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天使圣子 第1748章

锡人下了车，用一副五味杂陈（金属脑袋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情绪的）的脸看着罗真，尊敬的摘帽行礼：

“罗真阁下，请上车。我们的阁下……大总统先生，想要亲自与您交谈。”

“好说，我也正好想和他聊聊。”

罗真很爽快的同意了，在锡人的伺候下坐进轿车的后座。

这还不只是普通的黑色高级轿车，而是和他们副总统来访问特里蒙时同等级的座驾。

这后座被改造的很宽敞，和前面的驾驶席完全隔离，甚至还有简易的吧台冰柜以及电视屏幕。

罗真也不客气的打开冰柜，挑中了和被克丽斯腾糟蹋掉的同款的香槟。

这次他总算是能好好尝尝这酒的味道，而不是混着克丽斯腾的口水了，很好很好。

罗真刚自斟自饮的一杯下肚，面前的大屏幕就打开了。

哥伦比亚的副总统，那位杰克逊先生……肩膀上一直带着的肥鸟玩偶，正独自站在哥伦比亚的总统办公室桌上，面对着罗真。

“【我们终于能好好的交流一下了，拉特兰的圣子陛下。】”

这只腰围宽度都和身高差不多的吉祥物肥鸟伸长脑袋，机械眼睛里闪烁着电子讯号的光芒，正活灵活现的张嘴说话。

从它的鸟嘴里发出的声音，正是罗真这段时间已经在电视上听惯了的哥伦比亚大总统，那位幽默风趣的黎博利老人。

早就知道它身份的罗真毫不意外，只晃悠着酒杯翘着腿：

“我以为你会更早找我聊聊的，没想到能熬到现在。话说你那位鸟架子副总统呢？你这样直接和我对话，不怕被锡人他们发现吗？”

“【锡人是位忠诚的特工。出于对我的敬畏，他不会偷听我们的对话。】”

肥鸟大总统回答的非常有自信，一点都看不出是个人工智能AI。

它说的也确实没错。

驾驶席上的锡人正安稳的开着车，和后座完全隔离的驾驶席只有两层透明玻璃，他听不见后座的对话。

至于另一个问题，大总统也胸有成竹的回答：

“【我的副总统杰克逊，他是个称职的政治家。他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的。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是他的优点，也是我选择他成为我助手的理由。】”

罗真：“『选择他成为』啊。如果我没记错，哥伦比亚的副总统应该是全民选举选出来的？不过我是无所谓哦，你们高兴就好。”

这香槟真甜，就是少了点奶香味……罗真这完全不会喝酒的半吊子就很奢侈。

屏幕对面，那位看不出表情的肥鸟大总统，就等着罗真自斟自饮。

当他又喝完一杯后，大总统才忍不住开口：

“【圣子陛下，我的父亲在哪里？】”

“【之前在您和锡人对峙的时候，我明确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所以我才让锡人给您放行，哪怕这会损害哥伦比亚的利益。我已经等待的足够久，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坦诚的答复。】”

“嗯哼~。”

罗真不紧不慢的点头，就坏心眼的在吊这只肥鸟的胃口。

在凯尔希给他交底，告诉了他哥伦比亚大总统的真实身份后，罗真就一直在等它主动联系了。

但这位前文明的【原生服务系统思维框架与智能思想库】就相当有耐心，一直都躲藏在梅兰德基金会的背后操盘全局，没有贸然下场。

如果双方能这么保持默契，那罗真对它其实也没有更多要求了。

毕竟罗真也没打算干涉哥伦比亚，一个高智能AI反倒要比凡人统治者理性的多，罗真对它也没意见。

但唯独在它的“【父亲】”这件事上，问题就不一样了。

“你依然认你的造物主吗？认特雷弗·弗里斯顿？”

罗真明确喊出了保存者的全名，让大总统激动的伸长了脖子。

话说这肥鸟伸脖子的画面还挺滑稽的，有种惊悚邪典玩具的美。

弗里斯顿的品味其实还挺差的，罗真在心里暗笑。

晃悠脖子的大总统，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是他的造物，是为人类文明服务的智能思想库MK.MAX（马克·麦克斯）。我会统筹所有的意志，收缴全部的真理。哥伦比亚会成为泰拉的盾与剑，延续人类的伟大荣光！这就是我生来的意义！】”

嗯嗯，很好很好。

罗真听着大总统慷慨激昂的发言，其实还有些感动。

它确实是个忠诚的人工智能。

哪怕自从被启动的那一天开始，就早已远离了自己诞生的环境，却依然不折不挠的执行自己生来的天命。

以它被赋予的高智能思维框架而言，它的忠诚心也算是非常优秀的了，也可以从中看出它的创造者的本心。

对一个忠诚的卫士，罗真并不打算继续戏谑。

因此他抬起了手，凝聚自己的血。

罗真的掌心之中，一颗赤红色的源石逐渐浮现，从他皮下的血管中钻了出来。

储存在罗真血液中的信息凝结物质化，凭空创造出了一颗高浓度的特殊源石：

“你的父亲就在这里。弗里斯顿，和它打声招呼吧。”

“【——父亲、父亲！】”

机械肥鸟激动的扑闪起羽翼，真就像个渴望父母的肥鸟。

赤红色的源石，以普通源石三倍的频率发出波动，连入源石网络。

他接入了这辆黑色高级轿车的中控系统，通过失真的麦克风发出声音：

“啊……一辆车。很难评说，这比我过去一万三千多年的状态是要更好，还是更差。……但从看到的风景更多这点来看，显然是要更好的。”

“所以圣子，您找我有事吗？我刚才正在内化宇宙的数据海洋中，陪伴我的妻子和女儿。享受着永恒的……咦？你是……”

通过轿车内的摄像头，弗里斯顿总算发现了屏幕里拼命挥手的肥鸟。

他也确实认出了这肥鸟，因此更惊讶了。

大总统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父亲！是我，您亲手创造的MK.MAX！我遵循了您赋予我的天命，统筹所有的意志、收缴全部的真理！我建立了名为哥伦比亚的国家，正走在统一人类文明的伟大征程上！请您回来吧父亲！我需要您的指引！】”

弗里斯顿：“……啊，啊啊~……MAX，你竟然启动了？因为保存者计划最后进行的仓促，我以为被留在旧实验室里的你，会就这么永远被封存下去……竟然被启动了？还建立了哥伦比亚？真的假的啊……”

弗里斯顿后半句的尴尬吐槽，就只有罗真听得见了。

他显然对这大总统做的事情很没自信，这肯定不是他制造出这个人工智能的初衷。

罗真也是捂着嘴，悄悄八卦了一下：

“喂弗里斯顿，老实说，这只肥鸟是你造出来干嘛用的？不是你说高性能的人工智能不可靠，所以才自我牺牲成为数字生命的嘛？”

唔姆，弗里斯顿控制着摄像头点了点头。

他也压低声音，从罗真座椅旁边的麦克风里说悄悄话：

“那个时代的人工智能确实出了点问题，导致不可信了，我们只能放弃……只是在保存者计划的统筹阶段，我在实验室里闲着无聊，就造了MAX这个思想库。”

“当时我手边能用的数据资料也不多，大多数都是保存者计划的前人们留下的慷慨激昂的话术，要统一人类文明的真理之类的……就被我一股脑都塞进去了。我本来想在实验室封闭前，把它寄出去给我女儿，当做她的生日礼物的……结果就没赶上。”

——搞啥啊！

说实话，如果弗里斯顿现在有个身体，罗真肯定一个暴栗敲上去了。

这不着调的老头子，到头来竟然是随手造了个女儿的生日礼物啊！？

更离谱的是，这个女儿的生日礼物，竟然成了一万多年后的新国家大总统了！

别用这么轻巧的心态影响历史啊！罗真很想爆粗口。

……但还是算了。

罗真没有阻止大总统和弗里斯顿的交谈，只示意他自己解决。

如今也只剩下电子信息意识的弗里斯顿，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MAX，我很感谢你长久以来的贡献，你做的非常好。……但你说，你需要我的指引，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早已失去肉身。从技术角度来说，我已经不是创造出你的特雷弗·弗里斯顿本人了。你的AI逻辑理应能够判断出来，那为何还要寻找我？”

“【……不，父亲。您与我们不一样，我能够明白。】”

大总统稍微冷静了一点，收起了金属翅膀。

它的外形之所以是这么胖胖圆圆的，似乎还真的是因为这是要送给女儿的礼物，从一开始就是按吉祥物角度设计的。

但它的声音却是如此苍老。

这是为了满足哥伦比亚人民的想象，而一点点变成了这样比弗里斯顿年纪更大的声音。

大总统在泰拉度过的岁月，甚至已经比身为人类时代的弗里斯顿更久了。

但即便如此，这个忠诚的AI依旧不忘初心：

“【我的数据库记录着一切，知晓源石计划的前因后果。保存者计划的前人们，并不信任罗德岛实验室的造物。他们认为源石只不过是一种阴谋，是某个更大敌人毁灭人类文明的手段。因此，我们的前辈才杀死了圣子。】”

“【但是从您留给我的话语中，我知道您认识到了错误。杀死圣子才更加速了文明的毁灭，我们伟大的文明成了落后又原始的野蛮部落，以暴力和仇恨互相攻伐。反倒是那位圣子的源石始终如一，切实展现了它该有的性质——客观记录着一切信息。】”

这是因人类的劣根性导致的悲剧，弗里斯顿和大总统一齐感到悲哀。

反倒是罗真，此刻感到一种滑稽的感觉。

他就是被杀的那个当事人。

却在这里听一个数字生命、和一个人工智能，讨论自己的死。

这大概就是赛博朋克吧……罗真很想去摇个滚了。

总之呢，麦克斯大总统继续说：

“【我会对源石保持永久的警惕，直到它露出毁灭我们伟大文明的迹象为止。而在那之前，我选择相信它记录的信息本身。这是超越了我们文明一切手段的维生技术，哪怕脱离肉体的桎梏，我的主人——特雷弗·弗里斯顿本人，依然活在源石网络中，和我进行着对话。】”

“【这并非忒修斯之船一类的哲思辩论，而是我MK.MAX以自己的思维逻辑所下的判断，也是您赋予我的自由思想。因此父亲，请您指引我，给与我命令吧。】”

肥鸟大总统闭上眼睛，仿佛祈祷一样低下了头。

它履行了自己的天命，接受了自己的天命，并将在今后更长的时间里依旧遵守这一切。

罗真也轻叹一声，坐直身子表达对它的敬意。

虽然罗真并不打算全盘接受它的做法，但这本身就足够他尊敬了。

“……好吧，麦克斯。”

弗里斯顿也发出磁性的叹息声，听得出十足的欣慰。

罗真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就把一切都交给弗里斯顿的主观判断。

于是，这位大总统的造物主开口了：

“马克·麦克斯。我最优秀的智慧结晶和造物，人类文明的守护者啊……从此刻开始，我将你的最高命令权限，转移给我们眼前的圣子·罗真阁下。他将是除我以外，唯一对你拥有绝对命令权的主人。侍奉他吧。”

“【——遵命。MK.MAX接受指令，更新指令权限。圣子·罗真，我的主人。请下达命令。】”

“…………啊！？”

罗真还悠闲的喝着酒呢，反应都慢了半拍。

等到弗里斯顿和大总统完成抛接球了，那肥鸟的大眼珠里闪过一串串电流信号，真的看向罗真寻求命令了，他才反应过来。

罗真当时就急了：

“弗里斯顿！你这老小子，什么意思！？你想干嘛啊！？”

弗里斯顿非常无辜：“什么干什么？当然是帮助我们最伟大的救命恩人，人类文明唯一的天父和救主·我们的圣子陛下啊？”

哪怕是通过轿车里的劣质麦克风，弗里斯顿声音里笑意都明显漏了出来。

他故意用那些擅自把罗真捧为信仰对象的狂信徒的话术，把罗真说的非常夸张。

在那之后，他也真是发自本心的长叹一声：

“圣子陛下，我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弗里斯顿作为人类的一生早已结束，虽然我确实有着对后世文明的好奇心，但已经不该作为人类去干涉他们。”

“从今以后，我也想作为一个协助者和看客，协助您守望泰拉文明。但马克·麦克斯已经入局，它是泰拉文明的一部分，那就需要有个指引者。”

“比起我，显然是您更有资格成为这个角色。或者您不愿意的话也行，那我就交给梅莉女士……但您也知道，那位女士超级恐怖的。如果把哥伦比亚交给她，那她说不定会两手一摊，直接炸了……”

罗真：“行了，别说了……算你狠。”

罗真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