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洲黑猫
“所以，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蠢的投降魔族？还是说当时的情况，已经恶劣至此，不得不这么做了？”
赫尔明特：“关于以上你说的这几点，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毕竟我现在太年轻了，尽管因为重生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可我终究不能掌控整座圣山……或许你直接问伯父，会好一点好。”
辛洛斯答应着，和赫尔明特又咕哝了几句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连上了老爹的通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辛洛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政治斗争嘛，可以理解。
帝国再不做人，也不会直接放弃掉一个能打的将军和军团。说不定在防御魔族总体战的时候，就真的少那么一个将军，一个生力军军团呢？
不过这是理论上的。
现实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它根本不讲道理……
趁着圣龙公主等人还没回来，辛洛斯和梵卓大公聊起了这件事。
这件事显然是由帝国军部默许的，辛洛斯年纪太小，所以完全不知情。按理说梵卓大公应该是知道的，最起码，也达成了部分共识。
对此，梵卓大公没有否认。
那的确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那个时候，梵卓大公的年纪也不大。那时还是辛洛斯的爷爷当政，偶尔跟梵卓大公提了一嘴。如果不是辛洛斯现在再提起，他几乎忘了……
从个人角度来说，梵卓大公愿意原谅钢铁卫士，那事毕竟是帝国这边做的不对。
可以现在人类的情况，根本不能开这种口子啊。
在大公的边回忆边补充下，辛洛斯知道了往昔部分秘辛。
钢铁卫士，真的是政治的牺牲品。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上城农民。各种苛捐杂税下，农民活不下去了，偏偏严酷的自然环境和因为歉收而暴涨的粮价，一起朝着农民们掐来。
于是，有人就死了。
于是，有人站起来反抗了。
于是，就有了帝国边境周围，大大狭小的自由地。于是，就有了比卢比卡杨内部还……。
这一点也不好笑。
之前那位女射手之所以始终想要杀死辛洛斯，恐怕就是因为吃够了这方面的苦头。她不可以相信人类，也不可以相信魔族。她能做的，就是点燃自己，为这个世界无穷的黑暗，召来点点光明。
她谁都不信。
而想要拯救她……
梵卓大公：“说起来，这也是帝国的错啊。帝国内部税务过高，这谁不知道？本来就是这群人在咬着牙支持前线，结果吃的最多的混账们根本无所谓对方付出了什么。”
“可偏偏现在这群人，是帝国的栋梁。”
“除非我们称帝，否则根本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真的是两头堵，无比难以回答的一个问题啊。
——为什么我老是要遇到这种事……可现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连这种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先背叛了他们，然后现在轮到他们背叛我们了……因果轮回，不是吗？”
辛洛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点想办法弥补吧。这么大个军团，不要真的可惜了，更别说还附赠一个要塞。”
梵卓大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过往的种种，如今都已经很难追寻。许多东西都已经或是模糊，或是被删改。原貌如何，早就没人知晓了。现在那女射手既然狠下心里来杀你，恐怕……这种仇恨已经完全深入到骨髓之中，无法更改了。”
“除非……”
辛洛斯：“老爹，你有办法就赶快说。你当我听不出来，你有一个解决办法吗？”
梵卓大公：“你愿意娶她。”
辛洛斯：“……别闹。”
梵卓大公：“或者，我们称帝。”
梵卓大公给了辛洛斯一个糟糕至极的提议，各种意义上的。
因为太过糟糕，以至于辛洛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还以为……算了算了，你想不出办法，也就别勉强了。反正情况已经糟成了这样，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再和姐姐一起坐一次王座呗。你也辛苦下，好好做一个长梦。当你梦醒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辛洛斯有灭世的权利。
对于一位救世者来说，这是何其幸运。
不过一向宠儿子的梵卓大公，这次却没有顺着辛洛斯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辛洛斯，你知道吗？传说有些神明，因为太爱太爱自己的造物。在明知世界给造物准备的，只有无尽的苦恼和伤痛之后，神便会选择不，从最源头，将自己的造物全部吃掉。”
“现在的你，和祂们何其相似。”
也不知道梵卓大公到底从哪里看来的毒鸡汤。
辛洛斯：“拜托，老爹，你都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相信这些？维持梵卓王佐的地位，永远不封王。保持人类现在的政治格局，维持基本的向心力，然后竭尽全力击倒魔族，这不是我们早就制定好的基本方针吗？”
“那个女射手心中满是对人类和魔族的憎恨，她不可能归降的。劝降这种话，从一开始就不该被说出来……你知道的，我能看到她的内心。我能感受到，她内心中如同海天巨浪般，源源不绝的仇恨。”
辛洛斯拒绝招降那位女射手，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根本无法弥合女射手心中的仇恨——换你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强行赶出了家乡，一路颠沛流离，最后不得不在自己最憎恨的人手下干活。而那个最憎恨你的人还完全将你最重视的子民视为燃料和工具……你心里会怎么想呢？
本来身为传奇，女射手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但现在人魔大战已起，就连龙族都不得不在人魔两族之间择一站队，更别说别的种族和小势力。
中立？
不可能的。
如果非要那么做，只能就是没有波兰。
就如同苏德这两只巨兽互相争锋时那般……哪怕不是很好的阵营，但你必须有一个阵营。
人类，魔族，死一般的二选一。
人类永远不会去信任背叛者，而魔族必然将这些背叛者视作消耗品——到了这里，辛洛斯突然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帝国没有关于钢铁卫士军团所处情况的任何记载了。
之前辛洛斯只以为纯度极高的将军们忙着打仗，一时间忘记了去观察土地盐分和蚊音这种小事。但现在看来，那些真正的将军恐怕并非一无所知，而是心知肚明……将钢铁卫士如同真正的魔族一般彻底消灭，以捍卫人类的荣誉。
辛洛斯不想去看女射手到底是有多么痛苦，只是稍微一想，就知道那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这个倒霉催了的世界……
梵卓大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谁让你，心里一直在意着这件事呢？”
辛洛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我一直在意这件事的。但凡霜林城的情况差一点，我就直接把这座城市打下来，然后屠城毁灭所有钢铁卫士存在过的证据了。”
“我都这么铁血无情，杀伐果断了，你还说我心软？”
就如同一周目时那样。
辛洛斯的手上，埋葬了太多太多的过往和仇恨。
梵卓大公：“阿瑞安赫德。那个女射手的名字，叫阿瑞安赫德。你自始至终，都不敢问她的名字。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没办法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无奈，因为无力，因为愧疚，所以连名字都不愿意去问对方。知道了名字的话，也就意味着接触和理解。”
“对陌生人可以轻易挥下的屠刀，对熟悉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挥下的。更何况，她还是你命中的使徒。”
“她本可以，站在你的身侧。”
辛洛斯还能怎么说……这不就是鱼眼里诡异的光吗。
过度解读要不得啊。
不过辛洛斯并不生气。
因为梵卓大公越是这么说，辛洛斯就知道梵卓大公是真正的在爱着他，守护着他。
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直接回绝，那是情商多低才能做的出来。
所以辛洛斯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辛洛斯：“先不说玛蒂尔达的想法，大皇子会不会因此而生出嫌系。就阿瑞安赫德那被全部腐蚀的脸，我的心得多大，才能下的去鸟啊。”
“和她比起来，那些连文明都没有的女食人魔都可以说是千娇百媚的绝世美人好不好。”
梵卓大公本来有万般话语，现在却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的确比较严重。
“这个问题的话，的确是比较严重。不过反正关了灯，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也未必需要结婚啊，阿瑞安赫德这种传奇，自己就是豪门，结婚意愿很低的，估计愿意当没有名分的情人……”
这种暴论连梵卓大公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辛洛斯：“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不过你再说下去，可就真的没意思了啊。我们现在，走不出比上一次更好的结局了。”
梵卓大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政变吧。将过去的一切规则，全都改写。”
辛洛斯：“老爹，你今天喝多了？”
梵卓大公：“如果我们攻下霜林要塞，魔族南方将再无要害可守。你们两个都在人类这边，再加上龙族传奇，我想不出魔族怎么赢，同时我也想不出，这么糟糕的情况，该怎么拯救这个世界。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可是这样的话……你真的开心吗？”
“那个被莱因哈特狠狠地得罪了，第一反应也不是杀了他，而是离开，甚至直接跑到乡下去避难的温柔辛洛斯？”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可以没有帝国，没有梵卓，但我不想再失去你。”
辛洛斯：“……拿到黑暗剑之后，我会和姐姐一起认真研究这把剑一天。随后，我们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攻击霜林要塞。考虑到我们这边目前传奇的数量，所以针对霜林要塞的攻击，必然不是持久战，而是一场闪击战。”
“根据我的估算，就算一切顺利，等到最终落城，最起码也该有三天左右。如果一切不顺利，那么硬攻三天没有进展的话，我们也会离开。”
“如果在那之前，你可以说服阿瑞安赫德，可以让霜林要塞无血开城的话，那么一切还都有的谈。”
辛洛斯没说梵卓大公要是没说服该怎么办。
不过两人心里其实都清楚，要是没有说服的话……也就不需要谈了。
这是一心想要违背自己本性，斩断过去的辛洛斯给父亲最后的机会。
一切都在辛洛斯的计划之中，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要停下的意思。对于姐姐的怜惜，已经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可能做到的吧……就当是哄大公开心了。
每个人，都是活着的人啊。
……
结束了和辛洛斯的通讯之后，梵卓大公长叹了一口气。他将下巴放在了交叉的双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五位梵卓长老来到了他的身边。
梵卓五长老：“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有些话我也就放开了说了——我支持政变。以梵卓家现在的威望，以及辛洛斯和安第尔日后登座之后的力量，梵卓没理由一直当个陪衬。”
“神的族人，理应成为星空下最伟大的王族！”
梵卓大公一言不发。
五长老代表的，是以梵卓新生代年轻人们的意见。
不同于因循守旧的老头子们，这群和辛洛斯以及安第尔同龄的年轻人们，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始终当个普通的贵族子弟，而不是王族。
梵卓一门三传奇，其中两个还是未来的主宰神，他们的族人，当个王族，不过分吧？
梵卓不称王是传统，但这个传统并非一直为人所接受。几乎每一代梵卓年轻人，都在冲击这个传统观念。
只不过梵卓守旧势力强大，再加上本家比较保守，所以每次这个思潮起来，都能被强行压制下去。
可到了辛洛斯和安第尔这代，实在压不住了。
尤其是二周目。
他俩实在过于优秀了，再加上很多苏醒者们知道到了这两姐弟压根就是天之蛇本蛇……出于对天之蛇的尊敬，梵卓年轻人们对这对年轻的统治者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可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年轻人们都希望天之蛇能打破梵卓千年以来的停滞。
王族，天空下最耀眼的称号，只有梵卓有资格获取。
这个诉求实在是太过王道，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连梵卓大公都不知道怎么压。也就是辛洛斯始终咬着传统不放……祖训在很多老一辈梵卓心中，终究是有分量的。
梵卓大公：“你这样说，辛洛斯会生气的。他一直很传统和保守，你又不是不知道。”
梵卓五长老：“小辛洛斯是什么脾气，我们大家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心太软，要是他早两年出手，直接将现在的王族杀个精光，然后各处全都安插上我们的人。乱个两年之后，别说什么内乱，就连魔族我们都可以平了。辛洛斯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不喜欢看到死人……”
听到梵卓五长老这么说完，梵卓四长老大摇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