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这也是阿芙朵嘉第一次对杜林人说出自己的本名,象征着某些深藏的东西终于袒露出来了。
她其实也有自觉,自己虽然总说已经是杜林人的一员了,但其实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冰天雪地中的乌萨斯人。
她摆脱不了自己的过去。
哪怕在际崖城温暖人造光的照耀下,她的心依然属于乌萨斯的寒风。
所以她才忍不住,一遍遍回想那些试图忘记的记忆,一遍遍写下自己深感厌恶的伤痛文学,一遍遍将人性的丑恶挥洒在笔墨上。
这已经是刻在她基因里的东西,她这一生都不可能真正摆脱,只能和自己和解。
她开始诉说,从自己的出生和家族历史开始,一点文学加工都没有,纯粹的讲述所知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会很讨厌这一切,甚至连自己起应激反应的预案都准备好了……但最终却没用上。
她从自己祖辈来到乌萨斯,成为以侵略他国为生的帝国军人开始,一步步讲述受到皇帝赏识,家族被封地封爵的光荣历史。
再到自己一家身为鲁珀族,而且还是一代提拔上来的军事贵族,因此在乌萨斯那权谋阴暗的交际场上有多么受到排挤,最终导致了多么凄惨的结局……
或许是埃拉托那配合的弦音安抚了她的心,这位吟游诗人竟然连乌萨斯风格的乐曲都会,让阿芙朵嘉的心中只剩怀念了。
也有可能,是她的心已经越过了这一步,现在只塞满了未来。
这就要感谢自己身后那位观赏着自己的男人了,阿芙朵嘉决定只在心里感激他。
他此刻火热的视线,也依旧让阿芙朵嘉的背脊感到阵阵发热。
她还有点羞涩,希望自己没有露出不雅姿势之类的,尽可能让自己的站姿更加完美。
她的过去将她淹没,推着她向前游动。
……最终,说快其实也很快。
阿芙朵嘉甚至都没感觉口渴,那以前觉得无穷无尽的悲伤回忆,对现在的她来说甚至似乎转瞬即逝。
为什么自己以前会那么讨厌呢……阿芙朵嘉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她的恍惚持续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了正题:
“这就是我能告诉大家的,我体验过最真实的地上生活。”
“它绝对称不上美好,无论是基础的衣食住行,亦或者同类的勾心斗角,都能让人身心俱疲。际崖城的生活会比上面安逸许多,我们可能再也过不上每天喝酒玩耍,哪怕每周只工作三个小时也不耽误工程,每年还有三分之二带薪假期的日子了。”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大家尽可能的了解,尽可能的想清楚。希望大家各自甄别我所说的故事,不要受到我的影响……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大家。”
阿芙朵嘉深鞠一躬。
台下没有人给她鼓掌,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鼓掌的故事,这点哪怕以杜林人的情商都能明白。
“……嘛,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突然,阿芙朵嘉的头还没抬起来呢,就听到台下一句无心的讲述。
伴随这句有点迷糊的话语,其他听众也都打开了话匣:
“是啊是啊。虽然我听不太懂,也知道地上有很危险的人,说不定还要打架什么的,但这在际崖城也差不多吧?”
“而且还有嘉维尔她们在嘛。她们都那么友善还强大,如果连她们这些朋友都不能信任,那我们还能信任谁呢?”
“没错。虽然阿芙朵嘉说,地上有很多不好的事情……但如果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最后依然塑造出了阿芙朵嘉这么好的孩子,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吧?”
……!!!
阿芙朵嘉几乎要忍不住哭出声,只能赶紧捂住口鼻。
她快速回到座位,双手捂着脸,努力遏制声音。
“辛苦了,你很努力了。”
罗真很自然的凑近了她,替她擦着眼泪。
阿芙朵嘉没有拒绝,甚至有点依赖。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算是止住了。
为了不让罗真看到自己哭红的眼睛,这别扭丫头就推着罗真的脸,让他撇过头去。
但她自己却用额头抵住罗真的肩膀,靠他的体温来让自己安心。
她的声音还有些闷涩,时不时会哽咽一下:
“罗真……圣子陛下,我想要忏悔。”
“我曾经在心中咒骂过您,痛恨您接受了我父母的信仰,却又为何不拯救他们。我期盼着一个超人的伟力来解决一切,只靠信仰就能获得救赎,就像在期盼一个独裁的帝皇。”
“我已明晰,这是多幼稚的想法。我的父母、祖辈,他们也并非是通过信仰求得荣耀,而是通过杀戮换取的军功。内心的平静不能取代现实,我只是单纯的迁怒而已。”
罗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承受她发泄的一切。
这丫头就是太憋着自己了,在自虐这点上都是骨子里的乌萨斯人,也可见她的家族是多么融入乌萨斯了。
然后嘛。
阿芙朵嘉吸了好几次鼻子,终于压住了哭声。
她扭了扭抵在罗真肩膀上的额头,突然问道:
“圣子陛下,您之前也给我做过乌萨斯的早餐呢。所以您有熟悉的乌萨斯人吗?除我以外的。”
罗真:“那当然有。她们主要是一批高中生,都很可爱的。”
“特别其中有个叫娜塔莉娅(早露)的女孩啊,她发育的那叫一个好。我当初以为她是学校的老师呢,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学生。而且她也是贵族出身,又端庄又优雅,关键时候又很热情。我一开始也是被她冲了……阿芙朵嘉小姐您干嘛戳我腰子?我是在给你介绍朋友啊?”
同样是乌萨斯的贵族出身,早露可比她好懂多了,想要的时候都会直接动手呢。
第52章 万国亲王计划再进一步
在阿芙朵嘉那番情真意切的讲述后,全民投票的结果其实已经在预料中了。
罗真完全没有自己能赢过她的自信,输得心服口服,同时又格外畅快。
但他并没有选择请辞,而是继续登上了台。
他接过克罗琦递来的麦克风,望着茫茫多的杜林族居民:
“大家好。我是罗真,是个萨科塔人。大家或许不熟悉地上人的种族区别,但我的光环和光翼还是挺好辨认的对吧?这就是萨科塔人的特征了。”
“我居住在一个叫拉特兰的国家,那里也和际崖城一样,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各位将来如果来到地上,我很希望能带大家去拉特兰旅游一下。各位一定会喜欢的。”
呼……罗真轻吐出一口气。
台下的杜林居民们都很给面子,放眼望去皆是友善的眼神,还有吹着口哨喊他名字起哄的。
因为罗真优秀的酿酒技艺,被他的豆浆酒征服了的杜林人,现在都会叫他【罗真大师】。
如果他想要,那估计还能在际崖城混到一个【酿酒代表】之类的职位,在这里定居养老貌似也挺不错的。
而且说实话,哪怕到了现在,罗真依然对放任杜林族去地上,感到一丝不安。
杜林族生活的环境太与世隔绝,让他们和外界接触,最终得益的大概率也是地上人,对他们来说恐怕还要遭遇很多危险。
这是不是太对不起杜林族了呢?如果继续让他们在地下世界安居乐业,是不是更好?
罗真并不是杜林人,但受到这些杜林人的欢迎,并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后,他自认这些杜林人对他是有恩的。
但同时他的理性也明白,这世上不存在什么能完全阻断交流的情况,阿芙朵嘉的例子已经证明了。
这次来到杜林族城市的是阿芙朵嘉,但下一次保不准就是某只让人很想雷普的黑蛇了,那可大事不好。
与其这样,那不如早点增加杜林族的抵抗力,让他们加入泰拉的整体环境。
所以罗真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吸了口气:
“正如阿芙朵嘉小姐所说,地上的世界会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很多人会忍饥挨饿,会生病,会被野兽袭击,甚至被同样是人的邻居抢劫、杀害。我们做不到和杜林族的各位一样互帮互信,很多时候都需要怀着恶意揣测别人,这都是为了自保不得不锻炼出来的技能。”
“但就算这样,我想地上依然还是有些让人高兴的事情的。或许是我的偏心,我认为我所在的罗德岛就是个好地方。我们有一艘自己的陆行舰,很欢迎各位来玩。还有我的拉特兰,各位想来的时候只要通知一声,我会找向导来接各位的。”
所以说,要说自己还想说点什么呢……
罗真轻笑一声,眉目低垂:
“我其实是个挺念旧的人。我觉得【家】这个字有着很重的分量,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我也支持各位杜林居民前往地上,但同时,我也觉得各位不必放弃际崖城。”
“具体的勘探情况,各位可以自行查阅际崖城的检测装置。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消除即将爆发的矿脉,成果大家应该都看得到。当然具体的做法请允许我保密,这是商业机密。……我也不需要各位完全相信我。只要继续给我深入矿洞的权限,当际崖城的危机完全解除的那一刻,我会通知大家的。”
说完,罗真回过头,朝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阿芙朵嘉眨了眨眼。
这让母狼小姐慌忙撇开视线,双手抓起自己长长的粉色秀发遮住脸,模样可爱到炸了。
罗真实质是放弃了和阿芙朵嘉的竞争,是她赢了。
随后自不用说,在克罗琦的指挥下,全城的杜林族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杜林人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并且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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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或许小子你自己没有自觉,但你已经在创造历史的路上越走越深,离你头上那顶皇冠成真的时候也不太远了。”
在投票结束后,罗真继续辛苦的回到矿洞中继续工作时,消失了好长时间的大祭司突然又出现了。
罗真已经对这些兽主的神出鬼没快习惯了。
不止是大祭司,也包括大帝,还有维娜身边的高文,叙拉古那些狼之主也是。
他们这些兽主都有着超自然的隐身能力,和源石技艺完全是不同的系统,简直像是能侚随时穿越到另一个维度似的。
但具体是什么原理,就算罗真问大祭司,他也肯定不会回答,所以也懒得问了。
趁着嘉维尔她们还在挖洞,罗真就和大祭司聊了会儿:
“你可别捧杀我啊。我依然没打算承担那么麻烦的工作,谁爱当王就谁去。……话说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怎么一进际崖城就见不到你了。”
大祭司:“小子你该懂我。杜林族的城市对我来说太平淡了,在这里呆十分钟都让我憋得慌。所以趁你们在这里胡闹的时候,我都在上头的雨林里晒日光浴,别提有多美了。”
啊是吗……罗真都懒得说这只自说自话的肥鸟了。
对际崖城这么完美的理想乌托邦,大祭司却说这里【憋得慌】,乍听起来好像很离谱。
但确实,罗真非常懂大祭司的意思。
杜林族的生活虽然非常悠闲,没有任何外敌和困苦,唯一的威胁也就是源石矿脉而已。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社会一直停滞不前,大概率再过几百年也还是会维持现状。
虽然这不能说是不好,但罗真也觉得隐隐有些膈应,说不上来。
他始终认为,生物在诞生的那一刻、甚至是在诞生之前,其存在就是具有象限的。
这就是所谓的起源,能构成一个平面坐标系。
X轴从左到右,象征死亡到生存。
Y轴从下到上,象征退化到进化。
绝大多数生物都处于第一象限,在追求生存的同时追求进化,只是程度有所不同。
大多数的生物都更专注于生存,所谓的进化更多是被动的环境选择。
而自诩为灵长的人类,就会更主动的去追求进化(进步),甚至有时候都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了。
这正是人类的特质,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和欲求,其起源的好奇心。
在这个坐标系上,杜林族因为生活太过安逸,已经无限接近第四象限了,也就是社会的停滞。
大祭司就很不喜欢这样。
无论杜林族的生活多么富足,对他来说都只是【无聊】。
他没打算谈论自己的哲学,只是换了个话题:
“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罗真小子,你都一定会背负起这个责任的。实际在人类的历史上,很少有做足万全准备后一切顺利的。大多数的历史转折点都是突发的,当事人都是赶鸭子上架,最后承担了责任。”
“就像杜林族,他们几千年前能在地下站稳脚跟,其实也是个意外。创造历史的也都是活生生的凡人,值得尊敬的是他们的事迹和坚持,而非几百年前传下来的日记本身。”
“你也不想你随手写的一本《圣战天使圣典》,在过了一万年后也依然被奉为圭臬。所有人的生活从早到晚,连吃饭要咀嚼几下再吞下去,都严格遵守你的一句玩笑话来吧?”
这说法微妙的有真实感,让罗真不由的毛骨悚然了。
人类会对古老的事物抱有敬畏,这或许也是人的天性吧。
但如果有一个从万年前就实打实走过来的人,她对所谓的历史或许就只剩下嗤之以鼻,还有无尽的无奈了。
不知为何,罗真突然很想去抱抱凯尔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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