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风沙滚滚，却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能够看得见。
更能够感受得到。
“离开吧！”
身后，黑瞳的声音响起，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女轻声道：“你很强，但千人的精锐部队……”
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绯生羽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绯生羽确实很强，这并非是自大的话语，时至如今，斩鬼无数的他，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也毫无疑问称得上是强者。
只是强者不代表无敌，千人的精锐军队，彼此配合，正面厮杀，哪怕是仅仅只是围困起来，也能够杀死无数自诩强大的高手。
这是战争。
并不同于一般的战斗。
“离开吗？”
他微微沉吟，眉头缓缓地压低。
“没错，离开。”
黑瞳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死在这里的话，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们都不能死。”
少女的眼眸漆黑而坚定，不再像是平日里那样呆呆的，傻傻的。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手握着利刃的杀手。
莫名的……
不希望眼前的男人死去。
绯生羽嘴角微微扯动，笑了笑，却并未立刻作答。
“我们走了，那么这个村子会怎么样？”
他只是垂眸，询问。
“会死。”黑瞳语气毫无波动，因为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帝国的军队，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的遗漏——哪怕那是误会！”
“是吗？”
绯生羽轻吐了口气，看了一眼脚下，震动的地面，跳跃的石子。
远处的军队已然越来越靠近，视线穿透扬起的风沙，那些迷茫困惑的村民们也终于能够看清楚那袭来的身影。
“那是帝国的军队……我看到了飘扬的旗帜……”
“我听说前几天，有个村子就被帝国军以捕捉叛党的名义屠杀了！”
“帝国军……难道轮到我们了……”
帝国的军队，本该是守护民众，对抗外敌的利刃，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却反而成为了权贵者收割利益，铲除异己，甚至是压迫平民的工具。
哪怕是处于山中，村民们也是明白这一点，因为曾经听说过的。
或许很多人也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但他们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两位，你们该走了！”
老村长走了过来，开口道：“你们留下来的话，会被我们连累的，在后面，有一个小的出口，你们从那里离开吧！”
绯生羽愣了愣。
“连累？”
“是啊！”
老村长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前几天，从这里往北的一个村子刚刚被屠杀，在这之前也有过好几次，终究会轮到我们的……”
“走吧，离开吧，这就是世道啊！”
摇晃着，老村长迈步走远。
绯生羽看着他的背影。
他知道老人并没有说谎。
但是老人并没有想到的是，屠杀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根本就不需要出动那么多人，更不需要出动那么精锐的军队。
当然，或许也正因为这样的思维，所以周围没有一个人会将这件事情联系到他们身上。
没有人会怪罪他们。
哪怕他们现在就离开，村民们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初来乍到，更不需要因为一时收留的恩情而陪着他们在这里死去。
那没必要，更没义务。
是的。
本该如此。
绯生羽抬眸，阳光落入眼底，视线清晰可见那袭来的军队，那奔驰的骏马，交织闪耀的兵器刀刃，迈动着称不上整齐却极为沉稳步伐的士兵……
他轻吐了口气。
旋即迈步。
却并不是向着后面的方向而去，不是离开。
他前进的方向，是村口。
正对着那帝国的军队而来的方向！
“你……”
黑瞳愣了愣，想说什么。
但绯生羽侧过眸子，看了少女一眼，嘴角含笑，但那目中的光芒，却让女孩瞬间沉默了。
“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帝国的军队？”
她看出来了，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绯生羽抬眸，看了一眼那袭来的兵马，回应道。
虽然没有人怪罪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甚至绯生羽还可以自我推脱说哪怕没有他们，这个村子也迟早会陷入这种境地……
但是那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欺骗，唯独自己很难欺骗自己。
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自己欺骗自己。
那很可悲，不是吗？
“若是就这么离开了……我就不是我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看了一眼那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很多岁的老村长，落下的阳光炽盛闪耀，田园依旧，却没有了之前那份安逸。
绯生羽从来都不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善人。
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还是个人。
这里的人曾经对他抱以善意，那么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当然，更重要的是……
“千人的军队吗？或许……并不是不可能！”
低声的呢喃着。
是的。
这一刻，看着对面那袭来的军队，绯生羽突然觉得，自己并非无法战胜他们，并非无法将之击溃。
一直以来，他都尽可能的不令自己陷入绝对的险境之中。
纵使是冒险，也会给自己留下安全的保障，留下后路。
现在，同样如此。
在斩杀了鬼舞辻无惨之后。
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后。
这段时间的修行，与千乘灵性的彼此推动，如今的他，实力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并未完成剑术的第八型。
但是实力的进步，已然清晰可见。
他……
有把握！
更想试一试，那种一人破千军的感觉！
那想必极为畅快吧？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目光微微一凝。
腰间的剑，虽然并未出鞘，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那锋芒正不断的震颤着，不断的激荡着。
它也在回应着绯生羽的感受。
“你也想陪我吗？”
绯生羽笑了。
“你……”
看着那向前的身影，黑瞳张了张嘴。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黑瞳。”
绯生羽脚步微微停顿，看了少女一眼，道：“接下来，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来决定——毕竟你的手，已经恢复了，不是吗？”
他说着，伸手甩出了一件东西。
女孩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那被甩出的东西，看清楚的瞬间，忍不住愣了愣。
她的点心袋子……
她手上的伤势确实已经恢复。
绯生羽不再理会，只是继续迈步向前。
他的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柄。
“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帝国的军队，更是杀不尽的。”
沉默了一会儿，黑瞳再次开口，也仍然有些不死心：“等你离开之后，还会有军队的人来这里，这里的人，还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
绯生羽并未迟疑，只是迈步向前。
村民们也看见了他的身影，村长张了张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愕。
所有人都在看着。
前方是千军万马，身后是滚滚红尘。
绯生羽蓦然一笑，声音穿过风沙，落入女孩的耳中。
“我知道我无法一直停留在这里，更不可能停在这里……”
“但是，此战之后，我的名，将会传遍帝国，我的武力，将足以形成震慑，只要我不死，没人能动这里，也没人敢动这里——”
他确实不会停留。
但是……
只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只要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让很多人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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