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天使圣子 第859章

梅莉也无所谓罗真怎么猜想。

她张开双手保持平衡，青葱的指尖都泛着微微粉色，让人有种彻底呵护她的保护欲。

这种和她一起散步的感觉，不知怎么的，让罗真有种不真切的梦幻感。

这让他下意识开口：

“我们以前，是不是从没做过这种事？我不记得有和你一起走过。……不对，平时应该是我推着你的……梅莉，你的腿是不是……”

“哎呀，我的健忘症学弟终于愿意想起来了？”

魔女回首娇笑一声，吐出小舌头：

“对哦。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就已经是坐在轮椅上的状态了。我到12岁时就无法自立行走，一直到我的肉身毁灭，我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状态。”

12岁。

这明确的数字，和她如今累计到数万单位的岁月，相比起来是如此渺小。

但这反而让罗真深感揪心，有种强烈的想为她做些什么的冲动。

这让罗真自己都暗暗心惊：为什么我会对她这么愧疚？我欠了她什么？

梅莉：“……你还是不愿意想起来呢。你和普瑞赛斯都忘的这么干脆，真是无情的家伙……算了。”

魔女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囔着，转头就放下了。

她继续说自己的事情：

“我的运气已经很好咯。基因退行病的恶化是从腿开始，而且发病已经很晚了。我度过了一个相对正常的童年，唯一的问题就是天生的白发和红眼，皮肤和眼睛都脆弱的不能接受强光。和那些运气不好的孩子相比，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罗真：“……基因退行病？就是和缇欧一样的？”

魔女点点头，承认了罗真的疑问。

她描绘了一个绝望的场面。

在一个极度发达的时代，人类连浩瀚星空都已经掌握在手心，能够将脚步踏上别的星球的时候。

一种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诅咒的现象，开始无差别的在所有人类身上出现。

基因退行病。

无关年龄、人种、环境，人类的基因从某个节点开始，就会突然劣化，发生严重的病变。

哪怕是对基因操作已经非常深入，甚至能从零开始重塑一个肉身的人类，也无法逃避这种诡异的症状。

无论采取任何手段，哪怕替换身体绝大多数的部位和器官，该病变的部分都会继续恶化，就像是打在这个人灵魂上的诅咒似的。

甚至到一个人死后，他的身体都不会留下。而是会持续退行，很快泯灭成灰。

梅莉笑的肩膀发颤：

“以前不是经常有人说，创造生命是上帝的领域嘛？所以在发展基因科学的时候，就一直有人说这是触犯了禁忌，人类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什么的。如果真的有人能诅咒全人类，让这种基因退行无差别爆发，那大概真的只有上帝了呢。”

罗真：“……那可真是个小心眼的上帝。自己又不站出来说明白，只让人家靠自觉来猜，那不是明摆着找借口毁灭人类吗。”

罗真很直白的就回答了梅莉，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犹豫的。

针对这种足以毁灭文明的病症，除了一部分绝望派以外，大多数人类都开始携手抵抗了。

在经过了几十年的摸索，人类人口数量近乎腰斩后，最终确立了以各个实验室为主导的研究体系。

到这个时点，人类甚至已经觉悟了自己很可能灭绝的现实，只想着多留下点文明的痕迹。

梅莉：“就在这个时代，人类迎来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那是一个研究源石的年轻专家，认为这种新发现的特殊晶体，有着延续文明的潜能。并愿意倾尽全力，支援全世界的实验室进行相关研究。”

“在这位年轻天才的竭心尽力下，第一个以人类基因为主，通过源石辅助，融合其他动物基因的新生命诞生了。而且她没有产生任何基因退行的症状，几乎可以说人类战胜了这种诅咒……只是稍微晚了一点，已经没法力挽狂澜就是了。”

这也是很好理解的。

混合人类基因创造出新人类，这种做法当然也有其争议，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认同。

而且就算这种新人类，一开始没有受基因退行影响，也不意味着今后永远都没问题，只能用时间去证明。

哪怕到最后的最后，人类也不可能完全互相理解，把所有命运都托付给他人。

这些内容，对现在的罗真来说，有点太过遥远了。

毕竟这是前文明的事情，距今不知道过去了几千几万年。

而且按梅莉的说法，源石非但不是会感染人类的病症，反而是帮助人类延续下去的希望，和现在的泰拉完全相反嘛。

而且，罗真也因此有了更多疑惑：

“如果基因退行是前人类才会有的病，那缇欧为什么会有？”

梅莉：“是因为基因操作吧？那些研究者把她的基因乱改一通，某方面接近了纯人类的劣化基因吧？”

罗真：“说的这么轻巧的……那我的血为什么能控制她的病？这不是前人类文明都做不到的事情吗？”

梅莉：“那当然因为你是特殊的呀。你的基因有对源石的完美亲和性，反过来说就有了对基因劣化的抗体。缇欧那女孩又不是纯人类，身体本就也有源石基因的，能被你修复也是当然的。”

这……梅莉说的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把罗真都有点绕晕了。

罗真总感觉她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在给自己打马虎眼。

但就算自己追问她，她多半也会避重就轻。

对这种吃软不吃硬的魔女，罗真也只好软下来了：

“行吧，你说是就是了……但我还有很多想问你的事情，学姐。”

“我和博士……普瑞赛斯，都是前人类的火种，这我能接受。我虽然记不清了，但也有这种自觉……所以是不是你的干预，让我作为萨科塔出生的？”

罗真眼神灼灼的望着梅莉，只有这件事不能允许她糊弄过去。

按教宗的说法，他在罗真出生前就取缔了做人体实验的地下圣堂组织，迦南和缇欧就是最后两个成活个体了。

那罗真这个圣子的出生，就真的只是巧合，和他没有关系。

但以梅莉的手段，她如果想悄悄干涉，甚至是把储存的前人类人格塞进新生儿脑袋里，这应该也都是能做到的事情。

梅莉：“不是哦。我虽然有抢别人男朋友的兴趣，但可没有被喜欢的男人讨厌的兴趣。”

梅莉也直勾勾的望着罗真，绯红的灼眼毫无阴霾。

她可是持续了几万年单相思的魔女，在纯爱力上都和罗真有的一拼了。

她坦坦荡荡的，挺起玲珑的胸膛回答：

“如果我想让你出生，那肯定会选择用你的基因混合我的基因，然后再自己把你生出来。但我知道你肯定讨厌这种做法，所以我既没有储存你的基因，更没有复制你的人格哦。”

“说到底，我都不知道你和普瑞赛斯之后的经历。我在你们之前就死了，一个死人又怎么干涉你们呢，对吧？”

罗真：“原来如此，说的有道理……等等，你死了？你是怎么……”

罗真下意识把话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活几万年。以人类的一般标准来说，梅莉必然是死过一次的。

对这件事，梅莉就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直接坦荡荡的回答：

“因为你不记得了所以我才回答你，是自杀哦。理由是我的摇光系统完成了，源石网络的理论雏形也建立了，只要等全世界都布满源石环境就行。但却被说什么躲在虚拟世界不算数，不被允许实践，真的是群灵魂都被地球重力束缚的老人耶。”

“所以我就干脆自杀，把自己的大脑整个扫描进摇光里了。只要世上还有源石存在，我就依然能在源石网络里生存下去。只是到大概一千年前，我才终于找到干涉外界的方法。然后就是你也知道的，炎国国师出山的时候了。”

……这女人，真的好恐怖啊……

能够把这么严重的事情和万年多的经历，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小事似的……

不管她自己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都让罗真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她细瘦的手腕：

“真实理由是什么？你不是把【文明存续】这种大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人。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罗真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

只是哪怕什么都不记得，记忆本身并没有留存下来，却仿佛只有情绪跨越了时空。

在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已经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法见到的时候，自己一定也产生过这种愤怒和不解。

“……你有为我哭过吗？”

梅莉并没有因为罗真的态度而生气，反而还挺开心的。

她享受着被这男人主动的感觉，脸上依然带着盈盈的笑意：

“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这件事你也知道的。所以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是因为我的病情更严重了哦。就算一直穿轻飘飘的长裙遮掩，画再浓的妆，戴再好看的装饰，那也有限度的。”

“我已经没法再撑下去了。和你还有普瑞赛斯这种天命之子不同，我只是个苦恼于病痛的凡人哦。到我决定这么干的时候，我的体重已经只剩下30公斤了。你要我在你面前，露出这么丑陋的模样吗？那才是真正的残忍哦，我狠心的学弟。”

……所以，是因为我吗？

因为病痛折磨，自己已经没法维持美丽的样子了……为了不让我看到，所以就……？

对罗真哑口无言的样子，梅莉似乎还感觉很有趣似的，捏了捏罗真的脸：

“这是我的报复哦。都怪你心里只有普瑞赛斯，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要给你好看，让你永永远远都记住我。”

女人真的是很可怕……罗真久违的又认识到这个真谛。

对罗真这耿耿于怀的模样，梅莉那是笑的相当灿烂，比漫山遍野的玫瑰花还要艳丽。

自己这辈子……还有上辈子，下辈子，大概都是赢不了她的。罗真有此自觉。

梅莉：“不过你也真是绝情的男人。竟然真就忘的那么干脆，一点都不愿意剩下……不过考虑到你行事作风都变了，终于不再只当个食草系了，也算是有进步吧。”

罗真：“别把这种事情当进步啊……以前的我不是这种人吗？”

那当然，梅莉愉快的点头。

按梅莉的话来说，以前的罗真只和青梅竹马的普瑞赛斯比较亲近。

但即便如此，双方也只维持在青梅竹马的阶段，始终没有迈出一步的样子。

所有关于他乱搞关系的流言，全都是梅莉（和被梅莉忽悠的普瑞赛斯）散播出去的，本质完全没这么回事。

在罗真满头黑线的瞩目下，这女人还光荣的挺着胸：

“毕竟那时候你很忙，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救人类嘛。别说女人了，我都没见你有过什么私人时间，我都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大爱。所以你现在能够换一种行事风格，终于开始有【人】的私心了，我很高兴哦。”

罗真：“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都不是人一样……所以我是吗？”

罗真现在，都有点不太确定了。

他不记得任何具体的记忆，所以无从判断自己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但从自己心里残留的情绪来看，最起码自己对普瑞赛斯和梅莉，是实打实有着深厚感情，所以才会如此意难平的。

而且按梅莉的说法，是自己因为不想留下记忆，所以才故意忘……

“……等等。梅莉学姐，你还瞒了我什么？”

罗真眉头紧皱，差点被梅莉带跑偏了。

这女人一直在避重就轻，始终躲开了罗真之前最关心的本质事情——【圣子】到底是什么。

按她的说法，她是到一千年前才能够干涉外界，之前一直在经营阿瓦隆之庭这个小小的庭院世界才对。

那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作为萨科塔出生的？而且【自己】肯定还是【自己】？

这让罗真必须严肃的发问：

“梅莉，【我】是谁？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我的存在？”

梅莉：“你果然还是会问呢……明明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你肯定还是会选择过当下的人生，也这样就够了。”

白发魔女情感丰富的长叹一声，撩动耳边的长发：

“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我的圣人学弟。在人类绝望的关头，一个完美的圣子诞生了。他轻松做到了人类几十年来，倾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成功把文明以另一种形式保存下去了。这种机械降神似的离谱情节，你觉得真的应该存在吗？”

“而且我如果说，你的圣子体质并不是现在才有的呢？在那个前文明的末尾，你的血就有着分解……不对，是【同化】源石的能力。所以也有坏女人盯上了你的身体，还趁我和普瑞赛斯不注意……这件事迟早也要做个了断。”

梅莉的后半句话只轻声嘟囔，并没有让罗真听见。

她在罗真面前只会展现出最美的样子，自尊心真是比天还高：

“你一开始就是圣子。这个身份不是任何人赋予的，而是确凿的事实哦。”

“我干涉拉特兰，也只是为你营造一个方便好用的环境而已。”

“你就是你自己，是【源石的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