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在临时借用了戍卫队的营房停靠后,只有军团长亚兹拉尔,被传达了独自去觐见圣子的命令。
“……”
身披一袭漆黑甲胄,让人看一眼就从心底里泛起不详预感的黑天使,依然保持绝对的沉默。
她独自步入大圣堂,经过一个个光辉耀眼的金色守护天使,仿佛和这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
实际上,这继承了“亚兹拉尔”之名的少女已经有了觉悟……要被除名的觉悟。
到了如今的时代,告死天使这个不详的概念本身,都已经快成为拉特兰的负担了。
萨卡兹的王庭早已破碎,已经不足为据。
哪怕如今存活的王庭成员团结一致,连那些早就脱离大群前往北方的巨人和温迪戈们也回来,那也不足以威胁如今强盛的拉特兰。
所以告死天使这把黑刀,就是不再需要的了。
以圣子的诞辰为契机,让拉特兰从此回归纯白的圣洁印象,消除告死天使……这最后一代“亚兹拉尔”也是接受的。
但她本以为,守护天使的军团长“伊甸”,应该会等着自己的。
因为如果想彻底消灭自己,那全拉特兰只有她能办得到,否则哪怕是教宗也不行。
……亦或者,圣子会亲自动手?予以自己宽容的解脱吗?
那样也不错,亚兹拉尔想到。
虽然被前任的第四军团长抢了先,但历代的亚兹拉尔其实都等着圣子降临,然后以神罚消灭自己的。
这对她们来说不是惩罚,反倒是种由衷的解脱。
但在到达谒见厅之前,亚兹拉尔遇到的,首先是个浪荡的背心女。
“哟~,好久不见呀小亚亚。”
拿大圣堂的走廊浮雕玩攀岩的第三军团长迦南,那强韧的肢体真就比雌豹还要有力。
她光靠双脚的足尖,就倒挂着支撑身体,用上下颠倒的姿势朝告死天使打招呼。
她的头发也都随着重力垂下,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迦南自己一直是没皮没脸的,还在天花板上摇晃着继续说:
“上次见面,应该就是陛下弟弟回拉特兰的那天?后来我们都一个个给他做述职报告了,但只有你逃走了对吧?说是边境有情况要赶回去什么的,其实都是借口吧?”
“……”
亚兹拉尔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抬头看这女人一眼。
哪怕对同为军团长的同事,她也没打算分出半点关注,只想穿过她走进大圣堂。
但迦南一句话,就马上止住了她:
“是陛下弟弟叫我来的哦。你得让我满意,允许你进去了才能进去。否则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
亚兹拉尔脚步一顿,漆黑的重甲一阵铿锵,随后像个雕像一样站定了。
看她愿意聊了,迦南顿时笑弯了眼睛:
“真是坦率的好姑娘,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但其实我读你的声音也很辛苦,你身上这套盔甲的干扰太强了,涨的我耳朵疼。你能不能把盔甲脱掉?……果然不行?那算了。”
迦南脚尖一蹬,以漂亮的720度转体三周半动作稳稳落地。
她大咧咧的望窗台上一坐,拿出砂糖棒就开始嚼:
“你放心,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所以我会努力读的,你就用眼神回答我就好。”
“话说以前呀,我也努力调查过你们。因为第一第二军团是真正的军队,后续的第三第四军团,一开始还是你们的后勤呢。特别是我的第三军团【涤罪圣堂】,最早是负责为你们进行【调整】的。这些记录我都有看过哦。”
这是圣战天使中也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按理所当然的感官来看,哪怕第三第四军团是负责辅助前两个军团的后勤,那也应该优先对第一军团提供,或者最起码是公平对待的才对。
但其实第三军团的雏形,要比搞装备研发的第四军团更早,几乎是伴随着第二军团诞生的。
这是因为第二军团天生带有很严重的缺陷,也正因此历代的教宗都在尽力削减他们的人数,尽可能弱化他们的存在。
拉特兰需要第二军团的力量,但又畏惧第二军团,这份矛盾感正是第二军团常年不回国的根本原因。
亚兹拉尔一动不动,静待迦南继续说下去。
迦南一根根砂糖棒不带停的,补充着大脑所需的养分:
“虽然缇欧总是叫我笨蛋,但我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所以也思考了很多哦。【涤罪圣堂】的诞生理由就是研究戒律,衍生的就是基因操作的改良研究。但我在调查军团残存的资料过程里,就很怀疑一件事:为什么以前的人,会想通过基因操作来造出圣子?这种想法的根源是哪里来的?”
“虽然我没亲眼看过,但我也知道大圣堂地下有什么大宝贝哦。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哪怕是个把几百号人的脑子挖出来装在罐子里的湿件主机,我也不觉得能马上联想到基因操作这一步。这未免有点太跳跃了,第三军团的人却坚持了几百年,都没人怀疑这样可不可行的,就很奇怪。”
罗真虽然总说迦南是电波女,但她那超人的共感带来的近乎未来视的分析能力,确实证明她是实打实的天才。
虽然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又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打算去深究而已。
在这个对她来说几乎没有未知数的世界上,少数能让她涌起兴趣的,除了罗真这个圣子、和缇欧这唯一的家人外,就只有自己的身世了。
也就在挖掘自己身世的秘密中,迦南得到了答案。
她抿了一口砂糖棒的包装纸,手指模仿手枪的形状,朝着告死天使“砰~”了一下:
“第三军团会研究基因操作的初衷,就是为了你们服务的吧?因此他们早就知道,基因里蕴含着强大的潜力,我们可以通过破解自身的密码掌握力量。那证据就是你们无敌的第二军团,你们都是超级改造战士,对不对~?”
“……”
对迦南这自信满满的爆料,告死天使依然无动于衷。
如果光是这样,那这秘密也就和哥伦比亚的爆米花电影差不多,没什么好震惊的。
但迦南也确实猜对了一半。
第二军团的成员确实都会接受基因改造,第三军团研究基因的初衷也确实是为他们服务。
但这并不是为了强化第二军团,而是限制他们。
迦南得意洋洋的继续说:
“第二军团是战争的专家,而且是专杀萨卡兹的呢。为了保护圣城,你们一直是直面卡兹戴尔的第一道防线……或者说利刃?毕竟你们一直是主动出击,猎杀入境的所有魔族呢。”
“所以其实我挺意外的,你们竟然会放安多恩的人入境。还有城内那个混血女孩的父亲,可别说你不知道他的存在哦。能够几个月一次从卡兹戴尔进到拉特兰郊外的萨卡兹,要说他一直都能躲过告死天使,那拉特兰城内早就被血魔大君之类的玩意搞的尸山血海了。”
“……”
说到这件事,亚兹拉尔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脖子。
别的事情都好说,但在自己的工作专业性上,她是绝不容忍质疑的。
所以在迦南略微睁大的瞳孔注视中,亚兹拉尔竟然“开口说话”了:
“【他没有威胁。在身为萨卡兹之前,他首先是一位拉特兰公民的父亲。如果他做出犯罪行为,我们会马上赐予他命定之死。】”
“呜……!”
这次换成迦南猛的哽咽一声,头痛欲裂的捂住脑袋。
如果有第三者在这里,就会发现刚才亚兹拉尔其实什么都没做,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迦南却能明确听到声音。
而且还是很多很多,用男女老幼、喜怒哀乐的声线和音调,复述同一句话的声音。
这让本来感官就敏锐的迦南都快脑充血了,一下子爆出一身虚汗:
“呜哇,好恐怖……这就是你的【共感】?这哪里还能叫共感的,分明是精神侵犯吧……现在我懂告死天使为什么都不接触同族了,你们确实会玷污别人。”
亚兹拉尔依然以沉默以对,默认了迦南的说法。
告死天使之所以保持神秘主义,千年来都遗世独立,正是因为这种会威胁同胞的特质。
他们只能彼此之间互通共感,却不能和其他普通的同胞共感。
千年的杀戮,已经让他们积蓄了恐怖的负面情绪,放入共感网络等同是毁灭拉特兰。
但其实,如果从【萨科塔是从萨卡兹中分裂出来的】这个观点来看的话,告死天使们却又恰恰是唯一还留着些萨卡兹痕迹的黑天使,也真是讽刺。
稍微缓过气来的迦南,现在就不修边幅的拎着背心的领口,吧嗒吧嗒往里面扇风:
“啊出了一身奇怪的汗,黏糊糊的像被豆浆洒了一身似的……但也行吧,刚才那下我就全部明白了,你可以进去了。”
“……?”
虽然亚兹拉尔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迦南还是能感觉到她脑袋上冒出了一圈问号,大概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拦着她的。
那迦南就好心的解释了:
“陛下弟弟只是要我判断一下,你是不是在【享受】第二军团的工作而已。你有一点猜对了,他确实是想解散第二军团的。”
“所以如果你很以自己的工作为傲,想继续延续第二军团的话,那他大概就打算换别的方法吧。但现在无所谓了,你那下共感就说服我了,你会找到正确答案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亚兹拉尔有点不明所以。
完成工作的迦南已经拍拍屁股走了,迫不及待的要去罗真的旅馆蹭浴室洗个澡。
亚兹拉尔也就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抬起武装到指尖的铁掌,缓缓推开谒见厅的大门……
在进门的那一刻,亚兹拉尔感受到一阵微妙的晕眩,像是穿过了一层奇怪的薄膜似的。
这个感觉让她似曾相识,以前似乎也体会过一次。
而且也是在谒见厅,就在圣子陛下回归拉特兰的那一天。
但是,亚兹拉尔没来得及多想。
在这层微妙的晕眩感褪去后,她敏锐的杀戮感官瞬间意识到——房间里有萨卡兹人!
而且那个萨卡兹人,还堂而皇之的坐在圣子的黄金王座之上,胆敢睥睨她这个告死天使!
这无法抑制的愤怒,让她全身每一寸的血管都燥热沸腾,甚至让她的外观在物理上都扭曲了起来。
那漆黑的甲胄像被一层浓雾包裹,散发出一阵阵厉鬼泣鸣的哀嚎,张牙舞爪的要朝冒犯王座的萨卡兹罪人扑去!
“【权且停下汝的脚步,吾之同胞。】”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年轻萨卡兹女妖,举起手中的骨笔,以优美的流畅字体写下箴言。
他的文字晦涩,语调优美。
通过声音和书写两方面交相呼应,他达成了足以在一定范围内干涉物理法则的权能。
这强悍的深奥法术,一时间竟然还真的压制住了告死天使,让她扭曲的外观重新回到人形。
为了不让她挣脱束缚,王座上的雄性女妖还在继续一刻不停的书写诗句,在空中留下他的法术箴言。
他优雅的朝告死天使致意:
“初次见面,躬耕于黑暗的黑天使啊。吾名Logos,是为女妖之主。……只是还没正式即位。”
“我从幼时便听闻汝之恐惧。身着漆黑如墨的甲胄,无情屠戮我等同胞的背叛者,恶质的死神。”
罗德岛的巫术大师,女妖王子Logos,贯彻了一以贯之的优雅态度,语调依然平静。
只是熟悉他的精英干员在场的话就会发现,Logos现在其实非常吃力。
哪怕是以他强悍的法术能力,想控制住告死天使,也是近乎自杀的行为。
那狂暴的情绪和冲击,快要让Logos自己的知觉都被撕碎,光是站在这个黑天使面前就快心脏骤停了。
多亏了罗真友情提供的这个环境加成,让他还多少有了一丝余力,才能继续端着腔调:
“死于你们铳剑之下的同胞,甚至都无法回归祖先的怀抱。他们的身躯成为空壳,血脉相连的子孙都无法倾听到他们的声音。你们能杀死萨卡兹人的本源,切断我们与同胞的联系,正是最恶毒的敌人。”
“但在亲眼见到你之后,吾已了然。你并未消灭同胞,而是囚禁、吞噬了他们。你们竟然真将同胞的灵魂束缚在冰冷的甲胄中,让他们体会千百年的仇怨?……这是何等的残忍?”
“【——冠冕堂皇,幼稚的小女妖。】”
在Logos一声痛吟中,他喉头一甜,唇角已经涌出了一道鲜血。
之前被他箴言束缚着的告死天使,在两句话的时间里就已经挣脱了束缚,并且变得更加可怖了。
她的外形扭曲,物理性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了更接近野兽的形态,周围还涌动着无数哀嚎啸叫的恶魂。
Logos听到了成千上万人的声音。
男男女女,老老幼幼……
充满仇恨的敌人,死前献身的战友,甚至是因一丝留恋而残留在源石尘中的纯真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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