这么做。”欧斯特道，“原谅我们，艾琳小姐，之所以用合作这个词，是因为隐者会还不愿意直接加入您的阵营。”
“当然，若是艾琳小姐能早日推翻帝国，会里的长老们应该会愿意成为您的部下。”
“你们开出的条件很好，我无法拒绝。”艾琳合上文件封面，淡淡说道。
欧斯特道：“您无需拒绝，此乃双赢之举。”
艾琳道：“奥玛城已经做好了面对坚冰要塞的准备，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我会让隐者会看到更多东西。”
“那就再好不过了。”欧斯特道，“艾琳小姐的表现越完美，隐者会对您的投资力度就越大。”
确定好合作之后，艾琳和欧斯特开始就合作细节展开讨论，比如情报交流该如何进行之类的。
希雅听的无聊，索性借着内眼识的特殊视界，透过窗户缝隙，查看外面的街道。
尽管处于要塞之内，街道上行人往来，两边的商铺里时不时传来吆喝声，跟普通城市也没啥区别，甚至更加热闹。
在鹿肉酒馆附近，埋伏着几个潜行者，有的装成普通佣兵在向店铺老板讨价划价，也有的藏在树上，占据了高处。
这些人的站位隐约形成了一道保护圈，保护的目标自然是欧斯特。
连同房间里的三个人，隐者会一共潜入了十几人之多，是该说隐者会的人厉害，还是吐槽坚冰要塞防御疏松呢？
艾琳和欧斯特的商议并未持续很久，约莫半小时后，两人结束谈话，各自饮下杯中酒水，在一份契约文书上签下了名字。
做完这些，欧斯特又摸出一个卷轴，递到艾琳身前，“这是我们打探到的情报，里面是此次坚冰要塞联军行动的各级将领名单，若是与实际情况有出入，我们的人会及时订正消息，送到奥玛城。”
艾琳轻抚左胸，微微鞠躬，“多谢。”
“那今日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十分期待与艾琳小姐的下一次会面。”欧斯特站起身，表示告辞。
他带着身后的护卫，快步离开房间，不多时便出现在街道上，汇入人群离开。
那几个潜行者也跟着撤走大半，只余下三人，仍旧徘徊在酒馆附近的街道上。
艾琳看着桌上的点心，晃了晃酒壶，吐槽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付过账。”
希雅收回注意力，低声问道：“这个隐者会是什么组织？你好像很重视和他们的合作？”
艾琳轻笑，道：“隐者会啊，他们的来头可不得了。”
“隐者会是一位超凡级潜行者创造的秘密组织，有数百年历史，干了很多件大事。但真正让他们被世人记住的，还是隐者会一百多年前的某位会长。”
“我没记错的话，那人的名字叫兰帕尔，是前任勇者小队里的潜行者。”
“奇袭魔王城的作战中，兰帕尔受了伤，因此并未参加皇帝举办的庆功宴，没有被毒药波及。勇者和贤者以身化为天堑屏障后，兰帕尔带着一些勇者小队的幸存成员，以隐者会为根基，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地下活动，刺杀了帝国各部许多要员。”
“据说哈勒斯皇帝的死就和兰帕尔有关系，皇帝死后，帝国的混乱也与隐者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希雅默默听着，这些都是露西的故事里不曾提到过的内容。
“后来摄政王巴纳德重整帝国风气，加大了对隐者会的打击力度，让隐者会损失惨重。双方的矛盾就这么结下了，而且是死结，无人能开解。”
“近些年来，新摄政王柏德文掌权，继续打压隐者会。隐者会被迫彻底遁入地下，积蓄力量，等待反击时刻。”
“这就是他们迫切与我合作的原因。”艾琳道，“帝国是我们共同面对的敌人，我们有合作的基础，也有合作的必要。”
“等等！”希雅察觉到了盲点，“按照你刚才的说法，现在的隐者会，应该算是继承了前任勇者小队的遗志在战斗吧？但是他们却主动找上你这个魔王，要跟你合作，一起推翻帝国？”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虽说是哈勒斯皇帝的背刺让前任勇者陨落的，但勇者小队真正的敌人可一直都是魔王啊！
真要进行比较的话，魔王可是比帝国更危险的存在。
艾琳耸了耸肩，道：“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呀。”
“在隐者会的情报里，我是雪原的冰凤凰，是反抗帝国的先遣军领袖，是冰原之民们的大贤者，是搅乱帝国统治的钢刀……谁能想到我是魔王？”
希雅愣住了，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说，隐者会选择与我合作，甚至把姿态摆的这么低，其实是有道理的。”艾琳继续道，“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抉择。”
“还是不对。”希雅皱着眉头，“你在击溃雪原区域的帝国军营，攻占奥玛城的过程中，难道没有使用过魔王的力量吗？”
“绝大部分时候，我都在用冰结眼的力量。”艾琳道，“雪原环境很适合冰结眼的发挥，你也是施法者，应该能明白场地加持对施法者来说有多重要。”
收服希芙利特的那场战斗中，艾琳动用过魔王的力量，但随即希芙利特便成为了她的忠实追随者，帝国那边根本就不了解内情。
希雅又被震惊到了，“冰结眼竟然不属于魔王的力量吗？”
她见识过这个魔眼的厉害，极致催动下，连空间和时间都能暂时性冻结，可以说是比超凡力量还霸道，涉及到了规则层面。
“冰结眼是我天生的能力，与魔王之血无关。”艾琳道，“至于觉醒魔王之血后获得的力量，那并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魔王的记忆传承。”
正是因为魔王的记忆传承，艾琳才表现得一副知识渊博的模样。
希雅沉默了片刻，回想起艾琳之前说过的话，扶了扶额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操作得当？”
“唔，隐者会的人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他们直接白给了，不用我主动游说。”艾琳道。
“要是他们不主动提出合作，你还真打算说服这个继承勇者遗志的组织，跟你合作？”希雅盯着艾琳，她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是“你不对劲，你有问题”。
艾琳微笑着点头，“从攻打奥玛城开始，我就想到了隐者会，就算这次他们不主动联系我，在拿下坚冰要塞后，我也会去找他们的。”
希雅看着艾琳的脸，心中不由感叹，这就是魔王吗？玩弄人心还完全不以为意，提前几步就挖好了坑，等着别人主动跳进来。
真不知道当隐者会知晓艾琳的魔王身份后，会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合作，这算是勇者小队帮助魔王更顺利的登基吗？
这女人比獠追教主还会玩啊！段位超出自己太多了，真不怪自己斗不过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希雅哦。”艾琳还抓着希雅的一只手，她轻轻揉捏希雅的手背，“希雅的出现，让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得到某物的欲望，也让我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我想要给希雅幸福，想要把你留在身边，这需要更强的力量，也需要更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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