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罗真和索娜她们暂时告别,还约好之后还会多走动走动,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于是嘛。
在诗怀雅大酒店的高层中,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医疗室里,现在正躺着一个重伤员。
超贵的医疗设备规律的发出‘滴……滴……’的声响,消毒水的味道让人难以说明是讨厌还是不安,总之就很有那种感觉。
“………………”
青金莫妮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开始恢复了意识。
她没有睁开眼睛,就连呼吸的频率都几乎没变,真是比荒野的豹猫还要机警。
但就算能力比她弱点,白金好歹也在无胄盟干了几年了,不至于这都没发现。
一直待在床边的她开口说道:
“既然醒了,就稍微说说话吧。最起码现在,我会尽量说服老板,不对你用刑的。”
莫妮克:“……【老板】,呢。”
青金放弃似的微叹一声,睁开了眼眸。
她感到身体的知觉大部分都丧失了,估计是麻药的作用。
而在稍微转动视线后,她就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束缚带捆住,和病床绑在了一起,名副其实的一根关节都动不了。
这绑的还真好……莫妮克都有点佩服,绝对是专业的。
莫妮克还注意到,自己的视野只有一半,因此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我的左眼,是瞎了?”
白金摇摇头:“没。只是划伤,蒙着纱布。除此以外都没破相,算你运气好。”
白金小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第一次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前上司。
以前,自己都以为这女人是个怪物。
每次见她,都像见到母老虎似的,吓的白金金一身鸡皮疙瘩。
但现在,这女人却浑身打着绷带和石膏,能动的部分也都被束缚带捆着,都不知道说是凄惨还是好笑了。
白金还以为自己能嘲笑她一下,却发现果然还是笑不出来。
莫妮克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所以哪怕身体非常虚弱,动动嘴唇都费尽力气,她还是问了些关键问题:
“我躺了多久?”
白金:“一天半,现在是你被炸翻的第二天晚上。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从瓦砾里挖出来的。你这样都没被压成肉酱,运气还真好。”
“哼……不是运气。”
即便在这种状况下,莫妮克依然显得傲气十足,像是抬着下巴的猫主子似的:
“是那个天使女人,故意留我一命的。我没被炸弹直击,所以在大楼倒塌的时候,还能稍微避开一点。”
白金:“嘿诶……我还以为,你会自夸自己的实力优秀呢。结果倒是一脸自信的说别人嘛。”
莫妮克:“别人留的生路,也要自己有能力把握住才行。换你是我,就最起码要废掉一条腿了,欣特莱雅。”
白金的回答有些挑衅,莫妮克就更用十倍的挑衅还了回去,让白金小姐又一脸吃瘪。
但因为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白金妹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顺便自己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莫妮克倒是没期待她会喂自己吃苹果。
在缓了一会儿,积攒了一些说话的力气后,莫妮克继续问道:
“为什么不杀我。如果想从我嘴里问什么,那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金眉头一皱:“是因为对玄铁的忠诚?还是怕被他们杀?”
“都不是。”
莫妮克轻笑了一声:
“只是因为,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多少。就算是多的那部分,在我被抓的那一刻起,肯定也都被玄铁他们推翻了。就算我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你们也利用不上,到头来还是会迁怒我。”
“……你还真是把我们想的超坏耶。你就不能先感谢一下我们救了你,然后还给你住这么高级的房间吗?”
白金有些生气的鼓着脸,马耳朵都向后翻了。
青金默默看着白金的反应,沉默了一会儿。
白金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她说【我们】这个词,现在已经说的很流畅了。
这才没过一个月,白金就从一个被抓的刺客,到现在能很自然的说【我们】了,这还是让莫妮克大开眼界。
“……呐。”
在莫妮克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不想多说什么的时候,还是白金主动开口了。
她曲起一条腿抱在胸前,有些不自信的望着莫妮克:
“你那个时候,是朝波多菲诺小姐……就是那个天使射击的,对吧?”
“这是为什么?你应该优先要杀我才对。那个时候,我完全没察觉到你的位置。如果你第一箭是射我的,那波多菲诺小姐也不一定反应的过来……”
不等白金问完,莫妮克就闭着眼回答了:
“因为我没把你放在眼里。我想杀你,随时都行。所以最有把握的第一箭,我优先选择更有威胁的目标。仅此而已。”
“……你这个人……”
又被diss的白金妹妹一脸苦涩,丰满的马尾巴噗呦噗呦乱晃,就很气。
……但是,这个气只有一点点。
白金也是杀手。
不管被莫妮克多看不起,她的能力也摆在这里,比寻常跑刀仔要强了一百个弑君者。
所以白金很清楚,莫妮克不对自己下手的理由,绝对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或许是被罗真传染了,白金其他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显得有点幼稚,让她不太想承认。
但眼看自己不问,莫妮克就完全没有说实话的打算。
所以白金只好忍着羞耻心,主动说道:
“你那个时候,就是不想杀我的吧?……对波多菲诺下手,是为了让我有机会逃走,对不对?”
“……”
莫妮克以沉默回答,并不愿意承认。
白金自从任务失败以后,就再也没和无胄盟联系过。
他们只能通过白金之后的行动,来猜测她经历了什么。
站在莫妮克的角度,就是白金任务失败被俘虏,几星期后就作为他们的骑士回到了赛场上,还被蔷薇骑士团的人带着到处走。
用膝盖想都知道,白金肯定是叛变了,莫妮克当然也知道。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白金是为了活命而投敌,并且时刻生活在监视下,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如果把她身边的监视者干掉,哪怕只有个短暂的空档期,她说不定也能逃走。
……这推测说出来就太幼稚了,而且完全是单方面的猜想。
别说是拿钱办事的杀手了,就算是交情很深的同伴,大概也不会赌这么小概率的可能。
但白金确实想不出别的可能了,否则就没法解释莫妮克这不可思议的行为,做得一点都不专业。
在医疗器械无机质的声响中,莫妮克的声音显得虚弱又缥缈……但又凭空多了几分人情味:
“我很羡慕你,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白金略显惊讶的抬起眉毛。
莫妮克深呼吸了一次,轻轻长叹:
“我以前是维多利亚的士兵,你知道吧。”
嗯……白金点点头。
青金继续说道:
“在维多利亚,平民要出人头地,最踏实的方案就是参军。但我的原生家庭很穷,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我连上乡村学校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军校了……”
白金:“噗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原生家庭】这个词说自己……”
虽然知道很不好,但白金确实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一时间肩膀抖的停不下来。
这让莫妮克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又因为伤口吃痛而眉头紧皱,被这屑女人气得不轻。
等白金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青金才哼的一声继续说:
“我瞒报年龄参了军,为的就是和原生……和我老家一刀两断。我发誓我要混的出人头地,要成为有钱人,这辈子都绝不回那种臭水沟了。”
“所以我很刻苦的干了,也干的很优秀。我自信比所有同期都强,更比那群士官学校毕业的小贵族要强得多……但结果到最后,能获得军衔的只有贵族,和对贵族摇尾乞怜的跟屁虫。我这种刺头,要么是死在不合理的任务中,要么就是拿一笔少得可怜的遣散费,就这么滚蛋。”
白金:“……这也是常有的事呢。我毕业的时候也想过参军,如果真这么干了,我大概也会经历和你差不多的事情吧。”
白金很悲观的撇开视线,对自家卡西米尔的军队也没啥指望。
毕竟这年头,卡西米尔的军队虽然还是监正院掌控,但薪水还是要在国民议会上给拨款。
听说这几年连征战骑士都很不好过,就更别说底层士兵了。
青金对此不置可否,也算是承认了。
她只是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打算从跋扈的贵族上司那里偷一笔,就逃出军队。我联合了跟了我几年的小队,全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亲信。”
“我们约好拿了钱销了赃,就去别的国家开公司,大家一起合伙做生意。其中有个小子还整天给我们看他妹妹的照片,烦人的要死。”
白金:“……然后,他们死了?”
白金的眉目微微低垂,小脸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种故事也是大同小异,看现在的情况,就大致能猜到当时的结局了。
青金又闭上了眼:
“在约定行动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了我最信任的手下……那匹脚力很好的天马,和那贵族废物一起,进了卧室。”
“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所有队员都死了。拜那不知羞耻的女人所赐,我狼狈的逃出了军营,成了个身无分文的通缉犯。”
呜哇,好惨……白金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几乎是能想到最惨的发展,也就是说莫妮克不止是计划失败,而且还是被最信赖的手下背叛,这属实难受。
但白金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多嘴问道:
“那然后呢?你就这么逃到卡西米尔来了?”
“不。”
莫妮克眼睛一瞥,敏锐的猫眼中闪着精光:
“我杀了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到最后,我一箭射穿了老上司的太阳穴,再射穿了那叛徒的喉咙,又划烂了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让她下辈子也没法靠自己的姿色去忽悠男人了。”
啊这……白金吓的浑身发抖。
虽然莫妮克的语气很平静,但描绘的情景是在太有真实感了,让她都能轻松脑补到当时的画面。
而且听她所说,那个背叛她的女手下,还是个库兰塔族的天马……
……哎?那不就是和我一样?这完全是状况复刻耶?
白金吓的两条腿都抱了起来,小脸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也想,这么杀了我吗?……但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太想杀你……”
“……你想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想杀你吧。”
莫妮克似乎欣赏够了白金害怕的样子,略带笑意的长叹了一声。
她说这些故事,并不是想恐吓白金,只是像是死前告解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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