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光
看到少女攀上避风石,有人不禁压低脑袋,同旁边的人小声道:“你说她能拔出剑吗?”
“呵呵……”与其对话之人笑了。
“埃娜的确从小力气就大,甚至超过很多同龄男性,但也不过是普通人的程度。这剑明显和石头一体,她怎么可能拔得出来。”
“这么多的传说你没听过吗?神明和德鲁伊圣者们,往往是考验人们的心灵。”
“她这样平时咋咋呼呼,喜爱舞刀弄枪,等到关键时刻却吓到腿软的人,怎么可能通过考……”
话还没说完,忽有“铮”地一道金属响声,紧接着,一道锋锐的反光划过所有人,令其眼睛无法抑制的闭上。
等到他们再度睁开眼睛,却错愕的看到,逐渐阴翳的暗蓝天空下,背光而站的身影立于避风石上,整个化为模糊的阴影。
但是,其高举的长剑却破开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雪白剑身上的古朴金色文字,在反光中自下而上的荡开涟漪光华。
wtf!!!
所有人一点点变得目瞪口呆。
恰此时,以举剑之人为中心,狂风凭空而现,环形扩散,将毫无准备的众人直接吹飞,如滚瓜葫芦般扑倒在草地上。
有人好不容易翻过身,呼啦啦乱飞的叶子却扑面而来,嘴巴鼻子眼睛到处都是,等他们手忙脚乱的拍开,狂风却已经消失,升腾的叶子飘洒而下。
避风石上背对夕阳红霞的人,茫然的一点点放下长剑。
然而,撑手躺在地上的众人却近乎呆滞的看到,天边庞大的红霞,竟然无比巧合的,呈现出展翅腾飞的巨龙模样。
“那是……红龙……”
……
当夜晚来临,火终于还是升起来了。
火焰跃动,众人投射在避风石上的佝偻影子摇曳不定。
所有人都沉默的垂着头,明亮的火焰跑到了他们的眸子里,不时有人因为按捺不住,而偷偷瞄了瞄将剑插在土中,愣愣盯着篝火、面庞脏兮兮的少女。
这堆火是埃娜用那把剑升起的,再加之刚才的众多异象,就算其余人再怎么没文化,也知道这个蛮力少女已今非昔比。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从刚才到现在,其余人一句话没说。当传说照进现实,一切都让人无所适从。
实际上,别说是这些外人,连埃娜本身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把剑给拔出来了。
指尖触碰到剑柄刹那,她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可等到意识清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唯有长剑被其高高举起。
而在之后的时间里,埃娜更是发现,自身已经与这柄剑心意相通,一些没管控住传递过去的念头,居然真的被其实现了。
比如:点火。
当时念头一落,剑身便蹦出几粒火星,直接将摆好的柴堆点燃。
当然,她冥冥中也察觉到,剑对自己的帮助有着上限,目前仅限于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一些小事,强度过高或超出范围的念头无法实现。
譬如对于变出烤肉这样的念头,剑就无能为力。
若是以前的埃娜遇到这样天大的好事,必然会亢奋的叽叽喳喳、到处宣扬,但那场打击后,她却成熟了很多,尽管满腹疑虑,却都闷在心里思考。
说出来也没人能帮的了。
一来,埃娜和这些人原本就不熟,只是同一地方的逃难者罢了;二来,这些人也只是普通人,而不是什么智者,哪能回答她的问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察觉到,拔出剑后的自己变强了好多,也许真的有机会手刃仇敌!
夜色渐深,火光闪烁中,其他人逐渐在干草枯叶上入眠。
闭眼假寐的埃娜忽有所感,陡然睁眼。
她看了看火堆旁的众人,犹豫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往因为火光而显得越发深邃的黑暗走去,身形逐渐消失。
沿着小道走了没一会儿,地势渐平,柔软的草地铺展,而大碗一般的璀璨星斗,则笼罩着看不见边缘的四野。
· ·求鲜花···· ···
埃娜心脏重重的跳了下。
她看到平坦的草地中间,突兀的长着粗壮的藤蔓,并且自我编织成精巧的长椅,而某个黑袍背影就坐在椅子上,平静的仰望着浩瀚星空。
埃娜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深吸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身旁。
唐佑沉浸在这壮观的星河当中,现代的光污染已经让城市里的人,无法看到这宇宙的古老礼物。
在这些海量的闪光里,有些是走了数亿年才抵达太阳系,没入人的眼睛,换句话说,人们此刻看到,其实是某些星星数亿年前的状态。
这跨越漫漫时间的交流,着实让人感慨,就比如现在……
埃娜嘴唇动了动,努力压下因面对未知而产生的惊虑:“你是谁?找我来干什么?又和这把剑有什么关系?”
星光下,黑袍帽兜里,唐佑展露出的下半张脸平和一笑:“请坐。”
面庞脏兮兮的少女楞在原地,片刻后才试着坐下。
她刚想开口,黑袍人却平缓的抢先出声,嗓音格外幽远:“你看,今晚的夜空多美,但可惜,有些人再也看不到了,对吧?”
埃娜想起自己的父亲、叔叔、婶婶,还有后两者才几岁的孩子,胸膛起伏随之变得剧烈,刚想追问的话也吞了回去。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唐佑扭头问道。
0 ........ 0
到底本性还在,一听“小丫头”这称呼,埃娜眉头下意识一挑,就要反驳,却看到此人帽兜下的露出的白色鬓角。
好吧,我是小丫头……
她挑起眉头逐渐恢复,抓紧剑柄的手也徐徐放松:“埃娜。”
“埃娜?”唐佑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也没想到,最终举起这柄剑的人,居然会是个女孩儿。但无论如何,既然她已经通过了剑内“轮回幻境”的考验,就是这柄剑当之无愧的主人
其实,此剑会检测每个触碰剑身的人,如果第一轮意志冲击合格,第二轮资质筛选也过关,那么才能踏入第三关轮回幻境。
在最后一关中,触碰者的意识将会跌入到剑内幻境,经受诸多考验。
三关全过,当然就是石中之剑的主人。
前两关的检测时间非常快,不到瞬息就能完成,一旦不能通过,触碰者相应的记忆就会被删除,避免透露出去,让其余人有所准备,导致考验失衡。
外界看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异样,就是触碰者试着拔剑,却怎么都拔不动。
这三关中,唯有轮回幻境稍微耗时,但也不过一两秒。
埃娜想不起考验内容,是因石中剑帮其封印了。毕竟,她现在还是肉体凡胎,处于蜕化当中,轮回秘境庞大的记忆突然填入会对其造成创伤。
唐佑周围带着奇异气场,埃娜坐下没一会儿,便觉得心头宁静了许多。
这时,唐佑轻声道:“我留下这柄剑,是为了替他找到合适的主人,相信你也初步意识到了它的力量,这绝不可以让心性不善之人掌握。”
在后世通常版本的亚瑟王传说中,石中剑出自圣经神的教堂,但实际上,这是被圣经神文化魔改后的故事。
在早期的传颂和记载中,石中剑其实来自梅林,也就是此刻唐佑的傀儡所扮演的身份。
埃娜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孩子,直直的看向他,眸中藏着一丝警惕:“你究竟是谁。”
对此,唐佑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枚闪动微光的护身符。
埃娜顿时想起,前天因为宝物持有者逃跑而崩解的护符,恰和这枚长得一模一样,连沁人心脾的暖意都完全相同。
她眼中的警惕立马崩塌,转而变成错愕,以及一缕压制不住的惊喜:“您就是群鹰之地的指引人,德鲁伊圣者,梅林?”
……
ps:突然觉得小姑娘叫“亚瑟”,有点违和,但又不可能叫阿尔托莉雅,虽然我很想,但圆不过来。
唉,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的同学,是个女生,却取了个男生的名字,导致老师每次点她的名时,都以为是冒名顶替……乞.
第315章
“别动。”
唐佑抓住了埃娜的左手。
陌生的触感令后者身形一僵,下意识缩了缩,但却没能挣脱,而那对原本带着惊喜的眼睛,这会儿更是变得直愣愣。
唐佑拨开了她的五指,将三角护符放入其掌心,然后收回手:“这枚护符里储存着一套铠甲,不算太好,但却很适合现在的你。”
埃娜的明净的眸子里,三角吊坠熠熠生辉。
“剑和铠甲,应该算是礼物吧……小丫头,也许你应该有另外的名字,一个更适合你的名字——”
闻言,她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圣者梅林的目光,那眼睛深邃浩瀚,甚至盖过了璀璨星斗点缀的弧形夜幕。
“亚瑟。”唐佑轻吐此名。
亚瑟?
埃娜脑中似有一道电光划过,自身古怪蛮力的深层原因,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揭开。
在古凯尔特语中,“亚瑟”与“熊神”这两个词汇,在语源上非常非常接近。
虽然关于熊神的崇拜,更多存在于西欧罗巴的凯尔特人中,和不列颠两岛的关系不是很大,可作为吟游诗人的女儿,埃娜显然知道熊神。
看着埃娜的恍然与震惊,唐佑对这引人遐想之语并未过多解释,那样反而不美,只是蜻蜓点水般道:
“这柄剑叫做‘断钢’,我委托此地的阿瓦隆秘所打造,它能发挥出与使用者意志对等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是你的意志越坚韧,所能使出的力量就越强。”
所谓断钢,就是王者之剑、湖中剑的真名。
年代较晚的亚瑟王故事中,石中剑和王者之剑被分开,但在原始版本里,两者其实是同一把剑,在精灵之乡阿瓦隆锻造而成。
“为什么是我。”埃娜似乎有些冷,身形缩了缩,原本就娇小的体态显得更为可怜:“我不过是个懦弱之辈。”
由于缺乏营养,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高。
唐佑仰望着满天星河,平静的道:“你觉得什么是勇气?被某些话语、某些情形一激,就血气上涌失去理智,像野狼般嘶吼着冲去血溅五步,就是所谓的勇气吗?”
沮丧的埃娜一愣,偏头看向这声名鹊起的圣者,额角一缕没扎紧的金发垂落,典型的凯尔特绿眸就像两块纯净的宝石。
“你听过那么多英雄们的故事,他们的勇气传唱至今,他么的篇章光彩夺目,可有哪一个是因为热血遮蔽了理智所取得的成就。”
唐佑站起身,徐徐走出两步:“血气之勇,算不得真正的勇气。”
“此类人即便具有超强的武力,也不过庸碌之辈,若稍有邪念,更是为祸一方的劫匪。”
埃娜的目光跟随着他,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屹立在震撼人心的星空下,好似一座历经风雨的巍峨高山。
“真正的勇气,来自内心的信念。”
“活着多么好,死了却什么都没有,连自我意识都因此消散,对死亡感到惊恐很正常。”
“但是,当你发现这世上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当你发现活着比死去更艰难,但你为了那件事,哪怕咬碎了牙也依旧要在泥坑中打滚时……”
“你就找到了自己的信念。”
“到那时,即便前面是刀山,你也会去闯;前面是火海,你也会去淌。”
“哪怕孤身一人,哪怕明知是必死之战,但只要能更接近信念一步,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在狂风中高喊‘来吧!’”
唐佑转过身,凝视着小嘴微张的少女:“杀害你亲人的是深海巨人弗莫尔,如果你当时冲过去,唯一的不同就是多出一具尸首罢了。”
“然后,再也没有人能为无辜死去的家人、朋友、熟人报仇,尸骸化为灰烬,凄惨的融入大地,再无人能记得。”
“你在自责和悔恨,可随着弗莫尔们的肆虐,还无数人与你有着同样的遭遇,并且这数字每一天都在增加。与此同时,灾难也让人变得不再像人。”
“现在,你或许有机会改变遏制一切,甚至让所有流离失所的人重归家园。代价也许是磨砺自身的苦难,也许唯一的性命。”
唐佑看到,埃娜眼里有某种虽然微弱,但的确存在的东西,就像大坝即将被炸塌的。
“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但是,无论如何,记住这些日子的痛苦,它们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逐渐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夜色下。
埃娜仿佛化作了凝固的石像,在夜风中一动不动,但手却将三角护符握得愈来愈紧,似乎想将其嵌入肉里。
不知过去多久,她拿起剑,剑身平滑如镜,映照出她沾染泥污的面颊,以及那一对眸子里熊熊升腾的火焰。
……
次日。
逃难者们在薄雾与鸟鸣中醒来,发现火堆已经被石头压灭,但余温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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