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虽然男人总说【到嘴的肉不吃不是人】之类的借口,但罗真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纯爱战神可不是光说说而已。
但是对那些很难说出真心话的人,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太习惯目前的关系、没法更进一步的人……她们是不是也期待半推半就中就把关系确立下来呢?
像自己怀里这只牛肉夹心面包人,她就是这样。
他们认识好几年了,罗真给她洗了几年的内衣裤,在关系上基本和能天使、德克萨斯都没区别。
但他们之间却从来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气氛……也可能是罗真单方面没注意到。
毕竟这女人,平时总一副财迷的感觉,连自己送她的生日礼物都能随手转卖掉的。
怎么看都是她把自己当凯子在养,根本认真不起来啊……虽然乐意当凯子的自己也有问题。
如果说连【惹自己生气】这点都是她的定位的话,那也太难懂了。谁会对个冤家出手啊。
“说真的,如果喜欢我的话,你们就不能直白点说出口吗?你们都知道我喜欢被动的,想要我就直接上嘛。”
罗真捏着可颂肥肥的脸颊,真是又嫩又软又有弹性,牛肉肉质保养的相当好。
看着她滑稽的睡颜,罗真也莫名的笑叹着,撩起她额前的头发……
这时候,罗真敏锐的注意到,隔壁房间有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隔壁开睡衣派对的丫头们也早就睡着了,一个个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只剩一片不能给外人听的呼噜声。
罗真把可颂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剥开,起身来到窗前俯瞰。
企鹅饭店的大门口,刚下过阵雨的街道上略微有些积水,倒映着月亮的光芒。
有只母狼从饭店中走了出来,追逐着月亮走向远方。
那是拉维妮娅,罗真家的法官女士。
“……”
罗真考虑了一下,这时候是该主动还是被动。
然后他就看到床上可颂那满足的笑容,像是受到了激励似的……
决定抛下她,去追别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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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喝的有点多,头好晕……都怪拉普兰德,炫耀什么罗真给她治病的过程,不多喝点怎么熬得过去啊……”
拉维妮娅的脸色有点不好,光是在街上走着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作为一个自律卷王,她一向是不会放纵自己喝到醉的……起码是在认识罗真之前。
自从遇到这些超人,她的节奏也完全被打乱了,今后大概是变不回去了。
……而且嘛,说真的。
不管是能天使还是德克萨斯,还是企鹅物流其他女孩,甚至是那个拉普兰德。
她们对接纳自己进她们的圈子,都没有任何抵触和厌恶的感觉。
在开睡衣派对的时候,她们甚至还都围着自己,缠着要听罗真和她同居的那几天中的经历。
这种融洽和包容,哪怕是学生时代的拉维妮娅都没体会过,让她感动的都快湿了。
“……真好啊。如果我也能年轻十岁的话,不和罗真年龄差距这么大的话……”
不妙,又有点想哭了。
最近泪腺很脆弱的拉维妮娅小姐,仰头望着天上的双月,努力忍住。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消极的事情,继续迈开脚步。
她除了是想散步醒醒酒之外,其实还有个明确的目标:回自己的法院。
她隐约有预感,自己要找的人依然留在法院中。
“……果然。”
当拉维妮娅推开大门,进入空无一人的法院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陪审席上的人。
之所以能在一片黑暗中迅速定位,是因为那人自带光源:萨科塔人的光环。
可怜的萨科塔人,睡觉时都会被自己的光环一直照着,所以很多都习惯睡觉戴眼罩。
拉维妮娅也听能天使发过好几次牢骚,都说要是睡觉时光环能自动消失就好了。
在拉维妮娅打开灯后,那老天使也摘下了眼罩看向她。
拉维妮娅来到他身边,深深鞠躬:
“对不起阿格尼尔阁下,在这种深夜打扰了您。”
“无妨。”
阿格尼尔按按胳膊,像个正经的老头子一样,起身转起脖子:
“正好,在椅子上睡久太伤身,我正想活动活动。而且我从不拒绝和年轻人聊天的机会,和那动不动就喜欢杀人全家的老女人可不一样。”
哈哈哈……拉维妮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的赔笑了。
她掏出从饭店带来的罗真牌豆浆,用茶水间的微波炉热了后端给老天使。
拉维妮娅好奇问道:
“阿格尼尔阁下为什么睡在法院?我是听说过您的传闻,说您到任何城市,都只会呆在孤儿院或者法院。但现在西西里夫人也在城里,您还特意和她分开吗?”
阿格尼尔:“恰恰相反。正因为西西里也在城里,我才要和她保持距离。”
老神父说着拉维妮娅听不懂的话,让她疑惑的歪着脑袋。
闷骚的老男人轻哼一声:
“你还太年轻,在我看来和其他女孩也没什么区别。你们还没体会到,随着岁月的积累,以前越是亲密的人,就会变得越嫌弃。最后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能躲开就躲开。”
“你现在也认识西西里了。你觉得在私底下,她对身边人会有什么温柔可言吗?她只会用一桩又一桩的工作烦我,在对事物的看法上争执不断,年纪越大就越坚持己见。让我们不至于一拍两散的秘诀,就是平时尽量少见面。”
这话说的,就像什么分房睡的老夫妻一样……拉维妮娅在心理吐槽着。
她还不敢把这种吐槽说出口,姑且换了个说法:
“但就算这样,你们却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呢。这难道不是另一种亲密吗?因为你们都会为了对方而让步。”
……老神父眨了眨眼,似乎意外有点被拉维妮娅论破似的,短时间没有回答。
下一刻,他轻笑了起来:
“我不否认。我和西西里不可能成为家人,但我也毫不怀疑,我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在年复一年的争执中,在岁月里沉淀下来的东西,大概只有战友情了吧。”
“不谈这些老掉牙的事情了。孩子你来找我,是想问关于法律与秩序的问题吗?因为你是西西里的代言人,是这座城市的法官。”
拉维妮娅坦率的点头:
“嗯,这是一部分。”
她很坦率,向阿格尼尔表达了自己今天在饭桌上的感想。
在罗真和西西里的谈话中,阿格尼尔毫无顾忌的说过一句话:叙拉古目前的【铳与秩序】,本质上都是他建立的。
这个国家是西西里和阿格尼尔共有的东西,某种意义上就像被思想不同的父母拉扯长大的孩子,所以才会有许多显得矛盾却又自洽的地方。
这番话让拉维妮娅豁然开朗,意识到了一件事:
“西西里夫人说过,法官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的代言人。但这只是场面话,实质叙拉古的法律是管束不到家族的,法官也只有在法院内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但我现在想,我们与其说是西西里的代言人,不如说是建立了律法的您的代言人。律法与家族的拉扯,就像是您和西西里夫人的拉扯。叙拉古正是在这拉扯中走到今天的。”
阿格尼尔:“……”
【铳与秩序】的化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拉维妮娅那蕴藏着光的眼睛。
以阿格尼尔的阅历来看,拉维妮娅和德克萨斯她们也差不了多少,都还是年轻的小姑娘。
唯一的区别,就是德克萨斯刚刚找到自己要前进的道路,而拉维妮娅已经在这条路上坚持十年了。
作为对这坚韧顽强孩子的奖励,阿格尼尔从怀里取出了一本书:
“送给你了,孩子。”
拉维妮娅:“啊?谢谢您……这是法典?而且是叙拉古的……最初发布的版本!?”
拉维妮娅下意识翻开这本微微泛黄的老旧书本,然后就马上被那些沧桑的文字所吸引,兴奋的像个孩子。
阿格尼尔欣赏着她的表情,语调依然平静:
“西西里今天……现在是昨天了,她很得意。她在这把年纪等到了德克萨斯这个继承人,那正是她理想中的【叙拉古人】该有的模样。”
“我很想嘲笑她,那德克萨斯当年正是差点死在她灭绝令下的遗孤。但这次就算了。我还是得说,如果你把我当做理想的目标,那还是尽快认清的好。”
……什么?
因为阿格尼尔的劝告,兴奋中的拉维妮娅不解的抬起头。
老神父自然的在身前交叠双手,像座毫无感情的肃穆雕像:
“你也听西西里说过了。她说她当年来到拉特兰,感受最深的就是【绝望】。这同样是我对叙拉古的感想,这真是片可怕的土地。”
“自六十年前离开拉特兰,我就封闭了自己的共感,从此再未和同胞互通。我尝试模仿外族人感知世界,用你们的方式认知事物。但即便过了六十年,我依然是萨科塔,无法真正理解你们。”
这话但凡是换一个场合,换一个人说出口,肯定都会显得极其傲慢。
萨科塔人通常都显得热情且乐观,这是因为他们天生就生活在富足的社会中,从未感受过生活的艰辛。
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世上的其他人也都和萨科塔一样。
当萨科塔人真正理解自己和外人的差距后,他们多少就会收敛一些,也就区分出了【自己人】和【他人】。
他人即地狱。这点对萨科塔来说尤为深刻。
由此,一部分萨科塔人会极度排斥外族人,形成幼稚的歧视。
而另一部分人,会更深入思考这种本质上的区别,然后得出某个想法:
“你们是自由的。正因为没有绝对性的律法束缚,你们只能自己探索规则和惩罚的措施。这种探索永远没有尽头,并且永远不完美,这正是我感受到的【绝望】。”
“萨科塔人没有这种机会。律法的根源是既定的,萨科塔人不可能去改变律法本身。但对万变的人世,律法在很多时候又显得不够全能。所以历代教宗才会不断诠释律法,衍生出诸多教义。这本身就证明了律法的不完美,有朝一日是必须改变的。”
这个意思是……拉维妮娅突然感到背脊涌上一阵凉意。
阿格尼尔对她说的这些话,似乎在隐隐透露一种想法,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仿佛忘记了呼吸,下意识回答:
“阿格尼尔阁下,您想改变萨科塔的律法吗?”
阿格尼尔:“正是。这才是我跟随西西里,离开拉特兰的理由。”
神父非常的坦然,仿佛一个坚毅的求道者。
拉维妮娅直到认识罗真,才开始真正接触萨科塔人,因此对他们的历史并不了解太多。
但用常识想想就知道,如果律法真的是全知全能的,那拉特兰也没必要建立公证所这种组织,还需要培养代行者去执行强制措施了。
代行者的存在,正是为了填补绝对单纯的律法,和相对复杂的人性之间的空缺而存在的。
所以当年身为代行者的阿格尼尔才会想到:既然律法也不是完美的,那无法违抗律法的萨科塔,总有一天会走到极限。
萨科塔必须要更理解律法的本质,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有着改善律法、甚至超越律法的能力。
所以,阿格尼尔很坦诚的说道:
“铳乃力量,秩序乃规则。我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公平和公正,而是行之有效。”
“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一种美好的理想,但我从未妄想能够实现。所以我默许了现存的家族体制,没有冒着风险去刮骨疗毒。我并非你想象中那样能带来正义的天使,抱歉让你失望了。”
阿格尼尔没有用好听的话来诠释自己,一切都如此坦诚。
拉维妮娅咀嚼着他说的每个字,努力消化着。
随后她回答道:
“不。其实在认识罗真以后,我已经意识到我过去对萨科塔人,有许多偏离现实的崇拜了。您能够对我说这些,真的让我非常荣幸。”
拉维妮娅并没有失望,反倒似乎更加放松了。
她爱惜的翻动书页,如数家珍的看着上面所写的一字一句:
“法律是一种平衡的艺术,这是每个法学生都必须明白的。如您所说,正因为人是不完美的,由人编纂的规则当然更不完美。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维护法律构成的社会框架,为活在当下的人们遮风挡雨。”
“但即便如此,每一个背诵过这部法典的学生都相信,写出这部法典的人……也就是神父您,是明白公平为何物的。即便人类社会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公平,但我们依然从这些文字中看到了对理想的追求。我正是受此激励走到的今天。谢谢您,阿格尼尔老师。”
……阿格尼尔久久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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