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事到如今，克洛斯也只能期待海伦娜的计划可行，早日接管“海之主”这个身份，他可不想对变成魔王的海伦娜动手。
克洛斯这番时不时陷入思索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事重重。
但众人都没有细致追问，反而是让他下去休息。要是换做蜥蜴人公主，估计会说：勇者大人，事情还没有忙完，您还不能休息……
“现在这几位队友，比起先前那两个世界体贴多了。”
克洛斯在女仆的带领下，去了一间干净的客房，他躺在床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克洛斯离开后，主仆们还在闲聊。
朵丽丝道：“克洛斯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要不要趁他睡着，先控制住再说？”
瑞拉低声道：“他看起来有心事，应该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希雅则道：“不管怎么说，我没有感受到克洛斯先生的恶意，他仍然是我们的同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不需要追问到底，他平安归来就好。”
“这倒也是。”朵丽丝耸了耸肩。
瑞拉稍稍沉吟，要了解克洛斯在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或许可以找山特问问。
“原本今天约着要和弗尔先生见面，现在看来，只能下次再约时间了。”希雅略带遗憾地说道。
弗尔被露西抓了壮丁，正在王都内抓那些邪教徒，估摸着来不了别院。
不过，希雅显然低估了弗尔对这次会面的重视程度，克洛斯刚跑去休息，没过多久，门口侍卫来报，温妮和弗尔来了。
欺诈师依旧是一副绅士打扮，见到希雅后，他按贵族见面的方式行礼，“希雅殿下，贵安。”
“你好，弗尔先生。”
希雅让瑞拉去准备茶点，朵丽丝则留在了身边。
会面是在花园的凉亭里进行的，无关人员离场后，弗尔直接表明来意，“这次和希雅殿下见面，主要是有两件事情。”
“弗尔先生请说。”希雅坐在软椅上，并非惯常的靠坐，而是腰背挺直，双膝并拢，双手交叠于身前，放在小腹处。
甭管要谈什么，谈话时的端正态度起码要摆出来。
“第一件事自然是怨影之灯。”弗尔道，“我此前曾与殿下说过，怨影之灯的碎片尚有七块流落在外，前不久，我找到了其中一块。”
欺诈师取出一块半弧形石片，展示给希雅看。
希雅不用洞察之眼，都能察觉到这块石片上萦绕的能量。
这块怨影之灯的碎片，似乎比希雅之前见过的碎片更活跃。
希雅眼睛微眯，心念转动，稍作思考后，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小巧的脸蛋看上去更加甜美可爱。
“弗尔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距离你集齐怨影之灯，只差三块碎片了。” 弗尔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微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下意识站起身，“难道殿下又发现了怨影之灯碎片的踪迹？”
欺诈师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他也没办法不激动。
身为隐秘教派的传人，集齐怨影之灯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教会先辈努力了那么多年，也只收集到六块碎片，足见这件事情的难度之大。但就在这段时日，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剩余的七块碎片中，弗尔亲手找到了一块，有两块目前保管在可萝尔祭司手中，听希雅的意思，她又发现了新的碎片踪迹！
“不是发现了碎片的踪迹，而是它就在我们手中。”希雅在储物戒指里寻找一番，取出了一块怨影之灯的碎片，放在了桌子上。
事实上，他们在银月武圣的收藏里发现了两块怨影之灯的碎片，但希雅目前只打算拿出一块。
筹码还是要握在手里比较有价值，弗尔如果这么轻松就能集齐怨影之灯的碎片，就不会把他们的合作看的太重要。
弗尔将碎片拿起，稍作检查，他很快就确定，这确实是怨影之灯的碎片！
他激动地看向希雅，眼前这位小公主，莫不是他的幸运星？！
“弗尔先生应该知道，我们前段时间去过一次银月山遗迹，这块碎片就是在遗迹里得到的。”希雅道，“现在它物归原主了。”
弗尔手指微颤，“希雅殿下，你、您要把它直接交给我？”
“当然~这是你们教派的宝物嘛。”希雅很自然地说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您直接交给我？”弗尔又追着问了一句。
“唔……”希雅假装反应过来，“是要有什么交易过程，对吧？这么说来，白白交给你确实不太合适，不如这样吧——”
希雅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落在温妮身上，笑道：“就让温妮平时多来别院陪陪我吧！”
弗尔也楞了一下，旋即又笑出了声。
这位小公主如果不是洞察人心的手段太过高明，就是真的本性纯良，没想从他这里获取什么东西。
在弗尔眼中，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
如此聪明又温柔的孩子，难怪能让露西那样游荡的风儿也为之驻足。
对了，她还是神之爱女，天空之上的神明都格外喜爱她。
和这样的人合作，亦或是效忠，好像不丢人。
他收起碎片，摸了摸温妮的肩膀，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跟着我瞎忙活了，多来别院这边陪陪希雅殿下。”
温妮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小公主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悸动，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绯红色，小声道：“好。”
比起在外边奔走，温妮确实也更想留在别院，这边吃得好好，穿得好，睡得好，没事还有女仆小姐姐和小公主养眼，多棒啊！
“有了殿下这枚碎片，距离集齐怨影之灯就又近了一步。”弗尔感叹了一句，然后又对温妮道，“我要跟殿下谈第二件事了，温妮，你先去别处玩一会儿吧。”
温妮乖巧起身，对希雅微鞠一躬，走出了凉亭。
弗尔看向希雅身后的朵丽丝，女仆娇哼一声，非但不走，反而朝希雅走近一步，手掌都快要放在希雅肩膀上了。
瑞拉也在此时端来茶点，侍立在希雅身后的另一侧。她眉眼低垂，态度温和，弗尔却不敢开口叫她离开。
和神神秘秘的朵丽丝不同，弗尔可是掌握着瑞拉的具体情报。
这个看起来一脸冷淡的女仆，是人类与鬼人族的混血儿，就在一个月之前，她杀了好些人，把人头堆在亲王府邸外做了一个塔，手段狠着呢。
“弗尔先生，她们都是我的亲近之人。”希雅适时开口，“你要说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不用避开她们。”
弗尔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殿下，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与肯恩爵士有关。”
“肯恩哥哥？他怎么了？”希雅面露疑惑。
“我听说，尤尔爵士已经回到王都了，对吧？”弗尔先问了一句。
“嗯。”希雅点头，“尤尔哥哥在遗迹里受了些伤，目前留在占星塔那边养伤。”
尤尔在占星塔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露西此前来问过一些情报，和银月城以及肯恩爵士有关。”弗尔低声道，“恰好最近我和肯恩爵士也有一些交流，了解到了部分情报。”
顿了顿，欺诈师沉声道：“银月城发生的事情，确实和肯恩爵士有关。”
希雅眉头锁住，她所见到的肯恩对自己是没有敌意的，但是她不确定肯恩会不会对尤尔有敌意。
“这件事情的布局从一年前就开始了。”弗尔继续道，“根据我的调查，一年之前，银月城和亲王领地之间就有一些隐蔽的交易。银月城那边的接头者名为奎诺斯，是山间营地的实际掌控者之一。”
“尤尔爵士并不会动用亲王领地的财物，罗尔德亲王又远在王都，有资格且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可能是代理领主肯恩爵士。”
弗尔看着希雅的脸庞，注视着小公主脸上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在三个月之前，一个代号为蛇魔女的外来者秘密来到瑟蒙迪。不久之后，巨象平原的地下佣兵界就接到了一份神秘的猎杀任务。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次猎杀事件，就是针对殿下发起的吧？”
瑞拉的脸上被寒霜笼罩，声音低沉幽厉：“这件事情也和肯恩有关？”
弗尔没有点头，继续说道：“在地下佣兵界发布猎杀任务，是要抵押财物的，我找到了那笔钱的来源，经过溯源追查，是从亲王领地转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蛇魔女抢来或是偷来的钱？”希雅问道。
弗尔摇头，“接触过这个任务的地下佣兵基本都被灭口，但也不是没有幸存者。根据幸存者的口供，在发布猎杀任务时，他曾见过来自亲王府的贵人。正是那位贵人的出现，才让他们有胆子接下任务。”
“那个贵人又是谁？”瑞拉冷声问道。
弗尔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的隔音结界，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开口说道：“是约鲁少爷的贴身护卫。”
瑞拉的拳头握紧，骨节声嘎嘣作响，心中的怒意翻涌而出，眼中出现一抹血红。
希雅也低下头，手指轻颤，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
心中却在疑惑，要谋害原本小公主的人，真的就是亲王家那俩兄弟吗？
露西调查了许久都没什么收获，弗尔却掌握了这么多关键情报，这合理吗？
“冒昧问一句——”朵丽丝忽然开口，“弗尔先生，你所提供的这些情报，能确保准确吗？”
“这正是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弗尔脸上露出几分苦涩，道，“其实相关事情的调查，我很早之前就在进行，只不过进展甚微。但就在这两天，我分散出去的几条调查线路，都找到了决定性证据！”
调查许久而无果的事情，忽然在短短数天之内发现了决定性证据，谁都知道这肯定有问题。
但是，弗尔之所以会当着希雅的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是因为他找到的那些证据，都很有说服力。
银月城与亲王领地的交易账本，蛇魔女的行动轨迹，在暗杀下幸存的地下佣兵，甚至是瓦哈尔邪教收到物资援助的记录……
这些证据获得的过程有些怪异，但它们经得起推敲，许多事情的矛头指向了肯恩，即便不是他亲自指使，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弗尔今天和希雅见面，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他是个老情报贩子，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一股脑全部抖出来，逐步抬高价位才是正道。
但小公主的坦率打动了他，怨影之灯碎片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索取，直接交还给他。
在这种态度面前，弗尔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同样以坦诚的态度，把自己查到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弗尔先生，如果真是你所说的这样，调查是忽然取得成果的，那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些情报是假的？”朵丽丝又问道。
“我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弗尔道，“但是我们新找到的那些情报经得起推敲。”
弗尔对肯恩的情报收集早在数年前就开始了，这些新情报与弗尔之前掌握的信息能够对应上，如果是有人刻意误导弗尔，那他需要对弗尔已经收集到的信息了如指掌，专门加以伪造。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不予考虑。
“那就说明，是事情的知情者在故意推动情报收集？”朵丽丝眉头深锁，“谁会做这么矛盾的事情？”
推动情报收集的那个人，肯定是知道相关内情的，说不定还和这些事件有直接关系。他让这些证据外泄，不就也是在暴露自己吗？
是别的势力安插的内鬼？还是这本身就是个烟雾弹？
弗尔沉吟片刻，低声道：“我怀疑这件事情和尤尔爵士有关。”
小公主不解，“这和尤尔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尤尔爵士是三天前回到王都的，正是在那之后，我们的调查开始取得进展。”弗尔道，“从银月城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并不亲近，反而是在彼此算计。既如此，尤尔爵士提前在肯恩身边安插内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尤尔哥哥是前天才被唤醒，之前一直都是沉睡状态。”希雅道，“而且他的身体状态很差，在露西姐姐家里休养过一段时间后，直接转到了占星塔。在这期间，除了我们，他并没有和别人交流过。”
弗尔摇了摇头，道：“殿下，有时候对外传令是不需要额外言谈词语的。举个例子，我现在拜托别院的女仆，去中环区六十七号商铺买些茶饼回来，只是这个举动，便向我的手下传递了消息，我被困在别院，速来救援。尤尔爵士肯定也会这种手段，想避开你们的视线对外传令，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希雅陷入沉默，脑中开始思索。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确实不太正常。
肯恩算计了尤尔，差点直接把他送走；尤尔醒过来后，立刻展开反击，要反攻一局。
看似友善的肯恩对她动了杀心，宣称与兄长并无争端的尤尔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干净。
如果尤尔真的安插了内鬼，也清楚肯恩的行事手段，那么在猎杀任务开始前，他就有机会向别院通风报信。
可尤尔并没有，他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没做。
希雅的脑子转的很快，要是照此推断，她似乎明白尤尔对她的愧疚感是从哪里来的了。但上次肯恩来访时，她非常肯定对方没有恶意，对她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
还是说，肯恩的演技已经能骗过內识？
弗尔就坐在希雅对面，他现在的情绪状态是不安，还有一些忐忑。
他对希雅没有恶意，而且刚才那些话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如果大家都没有说谎，希雅的內识判断也没有出问题，那这件事情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对她没有恶意的肯恩，用了很多种手段想置她于死地；同样对她没有恶意的尤尔，漠视了这一切的发生，连通风报信的打算都没有。
这两兄弟都是什么人呐，天生演技派，还是纯粹的精神病？
从原本的小公主留下的感官来判断，两兄弟中，她似乎还是更看好尤尔，对尤尔有一定的亲近感，这算是矮个子里拔高吗？
希雅心中充满了吐槽欲望，但她没有开口，会破坏人设的。
她的沉默却给了某些人错误讯号，朵丽丝轻声问道：“希雅殿下，您还好吧？”
瑞拉则直接很多，她半蹲下来，从希雅身后拥住她，轻声道：“既然那两位爵士都不是真心对待殿下，殿下也不用为他们付出什么，以后当陌生人看待便是。即便是没有那两位，也还有我们几个和露西小姐她们陪伴着殿下，您不会孤单的。”
说这几句话时，希雅能感受到瑞拉心中翻涌的怒意，要不是在安慰小公主，说不定连杀气都会飚出来。
别的先不说，若情报属实，瑞拉只怕今晚就会摸到亲王府邸去查看情况，说不定还会大开杀戒。
希雅叹了口气，抓住瑞拉的手掌，对众人道：“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还有蹊跷，需要更慎重的调查。当然，我没有不信任弗尔先生的意思，只是事情涉及到两位兄长，不得不慎重一些。”
说完这句话，希雅顿了顿，又道：“我很感谢弗尔先生愿意跟我分享这些情报，真的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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