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花费了十分钟左右，格雷终于看完羊皮卷上的所有内容，他合上羊皮卷，脸上的表情有些意犹未尽，“这份药剂配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露西把前段时间中环区发生的事情挑拣着说了出来，道：“我们处理完这件事情后，加纳王国的超凡职业者才露面。这是他为了安抚我们的情绪，送出的谢礼。”
“超凡级魔药的详细配方，这绝不是谢礼那么简单啊！”格雷感叹道。
“老实说，我对那家伙的态度很不满意，当时是真的想多怼他几句，泄泄心中的火气。”露西道，“但是他的认错态度很好，而且，给出的谢礼太有价值了！”
羊皮卷上详细记载着一种名为“神圣躯体”的魔药，能极大增强服药者的身体素质，是那种一次服用、终身受益的类型。
最为关键的是，“神圣躯体”是超凡级别的魔药，其效果之强大，甚至能让断臂十余年的武者重新长出新的手臂！
希雅的病弱和眼盲都是天生的，普通治疗手段对她来说效果很一般，但“神圣躯体”不同，这瓶魔药如果现世，说不定能帮希雅治好眼睛，彻底根除病弱之因，甚至让她的身体成长到比一般武者还健康的程度。
“但是这份魔药想要炼制出来可不容易，都是稀有级以上的素材，极难收集，比如这两个，超过百年份的优良级魂莲，珍稀级别的秘银髓……”格雷记性很好，看过一遍后，魔药需求的素材他便记下了，“这些素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是我也没有存货。”
魂莲是生长在大型战场边缘的特殊死灵系素材，汲取怨恨之气生长，它附近的亡者尸骨越多，亡者生前的实力越强，它的品质就越高级。经过特殊处理后，魂莲具备优秀的滋养灵魂的功效。露西给希雅准备的魔药里，就有十年份魂莲的碎屑。
虽然这玩意儿有人工培育的可能性，但能培养百年魂莲的，恐怕只有巫妖和死灵法师。
秘银髓就更难得了，它是大型秘银矿脉中才会孕育的精髓，拥有极佳的魔力传导性，产生条件极为苛刻，采集起来也十分困难。
单就格雷提到的那两样素材，去黑市求购，都能烧掉他的大部分身家。
更不提药剂配方里还有什么“萤石碎屑”“游魂泪滴”“五叶幸运草”之类的东西，这些素材的珍稀度和价值，都不比前面提到的那两样差多少。
“你再看看这个。”露西一手拿着羊皮卷，另一只手递过一枚没有精神烙印的储物戒指。
格雷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魔药配方上提到的素材，分门别类地摆在储物戒指内的各处，看素材量，大概是炼制两到三次的分量。
只有少数几个素材缺失，虽然弄到手依旧很麻烦，但起码比从零开始简单多了。
“我滴个乖乖，加纳王国的超凡者，底蕴有这么深？”格雷看着戒指里那些珍惜素材，内心里的震惊让他有些语无伦次，“这份魔药配方不会是假的吧？”
“超凡者眼中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再加上有王国为助力，有这种级别的积累，我倒也不觉得意外。”露西道，“拿到这份魔药配方后，我一直在推算炼制它的可能性，还有它的大概功效。根据这些素材的特性，还有炼制时会发生的种种反应与变化，我基本能确定，这份药剂配方并不是伪物，它就是某个超凡级魔药大师的作品。”
“你是想把生命之泉原液加入配方，把这份超凡级魔药做出来？”格雷看着露西，以他对这个师妹的了解，露西心中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露西点了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份魔药有机会完全治愈希雅，我们辛苦一下，凑齐余下缺失的药材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作为一个治疗师，研究魔药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想亲手制作一份超凡级魔药吗？”露西继续道，“你也看到了炼制过程的描述，这份魔药对炼制手法的要求不算太高，我们俩都能达标。”
格雷必须承认，他被露西的说辞打动了，无论是彻底治愈希雅身上的病症，还是参与制作超凡级魔药的成就感，对他来说，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他的脑子快速转动，分析着露西提议的可能性。
“我们还缺一些素材，明光花粉，这个我记得老师那里有。”格雷道。
露西点头，“我和希雅过几天就会出发去圣城，这么多年不见，也确实该去看看老师了。”
“虚雾草……这个似乎要从别的地方弄？”
“加纳王国的国库里有，我已经写好申请，过几天就能拿到手。”
“风息之木……”
“我没记错的话，老教皇有一根风息木制作的法杖，是他用不顺手的那种，我们拿去拆了，他老人家应该不会生气。”
“炎之晶核……嗯，这个我有一小块，但不够魔药的用量。”
“我已经在瑟蒙迪的佣兵公会贴任务了，在塞恩商会也发了订单，以他们的效率，这几天应该能弄到一些。”
两人快速交流，几种缺失的素材反而没有戒指里备好的素材那么珍贵，都是他们能收集到的，而且露西已经有了安排。
“你早就在做准备了吧？”格雷看着露西认真的脸庞，“就算我这次没来瑟蒙迪，你也会按照你的计划去做。”
“加入生命之泉原液，能让魔药的效果变得更加温和。”露西又掏出几分草稿，递给格雷，“这是我的推算过程，老实说，就算你没带着这玩意儿来，我也会对可萝尔祭司开口，从她那里交易到生命之泉原液。”
格雷叹了口气，“你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似乎没有拒绝的选项。”
露西低声道：“这个魔药的事情，我还没跟希雅说起过。而且单人炼制的话，我没有一次成功的把握。不管师兄你来没来，我都会去向老师求助的。”
“炼制超凡级魔药，老师肯定也没办法拒绝这件事。”格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何况还能见到你，哼哼，我都能想象到他高兴的模样了。”
“对了，你这两个月都在南方森林，对神之爱女的事情还不够了解吧？”露西道，“希雅就是现任神之爱女，她接收过三次神明启示。圣光还赐予了她化身为天使的能力，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瓦哈尔邪教，他们要召唤的邪神，就是被希雅消灭的。”
“消灭邪神，讨伐异界怪物，还是以这种病弱之躯……”格雷不禁往别院主仆组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她有成为圣者的潜质啊。”
“不是潜质，小希雅必然会成为教会的圣者。”露西道，“我原本不想让她和教会扯上更多关系，毕竟现在的教会你也知道，处处烂透，徒留光明表皮，这孩子去了圣城，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事。但是现在，无论是她展现出来的圣者特质，还是为了这次的魔药，我们都必须去圣城走一趟。”
“懂了，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格雷不待露西说完，主动表明了态度。
露西笑了笑，道：“那就要继续拜托师兄了，无论是魔药炼制，还是为小希雅保驾护航。”
“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格雷活动了一下手指，故作轻松，说道：“无论是参与超凡级魔药的炼制，还是为未来的圣者保驾护航，这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我得感谢你愿意叫上我。”
“师兄这种看得开的态度，永远值得我学习。”露西调笑了一句，道：“我们过去吧，别让小希雅等太久。”
“嗯。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在这孩子身上投入这么多了。”格雷道。
露西没有解释什么，无论希雅是不是圣者，她都会喜欢上这孩子，格雷师兄迟早能明白的。
“对了，天气虽然不冷，但雨淋久了还是对身体不好。”露西道，“把你那位精灵朋友叫过来吧，顺带介绍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说到精灵朋友这几个字时，露西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格雷脸色微微一红，道：“那个家伙是自己跟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放着女孩子在那边淋雨，终究不是绅士作为。”露西拍了拍格雷的肩膀。
格雷无奈，“好吧。”
他朝旁边走了几步，对着浓郁的树冠喊道：“阿芙！”
树冠耸动了几下，并没有人出来。
“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她叫露西·埃尔德蒙，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格雷喊道。
树冠里的影子又动了几下，一个瘦削娇小的身影跳了出来。
这位躲在树冠里的精灵小姐，有着一身不常见的棕黑色皮肤，淡绿色带着些许银色的发丝柔顺地披在脑后，看起来就像是上等绸缎。
她五官秀丽，穿一身游侠装，但是裙摆明显改短，大胆地露出腿上的肌肤，腰腹处的曲线被皮革腰带锁紧，愈发显得腰细腿长。
从肤色和发色来看，这是一位黑暗精灵。
露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倒是颇为惊讶。
如今的黑暗精灵已经重归森精灵部落，极少在南方森林以外的地方出现，但她们曾经留下的名声还没有完全淡去。
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内，这些棕黑色皮肤的精灵被冠以“堕落者”的称号，只能活跃在地底世界。她们是天生的刺客种族，有时候也会兼职舞娘，是许多地下组织最中意的杀手和情人。
她们对鲜血和身体的刺激感极度推崇，是变态出没的重灾区，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她们美艳如花，又带着尖锐的刺，汲取她们的美好时，也极容易落入她们的欢愉陷阱，变成她们的猎物。
最近这些年，因为重新融入森精灵部落，再加上不常在外界活动，黑暗精灵的名声倒是改善了些许。但根据某些不便公开的调查数据，如今市面上售卖最火爆的实用型画作，其画师基本都是黑暗精灵。
或许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求已经淡去，但黑暗精灵的另一项追求，始终铭刻于她们的血脉之中。
在格雷的身边见到一位黑暗精灵，就算是露西也没办法保持真正的平静。
“露西·埃尔德蒙，你好，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精灵少女神色淡然，说高兴脸上却不见笑容，她走到了露西和格雷中间的位置，隐约将两人分隔。
可惜的是，虽然身材比例协调，有一双相对而言的大长腿，但她的真实身高并不出彩，只够得着两位“高人”的肩膀，这种遮挡分隔并没有意义。
“这位是阿芙。”格雷指着精灵少女介绍道，“她是一位魔药学专家，在诅咒法术的研究上也有极高造诣，是我这次在精灵部落认识的新朋友，也是我的重要搭档。”
“你好，阿芙小姐，欢迎来到瑟蒙迪。”露西友好地伸出手掌。
阿芙的视线在露西身上扫过，很明显地在某处高地上多停留了片刻，目光里带上了一些露西非常熟悉的怨愤。
她伸出手，和露西的手掌相握，低声道：“瑟蒙迪是个很不错的城市。”
“谢谢夸奖，希望你能好好享受瑟蒙迪的美好。”露西道，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并无异常，让格雷稍稍松了口气，他说道：“那边白色头发的女孩，就是加纳王国的希雅公主，旁边的几位是她的女仆。”
阿芙的视线顺着介绍挪了过去，在看清希雅的脸庞时，她的呼吸顿了顿，道：“这就是让奥尔瑟雅魂牵梦绕的人？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即便是在族群里，我也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
精灵族的平均颜值可以说是陆地生物之最，部族内部的整体水准非常高，大大小小的美人随处可见，出现顶级美人的概率也比其他种族高多了。
所以，阿芙的这个评价，其实很高。
“我们去希雅那边吧。”露西道，“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然后去别院那边避雨，老在雨里淋着也不是个事。”
格雷面色微苦，“露西，我不太想进入贵族的宅邸，那会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阿芙也道：“我只是奉女王之命，留在格雷先生身边学习人类的药剂学，顺便保护他的安全，并不需要和其他人类有过多的接触，就不去叨扰那位公主殿下了。”
露西微笑，看向格雷，“师兄，你在森精灵部落面见女王时，应该去过精灵王宫吧？精灵女王难道就不是贵族了？”
“精灵王族和人类贵族可不一样。”格雷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露西却不肯放过他，直接道：“小希雅和你以前见过的那些人类贵族也不一样，你也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不是吗？”
格雷苦笑，“好吧，是我没想明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对贵族的厌恶源于某些亲身经历，但他不可否认，希雅是个温柔乖巧的孩子，与他此前见过的贵族不是同一类人。
露西眼角微弯，藏住几分笑意。
其实，在精灵族的社会结构里，是不存在贵族这种阶层的。一方面他们并不缺乏资源，没有资源分配的困扰；另一方面，由于开放的观念和自由的态度，他们的血脉联系很紧密，王宫里的女王和边境处的精灵游侠，说不定就是几代之内的亲缘关系。
按照精灵族的社会结构来说，精灵女王虽然是女王，但并不是贵族，只是族群的领导者而已。
“至于阿芙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希雅那孩子究竟是凭什么吸引奥尔瑟雅的吗？”露西看向黑皮肤的精灵小姐姐，道：“人类世界有句话，今天结交的新朋友，下次再见就是老朋友，你不愿意多几个像格雷师兄这样的人类朋友吗？”
阿芙一时语塞，和格雷对望一眼，迎上一双无辜的眼神。
“那就见见吧。”阿芙只得松口。
心中暗自想到，希望那孩子不会被她的肤色吓到。
露西大概能猜到阿芙的顾虑，但她相信希雅，于是带着两人走回了希雅身边。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的尾声，奥尔瑟雅又在可萝尔的带领下，认识了一些必要的面孔。
圣光教会的两位大主教，王国的罗尔德亲王，执掌王政厅的首相，外交大臣，财务大臣……
一圈人认下来，奥尔瑟雅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能按照他们的特征来对号入座，加深记忆。
她看似活泼，认人方面却是个苦手，可毕竟做了精灵族的代表，总得要干点正事，只能想办法记住这些人。
等事情忙完，天色已近黄昏，跟可萝尔打了声招呼，奥尔瑟雅匆匆忙忙赶往别院。
当走到别院所在的街道时，奥尔瑟雅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要见到希雅了，蜜利安老师传授的那些技巧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在街道拐角处停下脚步，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可萝尔老师说，希雅的洞察之眼已经初窥门径。
所以宴会结束之后，奥尔瑟雅专门补了妆，镜子里的她看上去比平常状态要漂亮一点。
身上的衣裙是之前来别院时常穿的，方便唤起希雅对她的记忆。
用了一些熏香，是精灵族特有的月棱草的香味，让希雅记住自己的味道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后希雅在别处嗅到同样的味道，便都能想起她。
礼物也准备好了，是月魄石串成的手链。月魄石都是她亲手在生命之泉附近收集到的上等好物，打磨成了圆润柔和的状态，这串手链虽然没那么珍贵，却包含了她的心意。
月魄石手链，是精灵族的少女决定恋人时最常用的礼物。
等以后希雅知道这件事时，肯定能会心一笑。
奥尔瑟雅走到别院大门前，对看门的侍卫说明来意。
侍卫还认得奥尔瑟雅的脸庞，连忙放行。
走进别院，奥尔瑟雅熟练地拐上去花园的路，穿过小径，来到凉亭附近时，她看到了希雅。
两个月不见，希雅还是这么可爱，远远看到她的侧脸，奥尔瑟雅便在脑海里补出了她正脸的模样。
真好，又一次见到希雅了！
奥尔瑟雅感觉胸腔里缺失的部分被补全，心中被淡淡的幸福感填满。
她朝着凉亭走去，逐渐看清了凉亭里的景象。
除了别院里的熟人，她还意外见到了格雷。
格雷是露西的师兄，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既然他在，那么……
阿芙所坐的位置被凉亭的石柱遮挡，奥尔瑟雅扫视了一圈，才看到阿芙娇小的身影。
凉亭里的气氛颇为热闹，奥尔瑟雅又走近一些，听到了希雅的声音。
“阿芙姐姐，尝尝这个松糖糕，这可是瑞拉的拿手作品，味道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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