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惠……”
雪乃的声音沙哑，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要……做什么。”
恶魔少女展颜一笑，她温柔的将学姐的白发挽于耳后，“我说过，不会让你去死的，这是阴影中守护者的承诺，终生有效。”
“惠，你不要冲动，还有机会的，我再想办法。”浑浊的泪水从雪乃的眼帘滑落，她激动了起来，甚至有些慌乱的说道：“你也无能为力的，你无法对抗她……”
她极度压抑着哭声，终于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你不要……”
学姐的血是热的，只是表面上冰冷无情呢，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惠微微点头，然后放开了她，最后走向了北原空。
她蹲下身子，目光中带着柔和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北原空的头发，发出了可爱的吐槽，“果然还是光头摸起来最舒服了，真是遗憾啊。”
精疲力竭的北原空怔怔的盯着惠，他想要站起，却又被无情的按了下去。
她突然伸出手，握住北原空的手弯轻轻的放在自己头上。感受着前辈宽厚而粗糙的手掌，少女眼睛微微眯起，露出非常享受的目光。
只有前辈能摸她的头呢。
突然，她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举动，而在这举动之下，雪乃死死的咬住下唇，将脸瞥向一侧。她握着霜之哀伤的手颤抖起来，整个人又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在北原空猝不及防中，惠突然俯下身子，对着他的唇重重的吻了下去，灵巧的小舌头顶开牙关，贪婪的攫取几秒之后，又干脆的抬起了脑袋。
少女脸颊绯红眉目含春，重重的舒了口气，吐槽道：“初次的KISS一点也不甜，全是鲜血和苦苦的味道。”
“惠……”
北原空呆滞的看着独自陶醉的表情，随后猛然一怔开始拼命的挣扎，可少女的手就像如泰山压顶般按在他的胸口，他嘴里发出‘喝喝’声，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究竟想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少女无视了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轻笑着问道：“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什么日子都无所谓，你不要这样……
突然，北原空又是一睁，晶莹的泪花瞬间溢满瞳孔。视线中，少女近在咫尺的容颜也变得有些模糊了。现实中明天是七月一号，是殷云的生日。
来到他们的世界，一年多了啊，上一个生日自己怎么过的？浑浑噩噩？不是，因为已经忘记有生日这回事了。
这件事，连雪乃都不知道，或许是她一直在等待自己主动开口告诉她，或许是担心触及某种过去的伤疤。
但惠记得，因为她也算是看着北原空从小长到大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深爱之人，包括他的父母，包括他自己。
“我什么都知道，甚至你曾经最羞耻的XP，我也知道你喜欢看诗羽学姐的同人画册，还知道你高一下册的生物课本，最后一页画了什么。”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真的比仙人还美丽吗？”
北原空身体又动了起来，但少女纤细的手掌轻轻按住了他的唇，“但是，我已经放弃了，我必须放弃，因为学姐和我说过哦！只有在她死后，我才能对你发起攻势，但我不想要她死。”
少女从戒指中拿出一颗晶莹之物放在北原空胸口，笑道：“呐，前辈，生日快乐，明天你就年满28周岁了哦。”
不待北原空回答，她便雷厉风行的起身，似乎强行切断了某种念想，身姿带着一股坚决。她看向云端的天照，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
惠从戒指中拿出了一朵洁白的，一层不染的，代表着纯净的茉莉花发卡。
戴在头上之后，还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两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深怕稍过用力，就会将这朵小花摸坏了似的。
可即便是这样，那朵茉莉花发卡上，也沾染上了她手中的污垢与鲜血，只是她自己看不见罢了。
整理好头上最重要的战装之后，她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上次任务，与忘年之交伊利丹大叔临别前，对方给她的东西。
心心相惜，同病相怜。因为她真的把伊利丹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剧情中的工具人，这点对方是能感受到的。
这件礼物她本来想要拒绝，可伊利丹强塞给了她。因为他们约定，如果后会无期，那便祝你死得其所。
这件事惠谁都没透露，即便是前辈也一样。这是一件S级消耗型道具，是伊利丹私藏的最后一瓶永恒之井的井水。
“终于，轮到我为你做些什么了，前辈。今天，学姐也无能为力。”
自顾自的嘟囔一句之后，少女扒开瓶塞，在浑厚纯净的能量自瓶口肆意扩散。而少女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将那瓶晶莹剔透，泛着星辰闪光的井水灌入口中。
〇节 第六十章 血月，邪神，茉莉花
当星辰之瓶打开的那一刹，磅礴浩荡的魔法气息在天地间荡漾开来，当永恒源泉被少女吞下后，那蕴藏着灭世能量的气息又顷刻间戛然而止。
她破败不堪的身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举于空中，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生长……被撕裂的肩胛骨与断臂处，在耀眼光华下重新凝聚，整个人的气势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云端几乎恢复到全盛状态的天照目光猛地睁开，死死的盯着与她平行悬浮的少女。
虚幻中，她感觉呼吸有些颤抖，少女只是用很平静的目光凝视过来，就给她一种被上古凶兽盯上的感觉。
这强大的压迫感，比传送门那边的存在还要恐怖。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又瞬间张开，连瞳孔都融入了那片漆黑之中。
冰冷，眩晕，孤寂，迷失……
那是无尽的虚空与深渊，光是对视过去，就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感。可下一秒，一颗耀眼的星光在那片绝对的漆黑中闪烁，照亮了那永夜般的瞳孔。
一颗又一颗，三颗，四颗……无数的光点亮起，那漆黑的眼睛渐渐的，由暗无边际的黑变成深蓝色。她眼睛，弥漫着一片绚烂而璀璨的星辰之光。
这一刻，天照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感觉眼前如蚂蚁般的少女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自己，她变得不可战胜。
但……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强！
“你喝了什么！”
惊怒中的天神颤声大呵一声，但没等少女回答，她的手便划破虚空，从里面拿出一把巨大的，三层宝塔一样的铃铛。
那是日本巫女向神明祈福，跳‘神乐舞’时舞动的铃铛。但云端之上的人本就是执掌天界最高之神，因她而舞动铃铛就已经不是祈福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清澈悦耳的铃声响彻天穹，这天籁之声如玉珠落盘，似乎远在天边，又像是在耳边轻轻响起。
天空中风起云涌，云层再次涤荡起来。可这次并不是汹涌的我乌云，而是一片祥和，令人心神摇曳的彩霞。
霞光涌动，幻化出各种形状，它们逐渐定型，变化出形形色.色，充满神性或妖性的面孔。
玄翠、露神、水神、火神、河神、汤婆婆、白龙、青栀、招福、座敷童子、稻荷神……甚至是拥有九条尾巴的巨大白狐……那是玉藻前。
天照大神手腕摇动的速度渐渐加快，神乐铃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轻柔悦耳变得急促而强烈，从让人心神舒缓，再到有些微微喘不过气。
她身后的云端，密密麻麻各种面孔逐一浮现，那震慑之威，就如同天庭中十万天兵天将临世，要清洗凡间的罪恶。
“八百万神灵吗？”
少女终于开口了，她语气轻柔，依旧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呆萌感，吐槽道：“想不到，你居然还留着这种绝招……但是，这应该是你燃烧自己生命施展的召唤术吧。”
面色苍白的天照银牙紧咬，她摇动铃铛的手微微颤了颤，那头漆黑的发丝也有斑白显现。
可还没说话，只听惠话锋一转，问道：“我叫惠，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就像我的姓‘加藤’一样，全日本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了。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呢？”
“一切都要结束了，你没必要知道。”天照之影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冷声回应道。
“唔……这样啊。你认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可以击败我的，对吗？”
少女非常可爱的歪了歪脑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神，是伪造的哦。就连你都是观察者伪造的，更别提你创造的那些东西。”
她顿了顿之后，仿佛看破一切的星辰之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天照，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悬浮与天空的女人瞳孔一缩，手中的铃铛都差点掉落。
“我说的没错吧，五十岚熏。”
“你……”
真名被道破，‘天照’的心仿佛都提了起来，她目光阴晴不定的看了过去，突然尖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
“为什么知道啊？”惠轻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为我能看破人心，因为这样，你手下最强的滑头鬼才能被我斩首。也因为这样，我从你的眼睛里，大概了解了你的过去，不过也很悲哀呢。”
“原本我打不过他的，我也联系不到外界……但是，你把我最喜欢的前辈逼死了。于是我不仅杀了他，还顺利突破到了A级。”
惠突然伸出手，已经恶魔化的指尖涌现出一团幽然的邪能之火，“这就是S级的力量吗，前辈他们真是天真啊。他不懂，学姐也不懂吗，她可是登上过山顶的人……”
她柔和且平淡的目光突然一凛，无穷无尽的压迫席卷开来，“原来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不得不面对。”
“闭嘴！”
天照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那漫天的八百万神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战吼，顷刻间，如灭世洪水般朝惠扑了过去……但她不慌不忙的举起了手。
霎时间，天照愣住了，那呼啸席卷的各色神明也愣住……不对，应该是僵住了。它们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束缚，摆着各式各样的造型停滞在空中。
天边的彩霞开始涌动，七彩之光渐渐消散，变成了血一样的暗红色。
深沉的血光照下，天照愕然抬头，不知何时，一轮猩红的血月已高悬于头顶。那轮月亮很大，仿佛触手可及，又像远在天边。
她感觉周身有些异样，呆滞的抬手，一片轻盈的雪花飘落于掌心。
可雪花是纯洁无暇的白，而手中飘落之物却是带着绝望的灰。这不是雪，而是人类被地狱烈焰灼烧，骨骼血肉化作的灰烬。
“是该结束了，你欺负了我最喜欢的学姐，欺负了我最爱的前辈，我要给他们报仇的。”
少女手臂一撑，幽绿的埃辛诺斯战刃泛丝丝的闪电出现在她手中。天照依然呆滞的望着，只是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她身后。
一道身形百米的巨大天使幻影漂浮于空中，她头顶猩红光圈，半覆式铭文面甲只罩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真实面容。但从满头银发，挺巧的鼻梁和猩红的嘴唇可以推断出，她是极美的。
篆刻着神言铭文的铠甲覆在大天使胸前，裸露的腰肢上暗红色的纹章也忽明忽暗。她手持两把巨大的镰刀，背后三对翅膀大大的撑开着。
天使之翼并不是纯净无垢的白，而是由翅根开始，渐变成血一样的猩红。
最引人注目的的是，堕天使头铠面甲之上，别着一朵沾染了一丝鲜血与污垢的茉莉花发卡，那是她最强的装备。
天使长张开血红唇瓣，虚幻如从神庭洒落人间的声音传递过来，“我有生以来，一共情绪失控过三次，这最深刻的一次，是你给我带来的。我很生气哦，所以你要接受惩罚。”
是的，性格平淡的少女情绪波动最大的三次，第一次是听到风见雄二将枪口对准了北原空；第二次，是迪让把北原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见到心爱之人濒死的模样，她怒了。
这第三次，是今天。她在寂静岭中无法联系到外界，但团队界面中，前辈的名字暗下去了。
于是，她瞬间突破到了A级，斩杀了滑头鬼。喝下了永恒之井的水，暂时跨过了那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以自己生命为代价。
森岭巨魔族群只是生活在井水旁，便晋升蜕变。佝偻的脊背变得笔直，他们被赐福了永恒，蜕变成优雅高贵的暗夜精灵。
他们不会生老病死，不会被灾祸加身，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永恒之井所在之地。
井水是不能喝的，任何强大生命的躯体都无法承载那份力量，即便是精灵女王艾萨拉也只是在吸取井水溢出的魔法能量罢了。
可既然叫井，那里面的水为什么不能喝呢？混沌能容纳一切……
这里依旧是大阪府，依旧是一片狼藉仿如世界末日般的场面。
终于，天照回过神来。
自己召唤的八百万神灵不见了，失去了与他们之间的联系，身前漂浮的少女也不见了，只有那尊邪神悬停在自己前方。
血月当空，邪神临世。
这就是她的领域，但已经强大到将整个世界都笼罩进去，又将任何碍事之物阻挡开来。在她的世界中，月光照射之下，她便是主宰。
“我不能死！！！”
天照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丢下了手中的神乐铃，一柄新的天丛云剑从袖口抽出。而天使长也动了起来，那遮天蔽日的六只翅膀猛地一煽，巨大的身体猛然消失，只留下几片轻盈的羽毛在空中飘摇。
“遗憾。”
化作大天使的少女轻声说道：“真是遗憾啊。”
“嗤——”
沉闷的撕裂声传来，那带着血光的巨大镰刀就如空气般越过了天丛云剑，无视了天照胸前散发着青绿光芒的八尺琼勾玉。
镰刀划开了天照重新凝聚的云衣，破开了她半透明而虚幻，无法触碰的身体，将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而与此同时，天丛云剑刺入了大天使的胸膛，但情况已经反转。那柄神剑就如同刺入幻影之中，摸不到，碰不着。
可天照肩膀上的豁口出现的刹那，大天使的肩膀上一样出现一道红色印记，那道印记就像是伤口般，喷射着炙热的猩红鲜血。
规则之力，是看破一切能量转化的能力。她镜像了对方的能力并加以限制，以伤换伤，以痛换痛，以命换命。
鲜血喷向天空，漫天灰烬的世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那是两位强大存在体内的神之血。
“疼吗？没关系，陪着你疼。”
大天使嘴里吐出惠轻柔的声音，她再次扬起了镰刀，语气中却是带着一股悲凉的笑意，“任何身体上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疼哦。你也体验过吧，当你找回人性，回想起亲手杀死自己爸爸妈妈的时候。”
“唰——”
撕裂虚空的红光印向了天照，她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腹部也破开了一道口子。右手天丛云剑带着金色的光芒疯狂的砍向大天使，但她的身体依旧像投影般虚幻。
神乐铃再次出现在左手，并且疯狂的摇晃。但无论她如何甩动手臂，铃铛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前辈的真名叫殷云，他的生日是七月一日。七月的盛夏，天空中弥漫着很恐怖的乌云，所以伯父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不应该起这个名字的，也许他人生所有的阴暗，都是这个名字带来的。”
大天使仿佛陷入了回忆，一边自顾自的诉说着，一边举起镰刀划向天照的脖颈。但她脑袋一缩，躲了过去……可镰刀锋刃一转，将她胸前劈开了一道豁口。
“我看着他出生，从在地面可爱的爬行，从咿呀学语，再到穿着开裆裤到处乱跑……看着他和小伙伴因为一颗弹珠大打出手，也看着他因为争抢红白机操纵柄而展开‘生死决斗’。”
“我看着他在放学的路上，和好朋友争论哪个奥特曼更厉害而争的面红耳赤。也看着他迈入青春期，第一次对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产生情愫，可又转眼间被游戏吸引了注意力。”
天照发出惊恐的尖叫，她第一次生出怯意了，她迅速转身开始狼狈的逃亡，可大天使只是微微一伸手，她巨大的幻影之躯便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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