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天使圣子 第1759章

作者:七月雨季

等到阿米娅的气息变得悠长又舒缓后,罗真才强忍着就这么在床边看一整晚的冲动,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然后嘛,自不用说。

罗真是不会回到被斯卡蒂、幽灵鲨和歌蕾蒂娅这几个深海猎人蹲守的卧室的,会被溺死的。

他要去赴一个先约,去凯尔希的卧室。

“……请进。”

在罗真敲门之后,房间内的凯尔希给出了简短的回应。

她的房间没有开灯,连床头灯都没有。

她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中,默默垂着肩膀坐在床边……显露出极深的疲惫。

罗真轻声开口:

“身体还好吗?如果还不舒服,你可以在圣殿号上多住几天。罗德岛的工作不至于没有你就停摆的。”

在今天之前,凯尔希一直在圣殿号上修养。

梅莉施加给她的认知封锁解除后,她庞大的记忆需要时间重新梳理,这带给了她大脑巨大的负担。

凯尔希的意识结构,和普通的人类相差甚大。

虽然源石也像对其他种族一样,把她的外表塑造成了人类的样子,但本质依然是不同的。

但那也只是生理上的不同,并不影响她们的自我认知。

“凯尔希?”

罗真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比平时更轻柔。

他仿佛不是在呼唤罗德岛的主心骨,那个完美无缺、又睿智聪慧的医疗部主任。

而更像是呼唤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就像阿米娅一样值得宠爱的孩子。

罗真来到她面前,让自己头顶的光环微微照亮她。

随后,他更是缓慢的单膝跪地。

就像是今天面对阿米娅时一样,罗真降低了自己的高度,以图看清眼前女孩的脸。

他看到了凯尔希脸上丰富的人性。

看到了她的紧张,纠结,彷徨。

……于是。

罗真握起她放在膝上的手,一点点将她颤抖的手指舒展开。

他将手指一根根从根部开始揉搓、按摩,舒缓凯尔希的紧张,就像平时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等到凯尔希整只手的血液循环都变好了,染上自己的体温后,罗真才包容的握住她。

他率先开口: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独走过这么长的时间,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一定遇到了很多难受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次想哭,想放弃,甚至咒骂了我无数次吧。”

“但你依然没有放弃生命。你承担了这么长久的苦难和艰辛,依然选择相信生命,相信这一切的美好和未来。”

“我想谢谢你,凯尔希。然后真的……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想起你,真的对不起。”

……滴。

在罗真轻柔的讲述中,他的手背被温润的液体浸湿了。

凯尔希哭着,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不断滚落,滴在罗真的手上。

“我才要……对不起……”

凯尔希努力忍着哽咽,声音破碎又细小。

她佝偻着平时都十分挺拔的腰,将脸埋在罗真的肩头。

她小心翼翼的。

仿佛生怕一用力,就会把眼前的罗真、像海市蜃楼一样揉碎似的。

“我明明、早就有所察觉了……早就应该想到,应该知道的。”

“但我却没能承认,也不敢承认……我的造物主,真正的主人,明明就在我的面前……我却那么的无知……!”

罗真:“这不是你的错。绝对不是。”

罗真抚摸着凯尔希的头发,安抚着这终于有机会能撒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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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最深处的记忆里,只能记得这只手。……却是沾满血的。”

凯尔希枕在罗真的膝盖上,撒娇的抓住罗真的手盖在脸上,诉说着心里万年来想说的真心话。

在她原始的记忆中,除了试验阶段的几次相处外、

印象最深的,就是被正式启动……或者说放生的那一次。

她清楚记得,自己的生父、造物主。

这个名叫罗真的男人打开了培养皿,将自己抱了出来。

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就和那几个变成龙泡泡后就不想变回来的笨蛋巨兽一样。

她很喜欢被罗真抱在怀里,那温热的触感总是让她如痴如醉。

但只有那一次……这份温暖是如此的湿润,又冰凉。

罗真的身上沾满鲜血,也染红了她。

她无法口吐人言,只是能感受到他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凯尔希。去做一个对别人好的好人,帮助苦恼的人吧。】”

他身为人类的呼吸器官被子弹打穿,呼吸都像坏掉的风箱一样刺耳。

凯尔希听得懂他的语言……但没空在乎。

这种伤势,对前文明的科技来说只是小事。

他只要马上接受治疗,进入到家庭修复舱里,就马上——

咚!咚!咚!

几声爆炸响起,紧接着就是整个实验室的大停电,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凯尔希努力想要做些什么,想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但她非但没做到,反而还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从罗真体内流出的鲜血,变成了源石。

纯净的源石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却又柔和的让人安心。

增殖的结晶很快铺满整个房间,从外界已经无法伤害到这里面的所有事物了。

他的生命灯火依旧在摇曳,燃烧着最后一缕光:

“【看啊凯尔希,这很漂亮吧?这是我的血肉,我的生命。】”

“【但是啊,这本来是一片漆黑的,就像石头一样……是她们教会了我,什么是美的色彩,爱的温度。所以,我的生命才变得这么漂亮……】”

“【但是,美有时候也是丑陋的,爱有时候也是冰冷的……我还没有看够,学够。……所以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继续去学,继续去相信。】”

“【凯尔希,不要畏惧山坡上滚落的巨石。……去看,去听,去感受所有色彩,然后得出你的答案就好……当你到达渴望的山顶,找到生命的答案的时候……我们一定,还能见面的。】”

……自己的主人在笑。

他笑到了最后一刻,直到他的生命彻底燃尽。

那沾满鲜血,却又没有一丝苦痛,反倒像是少年一样充满热爱的笑容……成了凯尔希自我的底色。

【想见你】

凯尔希的记忆在此刻冻结,和主人残留的余温一起被源石包裹,温柔的保护着。

【想见你】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

【想见你】

宏大的文明消失无踪,原始的生命在大地上自由生长,野性的美正铺满大地。

【想见你】

凯尔希不敢明确这是否算是正确的道路,弱肉强食的生命底色应该并不是她主人所爱的文明本身,但却也是文明的必经之路。

【想见你】

直到原始的生物意外发现了前文明的馈赠,智识快速启蒙,用极短的时间跨越了本该历经千万年的自然演化,她都没有出手干预。

【想见你】

直到必然的战争来临,源石铺满大地,将所有生物的基因往同质化的方向塑造……连带她也获得了近似主人的身形。

“想见你。”

她口吐人言,诉说着已经无人能听懂的话语,奔走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上。

源石不该是毁灭一切的事物,这份偏见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她必须要纠正。

“想见你。”

她还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是美,什么是爱。

但唯独一件事,她是能绝对明确的。

“想见你。”

自己想要见他,想要让他自豪。

【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凯尔希问了自己一万年,也回答了一万年。

她一遍又一遍推动滚落的巨石,一次又一次朝着望不到头的山顶攀登,哪怕自己被巨石碾成齑粉。

“想见你。”

她想要找到答案,实现和他的约定。

在万物的终结与收束,一切信息和情报都热寂的那一天……自己真的就能见到他了吧?

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下去,等到那一刻的时候,就一定……

“我来见你了。”

罗真擦去凯尔希万年来的泪水,又露出了和那时候一样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很火大的,圣人过头的笨蛋笑容……

如果他想毁灭世界的话,一切或许都更简单了。凯尔希认真这么想着。

“……主人(Master)!”

凯尔希无法再忍耐,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

【主人】这个称呼不适合她,罗真也不喜欢,这点她很清楚。

所以只要偶尔就好。

偶尔一次,就当做她努力后的奖励,能让她这么撒撒娇……就够了。

第114章 成长的凯尔希与文明

春意难耐,辗转难眠……让我们直接快进到第二天。

“呼哇~……早上好啊,我来接班咯。”

今天负责管早班的嘉维尔女士,来到了她忠诚的医务室。

她懒懒散散的打哈欠换制服,拿出衣柜里自己本人专用的精神注入正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