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瓜养猹
虚幻之物，却未必虚幻。
没有水面，湖就无法存在；没有山脊，山脉和天空都无法存在；如果少了境界，那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集合体。
奈落站在映照在水中的月亮上，不带起一丝波纹，静静地站着。
来了！
弥苞也不再多问什么，他同样感受到了，那种……虚假化作了真实，空想被具现，山川万物，自然承认了它的存在，于是和日月星辰一样，笼罩了这个国度，永夜不变。
神久夜是源头，永夜是异象。
封印她，就能掐断了异象的力量之源，让其慢慢消散，但是——
奈落的封印可不正经，根本没有隔绝不说，还监守自盗，体内的妖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剧烈涌出，否则他何必时刻维持天生牙插身上这么丢人……嗯，奈落是说用天生牙的力量治愈自己。
总之，汇聚了神久夜这个源头，以及奈落这个莫名有着巨大吸引力的存在，月亮，落下来了。
从天上砸了下来！
不是错觉，猛然间，弥苞抬起头，看向天空。
在那里，一轮满月染得血红，乳燕归巢一般，月亮迫不及待的落下，显得就像是在砸，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感向着大地坠落。
可怕！
仿佛万物都即将被碾成粉碎。
那一轮朱月，正带着万钧之势砸下来，向着大地坠落，气势十足的虚假之月。
奈落没有抬头看，他低头，放开了一些拒绝的强度，让那轮天空之城上的虚假之月继续朝他而来。
作为一种‘月’的概念，空想的具现，出现的方式也不是那种常规的方式，显得唯心。
“来吧。”
脚下的水中月慢慢变得清晰，真实，如同实质的真实，仿佛可以被他捞起来。
于是他就捞了。
轻松写意的伸出手掌，探入水面，不带起一丝波纹的没入，抚摸在了月亮上。
那模样，仿若凭吊古迹的诗人。
还能吟上一句：
镜池凿破晚冰坚，寒月光摇水底天。
谁捧玉盘无定准，明珠荡漾不胜圆。
在温泉里捞月亮，吟这个也是够了，但唯一的听众，额，唯三吧，弥苞没有心思听，他抬起头，看着天空，月亮不断落下，天上却还挂着一个月亮，哦不，好刺眼，是太阳。
太阳！？
太阳出来了！？
太阳依旧升起！？
那种，发自内心的，难以言述的感动，一瞬间，整个天地似乎都鲜活起来，从异变回到正常，万事万物都在欢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然之前也不咋的，但现在对比起来，如此幸福。
而温泉中，水中的月亮，绯红竟然慢慢变得洁白，皎洁的白，突破了虚与实的界限，被奈落捞起来，像是一团光，又像是一面镜子，没有之前那么大，压缩了，变小了，只有水中的模样，托举在手中，给人怪异的感觉。
美人。
这一刻梦幻的奈落像是绝世美人。
现在的弥苞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因此他只是眨着眼，然后揉着眼睛，然后继续揉眼睛……
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娘溺泉！
“大和尚，你还在等什么，赶快来封印了它。”
奈落的表情很不好看，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这个喜欢舔他的虚假之月，看看也就罢了，真的接触的话，的确会带来一定程度上的现实扭曲。
大概是，神明换代？
将‘天女’的传说，容纳进他这个巫女们信仰着，侍奉着，但的的确确是白纸一片的萌新，毕竟契合度太高了。
奈落选择拒绝！
“啊，哦，这就来。”
弥苞一个激灵，心里默念罪过罪过，这才忙不迭的走上了水面，不可思议，他可没有动用法力，水面却被苍银色的月光侵染了，仿佛水银泻地，支撑起了他的重量，靠近了奈落。
只是，对奈落无害的月光，对弥苞似乎有点太强了。
他费力的撑开结界，整个人面色有点发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会不会变成……
好可怕！
一个念头之下，以至于这个法力僧心境不稳，露出破绽，在奈落诧异的注视下，滚落了温泉里。
“和尚，你在搞什么，过来封印月亮。”
“贫僧，贫僧好像被诅咒了。”
弥苞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也有些怪怪的。
啥玩意你就被诅咒了，你不是封印了神久夜还能活蹦乱跳和‘奈落’过招，最后逼得他女装下诅咒吗？
还没让你动手封印月亮呢，又被诅咒了。
弥苞从温泉中站起身，水池不深，没腰，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就是不断叹气，长吁短叹的。
仿佛生活失去了梦想，人生失去了意义。
显得很呆。
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重新耀眼，照耀人世间的大日，露出一丝‘啊，已经无所谓了’的表情。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他缓缓转向，正对着奈落，双手合十一礼，庄重，正式，对月亮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婉而又坚定不移的表情。
“奈落施主，请稍等，贫僧这就来封印它。”
奈落只觉得怪怪的。
神他喵的温婉表情，和尚你怎么和尚！变成天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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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黑白大盗奈落
三天后。
野良。
奈落和巫女们在庭院里喝下午茶，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
距离永夜异变已经过去了三天，无声无息的结束掉它，使得奈落……饱受白眼。
就这？
那神久夜降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害的大家都紧张了，结果就这？
已经撤去蓬莱岛的村民正在大干特干，在奏姬的领导下建设新的蓬莱岛，恢复岛上村庄旧貌，她很忙，暂时不打算回来。
至于一心守护好枫之村的桔梗，和椿一起白眼奈落了一番，目光在他的新造型停留稍许。
黑之月，
白之月。
一黑一白，散发着似是而非的气息。
毕竟，一个是巫女和妖怪灵魂、灵力、妖力汇聚的结晶，一个是天女和妖怪灵魂、神力、妖力汇聚的封印之处。
一个停留在奈落胸口中心，镶嵌进去，一个在镜子中，那面奈落一度捧着的灵魂宝镜，仿佛虚幻，却勾连起来，仿佛曾经时代树与灵魂宝镜的联系一样，相互勾连，力量流转。
“这是……什么？”
桔梗的目光着重落在黑之月上，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
“四魂之玉？”
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不是指造型，而是说灵韵，现在的四魂之玉，完全没有了曾经那种‘感觉’，在黑白分明的独特结构中，变成了全新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奈落又做了什么？
“诶，这个啊……”因为偷偷昧下了神久夜这件事奈落并不打算让她们参与，所以——
“我刚换的，怎么样，厉害吧。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男孩子会换蛋一样。”
说到这个，奈落不由想起了那个得道高僧，在一顿操作猛如虎的封印了‘天女和妖怪’灵魂的融合之物白之月后，他走了。
神情无悲无喜，好似看破了红尘俗世。
弥苞大概不会换蛋了。
“换……蛋。”
奈落的话让桔梗和椿都愣住。
“你们不知道吗？”奈落的表情煞有其事，“举个栗子，就像牙齿的更换一样，蛋蛋也是有新旧更换的，一般来说每隔两年蛋蛋就会完成一次新旧更换，女孩子的话，有过大姨妈应该可以理解吧，虽然没有每个月一次那么勤快，对男孩子来说，是和长胡子一样的第二性特征发育的一种……”
“住嘴！”
“你不要再说了！”
因为大放厥词，奈落被灭口了。
看着椿和自己一样动了手，桔梗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
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
太阳出来了，风和日丽，真是和平的一天。
椿则是仍然气不过的继续戳奈落，明明自己今天不舒服，还敢说这种事，直到被奈落扯过去，伸出手按在小腹处抱住，这才安生下来。
庭院又重新陷入了安静的氛围，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永夜发生的时间，让秋收受到了灾劫，好在 终究是结束了。
奈落的禁言被他解除之后，也不再继续搞事，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脸色都有些绯红的巫女，喝着茶。
怎么说呢，虽然感觉关系似乎进展颇多，但凑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是他可以多出不少小动作，在你不言我不语的待在一起中，有一种非常自然的安心感。
时间慢慢的过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起来。
桔梗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先回去了，村子里大家还是有些不安。”
有巫女在，和没有巫女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那是大灾之时有没有主心骨和心灵寄托的区别。
“这就走了吗？”椿微微一愣，然后挣脱了奈落的怀抱：“我跟你一起去。”
野良已经没有了多少人，外面许多村子都是如此。今年收成不好，索性收割之后便好好藏起来，然后和以往一样，进山，趁着秋天物资丰富进山寻找代粮的野菜熬过去。
只有她一个人和奈落待在一起的话……
桔梗淡淡的瞥了奈落一眼，微微低垂眼帘，没有立即就说话。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她才重新抬起头来轻轻叹息一声，喃喃地说道：“走吧，椿。”
阴阳玉浮现，通道打开。
奈落这三天人一直待在这里，但他的心不在，不全在。神久夜这件事，肯定没有奈落所说的，他找到了，然后按死了，结束了永夜那么简单。
至少，那面又被他随身带着的灵魂宝镜，以及永夜之时，那让巫女们感受到的妖力动乱，其中肯定有牵扯。
不过问，是相信奈落。
真的有问题，他肯定分分钟召集巫女们一起想办法。
既然选择自己解决，肯定是有什么不想她们知道和参与的地方。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