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光
裂谷两侧的峭壁上，倾斜扎根着一些大树，枝桠与树干链接处搭着精致的木屋，而探到半空中的粗壮树枝，也架着小小的木板平台。
以唐佑的目力，甚至能看到有人正坐在上面，喝着不知名的饮料，惬意的从高处一览谷中风光。
“哟……”
清脆啼鸣响起，一群居住在护城古树树冠上的大鸟，皆是腾空而起，成群结队的俯冲入谷，掠过带有炎国古代风格的屋顶檐角。
兽车左转，沿着盘旋数次的道路，逐渐向谷底驶去。
见唐佑通过窗口凝望外界，老者白纹也适时解释道：“五百年前，这儿原本是依靠孤山的广阔平原。我们原妖最大的城池就延山而建，一直蔓延到平原上。”
“突如其来的战争里，这儿成了我们最后的堡垒。”
“而在最终战中，大圣一棍打出了这道庞大的裂谷。因为大圣说自己是圣盾成员，所以我们在此重建家园后，就将其命名为圣盾谷。”
唐佑回头看向白纹：“你们为什么会叫悟空为‘大圣’？”
悟空在蓝星的传说演绎中，的确有齐天大圣的称号，可悟空早在唐朝就已经被排挤出宇宙，显然不知道这些事，可原妖们又为会何有此称呼。
“因为大圣在危难之际拯救我族，对我等有再造之恩，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大圣来自圣盾。”
老者白纹眼中流露出仰慕崇敬之色：“我当初也有幸和大圣一同作战，能活到现在，全靠他搭救。”
唐佑略微点头。
此时，外界的吆喝声、谈话声，已经愈发明显。他不禁随意道：“你们这儿倒是挺热闹。”
然而，老者白纹的面容却变得有些苦涩：“这不过是最后的余晖罢了。”
“原林界曾是著名的交易位面，鼎盛时的繁华远非眼前可比，但那场战争摧毁了我们绝大部分的积累，而且淤底带来的不稳定性，也让此地不再受其他位面的青睐。”
“落寞本就是必然的结局，而位面莫名崩解，各族人人自危，也顾不上互相交易的事，更是加速了这一状况。”
兽车逐渐驶入街道。唐佑看到，这儿除了人类形态的原妖，也有一些其他族群的生灵。
譬如，之前森林中袭击三人的那种大蜘蛛，这儿就有一头，只是体表多了些许蓝色条纹，还开着店铺，店里都是些散发着灵力的丝团。
“这是密林巨蛛的变种，叫做冰灵巨蛛，智商更高，产出的丝价值也更高，哪怕不经炼化处理，直接编织成衣裤，也是不错的灵力物品。”
老者白纹就像个最优秀的导游，随时注意着唐佑的目光，并为之做出对应的介绍。
灵力宇宙也并非超凡遍地走，高阶不如狗，而是恰恰相反。
圣盾谷作为原妖一族的核心地带，却有着一半普通生物，而另一半灵力生物中，0级不入流的又占绝大多数，这就是最好的明证。
然而这还算是好的，毕竟原林界在原妖的统治下，风气较为开明，知识垄断不算太严重，这也使得其他族的普通生物有更多机会踏入超凡。
相比之下，其他位面的灵力生物比例更低，具体原因可以参考古代封建社会财富和知识垄断。而在伟力归于个人的环境当中，这样的情况就更为极端。
兽车从街道驶过，某栋颇为气派的店铺小楼外，站着个类似超大号花猫的家伙，只不过利齿没那么明显，而且处于直立状态，穿着衣裤、戴着帽子。
不过由于体型过于肥硕，导致衣裤都不怎么合身，显露出油光发亮的柔顺黑斑橘色毛发。
他看到路过的马车，立马一边笑着招呼，一边往兽车这边靠，两颊的肉都被挤得堆住：
“噢噢噢，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我的老朋友白纹吗！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没有弄到点好宝贝？”
等到接近了兽车车厢，他又连忙朝驭位的少女招手：“曼缨小丫头，快让那两只傻兔子停下，无牙叔叔要和你爷爷叙叙旧，唠唠关于治病的事。”
“快听话，到时候叔叔送你最好看的宝石！”
对此，少女曼缨也只有无奈瘪嘴，但这的确是爷爷的老熟人，不可能真这么一走了之，只能让车徐徐停下。
见状，这只超大号花猫敲了敲车厢：
“白纹，我这儿可是有些从‘毒光界’运来的货物，对治疗旧伤、恢复神魂都有奇效，要不要买来试试？说不定就能让你恢复以前的实力！”
说到这儿，他搓了搓手，堆满了带着些许市侩的笑容：
“当然，你也知道这年头什么情况，想再从其他位面运货一天比一天难。价格当然就得……高那么一点点！我保证只是一点点！”
迎着唐佑颇为古怪的目光，老者白纹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
“他叫‘无牙’，属于原林界‘藏宝猫’一族。该族群非常擅于做生意，常被我们原妖聘为店铺管理者，所以在圣盾谷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无牙是我在两百年前认识的朋友，这家小楼就是他自己的资产，虽然为人市侩了一些，但本质不坏，虽然爱胡乱打旗号推销货物，但效果倒不掺假。”
073 “比如他刚才说的‘毒光界’，是个到处都是奇特矿石，散发惨绿毒光的位面。毒光会促使生物产生异变，所以哪儿物种非常丰富，总能出现一些有用的材料。”
“可根据客人带来的额消息，早在半年前，毒光界就已经处于崩解状态，其中的毒光巨兽，也或死亡，或逃离，或随着碎片跌入乱流，消失无踪。”
“所以他推销的药，大概率不是真的来自毒光界。”
“此外，他们族群有着天生的瞳术，能够看到许多深层信息，所以做生意才能对症下药，长于经营。”
唐佑注意到，原妖一族不但使用着悟空带来的新语言，应该还沿用了人类对事物的称呼。比如，拉车的生物就叫兔子，眼前这像猫但却直立的生物，就被称为“猫”。
至于原妖为何改用人类语言，即便白纹还没解释，唐佑也能猜到些许。
种族的语言，总是跟种族自身，以及所处环境有关。
原妖作为天生的长寿种，几十年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很短的时间，一两天更是弹指一挥间，可想而知他们的语言会是多么冗长，信息密度有多么低。
说不定一场会开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很常见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着与其他位面交流加深，必然有原妖意识到问题，但对于他们这“惯性”极大的种族来说，想改变语言却并非易事。
而破灭后的新生，就是重现建立一切的好机会。再加之悟空对原妖一族的滔天大恩，他们会选择改用人类语言也并非不能理解之事。
车外，丝毫不知其中还有别人的大号花猫，已经熟练的抬手掀开窗帘，准备热情的推销产品。
唐佑正在思索，察觉此举动，便扭头看去，堆着笑容把目光投进的“无牙”，恰好与之对视。
这有着天赋瞳术的超大号花猫，瞳孔立时一缩，笑容一点点消失，惊骇却一点点扩散，甚至无法抑制的发抖。
少女曼缨坐在驭位上，扭头无奈的看向这边，突然发现无牙叔叔神态骤变，她的面容也一点点收敛，看了看无牙，又看了看车厢。
白纹爷爷是这样，无牙叔叔也是这样！
她只觉自己的好奇心快炸裂了。
而此时，处于惊骇当中的无牙跄踉后退两步，滔天巨浪在其心头翻涌，令他几乎是在脑中嘶声大喊：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
第302章
藏宝猫一族，天生具有瞳术，能看到普通生物看不到的事物，而该族精英对其的应用，已经融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以刚才两者对视的那一刹那，无牙相当于对唐佑发动了瞳术，而后者在此处的不过是个投影，真身尚在另一宇宙。
以无牙的等级，显然还无法循着这联系跨过壁障，看见另一宇宙的事物。事实上，别说是他，就算是现在的唐佑都没这能力。
但藏宝猫一族的瞳术的名号到底不是虚的，竟也沿着这联系，勉强追溯到了时空层面的边儿。
但是，由于他的能力到此为止，无法再往下追，所以阴差阳错的导致其观察对象，在这一层从唐佑变成了时空本身。
日升月落，草木枯荣，无数位面诞生、融合、碎裂……
直接窥视伟岸无边的宇宙本源之一，哪怕仅仅只是一刹，无牙作为3级灵力生物，魂魄都差点被撑破崩裂。
无牙误以为自己看到的一角时空伟力，就来自眼前的神秘黑袍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惊骇欲绝。
半神绝对碰不到这等层次，连吃灰的资格都没有，至于6级神灵……他甚至都怀疑普通神灵，是否有资格涉及时空力量。
驭位上的少女曼缨惊讶的看到，无牙叔叔的眼睛竟然流下两行血液。
“呼……呼……”
无牙喘着粗气，楞在哪儿半响回不过神来。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好半天后，等到思维勉强恢复些许，他虽然心头惊疑漫天，但情况显然不容他在耽误时间多想，故而连血泪都没擦，就生怕晚上一秒的躬身，低着头再也不（敢直视唐佑。
无牙颤巍巍的张口欲言，眼见余光却瞥到白纹徐徐摇头，顿让他的话语噎住，躬身在外简直左右为难。
唐佑虽表面古井无波，但心里却颇为古怪。
先前白纹说藏宝猫一族身具瞳术，而此刻这只直立大花猫又这副模样，甚至连魂魄都萎靡不振，明显是通过自身看见了什么超位阶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凄惨。
当然，他并不认为名为“无牙”的3级存在，能看到自己的什么秘密。毕竟，别说神秘莫测的系统，就算是他本身，也能抵达灵神境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类“泛洞悉”能力，居然敢随时开着，心也着实够大。
车内的白纹看着自己朋友这幅模样，也是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如今实力不再，无法感知具体情况如何，但猜到后者是因为妄窥神灵而遭受反噬，却并非难事。
“果然，神灵和我们完全不在同一层次，仅仅是不小心‘看到’，都会遭受重创。”他心头感慨之余，肯定程度又多了几分。
紧接着，白纹便朝车外的无牙道：“老友，我还要陪同贵客，就先走了。”他在“贵客”二字上咬得较重。
若不是皮毛遮掩，几乎汗如雨下的无牙，闻言立马如看见救星般，忙不迭的道：“是是是！贵客要紧，贵客要紧。”
于是，白纹朝曼缨嘱咐道：“去大圣殿。”
“是，白纹爷爷。”意识到神秘人甚至超过自己的想象，少女曼缨格外乖巧，连忙和铠甲男子一块儿，操控着兽车前行。
一直等到耳中再也听不到轱辘之声，无牙才敢试着直起身，看到兽车已然远去，这才如释重负。而他这一放松，被惊恐压下的刺痛便顷刻涌了上来，让其只觉眼前恍恍惚惚。
无牙惊慌当中转身冲到小楼里，在同族错愕的目光中，快步跑到楼上，踏入施加隔绝手段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珍藏的药丸，拨开塞子就往嘴中灌。
等到药力发挥作用，几欲崩裂的魂魄这才稍稍安定下来。然后，他便无力的瘫倒在地，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无穷的惊疑简直要喷涌飞出。
“我不会看错的，我不会看错的，如此与天地比肩的存在，一定是神明～々！”
“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等已经成为传说、数万年未曾确凿出现的存在，怎么会在白纹那老家伙车里！”
“神明的存在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让整个中庭都为之震动！”
无牙那肥硕的猫脸神色变幻不定，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白纹故意咬重的“贵客”二字。
“贵客？白纹那老家伙是什么意思？等等，贵客……贵客当然要隆重迎接，而在圣盾谷比白纹身份还高的，也就只有长老团了。”
想到此，他陡然坐起：“白纹是想让我去通知长老团！”
无牙当然不会认为，白纹是让自己拉人去对付那神秘存在。毕竟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如今的圣盾谷已经只剩些歪瓜裂枣，合在一块儿都不够人碾杀。
而且，到底是两百多年的朋友，他也隐隐能猜到白纹心里的想法。
由于天生性格佛系的原因，原妖们其实并不怎么畏惧死亡，但如果能活着，也没谁愿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面对如今位面崩解、末日将临的情况里，原林界最强战力——原妖族，由于实力衰退、青黄不接，本来是抱着能维持一天算一天，不行就拉到，回归源木怀抱的心态。
可这时候，一位神灵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光闪闪、粗到无法想象的大腿！这时候不赶紧抓住机会，难不成还真盼着去死呀？
无牙还能想到，这样一位存在，能屈尊降贵的安安稳稳坐在那俩破兽车里，其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深层原由。
而那原由，恐怕才是促使白纹想抱金大腿的最重要原因，否则无缘无故的，神灵为什么要帮助原妖，而不去帮助其他族群？
思索至此，无牙哪里还敢耽搁，匆匆下楼，在店内同族依旧错愕的目光里，忙里忙慌的出门而去。
……
兽车内。
“悟空后来为何离开？”唐佑平淡开口。
老者白纹恭敬的道：“大圣并非自己离开，而是在最后一场战争中，彻底击溃淤底顶端战力后，就突然消失无踪了。”
他似乎还怕眼前存在不相信，连忙补充解释道：“当时毫无征兆，甚至连空间波动都没有，大圣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其描述，唐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连空间波动都没有，那么就只可能是宇宙排挤。系统力量的确能庇护悟空，在缝隙和灵力宇宙中生存，但如果动用了超限力量，肯定会被排挤出去。
恰此时，车体逐渐止住。
“伟大存在，大圣殿到了。”白纹的话音才刚落下，铠甲男子和曼缨就已经从外面将车门打开。
唐佑轻轻点头，起身迈出车厢，明媚的光辉刚洒在衣袍上，他余光就注意到右侧少女，那直直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的眼睛。
瞥了眼少女背上类似蜻蜓的透明翅膀，他对其平和一笑，随即看向高耸的木质大殿，门口明确写着“大圣殿”三个汉字。
唐佑的微笑，反而令少女连忙低下头，等到他目光转向别处，方才偷偷摸摸又稍抬脑袋，小心打量着这人究竟有什么其他之处，哪怕白纹瞪了她一眼，其也只是吐吐舌头。
在白纹恭敬的引领下，唐佑踏入了大圣殿中，而曼缨和铠甲男子则留在殿外。
这明显是个类似历史博物馆的建筑，里面是诸多精美的浮雕，描述的都是悟空追寻神像线索，抵达原林界后的故事。
说实话，这些形神皆备、精妙到毫巅的石质浮雕，连唐佑都不禁在心里为之赞叹。
也许是因为长寿与平和，原妖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不容小觑，从之前的街道布局和房屋形态就能看出，到处都有着精心的设计，从而给人扑面而来的美感。
“大圣追寻伟大存在您的神像而来，恰好碰到了试探性进攻孤山的淤底邪异。大圣需要我们的消息，而且也很厌恶它们，所以直接动手将之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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