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归我了！ 第214章

“你看到了什么？”

上野北迟疑了一瞬，就像是在纠结着什么，最终才缓缓说出口。

“渚的人生。”

那是一个不怎么的，充斥着淡淡的悲剧色彩的人生。

百江渚啊，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孩子，也是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女，她很爱她的母亲，但很可惜的是她的母亲不喜欢她，这貌似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母亲原先是一个偶像，但在生下百江渚之后却是生病住院，而一个偶像生下私生女这种丑闻……自然也是断送了她母亲的前途。

「阴沉」、「不合群」、「孤僻」、「怪人」……这个孩子为了看望生病的母亲而放弃了和同学们玩耍的机会，而一个不合群的孩子在学校里会有什么的遭遇自然不用多说，她的朋友很少，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也找不到什么交心的人。

“渚的生活，她的一切……她的开始与结束，我都看见了……”

她成为魔法少女，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战斗。

上野北盯着桌面，而丘比盯着他，两人都陷入了一种一如既往的默契中，他们在丘比承认了彼此「朋友」的身份之后，似乎就一直如此。

“其实她就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本身对奶酪没什么感觉，但因为母亲喜欢吃奶酪，所以就学着母亲喜欢上奶酪，她的心情经常是沮丧的，但想到母亲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笑起来。”

生活在黑暗的房间内，平平无奇的人生中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在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这孩子开始学着周围的人使用手机，这才有了一个更加开阔的世界。

认识了唯一一个能无情吐槽的「朋友」，又认识了一只自称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契约者，而后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事情，最终没有许下「治好妈妈的病」这样的愿望，而是许下了「想要一个母亲会认为最好的奶酪蛋糕」这样的愿望。

最后，她死了。

在成为魔法少女甚至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她的生命就结束了。

就像是读完了一本书一样，上野北将名为「百江渚」的书籍认真地翻阅到了最后一页，看见了那一个「完」字，对于百江渚而言，她确实是解脱了。

但有些话却依旧是在脑海中盘旋。

【肚子饿了，奶酪在哪里？】

【还不够了解妈妈的心情。】

【想要多到拿不住的奶酪。】

“稍微有点被破防了……”

上野北朝着丘比伸出手，丘比本能地想要闪躲，却又是克制住了想要逃避的冲动，只见它杵在原地，抬起头，看着上野北的手掌逐渐靠近自己。

最终，按到了它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我都看到了，但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你能告诉我答案吗？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回答时没有迟疑，当上野北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它的脑袋时，它或许就已经放松了下来，那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下，绯红的眸子看向了那双流露出哀伤情绪的黑色眼睛。

“我相信你和它们不一样，因为我们是朋友。”

上野北将额头抵在丘比身上，轻轻闭上眼。此刻他像是也感受到了丘比的害怕与忧虑，他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了，丘比是他的朋友，只要它还愿意当他的朋友，而且也愿意相信他，那他也会继永远相信下去。

“嗯……很抱歉，我知道你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但之前一直没敢跟你说。”

丘比微微垂眸，它面前的上野北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魔力反应了，他似乎是有所察觉，于是就将身上的魔力尽数收拢了起来，他那操控魔力的天赋依旧存在，而孵化者们的结界也在此刻撤销了下去。

“是害怕被我丢掉吗？”

上野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只见他伸手抚摸着丘比的背脊，这小家伙现在已经是平静不少了。

“有一点……”

很难想象那个日常总是跟他嘴硬的小杠精会露出这样柔软而脆弱的一面，上野北揉着它的脸蛋，像是安慰又像是吐槽道。

“我要是连你都不相信的话，那不就完蛋了吗？”

有两个小家伙不希望他苦着一张脸。

一个是丘比，而另一个……那孩子正在偷听。

似乎是被他刚才那一番「深情」的倾诉给吓到了。

“赶紧给我笑一笑，不然你今晚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而且，他现在也不应该苦着一张脸。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已经是发生了，而他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沉浸于过去的悲伤之中……他不应该消沉，也不应该无能狂怒伤害那些在意他的人。

更何况，见泷原里还有四个魔法少女等着他去救呢。

“我们有办法拯救她们吗？”

“如果是北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

丘比凝视着上野北那开朗的微笑，这个笑容很容易感染他人，让人情不自禁就愿意相信他能做到任何事情。

“我果然是天选之子么？”

现在居然是记起了这个说法啊。

“嘿嘿，我也是记得的啊，你之前还不乐意沙耶香契约来着……我就说嘛，我的丘比肯定跟外面那些货色不一样，心地可好了。”

它什么时候就成上野北的了？

算了，他乐意这么叫，那就让他这么叫吧，反正也没什么实际性的损失。

“而且我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看出来了。”

丘比轻轻晃了一下尾巴，看出来上野北有意想要将那份哀伤放在身后。

他会遗忘那份哀伤吗？

显然不会……这就是他啊。

“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啊，就算是我也被吓了一跳呢，居然有人把悲叹之种给吃进了肚子里，而且还能从中获得魔力……现在的你就算对上魔法少女，也有一战之力了吧？”

“是啊，大概就是把二十个沙耶香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程度吧？”

上野北撸起袖子秀了一下肌肉了，而丘比则是微微眯眼，将手掌搭到了上野北身上，他身上的魔力量大概就是零食魔女的魔力量……这是吃了零食魔女的悲叹之种，于是就获得了她的魔力吗？

“除了渚的魔力之外呢？”

“我想想，我还掌握了渚的魔法，掌握了「互换身体」的诀窍。当然了，要说到收获的话，那肯定还是不得不提一下最重要的宝物……”

连「身体互换」的诀窍都只能为最后的「宝物」让步么？

丘比轻轻歪头，面露不解。

“什么宝物？”

“这个啊……咳咳……”

为什么一说这个说法，她反而更不愿意出来了？

丘比看着忽然沉默下去的上野北，意识到了他是正在使用心灵感应，但对象也不是它……

丘比察觉到了魔力的反应。

“呃……”丘比就这么注视着，上野北的后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是活的？

丘比看着一双软绵绵的布条一样的手臂钩住了上野北的脖子，随即一只可爱的布娃娃从他背后探出脑袋。

丘比：？？

百江大人不许上野同学为她难过。

第346章 等着进局子吧你

啊，结束了吗？

她觉得她正沉浸在一片美好的世界中，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这么静悄悄的沉睡着，将一切的烦恼抛在身后，将一切琐碎的念想都直接扔得远远的……

这就是幸福了吗？

与其说是幸福，倒不如说是解脱。

娇小的女孩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像幼小而又无助的小猫她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睡着了，不再需要为他人考虑什么，也不再需要为自己考虑什么，尽管有不舍与眷恋，但生者的世界已经不属于她。

她叫百江渚，是一个魔法少女。

【咳咳，我倒是觉得，你还没结束呢。】

有一道熟悉而又带着一点点陌生的声音传入少女心湖，只见百江渚缓缓睁开眼，之所以说这道声音熟悉，那是因为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是一直有听见这道声音的，但这又有点陌生，毕竟她听到的声音是相隔了一个电子设备，与真正的原声又有一点细微的差距。

【要试着站起来一下吗？】

黄棕色的眼眸凝视着前方，前方其实空无一物，女孩有些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她坐在那不大的床铺上，背靠着墙壁蜷缩起来。

这里就是上野北所见的世界，那个黑暗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小房间，他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段时间「奶酪」会一直找他，就算没打游戏也希望能语音聊天……

这个黑暗的世界很容易把人给吃掉，而她认识的朋友太少太少了，少到她不得不依靠一个连真实面貌都没见过的网友来排解自身的孤独。

【渚，我认识你，你应该也认识我才对……嗯，就是那个「虎纹鲨鱼」。】

说起这个ID，上野北的声音也尽可能地放缓下来，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轻柔了，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他就像是生怕惊扰到百江渚，他不想让她心生害怕亦或者是产生别的负面情绪。

毕竟，他已经看到了百江渚的人生了。

百江渚抬起眼眸，黄棕色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她似乎是想找出声音的来源，但眼前这空无一物的景象又让她见不到人。

只不过，应该是他吧？

【相信我吗？要是不太能相信的话，我还可以说出一点证据……嗯，小可爱？小笨蛋？还是说……小菜鸡？】

最后一个没必要加进去。

百江渚微微动了下手指，其实她从上野北表明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他了，后面上野北自我证明的部分完全可以省去。

只不过，真的是他啊……

在死后，她居然还能有机会听到这个声音吗？

【我有办法能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也能继续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应该是以魔女亦或者是使魔之类的身份吧？

总不能是幽灵吧？

百江渚微微抿嘴，眼前也是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打量着这个人，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稍显青涩带着少年感的声线正是她所熟悉的。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虎纹鲨鱼」。

百江渚继续沉默，她曾经也幻想过假如她跟「虎纹鲨鱼」面对面，她会不会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之类的，但现在想起来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

不是说没什么话想说，而是想说些什么，但却不太敢开口。

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因为互联网游戏间的配合而显得「活跃」，但在线下面对面时，她又是被打回了原样，在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想见到的「虎纹鲨鱼」之后，百江渚反而是有了一点拘谨。

有点害怕自己会说错话，也不太喜欢以这种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这也是她之前会拒绝丘比的提议的原因之一吧。

她确实是很想跟这个「虎纹鲨鱼」的交心好友见上一面，这个想法甚至一直保留到了她临死前，成为了一个不小的遗憾。

但另一方面她又确实是在无意识抗拒着跟「虎纹鲨鱼」见面，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她害怕会难以维持她和「虎纹鲨鱼」之间的关系。

有时候会这么想——她跟「虎纹鲨鱼」能相处得那么融洽，会不会正是因为他们其实都不了解真正的彼此，就像假如「虎纹鲨鱼」了解了她的现状，了解了她的家庭环境，了解了她究竟是一个怎样平凡的人……

当两人都看清楚了彼此，那是不是幻想中的对方就会随之破灭，紧接着连关系也变得冷淡起来？

她现实中已经是被孤立了，生活在现实中的孤岛里已经是疲惫不堪，难得有一处能够避风的港湾……她不想去破坏，也不想让这个关系有被破坏的可能。

果然啊……她是在害怕。

所以，就难免拘谨起来了。

上野北伸出手，轻轻搭在百江渚的脑袋上，女孩的大波浪长发很是柔软，这个动作看起来可能过于亲密，但除了他，百江渚又和谁亲密了呢？

换个说法，假如连他都认为他和百江渚之间有一定的「距离」，那这个世界上，百江渚真的还有熟悉的人吗？

所以啊，他是百江渚最熟悉的朋友了。

在手掌触及到百江渚的一瞬间，上野北能明显感受到女孩那轻轻的颤动。

他在梦境里将手搭在百江渚身上时，他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形象就是百江渚的形象。而此刻，当他将手掌按在女孩的头顶，他也领悟到了女孩那淡淡的不安。

她本来就是一个话少的孩子，但话少不意味着她没有话可说，她是在听他讲话的，而且听得很清楚，她的心神随着他的声音而被牵动，她在认真思考着他所说的话。

他需要给她的，就是安全感与信任。

上野北所面对的，既是「奶酪」，又不是「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