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神了 第5章

　　“村……村长……”

　　村民们紧张的看向了队伍中的年迈老人，想要获得启示。

　　村子里与山神老爷接触最多的，便是眼前的老人了。如今发生了这种诡异莫测的事，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老人。

　　但就在这时，天空中又是一道巨大的雷电劈落，而且比之前那道还要巨大，宛如一道巨大的光柱轰落在群山之中。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炸响几乎将村民们震晕，他们甚至感觉大地都被这雷电劈得震颤起来。这宛如山崩地裂的恐怖景象，直接吓得村民们浑身发软，所有人都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就算是山中长大的村民们，也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目睹闪电劈山——而且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打雷闪电！哪有这么大的闪电啊！

　　村民们的表情无比惊恐，而那队伍前方的老村长则死死的抓紧了手中的拐杖。

　　大家惶惶不安的站在山道上，生怕下一秒就有雷电劈落在他们头顶、或者发生什么别的恐怖事情。但他们等了一会儿，山中却恢复了平静，不但没有第三道闪电劈落，甚至就连山林中的狂风似乎都变小了一些。

　　老村长用力的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沙哑着嗓子说道，“快走！赶快把童女送到山神庙！不能再耽搁了，我从未见过山神大人发这么大的火！若是去晚了，真的要出大事！”

　　老村长的话，将所有的青壮全都吓了一跳。

　　在村子里，老人的话便是权威，根本无人敢质疑。老村长这么说，也就说事情真的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再也没有人敢偷懒休息，村民们立刻在山道上快速的奔跑起来。哪怕山路漆黑崎岖，哪怕目睹了刚才的恐怖雷电、大家都有些腿软，但此时却根本没人敢慢下来。

　　他们轮流背着年迈的老村长，扛着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童，艰难的在崎岖的山道上狂奔。

　　最终，在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几乎已经快要体力耗尽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丛林中矗立的那座山神庙。

　　那座令整个水生村的所有村民都敬畏恐惧的山神庙……

第7章 委屈

　　此时的山林里已经安静了下来，随着村民们渐渐靠近这座深山之中的山神庙，夜空中轰鸣闪烁的雷电完全消失，不再像之前那般银蛇狂舞、电闪雷鸣。

　　就连山中呼啸不止的狂风此时也停了下来，整个寒羽山安静得诡异。

　　行走在山林中的村民，全都脸色惶恐、表情紧张。反常的天候，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特别是不久前还亲眼目睹了天雷劈山的恐怖场景，那彷如末日降临的景象，让村民心中的恐惧发酵到了几乎致命的程度。

　　于是当他们看到山神庙的瞬间，所有的村民全都下意识的停住了呼吸，再也不敢往前走，生怕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直到老村长愤怒的催促，惶恐的村民们才咬着牙、颤抖着脚步向山神庙走去。

　　这座山神庙修建于八十多年前，据老人们说，原本是一个城中的富商出资修建的。但在山神庙建成后，山神却在山中显圣，水生村只得向山神供奉香火、换取庇佑。

　　在这之后的八十年里，水生村几乎没有遭过饥荒，甚至连山中的野兽也不再下山。哪怕是隆冬腊月的三九天，饿得饥不择食的山中野兽都不会下山食人，村子在山神老爷的庇佑下过着还算安宁的日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寒羽山中的山神并不温和，反而凶戾残暴。若是胆敢违逆它，必定会招来巨大的灾厄。

　　老人们口中流传着山神发怒、生撕活人，甚至让田地枯萎、庄稼颗粒无收的恐怖故事，警告所有人必须敬重山神，绝对不能为村子招来灾厄。

　　可如今，他们却似乎惹怒了山神老爷。

　　本该献上的童女，私自逃回了村子，这是哪怕想一想，都让人头皮发麻的可怕祸乱啊！

　　但村民们却连逃跑都不敢，只能逼迫自己、迈着发颤的双腿朝着山神庙走去，心中祈祷山神老爷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村民们终于来到山神庙的庙门前。

　　漆黑的山林中，被火把光芒照亮的山神庙略显阴森。白天留在庙里的那个藤木小轿竟然还在，神庙内散落着被利器割开的绳索。

　　看到那被割开的绳索，村民们更是坚信了是女童自己逃出来的事实。他们恶狠狠的瞪了女童一眼，但此时在山神老爷的神像前，却无人敢高声喧哗。

　　将女童重新绑在了藤轿上，村民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打算到外面去守着。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擅自离开了，他们必须要守在这里、知道山神老爷带走童女。

　　但在村民们退到山神庙的门口时，神坛上那泥塑的神像突然动了一下。随后，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个低沉的、隐隐间还带着回声的恐怖声响。

　　“你们……在吵什么？”

　　这阴沉的低语声并不大，但却宛如雷霆在村民们耳边炸响，所有人都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只有那年迈的老村长。他惊恐的看到神坛上的泥塑神像活过来了一样，正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老村长一个激灵，立刻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

　　“求山神老爷开恩！求山神老爷开恩！”

　　村长的哀求呐喊，惊醒了身边这群被吓到的青壮。其他村民也连忙跪下，学着村长的样子拼命的磕头求饶。

　　“求山神老爷开恩！求山神老爷开恩！”

　　众人整齐的求饶呐喊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在山林中激起了阵阵回声。

　　“开恩……”

　　“开恩……”

　　神坛上，陆恒看着脚下这群不断磕头求饶的村民，有些困惑。

　　他正趴在地下消化体内的雷煞之力呢，这群村民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大晚上的，这些人来这里干嘛？

　　不过当陆恒看到那被重新绑在藤椅上的女童，以及女童额头的伤痕后，大致明白了什么。

　　“是你们把她送回来的？”陆恒问道。

　　神像开口的同时，村民们全都停下了叫嚷求饶的声音。他们跪在庙门前，伏低头、一动都不敢动。

　　只有老村长颤巍巍的抬起头，解释道，“山神大人，是我们把她送回来的。我们在村子里抓住了逃跑的她，也知道山神老爷您肯定很生气，所以立刻便把人重新送回。逃跑的事情，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们根本不知情！求山神老爷开恩啊！”

　　村长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得黄泥地板砰的一声响。

　　村长身后，村民们也全都有学有样，用力的磕了响头，“求山神老爷开恩啊！”

　　数十人同时磕头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但陆恒看着这一幕，却有些无言。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村民怕他怕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可以说是惊弓之鸟了。不过想想狼妖以前的那些作为，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能怪这些村民。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了，都把头抬起来吧，我不会怪罪你们的。这小丫头的确是我放她回去的，并不是私自逃走。”

　　说完，陆恒也不去管村民们听到这句话后的震惊反应。神坛上的泥塑神像呼出一缕冷风，拂过藤轿上的女童。

　　这冷风中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拂过女童身体的瞬间，她身上绑缚的绳索便自动崩开了。

　　女孩再次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并且就连嘴巴上绑着的布条也松落下来。

　　阴暗的神坛上，泥塑的神像低头看着藤轿上的女孩，问道，“你为何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

　　山神大人的询问，让村民们全都一惊、随后有些紧张。

　　当山神老爷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弄错了。这童女真的不是私自逃跑，而是山神老爷放她离去的？

　　虽然不知道让山神老爷为什么放过她，但如今自己这群人自作聪明的把女童重新绑回来、还打扰了山神老爷的清净，这岂不是惹怒了山神老爷……

　　村民们害怕得不行，一向镇定的老村长更是在微微的发抖。所有人都偷偷的看着那藤轿上的女童，生怕女孩接下来说出什么要命的话。

　　但藤轿上的女孩恢复自由后，却没有说话。

　　她呆呆的抬起头，仰头看着神坛上那泥塑的白狼神像。面对这老人们传言中的凶恶山神，她的心中竟然不害怕，反而涌现出了无尽的委屈。

　　来的路上，女孩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但听到山神老爷为她正名的话语，想到自己回村后受到了对待，女童压抑了一路的委屈还是彻底爆发了。

　　“哇”的一声，女童直接哭了出来。

　　那哭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在群山间回荡。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伤心无比，更哭得山神庙前的一众村民神情尴尬、浑身不自在。

第8章 一辈子

　　女孩的哭声，持续了许久。

　　她越哭越伤心，哭到最后，甚至已经浑身抽搐了都没有停下。这绝望悲伤的哭声，更是哭得村民们心惊胆战。

　　距离她最近的老村长终于忍不住，连忙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说道。

　　“别哭了，小艾，山神大人……”

　　“无妨，”神坛上的白狼泥像轻描淡写的开口了，打断了老村长的自作聪明，“让她哭吧。孩子受了委屈，若是连哭几声都不许，那也太残忍了。”

　　说完，陆恒看向了藤轿上的女童，说道，“哭吧，小丫头。想哭就哭，不要管这些凡人的看法，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哭得多大声都行，想哭多久都没关系，这里没人敢妨碍你的。”

　　陆恒的话语并不严厉，但越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更让村民们害怕。

　　老村长已经缩成了一团，两只手都在发抖。一种大祸即将临头的恐惧感浮现他在心头，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跪在那里、死死的低着头，惶恐而卑微。

　　而老村长的举动，也让村民们悚然一惊。虽然他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老村长都这么害怕的跪下了，他们也全都紧张起来，所有人学着老村长的样子跪着、伏低头，额头死死的贴着地面，一动都不敢动。

　　数十人就这样跪成一团，惶恐而卑微的听着女孩的哭声。

　　而藤轿上的女孩哭了许久，终于抽泣着、哭声渐渐的止歇了。

　　“呜……山神大人……呜……”

　　女童抽噎着，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不断的抹着眼泪，一边从藤轿上走下来，然后跪在了神坛前，用力的磕头。

　　她也不说话，而是就这样跪在神坛前、一边哭一边磕头。

　　这一幕看得神坛上的陆恒颇为无奈。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别跪了。”

　　看着村民们你看我、我看看你、紧张不安的抬起头来，陆恒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们就把人带回去吧。我不需要童男童女，今后也不用上贡童男童女给我，此事就此了结。”

　　“另外这丫头今夜受了委屈已经很可怜了，希望回去后不会再受什么伤害。”

　　陆恒的话，让刚抬起头的老村长连忙开口，“我等向山神老爷保证……”

　　“无需承诺，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神坛上的泥塑神像再次打断了老人的话头，“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话一出，赶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村民们便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恭敬的朝神坛磕了个响头，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缓缓的向后退去。

　　山神庙内，已经不再哭泣的女孩看着身后那些本该熟悉、今晚却无比陌生的大人们，又看了看眼前这漆黑的神坛，犹豫着轻声唤道。

　　“山神大人……”

　　女孩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无法听到的程度。

　　但神坛上的白狼泥塑还是听到了，他低下头，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问道，“还有事吗？”

　　“……”女孩陷入了短暂的犹豫和沉默，这短短的犹豫和沉默中，女孩似乎想了许多。

　　但最终，她还是失落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没有了，谢谢山神老爷。”

　　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向神坛上的山神大人磕了一个响头，小女孩缓缓的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山神庙。

　　身后，阴暗的山神庙内，泥塑的神像不动了，陆恒再次回到了地底修行。

　　穿着脏兮兮的大红嫁衣的小女孩则走到了村民之中，跟着大家一起向山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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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昏暗的火把勉强的照亮了些许道路，村民们全都放轻步伐、闭上嘴巴，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生怕惊扰到那可怕的山神。

　　如今的他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阴森恐怖的寒羽山，回到水生村那温暖的家中，同妻儿分享今夜山中看到的一切。

　　直面神明的感觉太恐怖了，那种感觉如今想想都有些心悸。平日再胆大的青壮，此时都硬气不起来，全都低着头、不敢高声说话。

　　而走在人群当中的女孩一言不发，哪怕误会解除，也没有人再对她表示亲昵。不过和身边这些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大人们不同，女孩的脸上并没有恐惧或者害怕的情绪。

　　离去的过程中，她不时的回头，远远的看着那月光下略显孤独阴暗的山神庙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眼中满是哀伤。

　　今夜发生的事，比母亲病逝的那一天还要让她无助绝望。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村子里那些善良亲切的长辈会对她露出如此凶恶狰狞的表情。明明不是她的错，甚至被选中的人一开始也不是她。但当大家发现她从山里走出来时，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可怕。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对她凶恶粗暴。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为她主持公道、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竟然是老人们传说中的凶恶山神——那个大人们经常用来吓小孩的吃人山神。

　　孤独无助的情绪，在女孩的心中蔓延着。她茫然的跟随着大人们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自己。

　　山林中的风，渐渐的又起来了。

　　但这一次的山风并不凛冽，大家也都并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不想在山里久待。

　　但走着走着，有人发现了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

　　“我们身后好像有东西一直跟着……”

　　说这话的，是常年入山的老猎人王老六。

　　他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表情紧张，“你们听到了吗？我们身后好像一直有声音。”

　　王老六的突然开口，把村民们吓得不轻。因为寒羽山中并不缺野兽，以前野兽们到了冬天缺少食物时，会下山去村里叼走小孩、甚至袭击落单的村民。

　　虽然水生村供奉山神后，山中的野兽便再也不下山袭击活人了。可若是村民们进山时被那些野兽遇见，该吃人还是要吃人的。