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程雪
这些女人痴迷的目光在伊城身上停留许久，最终看到了与他并排御马前进的艾斯德斯。
于是，她们知趣的收回了目光。
第五十三章 欺君
她们都很清楚，这是帝都上流社会圈子里最近的一桩新绯闻。
年轻貌美的将军艾斯德斯，与帅气俊朗的巡查使伊城，正式交往了。
他们是在北方讨伐战中结识，回到帝都后就开始打得火热。
少女和贵妇们眼看着艾斯德斯独享美味大餐，恨得银牙暗咬，却没有一点办法。
但凡脑子里还有一丁点理智，也不会想着去和艾斯德斯抢男人。
可惜，众人羡慕的对象伊城先生，并不这么觉得。
这是一场演出，他和艾斯德斯所谓的“交往”，都是假的。
伊城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帝仪仗之后不远处跟着，在他身边除了艾斯德斯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官员。
在队伍的外围，簇拥着军容整齐的禁卫军。
这是大臣的手始终伸不到的地方。
禁卫军的统帅，永远都是从皇室的旁支中产生，上任前必须立下血誓，对皇帝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现任禁卫军大统领雷欧将军，对皇室的忠诚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这支力量的存在，只怕大臣会更加跋扈。
大臣现在虽然有不臣之心，但是在军队中的势力并不多，所以才不敢篡位。
拉拢艾斯德斯等将军只是他渗透军队的第一步。
等到时机成熟，这位老奸巨猾的权臣一定会想办法搬掉布德这个顽固的保皇党，将军队控制在手中。
到时候他才会撕下自己伪装的面具，逼迫小皇帝禅位。
这是他多次观察大臣，结合对方的行动逻辑，得出的结论。
在这次围猎中，大臣会用传统老方“指鹿为马”来甄别谁是死忠于皇帝的顽固派，谁是识时务的俊杰。
围猎刚刚开始，危险种们仿佛感知到这里很危险一般，纷纷溜到很远的地方去避难了。
只有零星的几只不太危险的危险种，成了倒霉鬼，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相对于人类，这些危险种真的是像小绵羊一样可怜无助。
眼看着太阳落山，小皇帝准备下令结束今天的围猎。
就在这时，大臣给人群中的一名瘦高男子使了个眼色。
这名瘦高男子就是汉诺克省的省长，这一次负责进献驯鹿的就是他。
他略微有些不情愿的排众而出，来到了皇帝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陛下，臣在汉诺克省偶然获得了一匹有危险种血统的良驹，臣不敢独享，想将这匹马儿献给陛下。”
小皇帝略显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她笑着说道：
“你的忠心让朕非常欣慰，快将马儿牵过来吧。”
在一众大臣的惊讶中，一匹高大的梅塔斯驯鹿被牵了过来。
这只驯鹿身上确实有危险种的血脉，野性十足。
虽然被绳缰绳束缚着，但还在“嗷嗷”的叫着，看起来非常凶悍。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是鹿，不是马啊！
小皇帝的脸色微变，淡淡的说道：“艾伯特卿，朕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鹿，不是马吧。”
她回头看着大臣，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她指着驯鹿，笑着说道：“大臣，这是马还是鹿？”
大臣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臣听说过这种生物，是汉诺克省的一种特殊马匹，只是外形与鹿有几分相似。”
大臣的嗓门不小，他的声音在围猎场上回荡着，也在所有人的心中回荡着。
大家都在想一件事，大臣指鹿为马，到底是为什么？
这鬼东西是马还是鹿，难道大伙儿的眼睛都瞎了，看不出来吗？
小皇帝也有些茫然。
大臣从来没有骗过她，她对这位胖乎乎的家伙一直信任有加。
她知道大臣贪财贪权，喜好吃肉，也很好色，但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大臣的忠诚呀。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小皇帝有些疑惑，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高级内政官，留着一脸络腮胡，浓眉大眼的财务大臣绍尔愤怒的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陛下，这分明是鹿，怎么会是马呢？”
绍尔的声音高亢，嘹亮的声音响彻围猎场，像重锤一样砸在所有人的心中。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
这只动物究竟是马还是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这是站队的时刻。
大臣似笑非笑的看着绍尔，嘲弄般的说道：“绍尔大人，您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分明是马，你怎么能说是鹿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杀意。
绍尔身为财政大臣，多次在他用钱的时候以逾矩违规为由将他的要求顶了回去。
他当然很不爽，但对方身为高级政务官，直接向小皇帝负责，自然不用受他的节制。
这二人彼此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这一次绍尔见大臣欺君罔上，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又看到小皇帝脸色不好看，自以为机会来了，直接站了出来，和大臣针锋相对。
大臣的话更是激起了他的血性，他高声呼喊道：
“奥内斯特，你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欺压幼主，每一条都是死罪！”
他梗着脖子来到场地中央，在小皇帝面前鞠躬行礼，朗声道：
“臣，绍尔，请求陛下下旨彻查奥内斯特不法之事。”
小皇帝看着绍尔的表情非常复杂。
她很清楚，在场的除禁卫军外，其他的大部分侍卫、随从都被大臣收买了，如果她说话不注意，很可能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全。
父亲在壮年之时离奇去世，让她一直心有余悸。
她绝不相信父母会双双病死，所以她一直在隐忍。
此时她真的很想高呼一声将大臣拿下，但却始终不敢。
她淡淡的说道：“诸位，你们都见多识广，可以告诉朕，这只活物是马还是鹿吗？”
她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所有官员。
几乎所有人都在躲避着皇帝的目光。
他们不愿意表态。
眼看着气氛尴尬，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伊城的脸上。
看到这张俊朗。冷漠而又充满正气的面孔，小皇帝的心中微微一暖。
伊城大人是最公正的，他一定会说真话的！
于是，小皇帝毫不犹豫的点名。
“巡查使伊城，你来告诉朕，这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表态
伊城心中暗骂，我这官职既不是最高，也不是最低，站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就第一个点了我的名呢？
我也实在不是谦虚，我一个小小的巡查使，怎么就卷入两大权臣的斗争中去了呢？
“马鹿之争”这件事虽然是他出的主意，但大臣事先并未和他商议过细节，也没有给他布置过任务。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皇帝点了名，他也不能装死。
他大义凛然的走了出来，左右环视了一圈。
从在场的官员眼中，看到了庆幸、同情、揶揄甚至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里同情的少，而看笑话的多。
他心知肚明，这帝国已经烂透了，绝不是杀一个大臣就能解决的。
他决定用大臣将这些趋炎附势之徒全部揪出来，到时候挨个清算。
他抬起头，看到了小皇帝期盼的目光。
今天人多眼杂，他并没有将帝具直接戴在头上，所以他无法直接洞视观察小皇帝。
但是她期盼的目光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伊城明白，他唯有实话实说。
就算得罪大臣又如何，事后可以解释为为了打入保皇党内部。
如果他和大臣同流合污，以前的口碑就全砸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声震四野。
“陛下，这是一只梅塔斯驯鹿。这种驯鹿有危险种的血脉，奔跑速度更甚于骏马，但它就是鹿！”
伊城的声音格外洪亮，声音在周围的山壁上反射，形成了回音。
“......就是鹿！”
“......就是鹿！”
......
声音不断的回响着，在围猎场中回荡着。
小皇帝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喜色。
她注意到身边的大臣脸色难看，也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随后，在小皇帝的要求下，所有的官员都按照官职的大小表态。
文官系统中，支持大臣的明显占多数，而武将中大部分都认为这是鹿。
大臣在军队中的渗透时日较短，效果不甚明显，而文官已经大部分被大臣控制，或者慑于大臣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伊城默默的记着这些人的名字。
在诛杀大臣之后，这些人都得挨个甄别。
终于，所有的官员都表态完毕。
小皇帝看到居然有一大半官员表态支持大臣，心中冰凉。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伊城的脸上。
伊城从未想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有这样复杂的目光。
他心中感慨，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想宰了大臣，为小皇帝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