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原来最后比企谷发现大道还是要至简,简简单单地恰恰最无懈可击,言多必失,不如少说,只交代事情而对原因模糊化处处理,让舅舅既不会困惑也没有可以仔细琢磨的余地。
——所以比企谷的办法就是多余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他想了几百种办法和行为,甚至想过找人配合他演戏,可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做,无为就是无所不为,
说人话:
他相信舅舅的脑补能力会和他的五个女儿一样优秀。
所以只要简单地说自己有了公司就好,顺便为了不自相矛盾,再把之前和中野姐妹说过的说辞再和舅舅再说一遍……只要这样做就好,剩下地全看舅舅怎么理解。
“……”舅舅抬头看着这张老实而沉默的脸,又低头看看地上铺满一地的各种证件纸张,交叠摆放的纸张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内容,全都有“比企谷八幡”的签名和他蓝底或红底的证件照片。
直到现在,舅舅中野依然觉得如在梦里,一切来得太突兀。
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之前和我说找到平稳工作了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就突然摇身一变,从我连饭都快吃不起、需要我时时挂念担心的穷苦外甥,成了卧底加极道大佬加公司社长了呢?
这种落差对舅舅中野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舅舅不想外甥有出息,可比企谷这成长的也太快了……前几天还是个蔫蔫的狗尾巴草,一转眼就成了千年大树,一点基本法都不讲,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别看舅舅中野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那是因为他是长辈,现在更是是比企谷家和中野家两家现存的唯一能起作用的长辈,所以他习惯了沉稳,不在后背面前显露太多的私人情感。
——就算遍体鳞伤,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让这些晚辈们看见半分痛苦与悲伤。
……可其实他的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如果不是这种长辈的矜持与担当,他早就不加掩饰地露出无比震惊的态度,甚至一边笑一边站起来瞪大眼睛追问比企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是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个消息也不算完全突如其来……因为在昨天的时候,他骑自行车的路过比企谷家,就看见比企谷从奔驰车上下来。
他一开始就是想问比企谷这个来着,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问的必要了。
当时他分明看见那辆价值不菲的奔驰轿车上下来的司机殷勤地给比企谷打开车门,并展现出了恭敬热情甚至是崇拜的态度……早在亲眼目睹那个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思绪乱得一塌糊涂。
——以至于当时思绪复杂的他没有叫住比企谷,而是先自己一边整理混乱的思绪,一边悄悄地离去。
于是现在比企谷的解答就更像是解答了舅舅昨天的疑惑……如果不是被富婆包养,这样的解释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可是!
说得通归说得通,能不能接受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甚至于说着根本完完全全就是魔幻现实主义,根本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些东西。
卧底?极道大佬?开公司?你跟舅舅搁这叠buff演八点档电视剧还是得了精神科的疾病幻想自己是归来的龙王战神?
“……我,你,你真没拿你舅开玩笑吧?”
舅舅中野拿起放在地上的文件,再次仔细地看……他曾经也是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知道这些东西至少在表面上都很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不确定的意味,比企谷还在舅舅的身上看见些许局促和紧张的意味。
于是比企谷这才注意到,舅舅坐在地上,虽然腰背倔强地挺直,可头上却已经长出不少白头发了,眼角的皱纹非常明显,老态和疲惫的感觉笼罩着他。
……这样的中野丸尾,哪里还有过去那个资本家的半分影子呢?不过是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老父亲。
以至于当他得知比企谷突如其来的成就时,不仅不是他刚才表面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甚至还有了些局促。
“是不是开玩笑,舅舅到时候接手过去不就知道了?”
比企谷开口解释道,
“咱们两家以后是真的有盼头了,我曾经发誓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这个妹妹也包括一花她们五个,”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忍不住挺起胸膛,为自己感到一点点小自豪,
“只要有舅舅帮忙,咱们以后就真的不用在穷兮兮地过日子了,一花她们的以后也不用再挤在这个小房子里了。”
“我们都会有大房子,小町和一花她们都能去最好的学校而不必因为钱而限制选择,她们以后也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活成她们想活成的模样。”
“毕竟,舅舅你是知道的……在日本这个阶级固化了那么久的腐烂的社会,没有钱是不会有未来的,而现在,未来就握在我们的手上,我想为了我的亲人和她们的后代搏一个未来,希望舅舅可以帮我。”
——之所以是为了亲人和她们的后代而没有自己,是因为比企谷无论是爱钱还是开这个公司开的兴致盎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对舅舅的接手抱有这么大的期望……等某一天比企谷死去,有值得信赖的舅舅在,有公司在,大家就都能仍然继续过的很好。
这个世界上的太阳没了谁都能在第二天照常升起,比企谷努力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们、尤其是为了让彼时孤苦伶仃的小町,没有哥哥的世界也能照常运行。
再一次沉默了半天后,舅舅中野的声音有些沙哑:“经营企业,可不是这么好经营的。”
比企谷心脏跳动地比之前快了一点,
“我有渠道搞到固定的订单,而且这几笔订单的需求量都不小,至于生产力方面,我们已经有几条流水线,生产力还算不错,后续再慢慢扩大规模。”
“只要舅舅能接受,我觉得这家公司恐怕想不起来都难。”
“好吧。”舅舅不再犹豫,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还拒绝就实在有点没道理了。”
他不想接受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可是让他接受的原因只需要两个,就能盖住反对理由的全部。
第一,他的确需要钱,确切地说,是五个女儿正是用钱的时候。
恰恰是因为过去曾经阔过,他才更知道在子女高中的阶段,有钱可以对改变她们以后人生命运起到多大的影响。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中野丸尾不是五姐妹的亲生父亲,可他比比一般的父亲还要胜过许多。
第二,这家公司是比企谷的公司,比企谷是他外甥。
外甥需要舅舅帮忙,需要理由吗?
“您接受了?”比企谷激动地探过身来,双手撑在地上,开心的意味溢于言表,“太好了!”
“我会尽力去做好,至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舅舅中野对比企谷说,“你到时候一定要多管管公司,到了公司以后没有舅舅,你对我公事公办就好,该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听。”
“我懂什么经营?”可比企谷连连摆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到时候您看着来就好了……当然,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含糊不管的。”
舅舅中野的心里百感交集,身份突然的转变让他有些不习惯。
再过几天,他就是比企谷地下属了,替比企谷操纵一家体量不算小的公司会社。
他早就知道比企谷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早就看好比企谷的未来……甚至于他早就打算好要给比企谷铺路和支持,比企谷会获得他给予的很多资源,等最后比企谷再顺理成章地接过他的班,继承他打下来的商业江山。
——可是那只是曾经的预想,
现实就是中野家破产了,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江山不复存在。
可就是这么个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的比企谷,靠自己的努力在18岁的时候突然就白手起家成了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可以在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一天,吃完饭之后随手丢给他一大堆文件,告诉他要给他一个公司让他帮忙打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好,至少商业方面的事情中野不算陌生,也见过很多纵横商海的天之骄子,冲击感相比较来说弱一些。
可是极道大佬什么的……那可真就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了。舅舅中野不是没接触过极道分子,可却从来没想过比企谷有一天会深入其中,并在其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作为一个卧底,在短短的时间里上位极道大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要用多少次生与死的跨越和不可思议的艰辛凶险来换取……舅舅中野不是个没见识的人,勉强能想象一二。
他心疼这个外甥。
这么小,却需要这么辛苦。
“你那个卧底……”舅舅中野犹犹豫豫地开口。
“什么?”比企谷眨眨眼睛。
“……算了,没事。”
中野舅舅却不再追问,摇摇头。
比企谷眨眨眼睛,一脸困惑和迷茫,只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大概是他不多细说,大量留白给舅舅自己理解的办法起作用了。
越成功越需要努力,小人物想要往上爬,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中野不敢继续想比企谷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他怕自己的眼睛会红。
所以同样的道理,他也不敢再问了。
比企谷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慢慢了解。
重要的是那些苦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
凛冽且饥饿的寒冬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歌颂出春风的季节。
日本的极道是合法的,每个地方总有几股极道势力盘踞,如果有一个自己人作为极道大佬,维持地方安定同时慢慢转向白道,警方没道理继续行动,非要打掉这个组织,反而会乐见其成,大力支持。
换句话说,比企谷过去那些危机而提心吊胆的日子彻底翻篇,只要中野丸尾能努力把公司经营的不错,比企谷就没有危险,反而黑白通吃,安逸的一塌糊涂。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任重而道远。
“辛苦你了,八幡。”
舅舅中野抬手用力拍拍比企谷的肩头,手上暴起几根青筋,“这两年。我没想到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东西……对不起,舅舅对不起你,是舅舅窝囊没用,才让你甘愿深入到危险里面去。”
比企谷一听就知道这个舅舅肯定是脑补了,可他又办法反驳他直接说哪怕你仍然大富大贵,我该进入诡秘也还是进的。
所以他也就只能听着舅舅说话,抿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幅模样落在舅舅中野的眼里就成了比企谷憋闷在心里好久的委屈和不如意,于是舅舅中野更难受了,心里不是滋味。
“你放心,以后换我来帮你了。”
舅舅声音低沉地和比企谷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表情也越来越坚毅,就像是在心底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一刻的他,好像又从老头变回了正直壮年的中年人,表现出符合年龄的昂扬与沉稳……比企谷甚至又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巨子的影子。
比企谷:“……嗯嗯嗯!”
虽然不知道舅舅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样好像也应该不是坏事吧?
公司的运营有了着落,舅舅也恢复了些许当年的状态,比企谷心里再没有心思,哪怕过几天他就被诡秘杀死,大概也不会有多少遗憾了。
“好了,你快出去吧,和你妹妹们相处一会儿,她们想你了。”
舅舅中野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
“细节方面我们改天再抽时间议一议,这些文件也先放在我这里,我今晚研究一下我们公司的详细情况。”
比企谷注意到舅舅中野已经用上了“我们公司”这样的字眼,这让比企谷觉得开心和亲切。
“好,那我出去找一花她们去了。”
比企谷没了心思,连站起身来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呼啦——”房门推开又拉上。
房间里只剩中野丸尾一个人,他转头看着比企谷关上门,眼神涣散地飘忽了几秒。
几秒之后,他如释重负,咧开嘴忍不住笑,可他张开嘴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眼睛和鼻涕像是突然决堤的洪水,从眼睛和鼻子里流出来。
——就连破产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啊,仅此一次、就这一次、让他哭一会儿吧。
……姐姐,八幡有出息了,你不用担心了。
……老婆,不用担心女儿们了,她们的未来,她们哥给了。
心头好几座大山终于消散了,大山被击碎时溅落的石头渣滓大概是进了眼睛。
中野坐在地上,两条腿从盘着到张开,从未弯曲过半点的背匍匐躬曲缩成一团,蜷在地上无声地涕泗横流,狼狈的像受伤的野兽。
——要说哭起来完全没有声音那是假的,像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像是压低声音又像是完全不加压制的发泄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低沉地响在屋子里。
这是成年人的崩溃吗?
不,只是情绪的洪水终于可以决堤了。
因而,这哭声虽然声嘶力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开怀。
“……”
比企谷靠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哭声,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弧度,可这个弧度却似乎不是很好看,看着是嘴角向上,却有点向下撇的意思,还隐约带着要哭的颤抖。
【辛苦了。】
比企谷心里想。
“怎么了吗?表哥?”三玖弱弱的声音传过来,把比企谷的注意力拽回来。
看比企谷出来以后一直站在门口背对着门,察觉到比企谷表情有点不太对,女孩们都看向比企谷,眼睛眨呀眨,谁都不说话,
房间变得寂静,只有电视在响,
比企谷立刻把情绪憋回去。
酝酿三秒,比企谷冲妹妹们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不,没什么啊。”比企谷耸耸肩,“甚至可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些孩子们并不知道,她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哥哥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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